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一摊手。
“不过,小姐到底想让人往哪儿跑啊?”荆蓝好奇道。
“跟执剑说,给我弄点东西来。”秦绾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随即低低地说了几句。
“小姐你…太狠了。”荆蓝目瞪口呆。
“还不去?”秦绾道。
“是!”荆蓝眼中闪着浓重的兴奋,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原本还以为回到京城后会无聊,不过…跟着大小姐,日子比跟着王爷还多姿多彩啊。
秦绾打了个哈欠,正想去睡一会儿,又听夏莲来报说,大公子来看四小姐。
想了想,她还是忍下了睡意,走出门去。
“大姐姐!”秦珑一看见她,欢呼一声就扑了过来。
“慢点跑。”秦绾一笑,一弯腰,伸手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大姐姐,放我下来,珑儿重!”秦珑甜甜地道。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姐姐还抱得动。”秦绾笑眯眯地捏捏她的小脸蛋。
半年下来,原本瘦弱的女娃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随着天气渐暖,衣衫轻薄,更显出是个美人坯子来。
其实就看秦枫的容貌,也比秦桦和秦榆强些,柏氏年少时容貌是极为出挑的,要不然也不能以一个丫头的身份,迷得秦建云让她生下了庶长子。
秦枫负手站在一边,含笑看着她们玩闹。
他看得出秦绾是真的喜欢秦珑,这也让他放心不少。就算最初有利益的结合,可毕竟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又都是没了娘还不招人待见的。
都说同病相怜,秦枫也愿意为秦绾这个妹妹多打算些。这也是这座冰冷的侯府中,他们兄妹仅能得到的温情了。
“大姐姐真好看。”秦珑搂着秦绾的脖子,忽的蹦出一句话。
秦绾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珑儿说的没错。”秦枫也点点头。
秦珍自然也是美丽的,但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型尚未完全长成,还是青涩的果实,秦珠那个小丫头就更不用说了。而秦绾,十九岁还未出阁,在世人眼里是个老姑娘,但女子,这个年纪才是最美丽的。
“大哥也笑我,不过甜言蜜语还是留着和碧君说吧。”秦绾笑道。
“说起来,陈姨娘居然来问我怎么准备聘礼。”秦枫苦笑了一声。
“大哥自己操办也好,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差错,两家面子上也不好看。”秦绾道。
“绾儿说的是。”秦枫深以为然,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身上虽然还有些闲钱,加上公中给的,置办聘礼是没有问题,但也就是普普通通…”
“大哥是想知道,怎么讨碧君欢心?”秦绾没听完就笑了。
她当然不会以为秦枫说这话是跟她要钱,只是,既然聘礼不可能特别厚重,就要在其他方面花点心思了。
“都是女子,想必绾儿能猜到柳小姐的喜好,而且绾儿和柳家二小姐关系好,方便的话,帮大哥探听一下柳小姐的兴趣就好了。”秦枫诚恳地道。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中意柳碧君。秦绾想了想,问道:“大哥的骑射之术如何?”
“这个…还过得去。”秦枫有些迷惑地回答了,却不知道这和聘礼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让他带柳碧君去打猎,表演给她看?
秦绾笑着指指天空,没有说话。
秦枫一怔,但他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一拱手,笑道:“多谢绾儿了。”
“自家兄妹,有什么谢的。”秦绾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自家兄妹。”秦枫唇边也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珑儿,以后不要叫大哥,大姐姐。”秦绾低头,认真道,“叫哥哥,姐姐。”
“知道了。”秦珑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但还是乖巧地点头了。
“嗯。”秦枫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乖。”
他当然是明白的。大哥、大姐这种称呼,弄得好像还有二哥、二姐似的。
这个侯府里,又有谁真的把他们当成兄弟姐妹呢?
“说起来,有件事要哥哥帮忙。”秦绾也一样改了称呼。
“说吧。”秦枫道。
秦绾放下秦珑,让小姑娘自个儿去找秋菊和雁翎玩,这才道:“我刚刚跟于掌柜谈妥了要收购明月楼,明天想请哥哥去一趟,把里面的货物估一估价。”
“明月楼?”秦枫惊讶。
“我现在很有钱。”秦绾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养哥哥和珑儿都没问题。”
“噗——”秦枫直接笑喷了,“你有多少钱都是你的嫁妆,哥哥一个大男人,从前都没照顾你就够羞愧了,哪里能让你养。”
“以前的事我不在乎。”秦绾摇头。
她又不是那个在小院被关了十几年的原主,至少她用了这个身份后,秦枫一直对她很不错,那就足够了,她并没有替原主抱不平的意思。连秦建云她都没有恶感,何况是秦枫。何况,人与人的相处,投缘还是很重要的,她和秦枫互相看得顺眼,不代表原主和秦枫也能互相看顺眼了。
当然,要是没有可爱的秦珑,两个同样多心的人还会互相试探更久。
“嗯,以后哥哥会照顾你和珑儿。”秦枫认真道。
“那哥哥先替我办好明月楼的事吧,我不方便出面经营,和醉白楼一样,还是哥哥费心。”秦绾说道。
“知道了。”秦枫也没有推辞。
“醉白楼——”秦绾又笑道,“等珑儿出嫁时,我送给她做嫁妆。”
“她才几岁呢。”秦枫无奈。
秦绾微笑不语。
秦珑现在不到四岁,十年后正好定亲。
十年——这是她给自己的时间,就算不能一统四国,至少也足够做出一番可观的事业了。
“倒是你自己的嫁妆,先准备起来吧,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马上买到的。”秦枫说着,又道,“我办聘礼的时候,一些东西就直接帮你一起办了吧。”
“好。”秦绾乖巧地点头。
“倒是宁王殿下,准备什么时候来提亲?”秦枫问道。
“最近挺忙的,等太子大婚过后吧。”秦绾想了想道。
“那天气不会太热?”秦枫皱了皱眉。
“热才好。”秦绾一脸认真地道,“小定不是要裁衣吗?冬衣可比夏衣繁琐多了,而且雪温绸轻薄,不适合做冬装,那还得刺绣。”
“…”秦枫哭笑不得,他再圆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
原本还觉得,刚刚才多了个温柔可心的妹子,这么快就要被人抢走了有点不甘心,但现在他却有点同情宁王殿下了,这么一位连小定礼都要斤斤计较怎么能偷工减料的王妃,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对了,今晚府里可能有些热闹,哥哥就当没看见吧。”秦绾又道。
“今晚我和同僚约了喝酒,若是太晚,就不回来了。”秦枫一脸正经地说道。
“好。”秦绾眯起了眼睛。
再说了几句,秦枫就匆匆离开了。毕竟,刚刚才接了个烫手山芋,他也得准备准备。
明月楼?怪不得刚才夫人离开的时候表情这么奇怪呢。
秦绾伸了个懒腰,这回事真觉得有些困了,不过,一回头,就见蝶衣站在檐下看着她。
“放心吧。”秦绾微微一笑,走进屋内。
蝶衣跟上,顺手递过来一张字条:小姐信任大公子?
“为什么不信任?”秦绾一声轻笑道,“血脉相连,荣辱与共,福祸相依。”
“原以为,小姐对秦家人不会有亲情。”蝶衣写道。
“他付出真心,那我也有真心。”秦绾轻声道,“或许,有个能宠着的哥哥也不错吧。”
欧阳慧在无名阁长大,虽说所有人都疼她宠她,但年纪最轻的楚迦南都够当她爹还有多了,在同龄人中,她确实是孤独的。而现在她用的是秦绾的身体,秦绾的身份,再说自己和秦家人毫无关系未免太过矫情。
反正对于秦枫来说,原来的秦绾也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让他付出真心的,一直都是她。
蝶衣沉默了一下,才递出下一张纸条:“东西已经整理好,按照标签给所有人送过去了。”
蝶衣一向细心,这些事交给她办自然放心,何况…不过是些面子上的人情往来,就算真的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今晚你去看着珑儿。”秦绾又道。
蝶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
大概…又有些自作聪明的人要倒霉了。
这一天,安国侯府格外的宁静。
直到夜幕降临,张氏找了个借口把秦绾和秦珍都叫到自己房里。
秦绾心知肚明,很好心地带上了夏莲。而朔夜则是被打发去了宁王府,明天才会回来。
执剑和衣躺在床上,一脸的无聊。
要是让他抓贼,或许他还有几分兴趣,可是放水…不过再想想后面的热闹,他还是忍住了想动手的欲望,任由一个矮小猥琐的家伙偷偷摸摸地摸进了碧澜轩,一面还在想,虽然说是大小姐的意思,但是…他把一个鬼祟不怀好意的男人放进大小姐的院子,王爷知道了会不会砍了他?
那男人开始时还小心翼翼,但走了一段才发现,真如那人所说,这小院里几乎毫无防备,不由得兴奋起来。
也许,除了雇主要的东西,自己也可以顺手牵羊一下?
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屋子,男人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了里面确实没有人,这才慢慢地推门进去。
执剑悄悄地跟了上去。
书房就是极限了,要是真让这家伙闯进大小姐的闺房去,不用王爷动手,他就该砍了自己了。
“呯!”执剑一脚直接踹开了门。
男人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吓了一大跳,眼见大门被堵,直接撞开窗子跳了出去。
执剑一挑眉,轻功还不错嘛,难为张氏找得到这种人了。只是,在他看来,依旧是不入流的水准。
不紧不慢地跟上去,他一笑道:“此路不通。”
男人一惊,立即一扭身,换了方向。
“来人啊,有贼啊!”执剑扯着嗓子一声大喊。
前面逃跑的男人一个踉跄,差点岔了气,从屋顶上栽下去。
执剑也不敢大意,要说把人抓起来是很容易,可是要不着痕迹地赶着人往预定的路线走,还是有点儿困难的,尤其他自己对安国侯府都不是很熟,几次差点走错方向,为此还不得不悄悄弹了几枚小石子阻挡侯府的侍卫,以免这人被意外抓住了。
很快的,整个安国侯府都热闹起来。
男人不禁慌乱起来,也不看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从一扇敞开的窗子就跳了进去。
“跑什么?”执剑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跟着窜进了屋内。
“谁?”秦桦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张氏并没有事先知会儿子什么,除了秦珍,秦桦和秦珠毕竟还嫩了点,张氏也怕他们的神色不够自然,露出破绽来,所以,秦桦是真的以为府里闹贼了。
然而,下一刻,紧随而来的执剑一掌就劈了过去:“小贼休得伤害二公子,还不束手就擒!”
男人跑了半天,原本也没觉得身后追着的少年有多厉害,但挨了这一掌,终于知道之前是人家有意手下留情了。
就算再瘦小,可一个大男人百来斤的分量还是有的,被打飞撞在柜子上的力道足以让整个柜子都翻倒下来。
顿时,红的,绿的,黄的,满天飞舞。
秦桦傻在当场,怔怔地看着空中飘落的布料发呆。
“啊…”执剑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僵硬,半晌才道,“不知道二公子还有这种爱好,真是…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吗?”
“哎哟…”那倒霉的贼从一堆柜子的碎木里坐起来,揉着腰一时站不起来。
一块粉色的布料悠悠地飘落下来,正好盖在他头上。
男人下意识地抓下来,却发现,那是一件女子穿的肚兜,而且明显是用过的,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虽然极度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陶醉。
“呯!”就在这时,房门也被撞开了,总管带着护卫心惊胆战地冲了进来:“二公子没事吧?小贼在哪里?”
“那里。”执剑指道。
“抓…抓…”总管一句“抓起来”半天没喊出口。
屋子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没听说…二公子有这种奇怪的爱好啊?
☆、第十章 只有更倒霉
一道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张望了几下,走进了小书房。
月光从之前被撞开的窗子照在那人脸上,是一张娇媚的容颜。
“在哪里呢?”女子提着裙子迅速来到抽屉柜前,一个个拉开翻找,因为紧张,额边还隐隐渗出汗水来。
自从被夫人送给了大小姐,春杏…哦不,春花就成了碧澜轩的隐形人。虽然名义上是大丫鬟,但小姐从来不吩咐她贴身伺候,原本她也乐得逍遥,可直到桂嬷嬷来了,一看见这模样,立刻毫不客气指使她去打扫院子。用桂嬷嬷的话说,从来没见过比小姐过得还舒坦的丫鬟!
无奈春花之前一直是伺候秦桦的,她容貌好,得秦桦宠爱,虽说是丫鬟,过得却和半个小姐似的,哪里还能做粗活?这些日子可被折腾得够呛。
不过这回得了夫人的吩咐,要是做好了这件事,就把她调回二公子院子里去,春花一咬牙,立刻就答应下来。
与其被大小姐折磨死,还不如拼一次!
夫人一向和善,对她也很不错,想必不会食言的。
“你找什么呢?”猛然间,背后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哐!”春花吓得手一抖,一本书就摔到了地上。
“你是碧澜轩的丫头?我好像没见过呢。”荆蓝一脸好奇。
春花握着拳,左右张望着,无奈荆蓝站在大门口,她穿着裙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窗子跳出去的。
荆蓝不认识她,她当然认得荆蓝。
这是大小姐出去了一趟后带回的丫鬟,只是却没有放在身边伺候,想必是个不受宠的。
定了定神,她挤出一丝笑容,勉强道:“姐姐,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头春花,刚刚看见有贼人从这里逃出去,所以来查看一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是吗?”荆蓝施施然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她掉下的书本,微笑道,“我倒不知道,原来还是个偷书的雅贼呢。”
春花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闹贼…可一个小姐的书房有什么好偷的?要偷机密文件,得去秦建云的书房,要偷金银珠宝,就算进不去库房,至少也找个夫人小姐的闺房吧!
“也许那小贼是找错地方了吧。”春花呐呐地道。
“哦。”荆蓝点点头,把书放回原位,又道,“可有发现少了什么?”
“没、没有。”春花又偷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安道。
荆蓝笑笑,打开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木盒来,塞在她手里。
“姐姐,这是?”春花茫然。
“大小姐吩咐我来的。”荆蓝似笑非笑地道,“大小姐说,书房里也只有这个值钱,放在她那里不太安全,还是给夫人保管比较妥当。”
“大小姐吩咐的?”春花狐疑地看着她。而且,这个盒子…怎么跟夫人吩咐她拿的这个这么像?
“要不然,我敢随便拿大小姐书房的东西吗?”荆蓝悠然道。
春花想了想,也就安下心来。
别说这个丫头有没有胆子,横竖东西是要交给夫人的,就算她真是偷拿的也不打紧。
“那么,就麻烦你送去给夫人了?”荆蓝道。
“好。”春花没有犹豫多久,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留下来继续翻箱倒柜,还不如先把这个疑似目标的盒子先拿回去给夫人呢。
只要东西是对的,夫人也未必会管是怎么来的吧?
“不要这样嘛,大小姐应该还在夫人那边,我又不能骗你。”荆蓝笑道。
春花一愣,才想起这一茬,不由得一僵。
“大小姐等着呢,还不赶紧去?”荆蓝催促道。
“哦。”春花无法,脑子里也一团混乱,大小姐既然在夫人那边,那又是什么时候吩咐的,难不成大小姐提前就知道今晚会闹贼?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不能吧?大小姐又不能未卜先知。
“怎么,被吓坏了?可怜见的。”荆蓝一脸的关心。
“是…有点吓到了,第一次见到贼人。”春花勉强同意了这个借口,看看她,忍不住又道,“姐姐就…不怕吗?”
“当然不怕了。”荆蓝一挑眉。
“可是,那贼人会功夫的呀,姐姐为什么不怕?”春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仿佛要证实自己的异样确实是被吓到的。
“因为,我不是大小姐的侍女呀。”荆蓝歪歪头,一脸的无辜。
“啊?”春花傻眼,半晌才道,“那…姐姐是什么?”
荆蓝对她露齿一笑,修长的右手竖掌如刀,掌刀拍下,“呯”的一下,直接把坚硬的梨花木书桌平整地削下来一块,断口如镜面般平滑。
“你…”春花往后退了几步,背后都贴上了墙壁,脸色惨白,再看荆蓝像是见鬼一样。
“我是小姐的侍卫。”荆蓝认真道。
主院中。
张氏把秦绾和秦珍叫过来是借口说嫁衣的事,只是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闹贼的喧闹声,让张氏很是不满。
还说是个从未失手的惯偷,明明她已经把守卫都调开了,碧澜轩靠近外墙,进来方便,今晚连那个朔夜都不在,只剩一个少年和几个丫头,这样居然还失手,真是个无用的!
不过幸好她还有后手,早就安排了万一那人失手该怎么办。她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过,就算那人失手被擒,也攀咬不到她身上来。
然而,张氏抬头看看依旧面带微笑,一脸乖巧女儿模样的秦绾,不禁又有些气闷。
“府里多少年没闹贼了。”秦珍看了秦绾一眼,小心地说了一句。
“是啊,真是不知死活。”秦绾点头表示同意。
“绾儿先不要回去了,以免路上冲撞了,等把人抓到再说。”张氏关心道。
张氏安下心,拿起绣样,又开始给她们讲解绣法技巧,只是稍稍有点儿心不在焉。
两手准备还是派上了用场,希望那个丫头能机灵点儿,要不然,留着也没用了。
“对了,姐姐可有决定用什么料子绣嫁衣?”秦珍问了一句,“太子殿下特地赏了妹妹一匹珍贵的鸳鸯缎,足够做两件嫁衣还有多的,要是姐姐买不到好的,不如把剩下半匹拿去?”
“谢谢妹妹好意了。”秦绾微微一勾唇角,她就算穿着常服出嫁,也不至于要秦珍用剩下的东西好吗?何况,秦珍的嫁衣…她能不能顺利嫁出去还两说,跟她合用一匹布料,也不嫌不吉利。
“绾儿别那么快拒绝。”张氏慈爱地笑道,“那鸳鸯缎还是今年的贡品,就两匹,太子跟陛下要来,一匹赐给了江小姐,另一匹就赐给了珍儿,便是宫里也没有更好的了,宁王殿下再有权势,一时间也没法弄来鸳鸯缎了。”
“哦。”秦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呀,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亲事也上点心。”张氏道。
“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秦绾漫不经心地道,“南楚的软烟罗其实也不错,我这里还有好几匹,明天拣两匹日常的颜色给二妹和三妹做几件新衣裳。”
张氏微微皱眉。
鸳鸯缎华贵庄严,软烟罗风流袅娜,倒是说不上高下之别,只是软烟罗的颜色一般偏于淡雅,极少有正红色,用来做嫁衣非常罕见。
但是,锦缎厚重平整,丝绸轻盈滑腻,在丝绸上刺绣却要比在锦缎上刺绣多几倍的功夫。做得不好贻笑大方,但做得好了…却极其美丽。
就算是一件嫁衣,也决不能让这丫头压过珍儿一头。
秦绾微笑,软烟罗当然是随口说说的,至于她的嫁衣么,早已选了料子,交给姬夫人了,虽然被姬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夫人。”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来贴身侍女聆音的声音。
“怎么了?”张氏心下一个疙瘩。该不会哪里出问题了吧?
“碧澜轩的春花来了,说是…大小姐有东西让她送给夫人。”聆音的声音也有些迟疑,大小姐,大小姐不是一直在夫人房里吗?
张氏心跳快了一拍,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秦绾一眼。
“嗯,是女儿吩咐的。”秦绾点点头。
“让她进来吧。”张氏深吸了一口气。
“是。”聆音答应一声,很快的,就把人带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春花磕了个头,一脸的不安。
见她一副干坏事被抓包的表情,张氏暗骂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却板起了脸,冷冷地道:“大小姐让你送的东西呢?”
“在这里。”春花赶紧双手捧起木盒。
张氏又看了秦绾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不是…母亲下午才给大姐的吗?送回来干什么?”秦珍不动声色地笑道。
“放在女儿房里不安全,还招贼,不如母亲先收着。”秦绾放下手里的绣样,微微一笑。
“今天有贼是个意外,哪还能盯着你这东西偷。”张氏嗔怪道。
“是啊,再说,贼偷姐姐的嫁妆单子做什么,也不能拿了钥匙去库房搬东西啊。”秦珍也道。
“今年喜事多,女儿的亲事怎么也要明年了,那些嫁妆一向是母亲打理的,那就请母亲再帮着打理一阵吧。”秦绾坐到张氏身边,挽着她的手,亲亲密密地道,“女儿已经让人明天抄一份嫁妆单子,去官府备个案,就补上被烧掉的一份了,到时候还要劳烦母亲呢。”
张氏嘴里发苦,她不傻,自然是看出来了,这死丫头分明就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才将计就计,把东西都推了回来。虽然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免了传出什么继母苛待原配嫡女,贪墨原配嫁妆的流言,但是这也是在逼着她自己将清河公主的嫁妆全部还回去。
重新补上嫁妆单子,在官府备案后就有了律法保证,她总不能再闹个火灾?就算换成水淹,可只要正本在宁王府,副本什么的,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时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母亲,您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累着了?”秦绾歉然道,“母亲白天劳累,这么晚了还要教导女儿,倒是女儿不孝了。”
“姐姐别这么说,那妹妹岂不是更不孝了?”秦珍赶紧道。
“你们姐妹俩别担心,娘没事的,只是有些累了。”张氏勉强让自己笑出来,又道,“这样吧,今晚你们先回去吧,看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了,那小贼应该是抓住了。”
“是。”秦绾起身,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春花,淡淡一笑。
春花看见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又忍不住去偷瞧张氏。
要说张氏吩咐她拿的东西她确实是拿回来了,可那却是大小姐给的,所以…张氏承诺把她调回二公子院子里还算不算数?
“夫人、夫人、不好啦!”猛然间,一个凄厉的女声由远及近,随即是猛烈的拍门声。
“怎么回事?”张氏正满腹怨气,闻言,所有的火气都忍不住冲了出去。
“母亲别恼,大约是那小贼抓到了,下人来禀告一声吧。”秦绾漫不经心地说道。
张氏直觉不对,要是抓到了人,报信的人不至于这般气急败坏,可是那人并不知道雇主是谁,按理不应该…不对,秦绾那死丫头猜到了,该不会…
“母亲?”秦绾对上她凌厉的目光,一脸的疑惑。
聆音赶紧出去,没一会儿,却拉着一个侍女匆匆忙忙跑进来,同样一副面无人色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张氏见了人,霍的一下站起身。
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竟然会是秦桦的贴身侍女丹蔻。
“夫人救命!”丹蔻几乎是扑的一下子趴到了张氏面前的地上,哭叫道,“老爷、老爷要打死二公子啊!”
“什么?”张氏一声尖叫。
“娘,先去看看桦儿要紧。”秦珍赶紧道。
“说的是,我们快走!”张氏六神无主,连秦绾都无视了,抓着秦珍的手就往外走。
“夫人!外面夜凉!”聆音一愣,抓起一件披风赶紧追了出去。
秦绾挑了挑眉,走了几步,一回头,看看屋里还一跪一趴的两个丫头,好笑道:“你——丹蔻是吧?还不跟上?”
“是是。”丹蔻赶紧应道,只是她好不容易从震怒的秦建云眼皮子底下跑出来向夫人报讯,紧张之下,又一路狂奔,这下精力一松懈,挣扎了两下,竟然都没爬起来。
“愣着干什么?扶着她走。”秦绾喝道。
“多谢大小姐。”丹蔻感激道。
春花虽然讨厌这个顶替了她的位置的丹蔻,但心里毕竟念着二公子,闻言倒也正合心意,顿时扶起丹蔻跟在后面。
“小姐。”原本等候在外间的夏莲迎了上来。
“回去吩咐一声,本小姐随母亲去二弟那里看看,让他们谨守碧澜轩,不要做多余的事。”秦绾边走便道。
“是,大小姐。”夏莲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道。
这些日子跟着大小姐,她已经摸出点门道来。大小姐喜欢丫头听话,少问,嘴紧,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比如——眼前的这个。
她扫了一眼春花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看不清现实的白痴,难道还真以为夫人能同意二少爷纳了你?二少爷可是夫人的希望,哪是一个小丫头可以肖想的?做人,还是现实点好。安心跟着大小姐,等大小姐嫁去宁王府,听大小姐的吩咐,不管是给王爷做通房替小姐固宠,还是配个王府的管事帮小姐掌握宁王府的势力,后半辈子都能过得不错,何必在二公子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少爷的贴身丫鬟,若不是到了年纪就放出去,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要做通房,少夫人肯定更信任自己的陪嫁丫头,尤其这种嫁过来之前就跟在夫君身边的丫头,更是少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大公子的生母柏氏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生下了侯爷的长子都没用,若非夫人早几年生不出儿子,如今府里哪来的大公子和四小姐?
春花几乎是拖着丹蔻在走,就算她再心急也没法加快速度。
秦绾也不着急,慢吞吞地配合着她们的步伐,到达秦桦的院子时,远远地就听见秦建云暴怒的大吼,以及张氏的哭喊。
一进门,只见一个贼眉鼠目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在一边,由两个侍卫看守着,而院子里摆了一张长条椅子,秦桦只穿了中衣,被侍卫按着趴在椅子上,另有两个侍卫举着板条,一脸的尴尬。
侯爷说要行家法,可夫人扑在二公子身上,他们怎么敢真的打下去?
“这是怎么了?”秦绾好奇道。
“绾儿怎么也来了?”秦建云见了这个近来最看重的女儿,不由得缓和了几分怒气。
在边上苦劝良久的秦珍见状,虽然有几分嫉妒的酸涩,但也不禁用希望的眼神看向秦绾,希望她能先消了父亲的怒火再说。
“刚好在母亲这里,就听这丫头跑过来心急火燎地喊着爹爹要打死二弟了。”秦绾指指丹蔻道。
“多嘴的丫头,拉出去杖毙!”秦建云被张氏又是哭喊又是撒泼激起的一肚子没法发的怒火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老爷饶命!”丹蔻原本就站立不稳,闻言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求道,“二公子救命、大小姐救命啊!”
“鬼哭狼嚎什么?拖下去!”秦建云暴怒。
“是。”一个侍卫赶紧上来拖人。
“大小姐饶命!”丹蔻这时候动作倒是敏捷了,扑过去一把抱住秦绾的腿,死活不松手。
侍卫怕伤到了大小姐,也不敢硬拽她。
“父亲,丹蔻并不是签了死契的丫头,打死对侯府名声不好。”秦绾淡淡地开口。
秦建云脸色一动,冷哼道:“还不滚!”
“是,是,多谢老爷,多谢大小姐。”丹蔻又磕了几个头,赶紧退到一边,不敢发出声音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夫人扶起来!”秦建云又怒道。
几个丫鬟仆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往张氏那边走,不过脚步都很慢。
“老爷若要打死桦儿,不如先打死妾身吧!”张氏紧紧抱着秦桦不放手,声音凄厉。
“娘,我冤枉啊!”秦桦也放声大哭。
“闭嘴!”秦建云被哭得脑仁子疼,一声怒吼。
“爹爹消消气。”秦绾微笑着上前,扫了一眼躲在最后面看热闹的执剑,一手轻轻抚着秦建云的背让他顺气,一边又道,“爹爹这般喊打喊杀的,二弟倒是做了什么让爹爹这么生气?”
“你倒是自己问他!”秦建云气呼呼道。
秦绾看过去,又看看被绑在一边的男人,一扬眉,惊讶道:“这个是今天闯进来偷东西的贼?怎么在二弟院子里,总不能是二弟勾结贼人才让爹爹雷霆大怒吧?”
“你放屁!本公子怎么可能勾结这种毛贼偷自己家!”秦桦抬起头来,怒视着她,可惜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还一脸眼泪的,实在没有威势,只觉得可笑。
“放肆!”秦建云的声音比他更响,“怎么跟你大姐说话的?书院里先生教的礼义廉耻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面对父亲的盛怒,秦桦顿时缩回了张氏怀里去。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秦建云又指向了张氏,“真是慈母多败儿!”
秦绾一脸茫然,又看向秦珍。
秦珍是和张氏一起来的,想必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大姐…”秦珍脸上发红,欲言又止。
她是没办法了,母亲也劝不了父亲,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素来不和的姐姐身上,可是…那种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得出口?
“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怎么劝父亲?”秦绾轻声道。
“这个…”秦珍咬着牙,小声道,“就是、就是在…桦儿房间里…发现了一些、一些不雅的东西…”
“就这点小事?”秦绾不禁笑了,转头又道,“爹爹,我们家又不是那么古板的酸儒家,二弟这个年纪了,好奇之心自然会有,看点话本子和那种图画什么的,不过是少年风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梅家那几个天天泡在青楼楚馆里那才真要气死他们爹娘呢。”
“…”秦建云无语地瞪她。
“哪里不对吗?”秦绾转头去看秦珍。
秦珍一脸的尴尬,怎么好说秦桦房里的不是什么小黄书,而是…女子的贴身小衣?
“那这个小贼又是怎么回事?”秦绾得不到回答,又看了一眼那个男子。
“大小姐…”执剑尴尬地开口道,“是属下追贼,这家伙慌不择路躲进了二公子的房间,属下一时情急,生怕他拿二公子做人质,就…一个不小心,打烂了二公子的柜子。”
“是啊是啊。小的就是想弄点值钱的东西换点赌资,和二公子以及那位杏儿姑娘毫无关系啊!”那小贼闻言,连连点头。
偷东西他认了,可要是被卷进这种豪门大族的家丑里去,那真是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杏儿姑娘?”秦绾疑惑地看了一眼秦桦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那眼光分明是以为秦桦是和丫头在鬼混的时候被撞破了。
“桦儿院子里没有一个叫杏儿的丫头。”秦珍板着脸道。
“怎么没有?那肚兜上还绣着名字呢!”小贼急道。
“闭嘴!”张氏怒斥了一句,又哭道,“老爷,桦儿一向听话,怎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那些脏东西难不成是自己跑到桦儿房里去的?”秦建云怒道。
“这…”张氏脑中急转,脱口道,“定然有人陷害桦儿!那些东西也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一开始是灵机一动,但说到后来,连张氏自己也信了自己这话。
“对,爹爹,孩儿冤枉,那些东西怎么来的孩儿真的不知道,而且孩儿也不认识什么叫杏儿桃儿的姑娘啊。”秦桦是真的感觉冤枉。
“陷害你?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谁用这种手段陷害你?”秦建云冷笑道。
秦桦一滞,猛然间看见秦绾唇边一抹淡笑,顿时热血上涌,一手指着秦绾道:“她!就是秦绾陷害我!她手下有高手,往孩儿房里塞点东西自然轻而易举!”
“你干的那种肮脏事,居然还往你姐姐身上泼脏水?”秦建云气得大喊道,“打!打死这个孽畜,夫人要护着,就一起打!”
“父亲!”秦珍脸色大变,急道,“桦儿也是口不择言,不是存心的!”
“爹,女儿想问问,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秦绾淡定地问道。
秦建云没说话,转头看执剑。
“这个…是衣柜,没错吧?”执剑挠挠头,又看了秦桦一眼。
秦桦无言,这个没法辩驳。
“衣柜…我记得今天晚膳时二弟不小心污了衣裳,回房去换过了一件,要是真有人陷害,想必那时候是没有的,是不是?”秦绾问道。
“当然没有!”秦桦怒视她。要是当时有这鬼东西,早被他处理掉了。
“那么,就跟我无关了。”秦绾一摊手道,“今天下午开始朔夜就不在,去宁王府办事了,执剑在我去母亲那里之前,一直和府里的侍卫在一起的,二弟该不会以为,我的侍女有本事悄悄往你房里塞东西,来回还没有被任何人看见?你的院子门口就有护卫守着的呢。”
“大小姐出门后,我也一直在侯府护卫能看见的地方啊。”执剑一脸委屈地补充了一句,“除了发现有贼闯进碧澜轩那会儿。”
言下之意,如果是他做的,除非他提着那些肚兜去追贼,把人赶进秦桦房里,然后把东西也扔进去——除非执剑是傻子。
“宁王府的侍卫怎么会做这种事。”秦建云对待执剑倒是很客气。
何况,执剑和朔夜都是有武职的人,也不是他可以随便呵斥的。
秦桦也不禁无言以对。虽说上回有人不声不响地把孔明灯扔进他房间里,连人影都没见一个,可今天朔夜却不在府里,总不能硬说秦绾串通了宁王做假证?
“二弟,我知道你心急,可也不能随便乱说啊。”秦绾一脸诚恳道。
一边当隐形人的春花脸上的神色却不停地变换。
侍女…大小姐的侍女,是可以做到的啊!
那个叫荆蓝的,徒手砍碎梨花木桌子,悄无声息地往二公子院子里放点东西有什么难的?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秦珍也注意到了春花的神色不对劲。
“我…”春花看了秦绾一眼,微微一迟疑。
要是平常,她早就跳出来帮着夫人了,可这回侯爷的怒气实在太大,万一…春花虽然想回到二公子院子里去伺候,但并不是真没脑子,她还是很惜命的。
☆、第十一章 想当世子?做梦!
“啊,对了。”秦绾恍然大悟。
“怎么了?”秦建云问了一句。
“我记得,这个丫头原来是伺候二弟的,名叫春杏,后来母亲给了女儿,才改了名的。”秦绾迟疑道。
“…”秦建云额头青筋直跳,盯着春花的目光仿佛会吃人。
“奴婢、奴婢没有!”春花顿时腿都软了,慌忙道,“奴婢以前虽然是伺候二公子的,但、但从来没有…”
“没有,你刚刚是怕什么?把这个贱人拉出去杖毙!”秦建云几番想发泄怒火都被堵了回去,早已经快堵不住了,这回连解释都不想听,何况春花是家生子,性命都由侯府做主的。
“侯爷饶命啊!”春花想跑,但这回没人救她了,两个侍卫拖着她就走,挣扎不开,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大喊道,“大小姐的侍女也是会武功的,能掌劈梨花木桌,侯爷明鉴啊!”
秦建云阴沉着脸,他不开口,侍卫也不会冒着得罪大小姐的风险停下来,直接把人拖了下去,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春花的惨叫声。
不过,秦建云没在意,不表示别人没放在心里,张氏死死盯着秦绾,目光阴冷,仿佛淬了毒。
“春花说的姐姐的侍女…说的是这回大姐带回来的那个吧?叫荆蓝的?”秦珍说了一句。
“大概是吧?”秦绾依旧一脸的无所谓。
“果然是你陷害桦儿?”张氏怒视她。
“闭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个侯夫人,简直像个泼妇!”秦建云顺手抓过边上侍卫拿着的板子砸过去。
“啊!”板子砸在张氏肩膀上,向来养尊处优的张氏哪里吃过苦头,顿时一声惊叫,泪眼汪汪地看着秦建云道,“老爷,桦儿是你的亲生儿子!”
“所以,因为绾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这般诬陷她?”秦建云的声音很冷。
张氏一愣,随即不服道:“妾身并没有诬陷!”
“绾儿?”秦建云一偏头。
“爹爹明鉴,荆蓝…是有品级在身的女官,女儿可不敢把她当丫头使唤。”秦绾笑道。
“她是女官还是丫头,跟今晚这事没关系吧?”张氏也是豁出去撕破脸了。
“荆蓝最爱开玩笑了。”秦绾一耸肩,有些无奈道,“掌劈梨花木桌什么的…爹爹信么?”
“你爹爹还没老糊涂呢。”秦建云瞪了她一眼。
这也是他下意识训斥张氏的原因,要是用兵器还罢了,单凭肉掌劈碎坚硬的梨花木桌,连他这个自幼习武的人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其实…也是女儿不好。”秦绾轻笑道,“外祖父送了女儿一把古剑,前几天女儿在书房里试剑,一不小心把木桌砍下来一块,一点小事不想麻烦母亲大动干戈换书桌,就叫荆蓝把碎块粘回去了事了。爹爹不信可以去看看,那分明是利器砍的才会那么平整,荆蓝…大概是吓唬春花玩呢。”
“不必了,爹爹还能不信女儿?”秦建云一摆手。
“那老爷怎么不信桦儿?桦儿也是你的儿子!”张氏凄厉地喊道。
“东西是从他屋里翻出来的,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谁能冤枉他了!”秦建云的怒火再一次上来。
要只是自己府里的人还罢了,偏偏被宁王送来的侍卫看见,这事先不说秦桦是不是冤枉,就算他真冤枉,也得先打了再说,要不然宁王定然以为安国侯府的家风败坏,万一宁王因此嫌弃绾儿怎么办?能和宁王府攀上姻亲关系的机会可就这么一次!
在秦建云心里,如今秦绾的婚事可比秦珍还让他重视,端王毕竟只是太子的弟弟,不是太子本人。而绾儿这边,陛下已经给了暗示,太子大婚过后,宁王府就会来提亲了,这关口可万万出不得差错的。
只是张氏却越来越拎不清了,原本一顿板子,这事也就含糊过去了,若不是她拦着不让打,越闹越大,他至于这么下不来台吗?
秦桦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花了最多心血的,难道他就不是为了儿子好?
越想着,秦建云看张氏的眼神就越发不善。
秦珍在一边很无措,在母亲和秦绾几乎撕破脸的现在,她总不能再去求秦绾说情,可父亲现在明显只听得见秦绾的话,这可怎么办?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张氏一边哭一边控诉。
“偏心?”秦建云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要是秦绾来说这句话他可能还会有点愧疚,可张氏…这将近二十年,他哪一点对不起张氏了?就算老太太硬要把柏氏母子接回来,还不是因为张氏生不出儿子!
“来人!来人!把夫人拉开!”秦建云怒道,“打!打死这个孽子!”
见秦建云真的气得眼睛都红了,边上的仆妇终于不敢拖拖拉拉,上前强硬地把张氏扶起来,拉到一边。
“给本侯重重地打!”秦建云道。
两个侍卫对望了一眼,重新举起板子。
“谁敢打!”张氏吼道。
“这侯府究竟是本侯做主还是张氏做主?”眼见侍卫迟疑,秦建云更怒。
后院的事他向来不管,不过,若是张氏连他的护卫都伸进手了,就超过他的底线了。
顿时,两个侍卫不敢再犹豫,举起板子,“啪”的一下落在秦桦**。
“啊!”秦桦也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才两板子下去,已经涕泪交流。
“桦儿!桦儿!你爹那个狠心的,真的要打死你啊!”张氏哭喊着,两个粗壮的仆妇都几乎拉不住她。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娘,才把桦儿教成这样!”秦建云一转头,怒火又冲着张氏而去,“那个丫头原本是伺候桦儿的?把儿子的贴身丫头送去给嫡女,还是个这样的东西,万一传出公子和嫡姐的丫头私通的话来,安国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张氏顿时词穷。
当初把春杏送给秦绾使唤,也是看这丫头好用,也有几分小聪明,她可真没想过要让儿子纳了她的。
“爹爹,二弟身子弱,万一打重了,爹爹难道就不心疼?”秦珍小心地插口。
秦建云沉默了一下,再看了一眼哭爹喊娘的秦桦,神色微微一动。
“二妹说的是。”秦绾微笑道,“虽然二弟这次做得不对,但想必他也知道错了,打个十板子下去让他长长教训就得了,别真把人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