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蓝皱着眉,盯着那女子的眼神很不善。
她一个姑娘家,在暗卫训练营里摸爬滚打,成为最出色的那一批人,直属宁王调遣,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哭哭啼啼柔弱无骨的女子了。可偏偏世人就是对那样的女子最容易心生怜惜。
“姑娘,是不是你自己冲出来的?”就在这时,马车里响起了秦绾的声音。
“是。”少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是不是你自己跌倒的?”秦绾又问。
“是。”少女应道。毕竟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那么,是我的错吗?”秦绾道。
“不是。”少女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不怪小姐,都是我不好,我…”
“那就行了。”秦绾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执剑,掉头。”
“啊?”执剑愣了一下。
“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秦绾淡然道。
“啊,是。”执剑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马儿掉头往回走,再不看那女子一眼。
京城的道路四通八达,不就是稍稍绕个路吗?有本事你换条路再堵嘛。
“我…”少女目瞪口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本小姐替妹妹办嫁妆,与戴孝女子同车不吉。”秦绾的声音继续响起,随即,车窗一开,一锭银子准确无误地抛到了少女脚边,“麻烦哪位大嫂扶这位姑娘去医馆吧,除了诊金,剩下的就给这位姑娘压惊。”
“我不是…”少女一脸的纠结,该说的话她还没说出口,怎么人就走了?亏她特地选了这个地方,既没有岔路,路面还不宽敞,可是…居然让马车掉头?最后这一锭银子,倒好像她真成了打秋风的了。
“姑娘,你遇到的是好心人啊。”一个中年妇人上前把她扶了起来,一脸慈爱道,“赶紧先去医馆看看,万一落了伤就不好了。”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对于秦绾的处置,就连对那少女心生同情的人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本来就不是人家小姐的错,愿意给钱请人送那姑娘去医馆也是仁至义尽了,至于马车…小姐都说了,是替妹妹办嫁妆,要是带上个戴孝的女子,确实不妥。
“这都什么人啊。”荆蓝转回车里,气鼓鼓地嘀咕。
“现在我知道朔夜回来的时候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秦绾笑道。
“是…宁城来的那几个?”荆蓝瞠目结舌。怎么说也是先王妃的外甥女,这也太…
“朔夜说的。”秦绾一耸肩。
“她没认出朔夜?”荆蓝奇道。
“哪是没认出,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秦绾笑道,“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堵回去罢了。”
“目的呢?”荆蓝无语。
蝶衣递上一张纸条:“宁王妃。”
“什么?”荆蓝睁大了眼睛,“王爷看在先王妃的份上叫她们一声表妹,还真以为一个被赶出门的庶女能肖想宁王妃的位置?”
“那倒不至于。”秦绾一摆手道,“不过,看看未来的宁王妃是个什么性子罢了。”
“侧妃?”荆蓝皱眉。
就算出身不高,但毕竟是王爷的亲表妹,要真进了府,一个侧妃的位置还是有的。
蝶衣举起一张纸,一个大大的“杀”字跃然纸面,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
“操什么心?”秦绾瞥了她一眼,“王爷不是说过么,以后王府里若是有别人,随我提剑尽杀之。”
“王爷才看不上那种女人呢。”荆蓝赶紧道。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秦绾随口问了一句。
“嗯…”荆蓝想了想,还是讨好地笑道,“只有小姐那样的。”
“嘴甜也没用。”秦绾弹了弹她的脑袋,又道,“捎个信回去,告诉王爷,今天的事我很不满意。”
“知道了。”荆蓝点头,又抱怨道,“朔夜怎么不说清楚啊。”
秦绾笑笑,以朔夜的性格,背后说两个女子的坏话,显然他是说不出口的。
“小姐还去明月楼吗?”执剑问道。
“不去了,没心情。”秦绾答道,“时间也不早了,先去醉白楼吃饭。”
“是。”执剑立刻改了路线。
然而,一路来到醉白楼门口,却发现酒楼门口似乎也发生了什么事,正围着一圈人。
“今天麻烦是追着我跑的吗?”秦绾无语了。
“要不,换个地方?”荆蓝问道。
“去看看吧。”秦绾叹气,怎么说醉白楼也是她自己的产业,不能像刚才那朵白莲花一样丢在一边不管啊。
荆蓝下车,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秦绾好奇道。
“小姐还是…去看看吧。”荆蓝道。
秦绾好奇心起,搭着蝶衣的手下车。
“大小姐!”掌柜早就看见荆蓝了,如今看到秦绾来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秦绾奇道。真难得看见宁王府出身的掌柜也会有这般无措的表情。
“这个…要死人了。”掌柜一脸苦相地答道。
“死人?”秦绾愣了愣,越过掌柜走进门,却见大厅中一个少年不断地翻滚着,嘴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沿途碰翻了不少桌椅,碗碟碎了一地,连着残羹剩菜,一片狼藉。
“小姐小心。”执剑和朔夜立即把她拦在身后。
“这是…犯的什么病?”秦绾莫名其妙道,“请大夫了吗?”
“小姐。”荆蓝有些尴尬,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萧家的三公子,萧慕蓝。”
“是吗?”萧慕蓝秦绾见过,仔细看了半晌才发现还真是,不由得更奇怪了,“没听说过萧三公子有…癫痫的毛病吧?”
“我家公子才没病!”边上有人怒道。
秦绾一转头,却见不仅是萧慕蓝,连萧家主和义子萧云都在,还有两个护卫。
想了想,她不禁汗颜。
好吧,可能…还真不是病来着。
苏青崖在东华京城的事虽说不是人人皆知,但毕竟他没有刻意隐藏行踪,知道的人也不算少。尤其萧家家主像个登徒子似的追着人到处跑,和萧家不对付的人家都在当笑话看。
“不管有病没病,这模样,难道不送去看大夫吗?”秦绾道。
两个护卫都无话可说了,实在不是他们不去扶自家公子,只是…一碰到公子,公子就像是抓了狂似的,对他们又抓又咬,力气还大得惊人。
“还有,打碎的东西,账单一会儿会送到萧家去。”秦绾又道。
“你!”
“怎么,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被你砸了店还是活该倒霉不成?”荆蓝抢着道。
“原来,这是秦家的产业?”萧家主缓缓拨动着轮椅过来。
“这位是…萧家的家主?”秦绾上回见他的时候易了容,这回也就摆出了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来。不过,她才不信萧家会不知道这是她的产业。
“正是。”萧家主盯着她,又道,“听说,秦大小姐与老夫那不成器的长子交情不错?”
“还行。”秦绾点点头,又低声道,“十八岁的少年状元不成器,难道是另外两个更成器?明明一个废了腿,一个还有癫痫。”
“…”萧家主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又压了下去。
围观的人也不禁汗颜,萧家二公子的腿,不就是大小姐您的侍卫给废掉的么?居然还当着萧家主的面说出来,打人不打脸您知不知道啊?
“二公子的腿伤没好吧?”秦绾一脸诚恳道,“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个神医,萧家主不妨请来替令郎瞧瞧?嗯,最好两个一起瞧瞧。我看三公子的毛病好像更严重点。”
“…”于是大小姐您真的不知道萧家主为了神医已经快成痴汉了吗?
“大小姐…”掌柜有些尴尬地道,“这位…三公子,好像是被苏神医弄成这样的。”
“哦。”秦绾眨了眨眼睛。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萧家主道。
“说什么?”秦绾茫然道,“没听说过开酒楼的,还要为客人私下寻仇的事负责?那位苏公子有打碎东西吗?”
“没有。”掌柜大汗,你就只关心这个吗?
“那就与我们无关了,一会儿准备好账单送去萧家。”秦绾道。
“是。”掌柜都敢拦着朔夜索赔,哪里怕去萧家送账单,六大世家,上回萧家和梅家已经各收了一张账单了,让他疑惑的是,自家小姐今天有点像是拉偏架啊…要是平常,可不管人家打没打坏东西,闹事的就该扒一层皮才对。
“不必了!”萧家主铁青着脸砸过去一锭银子,“多的赏你了!”
秦绾素手一抬,接下直朝她脸上飞过来的银锭子,微微一笑:“多谢了。”
萧家主一声冷哼。
众人纷纷侧目,你一个世家家主,一把年纪了,涵养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不过再想想这个小姑娘是废了他继承人的仇人,也不免心生同情。
于是秦大小姐大概是和萧家犯冲吧?多来几次醉白楼,怕是三公子也要废掉了。
“要是不方便,醉白楼可以派人把三公子送去医馆的。”秦绾状似一脸关心地说道。
萧家主没有说话,不是他乐意见到儿子满地打滚,只是他更清楚,苏青崖下的毒,别说是医馆了,就是一般的太医都未必能解。毕竟太医专注于治病,对于解毒并不擅长。
“朔夜,告诉京城令,有人在酒楼闹事。”秦绾干脆道。
“你敢?”萧家主喝道。
秦绾无语。不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人家问她“你敢”吗?
就在这时,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一个人。
白衣不染尘,步履从容,仿佛没看到大堂的闹剧似的。
“苏青崖!”萧家主到底也是个有脾气的,尽管是有求于人,但也不至于真的打不还手,任人将萧家的脸面扔到泥里踩。
不过,他这一喊出口,所有人都不禁看向那走下来的男子。
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苏青崖?好年轻啊。
“你来干嘛?”苏青崖停住了脚步,看着秦绾,一脸不耐烦。
“这是我的酒楼,好吗?”秦绾白了他一眼。
“早说。”苏青崖道。
“早说了,你就换个地方吗?”秦绾瞪他。
“这里的菜不错。”苏青崖想了想道。
“…”秦绾黑线,随即暴躁了,“所以你就天天带着几个祸害来祸害我的酒楼?你不如去对面的悦客来,把人家整垮了本小姐正好接手!”
“你认真的?”苏青崖看了她一眼,表情却很正经,似乎她说一句“认真的”就真打算去祸害对面酒楼的模样。
“…”秦绾扶额,“开玩笑的。”
“哦。”苏青崖点点头,举步走人。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招来这个祸害?”秦绾喃喃道。
“有些人不是想招还招惹不到呢?”荆蓝偷笑。
“祸害倒是招到了。”秦绾叹了口气,抬头道,“朔夜,把人给我扔出去。掌柜的,赶紧恢复醉白楼的秩序,做生意要紧,还有…刚才那位苏公子,以后他的账都挂我账上,打坏了什么也是。”
“是。”掌柜的答应一声,一脸的恍然。
怪不得小姐拉偏架,原来是认识的啊…
“阿云,让慕蓝安静。”萧家主吩咐道。
“是。”推着轮椅的少年萧云一纵身翻了过去,一指点了萧慕蓝的穴道,然后将人扛到肩膀上。
然而,一瞬间,萧慕蓝却吐出一大口黑血来,浑身抽搐不止,吓得萧云一松手,又把人摔回地上去。
“等等…”秦绾的话这才说出口,随即很无辜地一耸肩。
这真的不关她的事啊,谁叫刚刚一直都不管萧慕蓝,这回又下手这么快…
“你知道会这样?”萧家主怒道。
“本来么,发两个时辰疯就没事了,现在…真的中毒了。”秦绾无语,一面又把苏青崖骂了几遍。
到底这里是东华京城,也不能当街毒死人啊,还得她来收拾烂摊子。
“解药!”萧家主怒道。
“我哪来的解药?”秦绾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又不是我下的毒。要不…萧家主去通知京城令,有人谋杀?想必官差很快就会把人抓起来的。”
萧家主脸色已经不止是铁青,简直漆黑如墨了。
如果可以抓苏青崖,不用官府出手,萧家自己也不是没有那能力,只是…抓起来他就会交出解药,就会医治慕白的腿吗?万一他拿出来的不是解药,是毒上加毒怎么办!
“啊,对了,本小姐记得上回苏公子替萧大公子把过脉,还留了一瓶清毒丹,不如…去求求大公子?”秦绾的声音很轻,但萧家主闻言却不禁脸色大变。
苏青崖?萧无痕?
先不说苏青崖视他如无物,却肯给萧无痕把脉,可留下清毒丹,那是不是表示…荼蘼的毒被看出来了?
“是了,大公子毕竟和阁下也是父子之亲,想必不会见死不救的。”秦绾一声轻笑,越过他往二楼走去,“掌柜的,按老规矩上菜。”
“是,大小姐。”掌柜道。
不管萧家主还在旁边气得说不出话来,秦绾已经走进了她惯用的雅间,打开了窗子。
“小姐看什么呢?”荆蓝笑道。
“看看能不能再钓一只王爷。”秦绾随口答道。
“王爷今天一早出城了,要回来的话,大约也就是这个时候,只是不一定走这条路。”朔夜答道。
“反正本小姐这里是愿者上钩。”秦绾看看他们,又笑道,“没有外人,都坐吧,我一个人吃饭,一群人看着,也吃不下去。”
“是。”几人相处日久,也都知道秦绾的脾气,当下就坐了。
很快的,一桌子酒菜就送了上来,桃花酥鱼自然不会少的。虽说这时节桃花已经谢了,但醉白楼还是事先藏了不少在冰窖里,只是每天限量更少。
当然,大小姐来了,要一桌子桃花酥鱼也得有。
“说起来,我们去南楚,倒是错过了桃花祭,而在楚京的时候,又跑去了圣山,连南楚的桃花祭都没看见。”荆蓝道。
“这次桃花祭的魁首是谁?”秦绾问道。
“当然是唐小姐。”荆蓝笑道。
桃花祭没有那么多比试项目,只比诗歌辞赋,而且必须点题桃花,还只允许女子参加,而东华的第一才女,显然非唐紫嫣莫属。也难怪张氏居然没显摆,想必这次秦珍的成绩并不好。
“听说二小姐连前十都没进。”荆蓝知道她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秦珍对诗词没什么天赋。”秦绾毫不意外。
“那她以前得过魁首的词都是找人代写的吧?”荆蓝无语了。
毕竟桃花祭的诗词是可以事先准备的,代写的事自然是常有,只是京城的闺秀大多知根知底,这种事,其实也瞒不过明眼人。
“对了,刚刚那位宁城的小姐,是姐姐还是妹妹?”秦绾问道。
“应该是姐姐。”朔夜犹豫了一下道,“虽然相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妹妹…更骄横些。”
“王爷现在怎么安排的?”秦绾道。
“安排在秋香阁了,只是…”朔夜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吞吞吐吐干什么?说啊。”荆蓝瞪了他一眼。
“那位夫人,原本是想住到幽草院的。”朔夜道。
“那是小姐住过的客院,她们也配!”荆蓝怒道。
“毕竟是王爷的亲戚,怎么说还是有点儿血缘的,尊重些吧。”秦绾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荆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不是看不起那母女三人的出身,毕竟再怎么样人家也是和王爷有血缘的,轮不到她来看不起,只是…就看之前那位大小姐做出来的事,怎么能让人尊重得起来?你说你是王爷的表妹,有宁王府做靠山,就算不能嫁入顶级的权贵之家,但中等人家总是可以的,至于上赶着给人做妾么?
“啊,白莲花追上来了。”坐在窗口的执剑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众人一愣。
“刚才的那位白莲花小姐啊,脚伤好得真快。”执剑一脸的无语。他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一只王爷给大小姐钓,谁知道就看见这么膈应人的东西了?回去还是洗洗眼睛吧。
“她这是黏上小姐了吗?”荆蓝怒道。
不过,毕竟那姑娘不是萧家主,无论如何掌柜也不会随随便便放人去吵闹自家小姐。
“执剑,去一趟王府,让李总管过来处理。”秦绾叹了口气道。
“让荆蓝下去一趟就行了吧?”执剑讶然道。
“叫李总管把人领回去。”秦绾面无表情道,“我这是酒楼,不是青楼,别在大门口哭哭啼啼好像逼良为娼似的,哪里还有客人敢上门?”
“知道了。”执剑汗颜,放下筷子,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或许是醉白楼二楼的这个窗口总有人跳进跳出,下面的摊贩都习以为常,都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
“败兴。”秦绾磨牙。
荆蓝抖了抖,默默为王爷点蜡。
“还有这个。”秦绾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朔夜,“明天给萧家送去。”
“小姐这么好心做什么?”荆蓝奇道。
“教训教训就得了,真要弄出人命来,苏青崖少不得也要到大牢走一趟。”秦绾头疼。
一个两个,简直都是来讨债的!
更何况,萧慕白的腿,就算苏青崖肯出手,也是医不好的,骨头整个都碎成粉末了,神医也不能让他再长一根出来啊,又不是神仙。
做人,还是赶紧接受现实比较好。
沉默的蝶衣忽然拿起一块桃花酥鱼塞给秦绾,又指指窗外。
“上钩了?”秦绾眼睛一亮。
蝶衣点头。
秦绾往外一看,果然见到李暄带着侍卫从下面经过,顺手就把手里的桃花酥鱼当暗器使。
李暄一把抓住,不由得哭笑不得,抬头看了一眼,又无奈地笑,挥挥手让侍卫先回去。
宁王府的侍卫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王爷被秦大小姐调戏了,一个个偷笑着走人。
李暄随手将酥鱼放进嘴里,一纵身,飘然上了二楼。
然而,秦绾露齿一笑,却做了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啪!”她直接把窗子关上了,还上了插销。
“小姐!”荆蓝惊叫。
“想上钩,也要看本小姐愿不愿意吃鱼!”秦绾气哼哼地道。
荆蓝和朔夜对望了一眼,摊手。
果然被迁怒了…谁叫王爷您家的亲戚太极品呢。
“不想吃鱼,倒是点的桃花酥鱼!”说话间,李暄推门而入。
“这么快?”秦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被半途挡回去,再从正门进来,这速度除非是跑上来的,可宁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吗?更何况,楼下大堂还有一朵白莲花,就算摆脱纠缠,也不该如此安静。
“隔壁的窗子没关。”李暄很淡定地回答。
“…”秦绾无语,转头道,“隔壁是谁?”
“是唐家的两位公子和翰林院的几位编修。”朔夜立即答道。
小姐在这里,那至少左右两边雅间的人是谁还是应该知道的,这是当侍卫的基本职责。何况醉白楼是秦绾自己的产业,只需问一句掌柜即可。
“我记下了。”秦绾点点头,又绷不住脸地笑出来,“我说,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翻窗进人家的地方,再从门口出去?”
“本王有说抱歉。”李暄的表情很认真。
“…”秦绾再次被噎住。可以想象隔壁一群年轻人大概下巴掉了一地,现在都还没安回去吧。
李暄施施然在她身边坐下,坦然道:“去城外军营视察,正好没吃午膳。”
“王爷稍等。”荆蓝赶紧道。要是只有小姐一人还罢了,可哪能让王爷吃他们吃剩下的东西呢。
几人迅速收拾了桌上的剩菜,蝶衣下楼,没一会儿就和小二一起端了新做的酒菜上来。现在正是午膳的时候,厨房忙着呢,随便挑几样就是了。
“大堂里那位姑娘走了没有?”秦绾随意地问道。
“还在呢。”小二也是一脸的嫌弃,撇嘴道,“说是一定要亲自来谢谢小姐,还要当面道谢…以为小姐是什么人呢,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
“去给她说,大恩不言谢,小恩小惠的就更不必了。看她戴着孝,若是有什么亲爹亲娘没钱安葬的,本小姐可以帮她一把,就让账房出银子吧。不过卖身就不必了,本小姐不缺丫头使。”秦绾说道。
“是。”小二忍着笑下去了。
“王爷怎么看?”秦绾转头道。
“京城早就不许出现卖身葬父这种事了,有碍风化。”李暄答道。
秦绾咬了咬牙,干脆凑过去,双手捧着他的脸面对自己,随后——
我咬!
☆、第十四章 吃醋
“嘶——”李暄捂着嘴瞪她,“你是小狗吗?”
原本还以为秦绾要用美人计什么的,他还很有兴趣地想看看她究竟能做什么,谁知道这女人不是亲,是直接下嘴咬?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肯定是咬破了。
“我高兴。”秦绾红唇微张,露出几颗锋利的小虎牙。
李暄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纯白的布巾擦了擦嘴,顿时,白布上染了一圈殷红。
朔夜、荆蓝、蝶衣几个要么看天花板,要么看窗子,反正是不敢去看他们俩。王爷和小姐这是情趣,现在要是看笑话,事后被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很高的。
“疼?”秦绾看了那一片血迹,微微有些心虚。
“我明天要上朝。”李暄叹了口气。
“你站在最前面,距离陛下远着呢,文武百官又没人敢盯着你看。”秦绾干咳了两声。
“今天下午要去御书房,陛下召见。”李暄又道。
“这个么…”秦绾抬头看天花板。
李暄摇摇头,又拿布巾按了几下,止了血,随手丢了布巾:“气消了?”
“没呢。”秦绾白了她一眼。
“那我把人丢回宁城去?”李暄问道。
“你舍得?”秦绾斜睨他。
“几个麻烦,有什么舍不得的。”李暄一声哂笑。
“哦。”秦绾没由来的觉得有几分烦躁,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李暄顺手将一碟子菜递过去,顺手拿走了被她戳得稀烂的那一碗。
“你那个姨母和表妹…真的没有别的亲戚了?”秦绾问道。
“嗯。”李暄点头,又笑道,“该不会你自己反而起了同情心吧?”
“呸呸呸,本小姐会同情那朵白莲花?”秦绾“啪”的放下了筷子,怒视着他。
“白莲花?”李暄一愣,“你已经认识她们了?”
“你说什么?”秦绾茫然。认识…说不上吧。
“姐姐叫白莲,妹妹叫白荷。”李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
“…”秦绾默然。
“噗——”不止是荆蓝,连一向沉稳的朔夜和蝶衣也忍俊不禁。
“好吧,白莲花…白莲。”秦绾扶额,叹息道,“我有件事需要人去做,突然发现这个白莲挺合适的,不知王爷舍不舍得?”
“什么事?”李暄皱眉,但很快又解释道,“这个女人虽然是麻烦,但从边城而来,没什么见识,心性也不稳,怕是难以托付大事。”
“不用她有什么见识,反正我看她对于怎么争宠怎么宅斗很有心得的模样。”秦绾一耸肩。
“你要将她许给哪家?”李暄问道。
“你觉得呢?”秦绾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暄想了想,很肯定地道:“太子。”
“太子侧妃…那个白莲应该也满意了吧?”秦绾漫不经心地道。
盯着她,肖想宁王侧妃的位置,也不是这姑娘对李暄这个表哥一见钟情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只不过从小那个当妾的母亲的教育让她想要不择手段往上爬罢了。
太子侧妃的位置可比宁王侧妃更高,要是将来太子登基,侧妃怎么也能有一宫主位的身份,封妃封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就为了折腾江涟漪吧?”李暄哭笑不得。
“是有那么一点点。”秦绾微笑。把应该是自己的麻烦推给江涟漪去烦恼,她一点儿愧疚都不会有的。
“那还有呢?”李暄笑问。他可不信秦绾送个女子给李钰只是为了膈应一下江涟漪这个迟早要倒霉的蠢材。
“我答应过李钰,你会站在他这边——不过,你是绝对不能自己表示出这个意图的。”秦绾正色道。
“嗯。”李暄微微点头。
京城最强盛的三个保皇党,宁王、安国侯、凌元帅。如今安国侯和端王结成了儿女亲家,隐隐有倒向太子的势头,但这还在皇帝的容忍范围内,可李暄一旦公开表示站在李钰这边,恐怕立刻会引来皇帝的忌讳打压。这于他们拖时间谋求发展的方针不符。
“嫁一个表妹给他,想必能让人安心吧?”秦绾笑道。
“可以。”李暄考虑了一下利弊,点点头,“不过,要操作好。”
“这没问题,交给我就好。”秦绾笑道,“当然,最好问问本人的意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么,要是白莲肯配合就最好了。”
“我去说。”李暄道,“你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
“好。”秦绾应了一声,又道,“可不许美人一哭,你就舍不得了。”
“放心,她巴不得有这种好事。”李暄一声嗤笑,抬眼看她,又笑道,“所以说,果然紫曦还是吃醋了吧?”
“嗯?”秦绾怔住。
她今天一天都那么烦躁,心里有股火发不出来,憋得难受,看见李暄又觉得委屈,尽想折腾他,这种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紫曦?”李暄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反应,伸手在他呆滞的眼前晃了晃。
随即——
“小皇叔,你这是…怎么了?”皇帝一看见走进来的人,就忍不住喷茶了。
“没事。”李暄一抚嘴唇上结了痂的伤口,很淡定地说道,“被野猫咬了一口。”
“那咬得还挺重。”皇帝憋着笑,干咳了两声道,“你和秦家大小姐的婚事也快要定下来了吧?这回在南楚还公然把人家小姐拐去游山玩水了,要是再不娶,朕在秦侯那里也交代不过去了。”
“等太子的婚礼办完,再管我这事就是,最近内务府忙得很。”李暄道。
“行,那就六月底下聘,出了暑天再迎亲。”皇帝也是松了口气。
李暄二十四五了还不娶妻,再拖下去朝野都要说他这个皇帝苛待功臣了。就算不说老宁王救驾而死,就是李暄也有数次救驾之功,甚至身受重伤。
“九月要办端王的婚事,十一月舞阳公主出阁,今年事太多,婚礼放到明年年初吧。”李暄道。
“还拖?”皇帝很无力地道,“就算小皇叔无所谓,可明年秦家大小姐就二十了!”
“我又不嫌弃她。”李暄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真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安慰自己,明年就明年吧,只要他肯成亲了,也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了,要是逼得太过,万一这位小皇叔再扔下王府跑去西秦或者北燕观光,他就真的哭都来不及了。
“陛下要说的就是这个?”李暄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唇上的伤口,秦绾从苏青崖那里拿的伤药自然是最好的,就这点时间已经结痂,可也真的很痒啊…
“小皇叔,你的手?”皇帝的目光落在他右手上,却见虎口处两个深深的牙印清晰无比。
“野狗咬的。”李暄瞥了一眼依旧没有消退的牙印,表情很无所谓,想起秦绾回神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抓着他的手再咬了一口就哭笑不得。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喜欢咬人?
“那个…听说上回均儿去艳冠京华,小皇叔也在?”皇帝又道。
“是又怎么样?”李暄抬眼看他,依旧很淡定,“我可没有在艳冠京华招妓过夜,弄得御史弹劾。”
东华的律法虽然规定了官员不得留宿秦楼楚馆,但喝个小酒,欣赏一下歌舞还是可以的,毕竟寒窗十年苦读,好不容易能当官了,却连点消遣都不许有了,也未免太不人道。何况这条律法也管不到皇族子弟,所以御史弹劾端王不修德行,皇帝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训斥一顿了事。
“小皇叔,朕的意思是,婚事都要定下了,就莫要去招惹那些…野猫野狗了吧?”皇帝有些艰难地道。
李暄摸着嘴唇,很想说,那只野猫和野狗的名字都叫秦绾啊…
“算了,说正事。”皇帝挥挥手,正了正脸色道,“京畿大营那边如何了?”
“暂时还稳得住。”李暄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但是,祁展天在那里的心腹不少,还要慢慢拔除,当务之急,是赶紧派遣一个有能力,又压得住的新统领过去主持大局。”
“小皇叔可有人选?”皇帝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我和军中将领素无交情,也不知哪个合适。”李暄泰然自若地道,“若是陛下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派凌元帅过去坐镇一段时日,反正凌元帅在京城也只是每天打打猎,钓钓鱼,看看兵书,闲得很。”
“这个…”皇帝有些迟疑。
凌从威这个人,皇帝还是比较信任的,但再信任他,若是凌从威的兵权大到一定程度,这份信任就有破裂的危险。所以皇帝在那之前就将凌从威调回了京城镇守,对外是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平时没有虎符,完全指挥不动任何军队,相当于闲置了。
皇帝的意思本是将凌从威圈在京城几年,压一压他的功勋和在军中的威望,顺便在这次与北燕的冲突中培养一些有前途的小将,万一战况有变,再让凌从威重上战场,可没想过这么快就把兵权还回去。
“前几日见过凌少将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少年英雄。”李暄又道。
皇帝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欣然道:“好,那就让凌元帅暂时节制京畿大营,其子凌子霄调入禁军,就做个小队长吧。”
“陛下英明。”李暄一拱手。
皇帝也满意。把凌从威放下去,将他的独子扣在京城,相当于人质,自是不怕他有多余的想法。何况,直接就是禁军小队长,对于凌子霄来说,从白丁一步到五品武官,这升迁速度也够快的了。
皇恩浩荡啊。
“听说凌从威正在给女儿挑女婿?”皇帝心情好,就有兴致八卦一下了。
“嗯。”李暄答应了一句,这件事京城很多人都知道。
“可惜小皇叔当时看不上凌家的小姐。”皇帝打趣道。
“女子还是温婉些为好。”李暄答道。
“…”皇帝的神色极为古怪,半天才道,“温婉些…为好?”
“陛下难道喜欢那种整日里闹腾不休的?”李暄皱眉。
“朕的意思是,小皇叔觉得…秦大小姐,温婉?”皇帝瞪着他。
“挺不错的。”李暄想了想答道。
皇帝的表情就像是刚刚生吞了一个鸡蛋的模样,秦绾…那个能跑到襄城戏耍了所有的探子,一个人带出了账本,完全不逊于暗卫的女子——温婉?小皇叔你的眼睛是有毛病吗?
李暄一耸肩,秦绾么,暴力的时候虽然暴力,但温婉的时候也确实温婉,不像是凌霜华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不愧是从小把凌子霄打到大的将门虎女。
“算了,小皇叔喜欢就好。”皇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不过,太子最近闹得有些过了。”李暄又道。
“你和钰儿的关系还那么差?”皇帝无奈。
“从来就没好过。”李暄淡淡地道。
事实上,从小到大,宁亲王就没对哪个皇子有过好脸色。
“钰儿是太子,应该有点特权。”皇帝答道。
“他还只是太子。”李暄眉眼不动。
“小皇叔…还生气呢?”皇帝汗颜。
“岂敢,陛下说的是,毕竟是太子么。”李暄沉默了一下道。
“那就好了,过几日钰儿也要大婚了,小皇叔也去喝杯喜酒吧。”皇帝欣然道。
“知道了。”李暄默默叹气。
太子的喜酒,其实他真的不怎么想去喝。家里那一只…要是秦绾能让李钰和江涟漪高高兴兴地成亲入洞房,那才奇了怪了。
“到时候让新人给你斟茶赔罪。”皇帝又道。
“陛下言重了。”李暄扯出一个笑容,扯开了话题,“陛下,京畿大营的正式统领还是要留意,让凌元帅暂代也是权宜之计。毕竟,京畿大营统领才是正二品,让一个元帅过去有些不像话。”
“朕知道了。”提到这事,皇帝又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还有…”李暄刚一开口,又停顿下来。
“小皇叔有话直说。”皇帝说道。
“祁展天的账册我也看过,牵连太广。”李暄皱眉道,“仅仅是京城,就已经倒了一个尚书,两个将军,大小家族无数,最近京城的形势有些过于紧张了。”
“朕何尝不知,只是和北燕的战争在即,若不能安定后方,怕是要出大乱子。”皇帝无奈道。
“若是紧逼太过,反而容易出乱子。”李暄道。
皇帝闻言,神色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外面的内监禀告道。
“来得正好,让钰儿进来吧。”皇帝笑道。
很快的,一身太子袍服的李钰走进来:“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道。
“谢父皇。”李钰起身,又对李暄恭敬地行礼,“皇叔祖。”
李暄点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对自己侄孙都是这张脸,怪不得人人叫你冷面亲王。”皇帝笑着摇头。
“习惯了。”李暄淡然说了一句。
“钰儿有什么事?”皇帝转头问道。
“这个…是有关祁展天一案中,兵部尚书裘正的事。”李钰说着,有些尴尬地看了李暄一眼。
毕竟这是他硬生生从李暄手里抢来的差事,或者说是抢来的功劳,现在他正想要抹平这件事,和李暄修好,自然是不在本人面前提起这事为好。要是他知道李暄在,肯定会换个时间再来的,可人都到了御书房外面了,总不能再回去,因此当内监告诉他宁王在里面的时候,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让人通报了。
“裘正!”皇帝听到这个名字就满脸杀气。
兵部尚书啊,正一品大员,这也是涉案之人中,级别最高的一个了。
“这里是裘正的口供。”李钰说着,拿出一张纸。
内监立即接过,转呈到了御案上。
“这么多?”皇帝一看就皱眉了,裘正招出的人,有些甚至是那份账册上都没有的,这要是一网打尽,京城的中下层官员都要出现断层,尤其是兵部,连日常的运转都难。
皇帝一个个名字看下去,气得手都在发颤了。光是京城,居然就有这么多人参与进去,可见倒卖军粮军械的利润有多大,这其中,有些人本就是富甲一方,根本就无需铤而走险。
好一个祁展天,好一个裘正!
“陛下息怒。”李暄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息怒?朕怎么息怒?”皇帝重重地把手里的口供扔到地上,怒道,“三年科考,结果考上来的就是这群蛀虫?通通抓起来砍了!”
李暄俯身捡起了口供,径自打开看了一遍,又抬头看看李钰,目光中别有深意。
李钰心中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这份口供确实是裘正口述,一个字都没有更改过,没什么好心虚的。只是,从他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开始,宁王的冷气压已经深入骨髓,就算背后如何谋划,真到了李暄面前,他还是不自觉地就会软下去,就算他现在贵为太子储君,这毛病也没好转。
“小皇叔,你怎么看?”皇帝发泄了半天才算安静下来。
“还是那句话,北燕战事在即,后方安定为重。”李暄沉声道。
“难道就这么饶过这群在国库中伸手的蛀虫?”李钰急道。
“着什么急?现在不收拾,不代表以后不收拾。”李暄淡然道,“别的不说,就说真的砍了一大批官员,如今朝廷哪来的人手填补这些空缺?光是兵部,太子殿下亲自去筹措北燕前线的军粮?”
“这…”李钰顿时卡住了。
“传旨下去,今年秋天增开一科秋闱。”皇帝道。
“是。”这是正式的旨意了,不是之前皇帝叫嚣着要把人杀光的气话,立即就有内侍出去传旨。
“一步步替换掉就是了。”李暄赞同道,“名义上也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尽量把祁展天一案的影响力降低。”
“小皇叔说的是。”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
“可是…”李钰还是有些纠结,这不是代表他这些日子辛辛苦苦的成果作废了一半?虽然虞清秋劝过他过犹不及,可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北燕战事要紧。”皇帝下定了决心。
“那么…南楚公主的婚事也要尽快办了。”李钰接道。
“钦天监已经看好日子了,就六月十八吧,总不能拖到七八月办婚事。”皇帝道。
“父皇您还没说,南楚公主要配给哪位世子呢?”李钰愣神道。
“就…”皇帝皱了皱眉,这段日子他忙得很,一时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被儿子提醒才想起,这新郎都还没决定,怎么办婚礼?下意识的,他看了李暄一眼。
“肃郡王就挺合适。”李暄淡然道。
皇帝一愣,他只是在几个世子中找,除了信郡王世子已经定亲,其他几个都可以,却没想到还有个肃郡王李君息,可见这位郡王实在低调。
“君息是皇长子的遗腹子,也这个年纪,该娶亲了,陛下也该记得的。”李暄道。
“皇叔祖说得不错。”李钰眼睛一亮,也附和道,“君息那孩子先天体弱,虽然调养好了,但性子也未免文弱了些,九弟说这位南昌公主性格直爽,能演剑舞,正好能和君息互补。”
“如此倒也不差,这些年朕也是忽略了那个孩子。”皇帝感叹道。
情知皇帝这是同意了,李钰顿时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
嫡皇长孙啊,那是可以和他们这些庶子争夺正统的地位,不过,要是娶了南楚公主,那就没有希望了。东华不可能有一个出身南楚皇族的皇后和有一半南楚血统的嫡子。真的要感谢提出了这个建议的宁王了,不过,父皇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可见也是从未考虑过传位于肃郡王,这也让他安心不少。
“今年要办的喜事还真是不少。”皇帝又说了一句。
“倒是恭喜太子了。”李暄轻笑道,“江小姐…嗯,也是个妙人。”
“呃…多谢皇叔祖。”李钰抽了抽嘴角。
妙人?这算是夸奖还是鄙视?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江涟漪是什么样的人,真不指望李暄能真心夸她,只要不拆台就谢天谢地了。
“朕刚刚还和小皇叔说了,去你那里喝杯喜酒。”皇帝道。
“在喝喜酒之前,不如请皇叔祖先喝杯茶?前些日子多有得罪。”李钰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暗示。
“醉白楼?”李暄问道。
“好。不过皇叔祖似乎很喜欢醉白楼?”李钰见他答应,心情舒畅,随口问了一句。
“秦家的产业。”李暄淡然道。
“小皇叔这是还没成亲,就帮着未来王妃敛财了?”皇帝指着他笑。
“不行?”李暄一挑眉。
“当然行。”皇帝爽朗地笑道,“钰儿,记得把醉白楼所有的茶和点心都点一份,不必省钱!”
“遵旨。”李钰笑着摆手道,“皇叔祖,请?”
“臣告退。”李暄起身行礼。
两人出了御书房,也没带侍卫,直接向宫门外走去。
“皇叔祖,今天的事,多谢。”李钰见左右没人,凝重地说了一句。
李钰一愣,好半天才想明白他谢的是自己开口把南昌公主配给肃郡王李君息的事,不由得失笑,只想说太子殿下您真会自作多情…
为什么把南昌公主配给肃郡王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肖想紫曦,就算没有成功,也不可原谅!
不过,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只要南楚不灭,皇帝还顾念着南楚的邦交,自然也会对南昌公主的驸马多关照几分,至少性命无忧。
谁说的宁王殿下不会公报私仇?当然,李暄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个行为才真的叫吃醋的。
“小姐,王爷真的就这么进宫去了啊。”荆蓝还有几分担心。
“去就去呗。”秦绾咕哝了一句,目光有些闪烁。
“陛下肯定会问啊。”荆蓝无力道。
“他尽管说是我咬的好了。”秦绾噘着嘴道。
“…”荆蓝无语,王爷脸皮真心没这么厚…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蝶衣在就行了。”秦绾有些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