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无卦早已困倦,裹被而眠。可躺在床上,她的眼前总有着韩苏那张落寞的笑颜。
——命者,度之不如顺之。
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她缓缓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短命之相,无卦你要hold住啊
无卦为卦
除夕已过,新春既到。
一连几日,无卦总会时不时想起除夕那夜的场景——香喷喷的煮饺子,欢乐的王府众人,绚烂的五彩烟花,韩苏吃到铜钱时开心的样子,看到自己有那么多铜钱时吃瘪的表情,还有那抹落寞的笑容…
除夕,韩苏是在府里过的。
作为一位皇子,而且是尚未娶亲成家的皇子,照理应是在宫中过年才是。
他这些年应该都是在府里过的吧。至于娶亲…又有谁会把女儿嫁给他这样一个不受宠又短命的皇子呢。
无卦叹了口气,心中闷闷一片。
为什么同样生于帝王之家,韩晟就注定是千古一帝、名垂青史,而韩苏就孤苦短命、身似浮萍呢。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人人都有那命中注定。
韩苏他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命运从来都是不问好歹、一味强加。
为什么这些都是他的命。
她说不清心里的那份烦躁由何而来,每每看到韩苏,她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他为数不多的时日。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帮他,毕竟一路走来,韩苏早已被她划为自己人一派。
她在怕,怕他韩苏会因为自己变成下一个李姨。
她能如何,她该如何。
无卦…不知。
闲散的时间,配着过年的各种风俗活动总是过得很快。
眨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时分,灯海如昼,街市夜无眠。
这么好的时机,怎能不出外逛逛。
韩苏一早就来听雨楼和无卦说了晚上要去集市,无卦也不排斥,特地下午补了个觉,这样晚上才有精神。
华灯初上,她便随着韩苏一同去了集市。
一路走来,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猜灯谜的、捏面人的、卖小食的、耍杂技的的比比皆是,街道两旁不时传来阵阵的叫好声。
无卦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所有人都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小孩们拎着各式可爱的花灯吵吵闹闹满脸喜气。
韩苏看着颌不远处的人群提议道,“无卦,可有兴致猜灯谜?”
无卦想了下,认真看着他,“这,不太好吧。”
“不好?有何不好?”韩苏很是奇怪——这猜灯谜还会有不妥之处?
“对我…卜卦算是舞弊。”无卦憋出了几个字。
猜灯谜要算卦?这是韩苏第一次听说,“不起卦,不去算,怎能说是舞弊?”
无卦抿了抿唇,似是深思熟虑了一下,而后再次看向他,严肃地说了四个字,“我忍不住。”
忍不住不舞弊…
“噗哧——”韩苏一下笑出了声,对上无卦微眯起来的眼睛,他状似无物地收了笑,“没关系的,反正也是真本事,想用就用吧。”
无卦没有接他的话,继续眯眼看向他,“很好笑吗?”
“我是问,我刚才很好笑吗?”
韩苏觉得自己从她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好似看到了一丝丝危险。
“不好笑。”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真话。
“是吗?”无卦微微拖长了反问。
“…”韩苏不知如何回答了。
看着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表情,无卦欣慰地点点头,“嗯,我们去猜灯谜吧。”
韩苏:…
后来的事情,就如无卦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忍不住舞弊了。
一开始大家还都闹哄哄地聚在那里争抢答题,可自从无卦来了之后,每次都是灯谜一出,她必定第一个举手说出答案,面不带笑,话语平静,从不出错。各种奖品都被她收入怀中。
气氛越来越冷,参与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那摊主几乎要给无卦跪下了,“这位小公子,你且行行好吧,你看那边还有别家猜灯谜的,就不要盯着我们一家了。”
无卦这才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刚才围在周围的百姓都不见了。
韩苏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他刚才已经拉了她五次袖口让她停下了,可她简直就和打了鸡血一般,答起灯谜一发不可收。
“哦。好吧。”她后知后觉点点头,准备离开。
“你的奖品。”那店家叫住了她,指了指旁边那一摞漂亮的花灯。
无卦看了一眼,随手挑了个最大的莲花灯,又拿了个第二大的兔子灯塞到韩苏手里,随后对店主说到,“就这两个就行了。”然后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那位店家几乎热泪盈眶——终于走了。
韩苏提着那兔子灯跟在她的身后,心中五味杂陈——这还是猜灯谜,要是去了赌场,那岂不是过关斩将,逢赌必胜?占卜一事果然厉害,厉害得紧啊。
两人走着走着,前头的无卦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了他,“我说过,我不能猜灯谜。”
韩苏脸上缓缓绽出微笑,“在下受教了…”
“嗯。”知道就好。
无卦提着灯,继续兀自走在前头。
韩苏心中好笑地跟着她——今日倒是见到了她这一面,真是可爱得紧。
又走了一段,两人来到了一间茶楼门前。
这间茶楼,无卦曾在探听消息时来过不少次。
韩苏有些走累了,便想进去歇歇,“我们进去叫壶茶吧。”边说边要领着无卦往里走。
“慢着!”
无卦突地伸手拦住了他。
韩苏转过头,只看到无卦很是严肃地看着那家茶馆,满是戒备。
他询问地看向她,“发生何事?”
“这家茶楼…”无卦顿了下,单手在袖中快速掐算,肯定说道,“不可进。”
“为何?”
无卦没有说话,提了灯就要离开,“我们走。”
韩苏站在原地,看了看那茶馆,满心疑问,打量着周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难道是有刺客?
看到韩苏没有跟上来,无卦又走了回来,一把拉起他的袖子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韩苏被她拖了个踉跄,疾走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此时离那茶楼已有百米之远。
“无卦,究竟发生何事?”
“快了。”无卦站定在路边的石阶上,眉头紧锁地看向茶馆的方向,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韩苏顺着她的目光也那处看了过去。
街的那头隐隐来了些什么人,远远地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
不到半刻,几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便出现在了街上,他们的身后还带着约莫百人的步兵,各个都身穿铠甲,手拿兵器。
人群受到惊吓,纷纷躲开,那队人通行无阻地一路来到了刚才无卦他们驻足的茶楼门前。而后所有兵士一拥而上,将那茶楼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位四十上下的短须男子,眼神凌厉,面带肃色。
“是他?”韩苏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禁军统领高子南,为韩晟一派的大臣。
无卦一直专注着那处,袖下手指飞快点算:洛阳城内、上元佳节不该有如此大难,定是有人作祟。
高子南骑在马上,单手一挥,直指茶楼,厉声说道,“楼中所男子,无论年纪,统统带回大牢。”
!!!
众人哗然,而后惊叫声此起彼伏。
“大人,饶命啊,大人!”
“饶命啊!”
“我没有犯事!为何抓我!”
几个吵得凶的百姓被那些士兵直接敲晕了绑了起来。
高子南环视一周,对着天空一拱手,大声说道,“太子英明,今日收到消息,身负一百三八条人命的江湖催命鬼手、程海就藏身在这间茶楼之中。对待如此大奸大恶之人,我们绝不姑息,今日便将这茶楼众人统统羁押,待细细审问之后必会揪出其人。”
围观百姓心中大骇:那个杀人恶魔程海竟然在洛阳。
但大家心中更加震惊的是:一下子抓这么多人进去,那可是禁军大牢啊,传说进去的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相公,相公!”一青衣女子死死拉住正被士兵架着走的自家相公,“我相公绝不是什么程海,他从小就和我一起在洛阳长大,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他!”
士兵们毫不理会,继续架着男子往外走,那女子几乎是被在地上拖行,死也不肯放手。
“是不是,审了再说,带走!”高子南厉声喝道,一鞭挥开了那女子,“再有阻拦者,皆以扰乱禁军办事论处。”
被架着的男子不断叫着,“娘子,你快回去!你快回去!”
“不…相公,相公…”
“一起带走!”高子南一声令下,立刻又有士兵上前将那女子也架了走。
再也没有人敢哭闹,大家都心惊胆战地站得远远的。
“你能帮他们。”韩苏突然出了声。
无卦不言不语地依旧看着茶楼那处,只是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韩苏复又问道,“你能算出谁是真正的程海的,可对?”
这次,无卦缓缓点了点头。
韩苏指了那处,语气稍稍有些急迫,“那我们去救他们,可好?你去指出真正的程海,可好?”
无卦有些僵硬地摇了头,“我不能…”
“一百多条人命。”韩苏打断了她的话,“一旦进了禁军大牢,就不会有人能活着出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我…”
“快来不及了。”韩苏有些急躁起来,眼看着那茶楼的人已经快被抓空了。禁军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些人进了大牢还不知会遭受到怎样的酷刑。
无卦轻轻摇头,“不妥。”
“姬无卦。”韩苏猛地叫了她的名字,双眼紧紧看着她, “你当真不去?”
无卦静静看着他,不再言语。此时人祸她不知为何突然降临,这般浑水还是不趟比较好。
两人之间飘荡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收队!”人已全部抓齐,高子南一声令下。
听到喊声,韩苏满是失望地看了她一眼,“罢了。我去。”话音刚落,他就一路往茶楼快走而去。
看着他焦急的背影,无卦站在原地眼眸漆黑一片。
“且慢!”
“何人捣乱!”高子南回马怒视,正对上刚跑到他面前站定的韩苏。
韩苏原地站定,掷地有声,“吾乃当今二皇子祈王殿下。”
禁军这般抓人,他怎能视若无睹?
“原来是二皇子,幸会幸会。”高子南听了,只是随意拱了两下手,也不下马,也不拜见,“属下尚有要事在身,只能来日再去拜访殿下了。整队——”
“慢!”韩苏仰起头看着马上的高子南,“高将军怎能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将整楼人都抓入牢中。”
“哼。”高子南显然有些烦了,“二皇子此言是信不过禁军?禁军可是皇上钦点,还轮不到你这个二皇子说三道四。”
“你——!”韩苏一时气竭。纵使他又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能,人人都道他只是一挂名皇子,还是个短命的。
现下的他站在此处,倒有了几分自取其辱的意味。
周围百姓都不敢出声,高将军斜看了站在那处的韩苏一眼,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这个二皇子,还是少和他罗嗦的好,毕竟是个皇子,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高将军好大的口气。”一个清脆平淡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谁!”高子南怒目扫向人群——谁人说话如此放肆!
“我。”众人顺声望去,一个单薄削瘦的男装女子步履平稳地从人群中走出。
无卦…韩苏眼睛紧紧跟上了那个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无卦第一次正式出手~~
鼓掌~~~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
待看清她的长相,高子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大胆,你这个蝼蚁之民怎能如此说话!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是!”
“谁敢!”韩苏直接护到了她的前头。
无卦也不躲闪,直直看向了那边被抓的人群,站在原地大声说道,“公孙池!如你不想长兴街梧桐苑出事的话,就自己站出来承认。”
此时的她,站在那处,身姿挺拔,面无惧色,一双眼如箭般扫向了那被羁押的众人,一时竟镇住了欲上前擒她的士兵。
公孙池?大家面面相觑——那个说书先生?
“不出来?那好,且让我把你的江浙亲族都说个遍,让他们陪你一起全家抄斩。”无卦话语无波,听得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不是说那个程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
突然,被绑住且混在茶楼众人之中的公孙池猛地就站起了身,敛起浑身书生气质,只一下就挣断了身上的绳索,面露凶相,“老子就是程海,哪个不怕死的有胆就上来!”
高子南一下乱了阵脚,怒目看向那人,“大胆刁民,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程海?”
“就凭…老子杀人不眨眼!”话音刚落,公孙池一跃而起,瞬间就拧断了了身边的一个士兵的脖子,而后向着无卦的方向一路跑来。
“老子先杀了你这个多嘴的娘们!”
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士兵甚至忘了要去拦住程海。
“去死吧——”程海单手成爪,直直朝她袭来。
无卦一把推开了韩苏,面无表情地直迎而上。
“小心!”被推开的韩苏,突然猛地一个转身,以他从来没有的迅捷再次挺身挡在了无卦的前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大家都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碦嚓——”一声脆响,带回过神时,那程海的手爪已直直插入了韩苏的左肩。
“嗯——”韩苏一声闷哼,瞬间额头冒出一片冷汗,血从伤口渗出,不一会就浸透了他的衣裳。
“啊——”被一连串事情吓呆的人群骤然发出惊恐的尖叫。
“杀人啦——”
然而,下一刻,凶神恶煞的程海却突地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胳膊,一把黑色的匕首静静无声地直立在那处。
无卦伸手扶住韩苏,声音带着微颤,“你…”
韩苏吃力地笑了笑,而后彻底昏了过去。
周围的兵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提着武器围了过来。
“谁会点穴止血?”无卦抬头看向那些士兵,声音嘶哑。
“我。”一个副将模样的男子走过来两三下封住了韩苏的左肩穴道,血流的速度慢了下来。
“得快些找大夫才是。”那副将点完穴,又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程海。
“我的刀上有迷药,程海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无卦抽回带血的匕首,一点也不胆怯地抬头看向高子南,“这下高将军可以放人了吧。”
“放人!放人!”百姓将刚才的恐慌、害怕统统转化成了现下的风怒,激动地呼喊起来,“放人!放人!”
真凶已经抓到,禁军必须放人!
众怒难犯,高子南紧皱眉头,这样下去,马儿也会受惊,对禁军很是不利,最后他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说道,“将犯人程海带走,其他人就地释放。”
“高将军。”无卦再次叫道。
“又有何事!”
“难道你不应该护送抓人有功,身受重伤的二皇子殿下去太医院吗。况且这是你护驾不利!”当着百姓的面,无卦的声音坚定而不容拒绝。
禁军主职之一就是保护皇上和其他皇亲国戚,如今二皇子当着他们的面受了伤,传到皇上耳朵里,就算韩苏他再不受宠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他抵赖不了。
高子南忍气吞声,恨恨说道,“护送二皇子回宫。”
太医院在宫里,当然是回宫。
无卦扶着韩苏的手微微收紧:不是今日,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一路上无卦寸步不离,高子南在一旁也不便赶她——看上去这个女子应该和二皇子的关系不一般,而且当着这么多兵士的面他只得给她点面子。
在禁卫军的护送之下,韩苏被送到了太医院。很快便有人将他抬进了内室,太医们开始为其整治。
在听到他的伤并不伤及性命时,无卦紧绷的神经终于缓了一些。
高将军见人也送到了,且并无大碍,他对着无卦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拜别过太医院众人便直接领兵离开了。
回到禁卫军衙门,高子南让人将程海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下,便投入了大牢。
抓到程海,也算是完成了任务,高子南决定连夜去到太子府复命。
他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太子一向勤勉,当下定是尚未安寝的。
果然,高子南一到太子府门外,立刻就有人引了他进去,说是太子和国师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这么晚了,国师也在?高子南暗暗奇怪。
一路跟着引路的公公去到了主厅,一进厅内,他就看到了正坐在里头的太子和国师二人。
太子韩晟坐在正中主位,眉头微微锁紧,有些焦急地看着坐在右边客位的国师。
国师依旧带着金色面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划着茶盏的盖子。
整个厅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高子南心中咯噔了一下,多年官场下来的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忙跪下行礼,他恭敬说道,“下官高子南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国师大人。”
然而过了许久,他的耳边都没有传来一句太子的平身。
这么一来,高子南更加慌神了:到底出了何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跪得高子南的双腿都麻了起来。他不敢肆意妄动,上头坐着的两人不知会如何发落自己,现下的他只有听天由命了。
终于,国师缓缓开了口,只是那声音与平日相比倒似隐隐带上了一丝虚弱,“高将军今夜抓那程海归案,真是功劳不小啊。”
“微臣不敢居功,全是太子殿下英明。”国师的话听不出语气,高子南小心翼翼地答道,怕不小心触了逆鳞。
“哦?是吗?太子殿下是怎么和你说的?”国师似笑非笑。
高子南略微顿了一下,将太子白日里的命令复述了一遍,“太子告诉下官杀人魔程海藏身于八宝茶楼之中,让属下将茶楼人员统统带回受审。”
国师轻轻嗯了一声,复又问道,“既是这样,那为何你只抓回了一个人呢?”
“程海本人当场认罪,所以其他人就当场放了。”高子南老实作答。
“啪——”!!!
一声突然的脆响,装着热茶的杯盏直接被掷碎在了高子南的身边。
“你倒会办事!”韩晟厉声斥道,“就算程海本人承认又如何,本殿要的是你将整茶楼的人统统抓回来慢慢审理,不是让你只抓程海一人!”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见太子如此生气,高子南忙连连伏身磕头。
“没用的东西!”
“太子殿下息怒。”国师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再次响起,他转向此时心惊胆战匍匐在下的高子南,“在下有几句话想问问高将军。”
太子对国师一向恭敬,此刻很快就敛了怒气,“国师大人请问。”
“谢太子殿下。”
高子南心下慌慌,不知国师想问何种问题。
国师不紧不慢地问道,“高将军,那程海如此狡猾,又怎会当场承认?”
“是…是突然来了一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将他逼出来的。”
“哦?什么话?”
高子南老老实实将那两句话说了。
国师听后,许久许久都一言不发。
高子南心中慌乱,同时又是一头雾水:不是抓到程海了,为何还要抓那一楼之人呢?
“那位小姑娘,现下人在何处?”国师再次发问。
“她应该还在太医院。”
“太医院?这又是为何?”
高子南将那来龙去脉粗粗讲了一遍,韩晟听后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这事怎么和韩苏也扯上了关系?
国师单手托腮沉思了一会,说道,“麻烦高将军带我去见见那位姑娘。”
“是、是。”高子南惶恐不已,连连应下。
“国师?”太子疑惑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放心,在下会将此事处理好的。”国师站起了身,对着太子一鞠躬,而后走到了高子南身前,“烦请高将军带路。”
高子南这才颤颤巍巍地起了身——腿好麻。
目送着两人离开了主厅,韩晟坐在原处闭上了眼睛,指尖在椅子把上来回轻点,默默想着事情。
过了一会,他对着空中随意拍了下手,一个黑衣暗卫瞬间出现在了厅中,单腿跪地,“殿下。”
韩晟缓缓睁开了眼睛,“上次失手的那个任务,继续执行。一个月内,韩苏必须给本王永远消失。另外…做得漂亮些。”
“是。”
黑衣人接完任务,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韩晟眼中闪过一丝阴厉:韩苏,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吧。
宫里人大都知道了清大师曾说过韩苏活不过弱冠的话。
但其实了清大师还说过一句话。
——如若此儿能侥幸度过大劫,二十之后许能有一番大作为。
只是相较于前一句,这后一句的“许能有”是那么的不确定,再加上这能度过大劫的可能又是那么微乎其微,还有韩苏的母家背景又是如此的不堪,所以这个大作为的可能性就被所有人给完完全全的忽略了。
但是韩晟不同,他记得这件事,并且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得。
他曾好好问过自己:一个皇子,怎样的作为才能称得上是大作为?
问题的答案让韩晟越发心惊。
既然害怕夜长梦多,那就只有快刀乱麻。
也许韩晟的担忧根本就不会实现,也许韩苏也压根就活不过弱冠。
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是吗?
——既然你韩苏是个要死的,我就让你早点死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国师与无卦正面相遇~~~
无卦没有想到,自己小小一介平民竟然会被国师大人连夜召见。
与其说是召见,倒不如说是国师大人亲自来到了太医院要见一见自己。
无卦看那坐在主位的金面国师,心中缓缓一叹:这算是惹到麻烦了。
见无卦进屋后只是站在那处,高子南张口呵斥起来,“见到国师大人,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无卦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民女参见国师大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卦很是识时务。
“你…叫什么名字。”国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草民无卦。”她下意识隐去了自己的姓氏。
“无卦。”国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接着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公孙池就是程海?”
“猜的。”无卦气定神闲,说得丝毫不带犹豫。
“猜的?”国师上扬了声音,“如何猜得?”
略略停了一会,无卦讲了开来,“小女平日里就喜在茶楼喝茶听书,公孙池说的段子也听得不少。他专说些奇闻异事,很是引人。可将那些故事放在一起看就有些不对。”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分明就是将程海那些大逆不道的案件拆开了、换了人名一一讲来的。”
听到此处,国师摇了摇头,“这也没什么不可,程海案举国震惊,公孙池以他为原型编段子是完全可能的。”
“小女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有一次公孙池正在说五家村灭门惨案的时候,在座的听客有人问了那位失踪的陈家姑娘去了何处…”
“陈家姑娘?你可是说并不在那一百三十八条人命之中,但却在陈家灭门惨案后离奇失踪的陈家姑娘?”国师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话语之中隐隐带着一种奇怪的疑惑感。就好似…他这般问出来的问题,他是知道答案,却好奇的是无卦怎么会知道那答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