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琦也道:“娘您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芷珊在就好了。”说着便要扶起了母亲,何芷珊却对他道:“哥哥你骑了几日的马了,也该好好地休息,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一会儿妹妹醒了,我一定去叫你们。”

“我要守着芜儿…”萧丽欣挣脱了儿子的手,哭道,“我要守着她!孩子,你醒醒啊!”

何芷珊便对何琦道:“哥!你快带着娘去休息吧,娘这个样子撑不了多久的。”何琦无奈,便用力扶起了母亲,半推半就地将母亲带出了房间。

何芷珊见她们离开,便在萧芜的身边坐下,为她掖了掖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有些疼惜,却又隐隐感到一丝快意,她不禁深深吸了口气,企图将这份感觉压进心底去。但是耳边却想起了自己心中的话语:你是个正牌的大小姐,而我不过是个庶出的孩子,虽然大家表面上敬我,但背地里挖苦我的人也不在少数。如今你成了孤儿,而我,不错就如安伯说的,我除了有亲娘,还有嫡母和父亲,不管怎么说都比你强。你继承这份家业又如何,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有什么乐趣呢?

她不禁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要把这念头挥去,眼前突然出现了祁少凡的身影,嘴角又露出淡淡的笑容,口里喃喃地唤道:“祁公子…”

祁少凡直接回了家,将萧府目前的状况告知了祖母和母亲,两人也是难过,对他道:“这几日你得空便过去看看,恐怕你婶子的身体也要挨不住的。”

“是!”祁少凡应了,又与祖母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祁思楠跟了过来,她眼圈微红,神色有些凄楚,问道:“萧妹妹她怎样了?”
[第二卷:失双亲弱女振精神(二)]
失双亲弱女振精神(二)

祁少凡叹道:“身体是没什么,休养便好,可是这心病…恐怕这段时日她都无法振作了。”

祁思楠的眼眶有些湿润,哽咽道:“萧妹妹好可怜!如今身边除了姨母一家人,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了。”

祁少凡看着姐姐,心中有所不忍,缓缓道:“恐怕姐姐的婚事要延后了!”

“这有什么?”祁思楠苦笑道,“婚期延后又算什么?如果延后婚期可以让萧伯母萧伯父安然无恙,那我情愿…”

“姐姐!”

祁思楠恬静地看着弟弟,口中道:“少凡,你不用为姐姐担心,这些事情娘和奶奶都会为我想好的,况且昨日爹爹也来信要娘主动将婚期推迟。如今萧府一片混乱,何大婶婶是一定要去打点安排的。”

祁少凡感慨于姐姐的善良,兄妹二人又聊了片刻,祁思楠才离了去。祁少凡背手立于窗前许久,回身从墙上取下佩剑,匆匆来到马厩,将自己的汗血马牵出,于小厮吩咐了几句便跨上马,往黛夹山他曾经习武的玄天寺而去。

是夜,萧丽欣稍作休息后又来到了外甥女房中,让庶女去用晚饭,自己静静地坐在萧芜身边,时不时地为她擦拭脸颊,可是自己脸上的泪水却不愿意擦去,心疼,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她伸手去抚摸萧芜的脸,哭道:“孩子!孩子你醒醒啊…”

这晚过后,萧芜又昏睡了两日,不知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还是她根本不愿意醒来,祁少凡突然离开了金海,史依兰便派了齐善堂最好的大夫来为萧芜把脉,但是来了几个人,都看不出萧芜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叫众人很是担心。这日史依兰婆媳二人便带着祁思楠到了萧府。

“老太太怎么来了?”萧丽欣的精神大不如之前,一脸的倦容。

史依兰拉着她道:“带我们去看看孩子吧!”

萧丽欣眼圈一红:“老太太和嫂子还是不要去看了,不过就是这么昏睡着,看了叫人心疼。”她抽了口气道,“有您这么心疼她,孩子和…和她爹娘都会感激的。”一想到死去的姐姐,她忍不住哭泣起来。

史依兰湿了眼眶,哽咽道:“美欣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如今竟比我这老婆子还走得早呢?操了一辈子的心,到了…”

“娘!”梁瑛劝道,“我们是来安慰妹子的,您这儿又哭,岂不又招妹妹伤心吗?”

史依兰摇头道,“我是心里苦啊!”

祁思楠劝慰了祖母几句,便对萧丽欣道,“婶娘,您与奶奶说说话,我去看看萧妹妹可好?”

“好吧!芷珊也在那里。”萧丽欣应了,便叫了丫头带了她前去。

梁瑛见女儿走了,便对萧丽欣道,“其实今日来,除了看看你和芜儿外,我和娘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萧丽欣平复了心情道:“嫂子说啊!”

梁瑛看了眼婆婆,便道:“如今萧府上下一片混乱,你少不得要在这里打点操心。但眼看着六月将近,孩子们的婚事恐怕你就无暇操办了,所以娘同我商量,恩泰也给家里来了信,说是看着是不是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延一延,等到萧府这边都妥当了,再办也不迟。”

萧丽欣感激道,“我说这话嫂子和老太太别不高兴,思楠如今都十九了,若不是为了我们琦儿,她这么好的姑娘岂会耽搁到现在?我原本也想着婚事能够延一延,可我真是怕思楠心里会难受,这一延,思楠可就双十了。如今嫂子你提出这话来,真是叫我的心里…”她忍不住又落出泪来。

梁瑛安慰道:“我们家闺女心好,她定不会有什么想法,你就放心好了!”

萧丽欣止了泪,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不能随便就这么定了,正琛早就盼着思楠嫁进我们家了,我好歹要回去和他说一声。”

史依兰道:“我们这边是没什么忌讳的,何况也不是你们何家的丧事,总之我们一切都尽你们便是了。”萧丽欣听了感动不已,说了许多感激地话,史依兰拉着她又嘱咐了一番,直到祁思楠从萧芜房里回来,祖孙三人才离了去。

回去的路上,祁思楠告诉祖母和母亲,她看到萧芜虽然昏睡着,但泪水却不断地从眼角流出,脸色苍白,身形已比之前瘦了好几圈,叫人怎么看都心疼。这番话说的史依兰心里更加难受,当年她是看着萧美欣姐妹二人长大的,萧美欣在她的眼里是个极好的姑娘,儿子祁恩泰与她也算青梅竹马,甚至曾经向自己提出要娶美欣为妻的念头。可是萧府历来都有长女招婿的规矩,自己又怎么可能将独生子白白送给人家呢,这才强迫儿子娶了宁河县梁家的女儿为妻,幸好媳妇为人和善贤淑,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才叫自己放下了心。但是这么多年来儿子选择独居在京城,多少也会因为这个原因,如今萧美欣突然离世,儿子心中又是怎样的伤感呢?这一切她都不敢告诉媳妇,这个秘密既然已成为往事,她便永远也不愿意有人提起,从而破坏家中的安宁。

又过了一日,萧芜依旧昏睡着,何琦与何芷珊连着几夜喂汤喂药地守护,叫萧丽欣很是心疼,这日吃了午饭,便硬是叫了二人去休息,自己守着外甥女,不料萧芜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只见萧芜挣扎着翻动着眼皮,她没有丝毫的力气,于是又努力地缩动着手指,这一切动静都让萧丽欣惊喜不已,她连声唤道:“芜儿,你醒了,芜儿,醒过来啊!芜儿…”

“娘!娘…”萧芜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在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萧丽欣听到萧芜梦中叫着自己的母亲,她泪如雨下,用手紧紧捂着嘴,生怕叫人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半晌才止住了哭泣,拉着萧芜的手唤道:“芜儿,你醒醒,芜儿醒醒!”

萧芜的双眸从一道隙缝中透出微弱的光芒,她依稀看见一个身影,“娘…”她用所有的力气唤道:“娘!哥哥答应取我做妻子…”

萧丽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俯下身子,在萧芜的耳边问道:“孩子,你…你说什么?”

“娘…娘!我不乖,我出…走,都是因为哥哥,我离不开他,我不要他娶别的女人,他…他答应了,你去告诉小姨,告诉小姨不要叫哥…叫他和祁思楠成…成亲!娘…你听到了吗?娘…”萧芜不停的呼唤着,神色很是焦虑急躁。

萧丽欣愣愣地对着萧芜道:“好!你歇着,芜儿你先歇着!”便伸手轻轻地拍着萧芜,安抚着使她平静下来,可是萧丽欣的神色变得极其凝重,一个重要的决定在她的心中产生。

晚饭时分,萧丽欣对儿子和庶女道:“你妹妹今天醒过一会儿,明日再叫大夫来看看!”

“芜儿醒过?”何琦激动道,“娘,芜儿她醒了?”

萧丽欣心事重重道:“醒了一会儿,嘴里…嘴里喊她娘!”

何芷珊道:“若就这么醒来该多好?只怕是妹妹自己不要醒过来…”

萧丽欣自顾自道:“这里的事就这么拖着也不好,你们父亲去请的诵经超度的师傅明日就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发送落葬,但还是要操办一下,不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是妹妹…”何琦连忙问道:“她愿意这样吗?”

“如今也由不得她了…”何琦听母亲这样说,心里好一阵疑惑,他隐约觉得母亲今日的神情叫人看着奇怪。

萧丽欣放下碗筷,对二人道:“我这会儿就回去一趟,芷珊你留下来照顾芜儿,何琦你跟我回去?”

何琦急急地问道:“我回去?那芜儿怎么办?”

萧丽欣轻轻擦拭了嘴角,淡淡道:“你妹妹她有芷珊看着,回来这么些日子,你还没去给你爹请安呢!”

何琦道:“爹他应该会理解的,我怕芜儿一会儿醒过来,会找我?”

萧丽欣眉头一凛,冷冷道:“一会儿天就黑了,你难道要娘一个人回去?你妹妹她还有别人来照顾,用不到你,你还有你要紧的事情去办!”

“我有什么要紧的事?”

“你…”

何芷珊见二人大有争论下去的趋势,连忙打圆场道:“哥!你送娘回去吧?不然你也不会安心的,妹妹这边儿有我呢!”

何琦不愿意再顶撞母亲,只得应允下来,再三嘱咐了何芷珊,才驾车送了母亲回去。萧丽欣进门后叮嘱儿子今晚决不许离开家门,便自顾回到卧房与丈夫说话,许久都没有出来,让何琦莫名不已,便只得悻悻回到房中。

何芷汐跟着他进来,她悲戚戚对何琦道:“我才从外婆家回来,娘便告诉我萧姨妈家出事了,芜姐姐她好可怜,哥你怎么不留在那里陪她呢?”
[第二卷:失双亲弱女振精神(三)]


何琦叹道:“娘今日硬是叫我回来,其实我哪里放的下心呢?”

何芷汐道:“要不我去吧!一来可以照顾芜姐姐,二来也好给大姐作个伴,再者有什么事我可以派人来告诉哥哥啊?”

“不用了!”何琦宽慰不已,对堂妹道:“你还小,那里很多事情你不会做。”

何芷汐不服气道:“我都已经十四岁了!哥哥你就让我去吧…”话未完,她的母亲慕雅晗姗姗进来,对她道:“汐儿,不要胡闹,快回去,溢儿找你呢!”又对何琦道:“这几日辛苦了,好好休息!”说着向女儿递了个眼色,何芷汐无奈,只得跟了母亲回去。何琦心中有着一份隐忧,却想不到是什么,如今心中只盘算着明日一早便去往萧府。

翌日清晨,昏睡中萧芜被靡靡的梵音渐渐唤醒,恍惚中,她记起在京城的欢愉,记起一路的颠簸,记起…记起满目的白色…

“爹!娘!”萧芜一下子坐起身,却因气虚而带起一阵晕眩。

“芜儿!”何芷珊连忙过来搀扶,“芜儿你可醒了?”

萧芜微微晃了晃脑袋,才发现耳边俱是“南无阿弥陀佛!”,她愣愣地问何芷珊:“这是什么声音!”

何芷珊很是为难,但看着萧芜坚定的眼神,她嗫着声道:“娘请了师傅来给姨妈姨父…超度…超度亡灵!”

萧芜用骇人的眼神紧紧盯着何芷珊,“谁让你们请来的?谁让你们请来的?”

“芜儿你不要闹了,之前就是因为这样才昏厥的,哎,芜儿…”何芷珊话还没说完,萧芜竟然穿着薄纱睡袍冲了出去,她连忙跟在了身后。

萧芜拖着无力的身体冲进大堂,满地密密地团坐着僧侣沙弥,一个老师傅团坐于前,领着众僧念经诵经。灵台上白烛静静地淌着泪水,香束密密地插在炉中,烟雾弥漫了整座厅堂。萧芜的眼睛被熏迷,热泪从眼眶中流出,她再次无法看清灵台上的牌位,于是蹒跚着向前走去,却被人从身后拉住。

“芜儿,你不能闹,塔吉大师是得道高僧,你不能无礼!”何芷珊拉着萧芜,顺势又为她披上一件风衣。

萧芜凄惨地放开了何芷珊,轻声道:“我懂!”语毕,复又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塔吉的面前,深深地跪到了地上,虔诚道:“大师!萧芜求您一事!”

塔吉师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容道:“女施主请讲!”

萧芜凄楚地望着这个高僧,这个淡定从容、沉稳内敛的世外之人,缓缓道:“我的父母未亡,所以,所以我希望您能停止超度,带着各位师傅离开,一切经费我照旧付给您。”

塔吉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生即是死,死即是死。施主的意思老衲明白,但还请施主戒嗔戒躁,万事从容即可得一方宁静。”

萧芜将额头触地,哽噎道:“萧芜谢谢大师,谢谢您…”塔吉师傅缓缓起身,一扬手,厅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归寺!”塔吉语毕深深望了萧芜一眼,便安步而去,众僧纷纷静静地跟着离去。

待他们离开,萧芜慢慢地走到灵台前,抹去泪水,轻轻地将蜡烛吹灭,缓缓将香束拔下,双手捧起牌位,柔柔地抚摸过父亲和母亲的姓名,反手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仔细的将牌位包裹好捧在怀里,待转过身来却看到何芷珊扶着姨母萧丽欣正立于自己的身后。

萧丽欣克制了心里怒意,温温道:“芜儿,你为什么把大师们赶走?我担心这里不妥当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芜儿你知不知道溪岩寺的高僧不是随便可以请到的,难道你不希望你的爹娘…”她顿了顿道,“不希望他们得以超度吗?”

萧芜看着姨母,眼神中没有依赖的神态,她突然变得坚毅起来,“小姨,我说过我爹和我娘没有死!”

萧丽欣忍不住喝道:“芜儿,你不要闹了,难道你不想他们安生吗?”说着泪水涟涟地啜泣起来。

萧芜不再理会她们,缓缓地向厅外走去,却因无力而踉跄,险些跌倒,幸好何芷珊上前搀出了,“芜儿,你小心点。”

萧芜一手扶着何芷珊,一手紧紧抱着包裹,她转向姨母,淡淡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小姨,您不要为我操心了,我不会再哭了,娘她不喜欢我哭。这个家,我可以承担起来,一直…一直承担到爹和娘回来。”

“芜儿…”萧丽欣哑然无声。

萧芜想起什么,又问道:“哥哥他在哪里?”

何芷珊道:“大哥他…”却被萧丽欣打断,急忙道,“琦儿出城去了,这些日子都不在金海。”

“他怎么…”萧芜欲言又止,垂首对何芷珊道,“何姐姐,你送我回房好不好?我想我没力气走回去了。”

“哦?”何芷珊试探着看了看嫡母,见她向自己点头,这才搀着萧芜往闺房去了。

萧丽欣看着萧芜柔弱的身影,心中不忍,眼眶顿时湿润,却摇了摇头,快步地向门外走去,上了马车,往祁府而去。

史依兰婆媳因听说今日萧府请来师傅超度亡灵,便没料到萧丽欣今日会来,见她急冲冲地过来,都不免疑惑,但问:“娘家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萧丽欣叹道:“芜儿今日竟然醒过了来,她把师傅们都请了出去,我去的时候塔吉师傅正准备登车离去,弄得我很是尴尬,不过好在大师他不在意。”

梁瑛问道:“这是什么道理?”又问,“孩子可好了?”

萧丽欣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日她才回来时,就是因为大吵大闹着把白布白幡、灵堂都毁了才晕厥的,这孩子口口声声说着爹娘没有死,其实我心里又何尝希望姐姐姐夫就这样往生呢?”

“孩子的心里苦,这些日子就依着她吧!”梁瑛安慰道,“其实生死不明的,确实不宜就这么发送落葬了。”

萧丽欣吸了口气,脸色转霁,浅浅笑道:“不说这些了,今日我来,是为了那日老太太和嫂子同我说的事情来做个回禀的。”她道,“正琛昨夜与我商议了,这婚事不能延。不说是为了思楠着想,我们只说这喜事是祁何两府联姻,与萧府无关。我已是嫁出来的人了,断不该为了娘家的事生生耽误了儿子的婚事,这是我的私心。”

梁瑛笑道:“不必分得这么清楚,我们本就不计较。”

“嫂子你心善,老太太疼人,我们又怎会不知道?但是正琛说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变更,他这些日子铺子里太忙,不然就与我一同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萧丽欣说着,对梁瑛道:“嫂子也别为我们着想了,就心疼您的女儿吧,将来做了我的儿媳,您可想疼也疼不到了。”说着三人笑了起来,只是史依兰心中打鼓,待萧丽欣走后对儿媳道,“今日看她和先前有了变化,虽然心里难过,但脸上却装着笑容要我们操办婚事,让人疑惑。”

梁瑛伺候婆婆喝茶,缓缓道:“说实话,我并不忌讳她没了姐姐,倒是担心思楠。正如她所说的,姑娘如今都十九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史依兰喝了茶,淡淡道:“若不是恩泰当年应下了这门婚事,指不定我如今我都抱上重孙了。不过话说回来,何琦这孩子的确不错,孝顺、侠义、聪明,与我们思楠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第二卷:失双亲弱女振精神(四)]


梁瑛笑道:“娘说的是,若不是我中意何琦,断不会把思楠留到十九岁的。”史依兰于是也对何琦作了一番评价,婆媳二人说笑着便到了午间,祁少凡离开了数日之后终于回到了家里,史依兰拉着他问道:“凡儿,你这几日去了什么地方,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叫个小厮也说不清楚。”

祁少凡赔礼道:“让奶奶操心了,因为突然想起师傅的寿辰快到了,便连忙赶了过去,没来得及跟奶奶和娘说,是孙儿的错。”

梁瑛责怪道:“这次回来可不能再出去了,你姐姐的婚事就在眼前了,你这弟弟要不在可怎么办?”

祁少凡奇道:“萧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何琦的母亲为什么还要办婚事?”

梁瑛道:“她已然是何家的人了,这是萧家的丧事,本就不该我们祁府陪着的。何况!”她顿了顿道:“你姐姐如今都十九岁了,倘若这次把婚事延后,那就不会只是延个十几二十天,今年就定是办不了了,但明年你姐姐可就二十岁了。”

祁少凡笑道:“姐姐如花的姿容,哪里看的出双十,何况…”

梁瑛嗔道:“你这话留着夸给思楠去听,不管怎样,这次回来就再不许离开金海了?”

史依兰亦笑道:“是啊,听说这几日你不在,药堂里好多病人有病也不看呢!”说着对儿媳妇笑道:“听说都是些年轻姑娘呢!”梁瑛忍不住笑道:“可不是,如今何琦要成婚了,我们少凡回来,这求亲说媒的风还不往我们祁家吹!”

祁少凡心内尴尬,但见祖母与母亲高兴,自己也不便多说,请了安便匆匆往房里去,婆媳二人见他走了,又道:“这孩子还害臊呢?到年底可就整十八了,等思楠的事儿忙完了,可该给他张罗了。”

话说祁少凡回到房中,将行李放于桌上,便换了衣裳,另从行李中取出一包裹,匆匆往外走去,迎面遇上阿姊和小妹。祁思杭一见他便扑上来,嘴里撒娇道:“哥!你回来了!娘刚才与我说,我还不信呢。”

祁少凡很是疼爱这个小妹妹,搂在怀里道:“哥哥出去一会儿,等回来了再与你玩儿,你先和姐姐到我房里拿玩物去,是哥哥从黛夹山给你带回来的。”

“你又要出去啊?哥!你不在家的日子我一次都没玩过,姐姐盯得比娘还紧。”说着凑在兄长耳边道,“大姐她定是要出嫁了,以后管不到我所以这会儿才拼命管我。”祁少凡听了止不住笑起来,祁思楠见两人窃窃私语,笑着喝道:“坏丫头,哪里学来咬耳根子的毛病?”

祁思杭不服气地对兄长道:“哥,你看姐姐又来了。”

“好了!哥哥回来就陪你玩儿啊!”祁少凡哄着她,又对阿姊道,“姐姐,我带了些东西给你和思杭,你带着她去我房里拿吧!回来我再和你说说话!”

祁思楠见他手上提着药材包裹,便笑道:“是给病人送药去吗?快去快回!”说着把妹妹拉到身边,笑道:“别缠着你哥,他一会儿就回来。”于是祁少凡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向姐姐微笑示意,便向门外而去。

萧府里,何芷珊照顾萧芜喝了参汤,吃了些食物,萧芜的脸色已然好了许多,她正淡淡微笑着与何芷珊说话。

“这些日子要姐姐照顾我,实在辛苦了。”

何芷珊温柔地坐于她身边,说道,“好妹妹,你保重些身体不仅我,娘和大哥他们都会安心,若我们辛苦一些你便能养好身子,我甘愿辛苦呢!”

“其实我哪里有什么身子不好,不过是不胜晕车劳累,外加…”萧芜说着不免惆怅起来。

何芷珊安抚道:“事已至此,妹妹你要宽心才是。”

“如今我的心放得很宽,爹娘又没有死,我做什么要哭天抢地的呢?”萧芜的脸上流露出淡定和从容。

何芷珊以为她依旧不清醒,问道:“芜儿,你怎么?”

“何姐姐,你也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萧芜微笑着望着她,娓娓道,“我晓得,你们都认为我爹和我娘就此往生了,我不怪你们。可是你们不晓得,即便那日我失常的闹了一通,心中却依旧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昏迷的这些日子,我从未梦见过娘要离开我。”她的眼神中闪出自信的光芒,对何芷珊道:“大人们不都有托梦一说吗?爹和娘若死了,他们最放不下的一定是我,所以一定会给我托梦,来嘱咐我、安抚我,可是没有!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爹和娘。”

何芷珊奇道:“可是那天你偶尔醒过来时,娘说她听见你口里叫着‘娘’,你不记得了吗?”

萧芜疑惑道,“有吗?我不记得了。”说着便极力思索起来,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时何芷珊的随身丫头宝穗近来示意主子出去,何芷珊便离了萧芜到了房外。

宝穗低声道:“大小姐,祁府的少爷来了,在厅堂呢,说想见表小姐。”

“祁…祁公子,”何芷珊不假思索道,“你自己忙去吧,别多嘴。”语毕便匆匆赶到了厅堂,果然见祁少凡立于其中。

“祁公子有礼!”何芷珊在他身后微微福身道。

祁少凡转身见到她,微笑道:“何小姐!”

何芷珊灿烂地笑道:“公子今日来有事吗?府里一切还未安顿下来,怠慢了。”

“小姐客气了。”祁少凡拿了桌上的纸包,对她道:“听说萧妹妹醒了,我…奶奶她特地叫我送些安神的檀香过来。”

何芷珊垂首道:“公子既然称芜儿为萧妹妹,那对我也不必称呼‘小姐’这么客气,我只比妹妹长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