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着慕雅晗到了后院,在花园亭子里坐下,下人奉上了茶点,萧芜见两人闷闷地好没意思,便开口问道:“婶婶,怎么不见二叔和姨丈呢?”
慕雅晗悠悠道:“长公主与你不是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京吗!大爷和二爷各处打理去了,不在府里,何况长公主是女眷。”
萧芜点了点头,垂首喝茶不语。
慕雅晗却突然道:“听说长公主要送你进宫!难道…”她顿了顿,不知这话能不能讲,但一想为了女儿,还是开了口,“难道是送你进宫?如果…如果将来你能成为皇家人,不管怎样,都要多多护着汐儿。”慕雅晗伸手握住萧芜的手,语气恳婉,“就当婶娘求你了。”
萧芜心中一暖,天下母亲无不是这样疼惜着自己的孩子,婶娘如此、阮姨太如此、长公主如此、小姨更是如此,可是…萧芜暗暗将自己的伤心压下去,柔柔笑道:“婶娘放心,如若这样,芜儿一定会好好照顾汐儿的。”慕雅晗含泪点头,不舍之心可见一斑。
萧芜便岔开话题,笑道:“早间进门时还看到汐儿,正与王爷说话呢,怎么这好一天了也没再见过?”
慕雅晗笑道:“听小厮说,和乐郡王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我看着乐郡王确实是个实诚的孩子,也盼着小两口能好!”
萧芜依稀记得那日杜海涛收藏芷汐所展示的荷包时脸上幸福的神态,她不禁浅浅一笑,可转念想起祁少凡方才脸上的神态,不免在心中打了“咯噔”,暗自苦笑道:“我们本就不可能啊!如此也算是了结!”
慕雅晗递了块马蹄糕给萧芜,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萧芜“哦!”了一声,摇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正说着,祁少凡送了何芷珊从里出来,何芷珊手上已重新包上了纱布,她脸上泛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走在这个男子的身边,她就能感到满足。可这份满足随着一声“芜儿”便顷刻消散开,她不敢相信,这个当初对自己礼待有加的祁少凡,此刻竟这样亲昵地叫萧芜,就在不久前他不是还口口声声称她为“萧姑娘”吗?他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本来因祁思楠晕倒而带出的一丝悔意便瞬间荡然无存。
萧芜听见有人唤自己,转身来看竟是祁少凡,她不由得在心中一阵激动:“‘芜儿’,在长辈面前,在何姐姐面前,在发生了方才的那一幕之后,他还这样叫我!”于是缓缓起身,欠身道:“祁公子!”
祁少凡全然不知何芷珊已在自己身后止步,他快步到了萧芜身边,似乎有好多疑问,可一看见萧芜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时,他又后悔了,他不该怀疑萧芜,可是…方才的那一幕要怎么解释?津河的那一幕又要怎么解释?他在心内问道:“芜儿,我能不能问你?我能不能问你?”
萧芜怔怔地看着祁少凡,他的眼睛亦如一潭清水,萧芜看见自己在他的眼里,在那样深邃的地方立着,可是为什么那个自己那样不自信呢?
“公子有事吗?”萧芜方才那了结的念头,此刻竟一点不起作用了,她缓缓垂下头,轻声问道。
“婶婶也在这里呀!和芜儿喝茶呢?”何芷珊盈盈走上来,她不等祁少凡开口便对着芜儿道,“方才都没给你沏杯茶,不知道刚才大哥…”说到这里她住了口,笑容尴尬,好像说错了话一般。
柳心妍却上前一步,对何芷珊笑道:“小姐说这茶不好,没有家里的好!用心思泡的茶也未必香!”
萧芜没料到心妍会突然开口,不由得惊讶地转过身去看她。
弄心机佳偶生误会(四)
何芷珊心中一凛,掩嘴笑道:“果然是芜儿的丫头,还懂得茶叶的好坏!不比别的粗使丫头,只呆头呆脑的。”
柳心妍眨了下眼睛,不屑道:“奴婢所知道的皆是我家小姐的教导,什么样的主子自然教出什么样的奴才。只不过做奴才也未必就呆头呆脑,表小姐可不该这样说。”
萧芜听心妍的话大有不寻常,便喝道:“越发没规矩,婶婶还在这里,那里轮得到你说话。”说着递了个眼神,示意心妍退下。
柳心妍虽有不服,但还是住了口,但她回给萧芜的神态,仿佛有好多话要说。
何芷珊懒于和一个丫头计较,便温和道:“我房里有爹爹从京城带给我的好茶,虽然不比婶婶的好,可到底图个新鲜,不如一起…”她又顿了顿,似乎记起了什么,道:“我白请你们了,大嫂可不是还在我屋里躺着。”
这话不由得教祁少凡微微皱了眉头,他转身对萧芜及慕雅晗道:“方才常大夫来给姐姐把了脉,说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虑甚重,积忧成疾,虽开了几副宁心静气的汤药,但到底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不知道…”的
何芷珊面带焦虑,关切道:“只是不知道大嫂究竟碰上什么了?平日里她温和可亲,府里上上下下谁不喜欢大少奶奶?和大哥…”柳心妍有意拖长了音调,低声道,“和大哥也是相敬如宾啊!”她虽然说的不响,但“相敬如宾”这四个字倒是说的极清楚。就连一旁许久未开口的慕雅晗也忍不住开口笑道:“珊儿这话就错了,新婚的小两口怎么好说是‘相敬如宾’?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不懂这些道理,改日你嫁出去了,就晓得了。”说着起了身,道,“既然大夫走了,我看看思楠去!”
“心妍,你和婶婶一起去!”萧芜吩咐了一句,柳心妍依了便扶着慕雅晗款款离去。
何芷珊冷眼瞧着,待两人走远,便过来拉着萧芜的手,神情话语中满是恳求的姿态,缓缓道:“好芜儿,你不要怪姐姐多嘴,方才婶婶在我才不好说,这会儿就我们几个,也不带见外的,你就听姐姐一句话!往后…往后可别再想着大哥了,他已然都有妻子了!你们过去的那段情谊,也该断了吧!再不济,你也不改像…像方才那会儿是不是?嫂子该多可怜?”
萧芜大惊,她不明白何芷珊为何要这么说,为何要当着祁少凡的面这么说,她颔首去看祁少凡,他果然变了脸色,眼眸中不信的神态愈来愈浓。
“芜儿!你不要怪我,我也是心疼嫂子!”何芷珊说着,偷偷看了一眼祁少凡,眼角露出满意一瞥,悠悠道:“我想公子也不愿意姐姐受委屈吧!但芷珊恳求公子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更不要回去告诉老太太和婶婶,不然我们何家就颜面全无了!”
祁少凡愣愣地不做声,这一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告诉自己不能去怀疑萧芜,可是,为什么连何芷珊也这么说?难道从前,萧芜与何琦果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方才何芷珊的“相敬如宾”又是什么意思?夫妻之间相敬如宾,那还有什么情趣?爹和娘不就是相敬如宾吗?这样分居两地十几年的生活,能算幸福吗?
何芷珊上前一步,深深福下身子,恳切道:“公子能否答应芷珊呢?”
祁少凡沉思了许久,淡淡道:“少凡知道了,何小姐放心吧!”
何芷珊微微一笑,又问萧芜:“芜儿你呢?”
萧芜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突然感到彻头彻尾的冰凉,她当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何姐姐这话错了,何琦是你的大哥,也是我的表哥,什么叫断了情谊?什么叫做给祁思楠受委屈?何姐姐,这话你不该对我说啊!”
“芜儿,那刚才,你要怎么解释呢?”祁少凡脱口而出,但见萧芜的脸色煞白,顿时后悔不已。
萧芜微微仰起头,冷冷扬起了嘴角,怔怔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继而大声怒道:“你爱怎么想,于我何干?”说着便旋身,扬长而去。
祁少凡伸手要阻拦,却还是把手留在了半空里,他从来没有过的犹豫不决,在此刻竟全跑了出来,他暗自问道:“芜儿,你究竟以为我怎么想你的?”何芷珊盈盈上来道:“公子莫多心,芜儿就是这样倔强的,从小就是这个秉性脾气,可心底还是好的。”
祁少凡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投向萧芜的背影,心中的不忍越来越重,此时静爰已由众人拥着从何芷珊房里出来,她远远看见祁少凡与何芷珊站在一起,不由冷冷道:“把少凡叫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不过,别把那个姑娘带过了来,我不耐烦见她。”
那个嬷嬷明白主子的意思,一溜过去请了祁少凡过来,少凡虽心中意乱纷纷,但还懂得礼仪分寸,过来给长公主请了安后,就再也没说话。
静爰盈盈笑道:“这是怎么了?这样拘束?”
“少凡…有些担心姐姐!”
静爰缓步而走,边走边道:“这几日你就好好照顾你姐姐吧!别学你爹那么迂腐,什么医行规矩,你姐姐要你照顾才好呢!”
“是…”少凡应道。
静爰瞟了他一眼,悠悠道:“那个何姑娘,少凡你还是少与她搭理的好,那日看你和芜儿…”她突然住了口,说道,“你姐姐病了,我也不愿再打扰他们来伺候我,明日我就打算回京了,我要带芜儿一同去,待你姐姐病好了,你也来京吧!到时,我有事要你做。”
祁少凡不禁问道:“芜儿也要进京?”
静爰神秘一笑,悠悠问道:“你都唤她芜儿了?你们很好?”
祁少凡神色黯然,低声道:“少凡失礼了。”正说着,何芷汐神神秘秘火急火燎地从外头进来,迎面见了众人,不由得诺诺地立于一侧,垂首不语。
静爰不以为然,只是道:“静一些吧!往后还有许多规矩要学呢!”说着便款款过了回廊,往住处去了。
众人从面前过时,何芷汐伸手拉了拉祁少凡的衣袖,低声道:“帮帮我!”
祁少凡会意,送了静爰后,便过来到了她面前,但见何芷汐心急如焚,连口道:“我闯祸了,帮帮我!”
祁少凡正不知何意,便被何芷汐拉着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入宫闱解悟生生缘(一)
且说祁少凡被何芷汐拉着跑了出去,一路飞奔到了城西树林,她气喘吁吁得指着一株老槐树,断断续续道:“他…他摔下去了,救…救…他。”
祁少凡本就莫名不已,此刻瞧过去,竟唬了好大一跳,槐树底下歪斜着一个男子,锦服缎袍很是华丽,只是身上满是泥尘看不真切,但从身量形容来看,不是杜海涛还是哪个?祁少凡大惊,一个健步上去,轻轻扶起杜海涛,查看神色发现他已然没了意识,连忙搭了他脉搏,脸上才稍稍舒缓下来,又周身轻轻捏摸了一下,确定肋骨完好只是左手脱臼,这才舒了口气。细想后又搬起杜海涛的头查看,果然在头顶右后侧发现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待解开发髻细细查看后,祁少凡从腰际掏出一包银针,轻扎了杜海涛的人中穴,片刻功夫,他眼球微转,似乎有了意识。
“王爷,王爷!”祁少凡轻轻唤着,但杜海涛微微睁了下眼睛,又昏睡过去,“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你不知道他不会武功吗?”
何芷汐垂首诺诺道:“我知道…”
“那怎么还让他爬树?”
何芷汐嘟囔道:“我…我没想到他会摔得这么惨,就想作弄他来着。”说着急道,“他死了吗?你一定要救救他,不然…不然我…”
祁少凡无奈不已,问道:“王爷似乎摔倒头了要详细诊治行,左臂脱臼了,幸好没有骨折,但…瞒是瞒不住了!”祁少凡说着,便起身将杜海涛背上了身,对何芷汐道,“帮我扶着点,回去还有一段路的。”
何芷汐早慌得没神了,连忙过来帮忙,一路扶着回到了府里。
祁少凡背回受伤昏迷的杜海涛,简直就是在何府上下炸开了锅,虽然祁少凡医术高明、值得信任,何正深还是把全金海的名医请到了府里,众人会诊后诊断杜海涛因头部受创加上惊吓导致昏迷,但并无大碍,脱臼的左臂也由祁少凡顺利地接上了,灌下一碗药后就等杜海涛醒过来便好了。
一切安顿后,众人齐齐聚在了厅堂,就连金海府也过来了,萧芜方才愤然离开时在门外遇见了何正深,因何正深正要寻她谈事,便并未离开何府。转眼间出了这么多的事,又见祁少凡,萧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心妍凑在萧芜耳边低声道:“听说二表小姐一起跟着回来的,下人们都说是她闯的祸。”萧芜不置可否,低声道:“且看看吧!”
果然,一脸怒容端坐于上的静爰开口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涛儿竟伤成这样?府台,没想到金海之治如此恶劣,你究竟有几颗脑袋?”
楚大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自然清楚这乐郡王虽非王储但却是当今太妃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若有个好歹,自己莫说官运从此完结,脑袋恐怕都保不住了。只听他连连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长公主恕罪,求长公主恕罪,微臣定然查出凶手缉拿归案,给公主处置。”
静爰冷哼一声,说道:“什么叫给我处置?这不是你分内的事吗?”
“是…是…”
“少凡?你怎么发现涛儿的?”静爰此刻才想起来问祁少凡,方才见儿子昏迷不醒,她几乎把心跳了出来。
祁少凡知道若说是何芷汐哄骗王爷上树定然要掀起大波,可自己一时也没了词,不知该如何撒这个谎。
谁知何芷汐一步上前,说道:“何苦这样兜圈子,也别去追查什么凶手了,哪里有什么凶手?是我让他上树给我掏鸟窝的,谁知道他这么没用就掉下…”
“啪!”一个响亮耳刮子掴在了何芷汐的脸上,她话都没说完便吃不住摔了下去,一手捂着脸抬头去看,才发现父亲早已怒不可遏了。
何正琛转身跪下,对静爰道:“微臣生了这样忤逆的女儿实在愧对皇恩,微臣定然严加管教给长公主一个交待。”
静爰冷冷瞥了一眼,只道:“就看你怎么教了,若教不好,这婚事可就没有下文了,那你女儿也就一辈子别想嫁人了。莫怪我话说得重,你这女儿实在叫人心焦,今日不过是涛儿受了伤,改日见了皇室里的人,一个不高兴了,不知道还要闯出多大的祸。”她缓缓起了身,看了一眼地上的何芷汐,她不仅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更如负气般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决定明日就走了,既然涛儿无大碍,我路上走得慢些就好。”又道,“芜儿,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回京。”说罢不等萧芜应诺,便挽着身边的嬷嬷款款离去了,萧丽欣见状也跟了进去。
楚大人也准备离开,临走时对何正琛道:“何大人,你也掂量着点吧!这门亲…唉…”说罢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何正琛躬身相送后,回身便大怒道:“来人,来人,把祠堂给我打开,给我打开!给我请家法,请家法!”说着便进厅堂一把抓起女儿,虽然他是个读文嚼字之人,但盛怒之下还是叫人畏惧,只见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女儿就往外走,慕雅晗上前抱住丈夫哭道:“老爷,让我来管吧!让我来管吧!”
何正琛怒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你还要管吗?”
何琦担心堂妹吃苦头,也上来劝道:“二叔,汐儿还小,您饶过她吧!慢慢教啊!”说着对芷汐道,“汐儿,还不快认错?”
慕雅晗也哭道:“汐儿,你快认错啊!快求饶啊!”
何芷汐却咬牙道:“与我何干?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认?爹要打要骂,只要您觉得是交待,就随您好了!”
何正琛大怒,奋力一拽,何芷汐瘦小禁不住,便被父亲拦腰抱起来拖出了厅堂,一路往祠堂而去。何琦要跟上去阻拦,却被父亲从身后拦住,何正深沉沉道:“你二叔一定要给长公主一个交待的,你就不要多生枝节了。”
“可是爹…”
“琦儿!”何正深道,“你快送了芜儿回去,眼看就要天黑了,帮着芜儿打点一切立马送过来。”说着转身对萧芜道,“芜儿,方才姨丈说得都记住了吗?”
萧芜竟呆呆地在出神,方才何正深的盛怒虽没有吓着她,却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惹母亲生气后也是这样被拽着扔进思过堂的,想起母亲,不由得在心里添了忧伤,这才听不见何正琛与自己说得话。
“芜儿!”何正琛又叫了一声,萧芜这才回过神来,应道:“是!姨丈!”
何正琛心中怜爱,微笑道:“让琦儿送你回去,准备妥当了再回来,明日从这里跟长公主走吧!”
萧芜默默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何琦身边,低声道:“我们走吧!”何琦“嗯”了一声,护着萧芜离去。
祁少凡立于身后,默默望着两人离去,心中好不是滋味,便也向何正深请辞,回去找看杜海涛了。
萧芜与何琦走后不过片刻,慕雅晗便慌乱地跑来了厅堂,对着何正深跪下哭道:“大哥,您救救汐儿啊!二爷要打死她了呀…”
何正深听说,连忙叫人扶起弟媳,便匆匆跟着往后院祠堂而去,厅堂一侧,阮佩瑶母女静静看着事态,只听何芷珊道:“二叔什么时候生过这么大的气?这长公主真是难以伺候,妈,你也去劝劝吧!汐儿多无辜啊!”
阮佩瑶向来没主见,既然女儿叫自己去,便也姗姗跟了去,而何芷珊却折回往杜海涛的卧房而去。
当阮佩瑶来到祠堂时,慕雅晗已哭得不成样子,祠堂门也几乎被拍碎了,里头只传来重重的鞭打声,已听不到什么哭泣声了。于是到丈夫身边道:“老爷也管管吧,汐儿还是个孩子啊!”
何正琛“嗯”了一声,便喝令小厮撞开了门,慕雅晗冲进去时,丈夫还一鞭一鞭地责打着女儿,她一把抱住女儿护在她身上,哭道:“二爷也想想啊,打死了女儿,您怎么给王爷交待啊!”
何正琛也一把夺过弟弟手上的藤鞭,喝道:“阿深,你冷静点,这样够了。”
何正深长长叹了口气,甩手离去,正琛对地上的慕雅晗道:“好好照顾汐儿,我去和阿深谈谈。”说着也跟着离去了。
阮佩瑶看何芷汐被打得凄惨,趴在地上恹恹发出呻吟,也心疼不已,蹲下身子扶着慕雅晗道:“二太太,把孩子抱回去才是要紧的,你别只管哭了。”
慕雅晗连连点头,左右吩咐了,侍婢们连扶带抱地扛着何芷汐回了房去。
这一厢何正深狠狠收拾了女儿,那一厢静爰与萧丽欣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只听嬷嬷道:“听说都打坏了,声音也没了,浑身每一块好的。”
静爰眉头一蹙,缓缓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迂腐不化,我哪里教他这般打了?管教未必就要动粗啊!”
萧丽欣赔笑道:“长公主莫放在心上,汐儿本就淘得厉害,莫说二爷这次气得要打,平日里大爷气急了,也要训得,若是亲闺女,恐怕也早动家法了。如今叫她父亲管一管,也好。”
静爰点了点头,说道:“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你歇着去吧,我去看看涛儿。”说着便撇下萧丽欣离去,萧丽欣与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内叹道:“只盼芜儿好!你们皇家之人实在…唉…”
且说静爰款款到了儿子的卧房,却见何芷珊在内与祁少凡说话,不由得大怒,一步跨进去,冷冷道:“怎么何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不懂规矩?孤男寡女的就这样共处一室?少凡,方才我说的话你没记下吗?”
两人依礼请安,何芷珊诺诺地跪在听静爰这样说,恨地紧紧咬了嘴唇。
祁少凡解释道:“何小姐也是担心王爷的身体,只是过来探看而已,另外…”
静爰不容他多说,只冷冷道:“还不快出去,少凡你留下好了!”说着便撇下两人,径直往儿子身边去。
何芷珊身子微颤,自从静爰来后,自己就处处不受她待见,萧芜却被奉若上宾,难道只因为自己是个庶出的女儿。
“何小姐,起来吧!”祁少凡起身后道。
何芷珊心内一暖,颤颤起身,垂首低声道:“芷珊连累公子了。”
“哪里!小姐先回去休息吧!”祁少凡道,“长公主是皇室之人,礼仪节教都比寻常人谨慎些,你不要往心里去。”
何芷珊方才所受的委屈因这一句关怀而荡然无存,她悠悠道:“芷珊知道了,这里就…就麻烦公子了。”
祁少凡应了一声,便匆匆跟了静爰过去,何芷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荡漾着满满的幸福,随即便旋身离开了。
且说何琦送了萧芜回去,萌娘听说小姐要上京,紧张不已,忙忙碌碌地喊着家仆张罗起收拾行李,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收拾出了几大箱子东西。
萧芜笑道:“我哪里要带这么多东西?上回我去京城,才带了一个包袱而已。”
何琦也道:“萌娘还是拣些要紧的东西叫芜儿带着吧!”说着把萧芜拉到一边问道,“真的要去吗?难道要进宫?哥还能在看到你吗?”
萧芜微微一笑,轻身道:“你放心啊,芜儿一定会来的。”又道,“表嫂她…”
何琦沉沉道:“恐怕他们都误会我们了,可是这一刻去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萧芜想起祁少凡的神情,不由皱眉道:“我们有什么错呢?依我看你只消对表嫂解释就好了,至于何姐姐与祁…”
正说着,柳心妍上来道:“小姐,你带我一起去京城吧!”
此话才出,萌娘便上来道:“不行,你不能去,小姐再带别的丫头吧!”
萧芜很奇怪,问道:“心妍跟着我岂不是更好?萌娘,这是怎么了?”
柳心妍诺诺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啊!娘,你就让我去吧!”
何琦也道:“萌娘,心妍和芜儿贴心,她跟着芜儿我才放心啊!”
萌娘垂首道:“我自由我的道理,小姐还是依我吧!”
萧芜过来拉了萌娘的手,笑道:“我孤孤单单地去,身边没一个可心的人可怎么好,萌娘你就心疼我吧!”
柳心妍信誓旦旦地过来对母亲保证道:“娘,我一定好好地照顾小姐,您就放心吧!”
入宫闱解悟生生缘(二)
萌娘喝道:“说了不可以去,哪里来那么多的话?”又对萧芜道,“小姐若还当萌娘是你的乳母,就听我一回吧!”
萧芜虽奇怪,但也不愿再违背乳母的意思,只嘱咐安抚了柳心妍几句,清点了些包裹,便又由何琦送回了何府去,不料正赶上饭点,萧芜不免要陪着静爰,便推着何琦去陪伴昏迷的妻子,何琦心中此刻确也惦念起了祁思楠。
这一边静爰见萧芜孤身回来,身边没有带侍婢,但问:“柳姑娘怎么没跟你来?”
萧芜笑道:“奶娘怕她不懂规矩,跟着我去了京城要给长公主添麻烦,所以不要她来。”
静爰怪道:“这是哪里的话,我瞧着这姑娘眉清目秀的,又机灵又懂事,怎么会添麻烦呢?”说着对身边的嬷嬷道,“去前头知会一声,到萧府去把柳姑娘接过来,明日与我一同回京去。”
萧芜不敢多问,只想能有心妍陪伴自然是乐意的,于是陪着静爰用餐后,便见柳心妍跟着嬷嬷来了,手里只拿了一只包袱,脸上满是喜色。
静爰笑道:“你可乐意随我去京城?”
柳心妍跪地磕头,朗声道:“奴婢愿意!”
静爰“嗯”了一声,示意她起来。此时嬷嬷端了一个大碗进来,静爰见了,对萧芜和柳心妍道,“你方才走后,二小姐她吃了些苦头,恐怕此刻身上、臀上都是伤了,你去看看她,把这些豆腐片给她敷在伤口上,比药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