有意思的是,这年头越有脾气的设计师越让顾客喜欢,客户们觉得没有脾气的设计都不是好设计。
陶柏认真地筛选起来:“我喜欢这张。”
孟樱看了一眼:“御衣黄比较素淡,可能不是她会喜欢的风格。”这次的客人审美和乾隆是一个画风,就喜欢富丽堂皇姹紫嫣红的。
“我知道,但牡丹老是大红大紫的太辣眼睛了。”陶柏决定把这张素淡的也拿回去烧来试试,“这几张她应该会喜欢,够艳。”
霍云松做好饭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俩认真地在聊正事,狸奴翻着肚皮啃脚丫,没人理它,它觉得有点寂寞了。
所以它决定大发慈悲去临幸一下那个一只想要摸它的女人。
此时孟樱正拿着自己的画和陶柏说话,狸奴要是扑过去,她面前的茶杯多半会打翻,这画了好半天的稿子估计会报废。
就在那电光火石间,霍云松伸手拎住了半空中意图袭击的狸奴,狸奴撒娇似的“喵”了一声,唤回了陶柏和孟樱的注意力。
陶柏赶紧把画收好:“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
孟樱则被狸奴在空中乱蹬的四肢吸引了注意力,趁它不注意,飞快地捏了捏它的肉垫。
被占了便宜的狸奴:“喵~~~~~~~~~~~~~”护驾!!有人非礼本宫!!
霍云松:“…”他决定当没看见,“吃饭了。”
陶柏一边往八仙桌走一边想一会儿去哪里吃夜宵,毕竟孟樱的做饭水平堪称一般,所以他对霍云松做饭并不寄予厚望,毕竟要比孟樱做的好吃实在是太容易了呢〒▽〒但是,但是!当霍云松把菜端上来的时候,陶柏完美诠释了目瞪口呆是什么意思。
菜是山药肉圆、奶汤核桃肉、虾油豆腐、蓬蒿菜和西湖莼菜羹。
陶柏弱弱地问:“你还真的会做饭啊?”
霍云松一哂:“不然阿樱吃什么?”
孟樱:“…”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狸奴吃着水煮鸡胸肉,佯装自己没有听到。
陶柏恍然大悟,这应该是最近孟樱的日常生活,他不由为小伙伴掬了一把同情泪…看这无时无刻,每句话都在撩的手段绝对是个老司机。
不过孟樱那么傻白甜的姑娘居然能坚持到现在,这大大出乎了陶柏的预料。
陶柏决定稍微试探一下:“霍云松,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见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因为“那个霍云松”出国很早,而他小时候多在日本,两人很有可能在某某家的宴会上见过面,但也可能压根不认识。
霍云松神色不变:“我没有印象。”
“你是省城人吗?”他佯装好奇。
孟樱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问,陶柏装作没听见:“你的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呢。”
霍云松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背后的深意,仍然平静地回答:“老家在北京。”
陶柏眨眨眼,唔,霍家是在北京的没错,所以霍云松也不算说谎?
孟樱瞪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别急,待我再问个最重要的问题。陶柏做完了铺垫,看似随意实则精心地抛出了最大的问题:“话说,你以前有女朋友吗?”
霍云松放下筷子,轻描淡写:“以前没有,”顿了一秒,看向孟樱,笑意清浅,“若是有幸,以后会有。”
孟樱:“…”滴,日常卡。
陶柏:“…”老司机带带我。

第23章 乳滴

陶柏在孟樱家里度过了十分有意义的一天,临走时,他还握着孟樱的手无语凝噎:“如果京城世家走出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那我这辈子都不想去北京混了嘤嘤。”
孟樱觉得她好像逐渐对霍云松的魅力免疫了:“有那么夸张吗?”
“我特么的都要被掰弯了嘤嘤。”
孟樱恍恍惚惚,陶柏走后她特地去厨房看了一眼在洗碗的霍云松,厨房橘色的灯光下,他正挽着衬衫的袖子洗碗,水流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洁白的泡沫温柔地包裹着他的修长手指,嗯,他的手的确和粉丝们说的一样好看。
而且…因为是五月,日常温度已经飙到了二十五六度,许裁缝最近给他做的衬衫料子不错,就是有点透,所以…好像隐隐可以看见腰腹的肌肉。
等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孟樱脑袋嗡一声彻底懵了。
肯定是陶柏说的话误导了她,她又羞又气,可四肢僵硬,竟然迈不动脚步。
霍云松一扭头就看到了神情异样的孟樱,他心中微微讶异,但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狸奴欺负你了?”
孟樱没想到他会找了那么好的一个借口,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窘得脸都红了。
霍云松一时并没有想到孟樱竟然是因为害羞才差点哭了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抓住这个机会。
他轻轻抱住了她,力道真的很轻,不会让她觉得被冒犯,这更像是一个来自朋友的抚慰:“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告诉我吗?”
孟樱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快得都要跳出喉咙了。
霍云松几乎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同,他试探着收紧胳膊,将她更紧密地拥在怀中,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心跳声。
孟樱被他那么抱着,两个人薄薄的春衫没有办法隔绝他身体的温度,她能感觉到这个怀抱的力量与温暖,她完全忘记了挣脱,甚至下意识地,她往他的肩头轻轻一靠。
霍云松又抱紧了一分,心中却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其乐融融的,难道是陶柏临走前说了什么?不会呀,陶柏不是左晨旭,绝不会说一些让孟樱伤心难过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声音却不疾不徐,温和极了:“这样有没有觉得心情好一点?”
鬼使神差的,孟樱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霍云松反倒是一怔,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冒了上来,他用力抱紧了她,独属于女性的柔软触感在怀中绽放,他的心像是夏日里的冰淇淋,在暖洋洋的温度下融化成奶油:“那、多抱一会儿好不好?”
孟樱没有说话,这一刻她像是着了魔,真的以为自己是受了委屈想要寻找安慰,她放任自己靠在他肩头,像是沉醉在一场美好的梦里。
如果真的只是梦就好了,如果只是梦…就不用担心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太过分,毕竟她什么都没有答应他,但却挥霍着他的关心与爱护。
“如果,”她问,“如果我没有选择你,你会恨我吗?”
霍云松心里一紧,他原本以为孟樱态度有所软化,难道他猜错了,不仅没有,她还有了决断?
“不会。”他说,“我想你和我在一起,但更想你快乐。”
“我不是故意拖着不给你答案的。”孟樱靠在他肩上,看不见他的脸,反而能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霍云松先放了半颗心:“我知道,你只是还不知道答案。”
如果是性格爽利活泼的女孩子,可能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就会去追,可孟樱恐怕什么是喜欢都还分辨不出来,她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又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自然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我会等的,多久都等。”
好半天,孟樱才问:“什么样的叫喜欢?”
“和一个人在一起觉得快乐,情不自禁想要和她说话,分享所有的一切,而等到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今天没有过去就期待明天。”霍云松笑着说,“我比很多人都幸运了,因为就算你还没有答应我,我至少可以每天都看见你,在你身边,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孟樱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要是不同意,你不是都白费了吗?”
“为喜欢的人付出,没有白费的说法。”霍云松凑到她耳边,“至少,我现在抱到你了。”
孟樱终于从熏染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她轻轻推了他一把,霍云松顺势就松开了她,在她说话前先带走了话题:“嗯,虽然很高兴能安慰到你,不过再抱下去我就要失礼了。”
孟樱怔忪,霍云松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我去一趟洗手间。”
孟樱满脸迷惘地回了房间。
在她脑海里,任何和性有关的知识都只是…雾里看花。
可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想明白刚才霍云松身上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狸奴大概有特殊招财技巧,陶柏来后的第二天,左晨旭也来了,带着他的赔礼。
“那只是意外而已。”孟樱难得在霍云松的帮助下抱住了狸奴,正专心致志给它梳毛,心不在焉地和左晨旭聊天。
左晨旭把新款肾系列的手机推过去:“别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妈知道我害得你被打了一巴掌,差点没骂死我,还让我提着水果篮和牛奶来看你,你不会真想要那个吧?”
“阿姨太可气了,我也没什么事。”孟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后来吹了风才生病的,真的和你没关系。”
左晨旭拱手讨饶:“你就当帮帮我的忙,我妈要是知道我这点事都办不成非剐了我不可,你也知道我刚开公司,还要我老妈给我投资呢,啊,樱樱,帮帮忙啦。”
左妈妈的性格孟樱是知道的,她特别喜欢女孩子,觉得男孩子调皮,不如女孩子文静,其中又特别喜欢孟樱,因为她特别文静乖巧,坐在位置上可以一下午一动不动,简直是左妈妈心目中最完美的贴心小棉袄。
孟樱知道左妈妈喜欢她,心先软了一半:“阿姨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她自己开店,有事业,不过还是老催我结婚。”左晨旭大吐苦水,“因为黄璨的事,她嘲讽我老半天了,说我从小也是个臭脾气,就该找个脾气好的女朋友,要不然结婚天天吵,迟早离婚,你说这是我亲妈吗?”
“阿姨是为你好,你的脾气是很急。”孟樱客观点评,实事求是。
左晨旭现在已经好多了,小时候脾气更急更臭,上课一言不合就顶撞老师,被罚站批评也不低头,当时他这种叛逆的性格很受小女生欢迎,他因此收到了不少情书。
“我以前觉得我妈说的都是废话,现在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黄璨这次闹得那么难看…”左晨旭长长叹了口气,“要不是都是老同学,我们俩那么好的交情,我真不知道怎么下台。”
孟樱好脾气地笑了笑:“分手而已,你想多了,大家都没放心上。”
“你不放心上就行了。”左晨旭笑眯眯地说,“樱樱,过两天去我家吃饭呗,我妈挺想你的。”
孟樱婉拒:“怎么好麻烦阿姨呢,没关系的,你再道歉就是真不把我当朋友看了。”
“哎哎哎,一码归一码啊。”左晨旭摆了摆手,“我妈是真想你了,她说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太浮躁了,”他绘声绘色模仿着左妈妈的口吻,把孟樱逗笑了,这才说,“你也知道我妈想你当她女儿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工作忙没空陪她,你要是能去看看她她肯定很高兴。”
孟樱不好再拒绝一次,想了想说:“我什么时候去省城就去看看阿姨,阿姨现在是住省城吧?”
高中的时候左家才刚刚搬到市里,但这两年的功夫,左父的生意高歌猛进,现在全家都搬到省城里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妈肯定要做好饭等你去。”左晨旭达成目的,看了看表,很爽快地告辞了,“那我先回去了。”
孟樱送他到门口,他才若无其事地提起来:“对了,那天你那个朋友呢?”
“做点心。”不知怎的,孟樱听见左晨旭提起霍云松便觉不妙。
果然,左晨旭说:“你交什么朋友,按理说我不该问,但樱樱,别把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万一吃亏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
“怎么不会?”左晨旭语重心长,“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向单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停了片刻,他又低声说,“这个男人看起来就与众不同,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留在你这里?还替你做点心?哪个大男人会窝在家里看铺子做饭,他没目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看孟樱不说话,拍了拍她的脑袋,孟樱下意识地避开了,左晨旭忍俊不禁:“噢噢,我错了,你现在大了,不能被我那么揉脑袋了。”
孟樱也想把这尴尬的场面混过去,笑了笑说:“会长不高的。”
“女孩子这样足够了,太高了男人会有压力的。”左晨旭没放在心上,“我说得话你好好想想,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他并指在额前一挥,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孟樱被他逗笑了:“好了,快回去吧,替我向阿姨问好。”
“到时候你自己和她说,到省城了给我打电话。”
左晨旭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香铺重归宁静。
孟樱刚画完了牡丹的单子,现在并没有要紧的活,干脆进后院去看霍云松做点心。
日头西斜,厨房里亮堂堂的,霍云松拿着汤匙,耐心地一滴滴往水里滴,原本滚烫的牛乳遇冷,在水中凝结成了一滴滴水滴。
孟樱问:“你在做什么东西?”
“乳滴,你们南方应该叫焦酪。”霍云松对她解释。
乳滴的做法在面点中也算简单,“牛乳熬一次,用绢布滤冷水盆内。取出再熬,再倾入水,数次,膻气净尽。入锅,加白糖熬热,用匙取乳滴冷水盆内(水另换),任成形象。或加胭脂、栀子各颜色,美观。”
孟樱看着有趣,拿了个汤匙,学他一点点滴到冷水里,牛乳的分量,滴落的高低轻重不同,滴出来的形状也不尽相同,十分有趣。
“我做的不好看。”孟樱想滴朵荷花出来,以失败告终。
霍云松气定神闲:“没事,有我。”
孟樱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嗯”了一声,她想,也许左晨旭说得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霍云松留在这里的确不同寻常。
但同样的,她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坚信他不会是坏人,这一点,她不会看错。

第24章 炉瓶三事

左晨旭新送的这款手机最后被孟樱用了,她原来的手机被霍云松拿走了。
“为什么非要用旧的,”孟樱用不惯ios系统,研究半天才上手,“我不大会用这个系统。”
霍云松说:“为了照顾你朋友的心情。”
“你都说了是朋友,你想多了。”孟樱也隐隐感觉到了左晨旭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某种转变,但她将此归咎于两人太久不见面的缘故。
霍云松现在主要日常刷好感度,并不急着解决左晨旭,一是有些事还有待证实,二是对付这种人就要一劳永逸,否则仗着当年的一点感情死缠烂打也是麻烦。
孟樱正在研究相机,一不留神就把霍云松给拍了进去,她拍的时候不觉得,点开照片来一看…“你在看什么?”
“啊,嗯…我觉得手机的像素不错,以后拍照可以拍得更好一点了。”孟樱转身对着窗台上的绿萝拍了一张,再下个软件调调色,果然比之前的照片更有味道了。
“快递!”快递小哥骑着摩托,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孟樱的快递。”
孟樱赶紧放下手机去签收,霍云松借机往前走一步,借身体的遮挡快速滑了滑屏幕,绿萝前面的那一张照片果然有他。
唔,怎么说呢,这种口是心非偷偷拍照的小动作在别的女孩子身上算是傲娇,在孟樱身上就绝对不能戳穿了。
要是知道被他发现了,孟樱估计能窘得三天不和他说话。
霍云松想着,低头把躲在椅子下面的狸奴抱了出来,正巧孟樱捧了快递进来,大为意外:“狸奴躲在这儿?我找它都没找到。”
“刚刚跑过来的。”霍云松才不会告诉她狸奴偷偷躲在椅子下面很久了,就是不想让她找到。
孟樱欢天喜地:“今天好像没有梳毛。”她去抽屉里拿出桃木梳,给躲在霍云松怀里的狸奴梳毛。
狸奴:本宫不要情敌伺候本宫!!咕噜…好吧,就这一次。
霍云松偶尔给狸奴换个姿势,方便孟樱给它梳毛,间或看一眼低头偷偷挠猫下巴的孟樱一眼,突然觉得,大概在孟樱的择偶条件里,其他都是次要的,会养猫或许是首位才对?
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幸好老天保佑。
孟樱给狸奴梳了毛,又揉了揉它的脑袋,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拆快递。
快递是陶柏寄过来的炉瓶三事,她总共才定了十套,都是最简约的白瓷,怎么都不会出错。
“是不是小了一点?”霍云松家里也有一套炉瓶三事,只不过是铜制,大小也比孟樱的这一套大一号。
孟樱一件件拿起来仔细检查是否有碎裂,回答说:“对啊,我特地弄小了一点,这与其说是真的用来焚香,不如说是玩具。”
现代人除了真正的香道爱好者,谁会真的买一套价值不菲的炉瓶三事回家呢,摆着还嫌占地方呢。
孟樱思来想去,干脆订做了那么一套迷你版的炉瓶三事,小是小了点,但功能俱全,就算不用来焚香,摆在办公桌上装x也是很别致牛逼的。
“要写说明书还是怎么的?”霍云松看她把新买的笔墨拿出来又放了回去,不由询问。
孟樱咬着唇思量:“我是写下来还是干脆拍个视频算了。”
她以前基本上都是手写方子然后配图,但那天狸奴的视频给了她灵感,拍视频好像方便多了。
霍云松就拿了她的手机:“那我帮你拍吧。”
“好。”
书房对面的静室很少派到用场,只有在客人上门的时候她才会在这里焚香招待,迄今为止,霍云松没见到有谁真的来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需要每天打扫卫生。
静室的布置是日式风格,榻榻米,蒲团和矮几,窗台上摆着几盆多肉,墙上挂着孟樱自己画的一副工笔。
孟樱找了靠南的位置坐下,从矮柜里找出拍摄视频要用的工具,炉瓶三事有了,香粉也必不可少,她决定用最稳妥的檀香做示范。
《香史》里说,“焚香必于深房曲室,矮桌置炉,与人膝平,火上设银叶或云母,制如盘形,以之衬香,香不及火,自然舒慢无烟燥气”。
霍云松调了镜头,问她:“可以开始了吗?”
“呃,…我有点紧张。”
霍云松忍俊不禁:“不拍你的人,只拍手。”
“那万一我做错了怎么办?”她呐呐问,“东西突然掉了什么的。”
“没关系,可以剪掉,你不要怕。”
孟樱深吸口气,全神贯注示范起来,她一旦专心就浑然忘我,压根不记得旁边还有人在拍。
所谓炉瓶三事是指香炉、香盒和箸瓶,香炉用以焚香,香盒用来盛放香粉,而箸瓶中则放香铲、香箸和香匙。
从箸瓶中取出香匙,斟少量香粉在回环花纹的花范中,所谓花范实际上是以木头雕刻的一种模具,所谓“(香篆)镂木以为之,以范香尘,为篆文”,因此经过模具压印的香粉就不再是香粉,名为香篆。
把花范倒扣过来,香篆就会掉落下来,这样就可以点燃了。
然而,孟樱今天所做的毕竟是玩具版本,真正的香篆在古代多用于计时,花范上会印有刻度,有人将一昼夜划分为一百个刻度,制出了极其有名的“百刻香”,香长二百四十分,每个时辰大约燃烧二尺,共计二百四十存,一般用于宴席或者供奉于佛前。
当然了,这样的香篆就比较大了,不禁花范上要有刻度,更难得的是香粉必须特别配置,否则就不准时了。
孟樱这个迷你版的么…用来附庸风雅也足够了。
视频拍完了。
霍云松回放了一遍给她看,孟樱这才发觉狸奴居然出现了几秒钟,半个脑袋探过来想闻闻香粉,被霍云松揪住脖子后面的皮毛给提了回来,她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除了这个小小的意外,一切都很顺利,她很满意:“这样就不用剪了吧。”
“调一下滤镜再加个音乐就好了。”霍云松问她,“你喜欢什么歌?”
孟樱想了想:“妆台秋思。”
“怎么听那么悲的曲?”
“因为喜欢香夭,驸马与公主洞房花烛夜殉情殉国。”
霍云松深觉不祥,便笑:“换一个吧。”
“那你定吧。”
【香炉峰雪】v:
六月预定,炉瓶三事,附使用说明。
[秒拍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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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爱单身狗】:这年头连看个香道博主都会被虐狗了,香老板和老板娘的手又同框啦!!!
【喵星人不爱铲屎】:好吧,香老板和老板娘你们拿去,我承包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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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樱:“…为什么是这首歌?”
霍云松:“情之所至,乐随情移。”
孟樱低头看了一遍微博的评论,像是突然失忆一样换了一个话题:“他们要你做饭呀。”
霍云松轻描淡写:“好啊。”
孟樱很好奇他会做什么。
第二天,霍云松提了一篮栀子花回来,要不是还看见有猪肉和虾,孟樱真以为他路上被卖花的小姑娘搭讪了。
“你要做什么?”
“端木煎和芙蓉肉。”
嗯,都没有听说过。
端木煎比想象中简单很多,霍云松摘了完整大瓣的栀子花瓣,用开水灼过,晾干,在用甘草水和稀面糊里滚过,下油锅煎就好。
孟樱尝了一片,微甜,很脆,若说口感有什么特别的那也未必,但咀嚼的是栀子花瓣,无缘无故就多了清芳之气。
“芙蓉肉是不是《随园食单》里的那个?”她问。
“是。”
袁枚是个大吃货,《随园食单》里珍馐数不胜数,芙蓉肉只是其一,是以猪肉与虾肉为原料,因为虾肉熟透后色如芙蓉,故名之。
做饭的视频太长,霍云松下了一个剪辑软件进行后期处理,孟樱托着头看着他做,不禁好奇:“你会做饭可以说是家里耳濡目染,那你怎么会做视频?”
“不会啊。”霍云松坦然,“我刚下了几个教程看了看而已。”
孟樱:“…”来自学神深深的恶意。
剪辑完毕,这一回孟樱盯着他配bgm,霍云松总算没有再乱来,选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出水莲》。
不过她没有放松警惕,看着他附上了菜谱:
【香炉峰雪】v:
端木煎:“旧访刘漫塘宰,留午酌,出此供,清芳极可爱。询之,乃栀子花也。采大瓣者,以汤灼过,少干,用甘草水稀稀面拖油煎之,名檐卜煎。杜诗云:‘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今既制之,清和之风备矣。”
芙蓉肉:“精肉一斤,切片,清酱拖过,风干一个时辰。用大虾肉四十个,猪油二两,切骰子大,将虾肉放在猪肉上,一只虾,一块肉,敲扁,将滚水煮熟撩起。熬菜油半斤,将肉片放在眼铜勺内,将滚油灌熟。再用秋油半酒杯,酒一杯,鸡汤一茶杯,熬滚,浇肉片上,加蒸粉、葱、椒,糁上起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