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英杰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王爷,郡主是让侍女转述的话,臣妾可没瞎说。”吴侧妃赶紧道,“您不能只听郡主一面之词啊。”
“哦?”上官英杰看了秦绾一眼,不置可否。
“郡主说,绮儿在外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吴侧妃直接把“转述”二字忽略,就当是秦绾说的了。
“我说这话了?”秦绾很无辜。
“你就是这个意思!”上官绮眼泪汪汪,眼眶都是红的,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样。
“哦。”秦绾应了一声。
“还有呢?”上官英杰道。
“郡主纵容侍卫打伤了箭儿,就算官民有别,可箭儿也是王爷的亲子,可见郡主根本没把王爷放在眼里。”吴侧妃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一咬牙,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反正秦绾都说了上官箭在场了,也没得遮遮掩掩。
“就这些?”上官英杰停了一会儿,发现她不说话了,开口问道。
“难道这些还不够?”吴侧妃尖声叫道。
上官英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秦绾。
“父王,表姐才不会做这种事!”上官策听不下去了,又见父亲的态度有些奇怪,立即冲了进来。
“你又知道了。”上官英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当然,表姐那么温柔,肯定不会欺负人的。”上官策信誓旦旦道。
荆蓝和朔夜对望了一眼,无奈笑。小世子你究竟觉得小姐哪里温柔了?明明我们小姐这么霸气!
“世子是认为绮儿和箭儿说谎吗?绣儿也是在场的,别忘了,他们才是你的亲兄姐!”吴侧妃一脸控诉地看着他。
“他们俩加三姐,三个加起来一半血缘,平均一下每人六分之一。表姐是姑姑的女儿,是四分之一,所以还是表姐多一点嘛。”上官策嘀咕道,“啊,不对,还有大哥大姐和四妹…哎呀,算不清楚了!”
连秦绾的嘴角都抽了抽,一脸的呆滞。
血缘还能这么算的?
“胡闹!”上官英杰一声笑斥。
“我算术学得不太好,不过这个应该算得对的吧?”上官策倒是很虚心。
对,很对!荆蓝在心里给世子点了个赞。
“对什么对?没你的事,不出去的话,滚一边去,不准开口!”上官英杰喝道。
“哦。”上官策抓了抓头,乖乖地站到秦绾身边去,路过吴侧妃身边,还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很明显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吴侧妃一张艳丽的容颜已经扭曲了,更别提上官绮,望着上官策的眼睛水雾蒙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上官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往秦绾背后躲了躲。
“躲什么?站直了,成什么样子!”上官英杰喝道。
“父王…”上官策苦着脸,磨磨蹭蹭地从秦绾身后走出来,又踌躇道,“你能不能叫二姐不要看我了?”
“三弟就这么讨厌我吗?”上官绮开始抹眼泪。
“也不是…”上官策动了动嘴唇,听着那呜呜咽咽的声音,终于一跺脚,自暴自弃般地喊道,“你不要看我,我就不讨厌你了,我是你弟弟,你那眼神好像我是哪个负心薄情的野男人似的…”
上官绮睁大了眼睛,想哭,但听了这话,还真不能哭,神色极为诡异。
“世子,绮儿是你亲姐姐!”吴侧妃道。
“所以我叫她别那么看我嘛。”上官策理直气壮道,“万一在外面她也这么看我,被不知道她是我姐的人看见了,误会怎么办!”
“你…”吴侧妃气急,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好了!”上官英杰喝止,又瞪了儿子一眼。
秦绾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上官策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毕竟,无论上官绮等人做了什么,上官英杰也不可能真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女的,也就是训斥、责罚,顶多加一顿打。她是呆一个月就回东华了,可上官策却没必要和他们结仇结那么深。要说斩草除根…上官策还不是那块料。
“让绾儿看笑话了。”上官英杰长叹道。
“那么,舅舅,愿赌服输?”秦绾笑了笑。
“当然,赌输赌赢不赖赌。”上官英杰点头。
“王爷,你不能听她花言巧语!”吴侧妃急道。
“绾儿说什么了?”上官英杰一挑眉,“关于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绾儿一个字都没说。”
“什么?”吴侧妃愕然。
要是秦绾什么都没说,那为什么她告状时王爷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倒是你说的话,绾儿都告诉本王了。”上官英杰道。
“臣妾…说的话?”吴侧妃茫然。今天之前,似乎,她并未见过秦绾吧?
“你刚刚说的每句话,绾儿都事先跟本王说过一遍了,顶多就差几个字。”上官英杰皱了皱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你就不能说句不一样的吗?害本王把纯钧剑都输给绾儿了。”
吴侧妃如同见鬼一般瞪着秦绾,脸色惨白。
秦绾知道她会来找王爷,所以先来告状她并不意外,可是…为什么秦绾能事先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要知道,来这里之前,她自己都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完全是即兴发挥的。
“娘。”上官绮甚至往吴侧妃身后躲了躲。
秦绾淡定地捧着茶杯喝茶,微笑不语。
上官英杰赞赏地看着她,虽说输了赌约,却一副高兴的模样。
这是他姐姐的女儿,果然,也和他姐姐一样的聪慧无双。
秦绾当然不是能掐会算,之前他的反应也是跟秦绾商量好的,秦绾只是根据特定的场景,推测吴侧妃在那种情况下会说什么话而已,难度不算很大,但难得的是她那种淡定从容的气度,毕竟,秦绾从未见过吴侧妃,一切的了解都是建立在听说和推测上的。
虽说,秦绾想要纯钧剑,上官英杰也会送的,但秦绾凭借自己的能力从他手里赢走赌注,他却只有更高兴的。
“行了,你带绮儿先回去吧,这几天都别出门了,让箭儿也好好温书。”上官英杰挥了挥手。
吴侧妃不禁脸色一变,这是把他们母子几个都禁足了?
秦绾!
秦绾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告状嘛,也是个技术活儿,吴侧妃母女显然段数不够高。
真以为刚刚闹出过刺客的事,上官英杰会任由她带着几个人在街上闲逛?后面不知道有多少暗卫看着呢。所以说,发生了什么事,上官英杰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话虽如此,如果她跑回来告状诉委屈,虽说上官英杰也会为她做主,可她原本也是借了母亲的光才得舅舅另眼看待,她本人可和上官英杰没什么感情。亲情那东西,不好好经营,一次次消磨的话,终究会慢慢磨光的。
所以,她才跟上官英杰打了个赌,就赌吴侧妃来告状会说的话。
顺便,她寻找了纯钧剑多年,当初因为得知纯钧剑被南楚皇室收藏才死了心,如今偶然得知纯钧被楚帝赐给了临安王,有这个机会当然想要过来了。
“王爷…”吴侧妃还想求情。
“下去!”上官英杰脸色一沉,喝道,“本王还没死了,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那些小算盘?”
“臣妾没有。”吴侧妃吓了一跳,慌忙否认。
“没有?”上官英杰也不管秦绾和上官策还在场,直接道,“你是没有肖想世子之位,还是没有让箭儿在绾儿身上打主意?”
“王爷!”吴侧妃脸色惨白如雪,真的被吓到了。
王爷,不但清楚她的算计,而且居然直接就说出来了!
“还要本王说几遍?滚下去!”上官英杰道。
“是。”吴侧妃这回真的不敢纠缠,拉着上官绮,脚步踉跄地飞奔出去。
“表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上官策茫然道。
“你…迟早要气死本王!”上官英杰指着他,咬牙切齿。
“关我什么事啊?”上官策一脸的委屈,“我是嫡子,他们有什么心思干我什么事,我的任务不就是活蹦乱跳地活到继承王位嘛。”
秦绾倒是一愣,原来…这个小表弟其实都看得明白啊,而且是看得太明白了!
按照南楚的律法,要打破吴侧妃的算计,确实只需要他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上官英杰闻言,也不禁怔了怔,随即脸色缓和了不少。
总算…不是真那么傻!
“这些日子,好好跟你表姐学学。”上官英杰道。
“知道啦。”上官策高高兴兴地应道,依旧是一脸仿佛无忧无虑的笑容。
秦绾暗暗叹了口气,皇族之中,其实哪有真的天真无邪呢,上官策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是世子,天生就占在上位,实在不需要向庶子般汲汲营营,一肚子阴谋算计,眼光完全可以看向更远的地方。
回到自己院子,蝶衣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锦盒,眼神很有几分复杂。
“舅舅动作倒是快。”秦绾笑道。
“这就是十大名剑中的纯钧剑?”执剑一脸的好奇。
习武用剑之人,谁不对十大名剑心生向往?就连已经有了绝世宝剑青冥的朔夜也不例外。
秦绾见他们急切地模样,不由得失笑,也不进屋,直接在院子里把锦盒拿给了他们:“想看就看吧。”
执剑抢先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剑拿出来,缓缓抽出半截。
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轻轻一弹剑刃,清冷古朴的低鸣声半晌不绝。
“真是好剑!”执剑赞叹道。
“纯钧,尊贵无双之剑。”荆蓝虽是女子,可也用剑,虽然明知道纯钧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却也不禁痴迷。
只有蝶衣站在后方,神色间充满了忧色。
“看完了就给我收起来。”秦绾说了一句,给了蝶衣一个眼神,走进屋内。
蝶衣默默地帮她换衣服卸妆。
“你怎么了?”秦绾问道。
蝶衣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动作,写了一张字条:“小姐是想把纯钧剑送给宁王吗?”
秦绾自己动手拔下发上的钗环,扫了一眼,不在意地道:“他送我汗血宝马,我送他纯钧,应该的。”
蝶衣闻言,落笔的速度更快:“小姐曾费尽心血为李钰求取纯钧!”
“那又如何?”秦绾一挑眉,不以为然道,“就算我曾为李钰求纯钧,可不是没得到吗?宝剑何辜,我要为了李钰那个人渣迁怒于它。”
蝶衣沉默,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看着纯钧,想起往事,终究意难平。
“何况,我为李钰求纯钧,七年不可得。如今纯钧却自己到了我的手里,焉知不是纯钧与宁王有缘?”秦绾一扬眉,淡然笑道。
蝶衣怔了怔,低眉沉思半晌,终于释然:“小姐说得对,原是奴婢着相了。”
随后便把纸条烧毁。
隔了一会儿,荆蓝捧着锦盒走进来,笑道:“小姐不用剑,所以,这剑是为王爷求的?”
“算是回礼吧。”秦绾道。
“正好,再过几天就是王爷生辰。”荆蓝道。
“什么日子?”秦绾一愣,有些歉然。
收了生辰礼,却连人家的生辰都没问过,有点儿不应该啊。
“三月二十五。”荆蓝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她会问。
“鬼精灵。”秦绾笑骂了一句,又道,“把盒子包一包,弄好看点吧。”
“是。”荆蓝笑着答应。
“小姐,王爷有信来。”执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是算好了时辰的?”秦绾放下发簪,回头笑道。
荆蓝很自觉地出去拿了信回来。
秦绾看了看,信封上一个字都没写,甚至都没封口,可见有多随意了。
“王爷什么时候到?”荆蓝好奇地问道。
“三月二十五之前吧。”秦绾笑笑,抽出了信纸,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又随手放到妆台上。
“王爷…有事?”荆蓝看着她凝重起来的脸色,有些迟疑道。
“不是什么大事。”秦绾摇了摇头,又道,“南宫廉到京城了。”
“哦。”荆蓝的神情也很不好看。
对于李钰这种摘果子的行为,从秦绾的属下到李暄的属下,就没有一个是看得过眼的。
“王爷会替小姐出气的。”荆蓝肯定地点点头。
秦绾该生气的,早在知道那天就生完了,而且她还知道,李暄交给南宫廉的那份名单可是经过删改的,虽然不清楚他删掉了哪些又添上了哪些,反正就像是没爆炸的火药,极度危险。就不知道…虞清秋看不看得出来了。
不过秦绾觉得他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虞清秋也不是神,他从未见过账本是什么样子的,何况秦绾也相信李暄作假的能力。
想从她秦绾口中夺食?没门没窗,连个能爬的狗洞都没有!
“陛下…对王爷私自来南楚的事,没有说什么吗?”荆蓝犹豫道。
“你家王爷说了,他来提亲。”秦绾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荆蓝抽了抽嘴角,无语。
提亲?小姐她亲爹可还好好活着呢,跑到南楚来向外祖父和舅舅提亲算几个意思?
“陛下…认同了?”好半晌,荆蓝才问道。
“大概吧。”秦绾一耸肩。
“听潮姑娘。”门外执剑叫了一声。
秦绾和荆蓝对望一眼,很默契地住了口。
“郡主。”听潮实在是个很知情识趣的丫头,知道自己不是秦绾的心腹,只做自己该做的,没事的时候就会避开去,绝不会打扰他们商量什么。
“怎么了?”秦绾笑道。
“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听潮一脸的无奈。
主院的事连她都知道了,怎么两位小姐还敢来呢。
“舅舅不是罚她们禁足吗?”秦绾皱眉。
“王爷只说不能出府门,没说不能出院子。”听潮苦笑道,“而且二小姐说,是来向郡主赔礼道歉的。”
秦绾真想翻白眼,直接说道:“就说我病了,不见。”
“是。”听潮答应一声,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表情也很为难。
也是,大小姐一刻钟前分明生龙活虎的,立刻就病了,谁信?
“被气病的,郁结于胸!”秦绾随口说道。
“郡主!”听潮哭笑不得。
“荆蓝,你去说。”秦绾也知道听潮的难处,并不为难她。
“多谢郡主体谅。”听潮舒了口气。
就算她得王爷看重,可毕竟也是个王府的丫头,秦绾能耍着人家玩,可她却得罪不起吴侧妃。
“小姐放心。”荆蓝带着笑出门去了。
跟着小姐果然比跟着王爷好玩,尤其是上官绮这种极品,可不是经常能遇见的,就算南阳侯府的那位花解语小姐比起上官绮来也要黯然失色。
不管荆蓝是怎么打发上官绮和上官绣的,接连几日,吴侧妃一系的人都没来招惹过秦绾。
秦绾拿着随时可以进宫的金牌,每天都会去宫里坐一坐,陪陪外祖父。不过却没再见过皇后,这几日楚帝都是在晴妃的晴光殿见她的,还有上官漓作陪。
楚帝再怎么精神强健,毕竟也是年近古稀,有最宠爱的女儿和外孙女陪着说说话,也有了几分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太爷的慈祥。
这一日,等楚帝说着话睡了过去,秦绾回到临安王府,就听留守的荆蓝送来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秦绾一脸的目瞪口呆,“南昌郡主病危?”
“是的。”荆蓝点头。
秦绾无语,她还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直接把人小姑娘弄死,只是给个教训,顺便图个耳根清净。上官纹在床上躺两个月,哪怕不医治也会痊愈的,吃点调养的药还会好得更快些,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当然,要是永宁王府的人还不识相,她也不介意下手捏死的。可这不是还没动手么,怎么人就病危了。
“太医诊断的不是积劳成伤吗?不至于会死吧?”荆蓝还很疑惑地说道。
“执剑呢?”秦绾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随口问了句。
今天陪她进宫的是朔夜和蝶衣,执剑和荆蓝应该是留在王府的,那闹腾的小子不可能知道她回来了还不出现。
“南昌郡主口口声声说是小姐害她的,执剑去打听打听情况。”荆蓝道。
“胡扯。”朔夜一声低斥。
蝶衣用力点头,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害的南昌郡主,拿出证据来啊!
秦绾一转头,目光流转,与蝶衣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错开。
到底蝶衣才是跟了她多年的人,朔夜几个都以为是南昌郡主恶意攀咬,但只有蝶衣一听就知道,自家小姐是绝对做了手脚的。当然,证据也是不可能有的。
“该不会是南昌郡主不想去和亲,所以干脆放出风声说病危吧,等我们走了,说不定她就找到神医治好了。”荆蓝道。
“谁说要南昌郡主去和亲了?”秦绾翻了个白眼。
东华几位上一代的郡王和世子都跟她没仇,不至于要挑这么个女人回去恶心人家吧?平白结个仇。何况南昌郡主那种,不聪明,但还喜欢自作聪明,比蠢笨的更糟糕。带回东华,不用多久,她一定会忍不住弄死她的。
皇帝想要抽调南线大营的兵马北上,和南楚的关系就要小心维护,和亲公主死得太快会是个大麻烦的。
“小姐,我打听回来了。”就在这时,执剑笑眯眯地走进大厅。
“她是真的快死了?”秦绾问道。
“应该是吧。”执剑点头道,“永宁王已经请来了天下第一神医苏青崖,若是装病,苏青崖一来就会被拆穿,就算他能买通苏青崖——苏神医说病危,将来她还怎么痊愈?苏神医不可能做这种自毁名声的蠢事。所以,只能是真快死了,才让永宁王这么着急吧。”
“苏青崖…在南楚?”猛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秦绾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啊,听说明天就到了。”执剑道。
“苏神医脾气很怪,虽说没有不替皇家治病的规矩,但在他眼里,皇族也没什么优势,永宁王怎么让他答应给南昌郡主看病的?”朔夜好奇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执剑一摊手,无所谓道,“反正,左右不过是威胁、利诱、人情几种办法。”
秦绾摇摇头,苏青崖是不会受威胁的,威胁他的人全都死了,同样,他也不欠任何人人情,只有别人欠他的,朋友——只有一个欧阳慧,还死了。所以,只有利诱了。
永宁王府里,八成有什么苏青崖看得上眼的珍奇药草吧。不过,苏青崖能看上眼的东西价值绝对不菲,永宁王对上官纹这个女儿也算不错了。
“你还没说,南昌郡主怎么就突然病危了呢。”荆蓝好奇道,“太医不是诊断过了吗?”
“这就怪她娘了。”执剑叹了口气,脸上也有几分同情,“王妃不信太医的判断,说郡主绝不可能是积劳成伤,但几个太医都是一样的诊断,王妃一怒之下,从外面请了大夫,还威胁大夫,再敢说是积劳成伤就砍了他…”
“于是大夫不敢说实话,就换了个法子治?”荆蓝讶然。
“可不是吗?”执剑苦笑,“本来也就是躺两个月的事,现在好了,被治成个病危,听说永宁王妃已经把那个大夫的全家都抓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啊。”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已。
要是南昌郡主真的病重不治身亡了,这到底算是谁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大夫也不算很冤枉吧,就算不敢按积劳成疾治,可随便开点补身子的药,也不至于越吃越坏啊。
秦绾心里很清楚,她弄出来的这个暗伤用的是特殊手法,看上去像是积劳成伤,事实上确实也只需按照积劳成伤的法子治疗,就算不治,最后也会不药而愈的。可是,这个伤,最忌讳的就是大补。这两天王妃肯定人参燕窝地死命给上官纹灌——原本问题也不大,顶多是多躺几天,毕竟这些还算是食物。可是,要是加上一剂十全大补汤…这个就真的不好说了。
其实南楚的太医水平真不错,甚至还叮嘱了王妃不要急着给郡主进补,可无奈人家永宁王府认定了他们这群太医不中用,根本不听,能怎么办呢?
“听说苏青崖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不想让人死,阎王都抢不走。”好一会儿,荆蓝说道。
“有传闻说苏青崖出身圣山医宗,他虽然没承认,但也并没有否认过。”朔夜想了想道,“但是,确实没人知道苏青崖算是哪国人。”
“我是想说,既然能在这里遇见苏神医,是不是请过来替小姐把把脉?”荆蓝道。
“这个…”朔夜迟疑了一下。安国侯府的大小姐身体不好,满京城皆知,虽说朔夜实在看不出大小姐哪儿体弱了,但有机会让神医把脉总是好事,只是…
“苏青崖,不是那么好请的吧?”执剑犹豫道。
这位神医可是从来不把官员贵族放在眼里的,求他看病,只有两个方法,第一,能引起苏神医兴趣的疑难杂症或是奇毒。第二,让苏神医满意的代价。
很无奈,秦绾没什么疑难杂症够资格让苏青崖出手,同样…大概也付不出代价,这代价并不是有钱就行,何况在苏青崖眼里,金银大概是最不值钱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荆蓝反驳道。
秦绾听着他们争论,心思却飘出去了老远。
苏青崖…要不要见一见呢?他还能不能认出换了个壳子的欧阳慧?
她体内有轮回蛊,连孟寒都说不准被轮回蛊救回来的宿主以后会如何,有机会的话,她当然是希望苏青崖看看的。就算苏青崖再也认不出她,可苏青崖认识蝶衣,通过蝶衣,看在欧阳慧面上,让他给自己治一次病总不为难。
可是,没由来的,她却有些怕了。
之前,也因为有蝶衣和孟寒在,让她从未考虑,当从前的挚友站在自己面前,却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是什么感觉。
她见陆熔感触不深,是因为从前交往就不多,欧阳慧还是欧阳慧的师妹其实没什么差别,可她因为没见到陆臻松了口气,此刻想来,也不只是因为雕羽的死,而是…她本身就怕见陆臻吧!
她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现在是谁?欧阳慧,还是秦绾?
☆、第十九章 神医苏青崖
苏青崖成名江湖极早,最初的时候,人们见他翩翩年少,貌若金童,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尤其是九根金针,七天治好了西秦第一大帮鸣剑山庄庄主唐默瘫痪了三十年的腿,一夜成名,被称为“医仙”。
然而,没过两年,就传来消息,南楚一个江湖世家慕名请他医治自家少主的内伤被拒,因为那少主最终不治身亡,其父迁怒苏青崖,有意报复——结果苏青崖一把毒药,所有去找茬的人全部一去不回。
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多了,渐渐的,“医仙”的称号也没人提起了。再加上后来醉清风的银剑门灭门事件,这哪是救苦救难的仙人,分明就是喜怒无常、我行我素的魔头!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苏青崖有了个姑娘做朋友。
不少人不敢去求苏青崖,纷纷想从欧阳慧那边入手,结果嘛,要是客气的还好说,不客气的,甚至想要动强的…大家宁愿去触苏青崖的霉头。毕竟苏青崖的毒见血封喉,一般情况下没有折磨人的爱好,哪像欧阳慧,每次都折腾得人欲仙欲死的,恨不得还是死了好。
所以说,能被魔头苏青崖看得顺眼,引为知交的女子,哪会是个仙子?以欧阳慧的作风,继续在江湖上混下去,迟早也被归为妖女一类,但很快欧阳慧就进了英王府。江湖人,到底是没胆子跟朝廷对着干的。哪怕当初的英王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何况,从此欧阳慧涉足朝堂,也与江湖无关了,没那个血海深仇的,也犯不着再去找她麻烦。
如今苏青崖又到了南楚,虽说银剑门满门被灭后,零星散落在外的少数外围弟子也早已散去,但是当年死了少主又被他毒死大半精英门人的梁家,可同样在南楚京城!
一时间,不管是想要报仇的梁家,还是京城无数想求医的贵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人毕竟是永宁王府请来的,要报仇也不敢在王府动手,官家真要扫平一两个江湖世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再强大的高手也挡不住万箭齐发。而想求医的,至少也要等苏青崖医治完南昌郡主之后,才能看看有没有机会。
“舅舅去请苏公子?”一早,秦绾带着荆蓝和蝶衣去主院请安,就被雷劈了一下。
本来昨晚心事太多,就辗转了一夜没睡好,还在想要不要见苏青崖,没想到临安王就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上官英杰点头。
“可是…舅母…”秦绾迟疑地看了看一边的上官策。
昨天她才去探过病,王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也就是一点小病,苏青崖来看和太医来看也不会有多大区别,可苏青崖是真的不好请啊。
“你舅母已经没事了。”上官英杰叹了口气道,“兰嬷嬷说,你胎里带来的弱疾,养了十几年才好,最好能请苏神医给你诊脉,开个调养的方子。
秦绾一呆,才知道上官英杰去请苏青崖,竟然是为了她,下意识的,眼前也有些模糊。
“别哭,舅舅对你好是应该的。”上官英杰安慰道。
秦绾摇头,除非是亲生父母,不然没有谁对谁好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王爷,苏神医不好请,听说他喜欢世上罕见的珍奇药材或是孤本医书之类。”荆蓝开口道。她原就想请苏青崖来给小姐诊脉,如今临安王做了,她只有感激的。
“世上哪来这么多珍奇药材。”上官英杰失笑道。
“那舅舅准备用什么做代价?”秦绾也好奇道。
“绾儿可知,本王那二哥是用什么请来了苏神医吗?”上官英杰道。
秦绾摇摇头。苏青崖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没点儿线索,哪里能猜得到。
“十万两黄金。”上官英杰轻飘飘地吐出五个字。
“什么?”秦绾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没听错,就是十万两黄金。”上官英杰点头道。
“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万两白银,够把他全家都埋了还有多…”上官策喃喃道。
秦绾苦笑,这个还真猜不着。
苏青崖收诊金,收得最多的是珍惜药材,或者医书孤本残页,碰到感兴趣的疑难杂症,说不定还会倒贴上去请求病人让他治,偶尔缺钱的时候,倒也会随便挑个大户人家治病,收点诊金,就算那人运气好了。但是,苏青崖很少缺钱,就算缺,也不会一次要十万两黄金那么多。
“而且,苏神医放出了话,十万两黄金,他就治,一视同仁。”上官英杰继续道。
“什么?”秦绾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
要说苏青崖用十万两黄金治南昌郡主,她还能当他是一时兴起,可十万两黄金一视同仁…那代表有多少他治多少。百万银子,说少,那是真的不少,可要说多,拿得出的人整个楚京也有好多,至少大部分皇室子弟,侯门勋爵都没问题,而且越是这些人,越是怕死。
平时要求苏青崖出手不容易,但现在只要有钱就行,还不趋之若鹜?
“所以本王一早就派人去了二哥府上,要是晚了,可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官英杰道。
“苏青崖…有那么缺钱吗?”上官策目瞪口呆。
这么一来,他随随便便,至少能席卷几千万两的银子,可苏青崖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平素对生活也不讲究,甚至经常为了采药在深山里一呆几个月,出来的时候跟野人没什么区别,他要那么多钱,几辈子才能花完?就算穷奢极欲,也花不完啊。
“苏神医大概是遇到了一件需要用大量金钱才能解决的事。”上官英杰笑道,“不过,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本王只是付十万两黄金,请他来给外甥女诊脉而已。”
“十万两黄金…太多了。”许久,秦绾一声叹息。
“是不少,但王府还支付得起。”上官英杰笑道,“何况,真的不够,父皇也会为你出这笔钱,你担心什么。”
“是啊是啊,表姐放心,我们王府没那么穷。”上官策也笑嘻嘻地说道。
秦绾苦笑着摇摇头,就算苏青崖不再认识她,就算他们曾经的关系永远不会曝光,可要是上官英杰真的付出了这十万两黄金,对于真心对自己好的舅舅和外祖父,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蝶衣。”秦绾叫了一声。
蝶衣很明白她心里的想法,默默地走上前。
秦绾拿出随身的荷包,挑挑拣拣,还是拿出了曾经装着醉清风的那块玉饰交给了蝶衣,轻声道:“去请苏公子过来一趟,你知道该说什么。”
蝶衣点点头,收好信物,又向上官英杰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绾儿,你这是?”上官英杰惊诧道。
“苏青崖欠我人情,哪能让舅舅付重金。”秦绾道。
“…”上官英杰像是见鬼似的看着她。
“小姐你昨天怎么不说?”荆蓝埋怨道。亏她还想了一晚上,要不要通知王爷,让王爷想想办法呢。
“我又不觉得自己有病。”秦绾无语。
“表姐你太厉害了!”上官策赞叹道。
秦绾只能苦笑,其实她不想这么厉害的,她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苏青崖呢。
故交?要是苏青崖认不出她,岂不是很丢脸。陌生人?万一哪天曝光了,她肯定要挨苏公子一把毒药——好吧,现在她不怕毒了。
随便聊了些闲话,不到半个时辰,总管一脸古怪地来通报,苏青崖上门来了,问王爷见不见。
“还不请进来!”上官英杰一脸的震惊。他并不是怀疑秦绾的所谓“人情”,只是…这也太快了些,怕是苏青崖刚到永宁王府,连一刻钟都没呆满吧。
“是。”总管诚惶诚恐地去了。
然而,一会儿工夫,先到主院来的竟是吴侧妃。
“你来干什么?”上官英杰不悦道,“不是让你自己好好反省的吗?”
“听说王爷请来了苏神医,箭儿那日似乎受了些暗伤,一直喊疼,绮儿这两日也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请神医看过王妃姐姐后,给两个孩子也看看?”吴侧妃一脸担忧,柔柔弱弱地开口。
上官英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
要是上官箭真被朔夜打伤,只怕吴侧妃早就闹起来了,哪还等得到今天。再说人是秦绾请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话。何况,就算他出黄金去请,苏青崖明码标价的可是十万两黄金治一人,不是一府,临安王府又不是开金矿的,哪有这么多黄金。
“王爷,箭儿和绮儿不是您的亲生儿女吗?”吴侧妃又开始抹眼泪。
“你闭嘴!”上官英杰怒道。原本念在她是父皇赐的侧妃,对她一向优容,可如今看来,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总管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主院里还满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秦绾淡定地在一边捧着茶杯喝茶,看到人进来,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侧夫人,难道没人告诉你,苏公子是我请来的吗?”
“没错,人是绾儿请的,本王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上官英杰冷哼道。刚才他不说,是不想吴侧妃去烦秦绾,早知道应该叫人直接把她拉出去的,丢人现眼!
吴侧妃回头,果然看见总管身边的女子是秦绾的丫头。
“苏神医,有劳了。”上官英杰说着,也静静地打量着如今楚京风云中心的男子。
苏青崖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因为年纪长了,不再如当年出道时的金童模样,却更见清俊,一身白色的布衣,简简单单。只是,那淡漠如止水的双眸却仿佛看穿了生死一样的冷冽,尤其右眼角处一朵小小的暗红色梅花状刺青,听说原本是个伤口,却不知以他的医术,为什么不消掉伤口,反而刺成刺青,让伤口永久保留下来。
蝶衣默不作声地上前,把药箱放在桌上,又把信物还给秦绾。
吴侧妃终于相信了人确实是秦绾请回来的,但想起之前自己跟秦绾的过节,一下子也实在拉不下脸去求人。
只要她乖乖站在一边不哭不闹当背景,上官英杰也不是非要在客人面前把人赶出去,徒惹笑话。
“你就是秦绾?”苏青崖开口道。
他的声音清冷,如冰山雪水般通透,可就是没有一丝感情。
“苏公子。”秦绾抽了抽嘴角。
“坐下,伸手。”苏青崖道。
“就在这里诊脉?”上官英杰讶然道。
“怎么,看病还要挑个风水宝地?”苏青崖一挑眉。
“这…当然不是,苏神医请便。”上官英杰汗颜,这位神医果然如传说的一般性子古怪。
秦绾倒是很了解苏青崖的作风,挽起袖子,伸手给他。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两年前,苏青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孟寒用轮回蛊救了回来。当时苏青崖并未诊断出她的体内有蛊虫,只以为是报讯的雕羽慌张之下,把话说严重了,其实欧阳慧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当然,按照孟寒的说法,那时的轮回蛊处于休眠状态。
如今,已经苏醒的轮回蛊,苏青崖能不能诊断出来,她倒是很想知道。
苏青崖把脉的时间很长,眉头轻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惑。
“苏神医,绾儿的身体还好吧?”上官英杰见状,也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死不了。”苏青崖不耐烦道。
“…”上官英杰被噎住了。他当然知道死不了,可问题是光是死不了不行,他要姐姐的女儿比谁都健康快乐地活着!
许久,苏青崖终于放开了手。
“神医,我家小姐如何?”荆蓝紧张道。
秦绾一抬头,对上苏青崖的目光,清楚地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笑意,不由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纸笔。”苏青崖却转过身去了。
上官英杰闻言,赶紧吩咐总管拿来纸笔,亲自捧过来,放在桌上。
苏青崖也不客气,坐下提笔,挥挥洒洒写了一刻钟,搁笔道:“照方抓药,一天三次。”
荆蓝拿起药方,只扫了一眼,就不禁僵住了,停顿了一下才问道:“苏神医,这要吃多久?”
“吃着再说。”苏青崖淡然道。
荆蓝脸上一黑,看看秦绾,竟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吃着再说,也就是没有期限,一直吃下去的意思吧?
“怎么了?”秦绾随手拿过药方,然后脸同样黑了。
黄连、木通、龙胆草、苦参、穿心莲、山豆根…每一样药材,简直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这种药一天三次地天天喝,就算本来没病的,也要喝出毛病来了吧!
疯病!
其实,张氏想要原来的秦绾真的发疯,只要天天灌她喝这个药就行了,不出三个月,没人能不疯。
“先去抓药吧。”不明所以的上官英杰道。
“是。”荆蓝虽然同情,但也不认为苏青崖开的药方有什么问题,便想拿着药方去抓药。
“不用去了。”秦绾手一握,直接将药方捏成了一团。
“怎么,有问题?”苏青崖一挑眉。
“没有问题?”秦绾一声冷笑,“啪”的一下把捏成一团的药方拍到他面前,直接道,“换一张。”
“…”苏青崖无语地看着她。
“换不换?信不信我叫人照这方子抓药,一天灌你三次!”秦绾怒道。
“呵。”苏青崖忽的一声嗤笑,果然再抽出一张纸给她,“果然是吃不得苦的千金小姐。”
秦绾拿起药方看了看,发现虽然药效大致相同,但不少药材都换过了药性相通,味道却没那么苦的,这才满意地交给了荆蓝。
“还有要看的病人吗?”苏青崖起身道。
上官英杰有些茫然,犹豫了一下,见秦绾也没有什么表示,便道:“如果神医有空,麻烦看看本王的王妃。”
“带路。”苏青崖道。
秦绾一挥手,示意蝶衣提着药箱跟着上官英杰和苏青崖一起去。
“郡主…”吴侧妃堆着一脸的笑容凑过来。
“你怎么还在?”秦绾皱眉。
吴侧妃的笑容立刻扭曲了。
“小姐,这方子?”荆蓝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世上还没有人把苏青崖开的药方拍回去,让他换方子的,可让人震惊的是,苏神医居然真的换了,而且还是事先就准备了两张药方,好像料定了小姐会这么做似的。
“去煎药吧。”秦绾苦笑。苏青崖有没有看出轮回蛊她不知道,不过那两张药方用来调养她这具亏空了十几年的身体,的确是最合适不过,所以,为什么不吃?
“是。”荆蓝这才拿着方子出去。
很快的,上官英杰就带着苏青崖回来了。
苏青崖一言不发地继续写方子,交给总管,一边说道:“王妃的病并无大碍,之前的大夫开的药可以继续吃,这张是调理身体的,停药三天后开始吃,吃个六服就够了。”
“多谢。”上官英杰郑重地道。
其实王妃的病只是普通的受寒,就算是苏青崖,治个风寒咳嗽的小毛病,也不可能比太医做得更好了。
“这张是王爷的。”苏青崖放下笔,拿起另一张药方。
“本王?”上官英杰愕然。
“王爷的面相,早年应该中过毒,还受过暗伤,虽然治好了,但身体毕竟有些损害,若不能好好调理,只怕会折损寿数。”苏青崖道。
“多谢苏神医。”上官英杰也不禁赞叹。不用把脉,光是用看的就知道他年幼时中毒受伤,虽说医者望闻切问都是基本功,可也太神奇了。
“你今天…脾气真好。”秦绾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好的预感更重了。
苏青崖是那么好心的人吗?看在欧阳慧份上,给她治个病就算了,还主动问有没有别的病人,最后还连上官英杰的老毛病都一并医治了。他要有这医德,早就真的成医仙了!
蝶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南昌郡主。”苏青崖吐出四个字。
厅里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愣,大家都知道苏青崖会来楚京,是永宁王请他来给南昌郡主治病的,可他现在提起南昌郡主是什么意思?
秦绾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南昌郡主的那个积劳成伤,她研究出这种手法没少借助苏青崖的医术,而苏青崖内功不高,也用不出来。这世上,除了欧阳慧,本来也没别人能造成这样的伤势,苏青崖既然给南昌郡主诊过脉,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要想想南昌郡主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她的,苏青崖又不傻。
“那个…苏神医有什么打算?”上官英杰问了一句。
“我住这里。”苏青崖不假思索地答道。
“…”上官英杰无语。
可以想象之后的临安王府会有多热闹,不过苏青崖愿意住在他家,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她的院子里给我一个房间。”苏青崖一指秦绾。
“这…”上官英杰一愣,秦绾毕竟是个女子,院子里住进一个外男,不合适吧?
“没事,还有朔夜和执剑在。”秦绾苦笑着点点头。
上官英杰一想,也就同意了。反正院子里也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在,苏青崖还能随时帮秦绾诊脉,调整药效。
吴侧妃一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见苏青崖已经走出门去了,那种坦然的态度,几乎是把王府当成了自家院子。
秦绾对上官英杰行了礼,又向上官策笑笑,带着蝶衣赶紧跟了出去。
有些事,早晚都是一刀,早交代早了账。
回到小院,朔夜和执剑有些警惕地迎上来。
“没事,叫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和苏公子有事要谈。”秦绾吩咐道。
“是。”两人很有分寸,知道那是不想他们旁听的意思,远远地退开了。
蝶衣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摆好了茶点,就站在了一边。
“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许久,苏青崖才开口道。
“你却变了许多。”秦绾一声轻叹。
算起来,其实她也快两年没见过苏青崖了。
“果然,是从南昌郡主身上看出来的?”秦绾又道。
“不然呢?”苏青崖冷笑道,“我倒是希望是别的什么人,可世上只有阿慧会叫我苏公子。”
秦绾愣住,随即哑然失笑。
世上的人都称呼苏青崖“苏神医”,有仇的也会直呼其名,或是叫魔头、妖人,也就是她这个本质上不是出身江湖的女子才叫他“苏公子”,即便后来熟到了可以互相叫名字的程度,偶尔开玩笑时,她也会叫一声“苏公子”来打趣。
是她的口误,可那也是她潜意识里太信任这个人,才失去了警惕心。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当年那场屠杀后,南疆王族竟然还有人活了下来。”苏青崖说道。
“果然看得出来?”秦绾皱了皱眉。
“放心,普通的太医还是看不出来你中蛊的,除非刚好处于蛊虫活动期。”苏青崖沉吟了一阵,又道,“能让你换了个身体,真的有人养出了成活的轮回蛊?”
“两年多前那次。”秦绾苦笑着点点头。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苏青崖变了脸色,显然,苏神医对于当年自己竟然没诊断出轮回蛊感到非常不满。
“给你种蛊的那人还活着吗?”苏青崖问道。
“嗯。”秦绾应道。
“我和你回京城。”苏青崖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