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楠见这架势,暗暗吸了口气,连忙过来搀道:“妹妹怎需多礼?平日多来坐坐才是,我们姑嫂也该熟络熟络。”
萧芜淡淡一笑再不看她,侧身对众人道:“表嫂说的是,芜儿确该勤些来给长辈请安。芜儿今日造访为的是求表哥一件事帮忙,不巧他不在,本该就此陪婶娘、姨娘们说说话,但账房内尚有事务要忙,此刻就要回去,只能给婶娘、姨娘赔不是了。”说着福下身去,起身时又含笑道:“芜儿这就走了。”罢了便撇下一屋子的人姗姗离了去。
她才跨出了何府的大门,便看见一男子翻马而下,继而急匆匆地走到自己面前,仿佛意外惊喜般喊道:“芜儿!”
这样熟悉的声音,这样熟悉的脸庞,萧芜心内微微一颤,继而在脸上露出礼节性的笑容,缓声道:“表哥,不想还是遇见你了!”
何琦双手紧握了下马鞭,眉头微蹙,似乎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的确,如此客气,萧芜如此客气地待他,岂能不叫他心痛。
“特特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萧芜冷哼一声,笑道:“自然有事,如今没有事还找不得表哥你呢!所以,特特…来找你。”
“芜儿你…”何琦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低声道:“我们进去吧,有什么事进去说。”
萧芜将头稍稍一侧,看着他的身后,淡淡道:“表哥你这么急做什么,小姨才下轿呢!”
果然,何正琛与萧丽欣并肩缓缓走来,见到萧芜俱是一喜,说道:“芜儿怎么来了,还不进去坐坐。”
萧芜向两位长辈福了福身子,微微笑道:“芜儿来寻表哥的,想求表哥一件事,只是这里不得说,故而要表哥屈尊往一趟萧府,不知姨丈、小姨是否应允。”
萧丽欣心中不悦,口中道:“家里不好说么?”
何正琛在妻子手上握了一把,对外甥女笑道:“就让你哥陪你跑一趟,不管什么,但凡以后要姨丈和你哥帮忙的,芜儿你派个小厮来说一声就好!”
萧芜含笑点头,旋身对何琦道:“表哥这就与我去呢?还是要向表嫂说一声。”
何琦沉沉道:“这会儿就走吧!”
“芜儿告辞了。”萧芜语毕便颔首往外走去,盈盈上了轿子,在内低低道一声:“走吧!”
萧丽欣过来拉了儿子,手间微微用了劲道,眼神颇具深意,“早去早回!”何琦无奈地点了点头,向父母告了辞,翻身上马,随着轿子缓缓离去。
待他们离来,何正琛对妻子道:“你莫要太紧张了,这两个孩子都是有分寸的,又极其的聪明,别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
萧丽欣叹了口气,过来扶了丈夫往门内去,两人才走至前院,便见管家急匆匆地往外跑来,萧丽欣喝道:“顾叔,这是怎么了?”
顾管家如临大敌般,声音颤抖不已,“大小姐…大小姐摔伤了手了!”
“怎么会这样…”
午后的阳光,浓烈,刺眼。何琦在家门口下了马,小厮上来牵了马匹,连声道:“大少爷,大小姐把手摔伤了,亲家少爷正在里面呢。”
何琦却并不担心似的,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往门里去了。
待他进门,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打扫得家仆外,家人一个也不见,这才想起来门仆的话,想起来妹妹摔伤一事,这才匆匆来到了何芷珊的闺房。
闺房外堂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祁少凡见何琦归来,抱拳道:“姐夫!”
何琦抱拳回礼,继而问众人道:“芷珊这是怎么了?”祁思楠拉了丈夫,低声道:“这会儿别提了。”
何正琛对着哭哭啼啼的阮佩瑶没好气道:“还哭!你还有脸哭?如今你都满意了?闹!天天闹腾…”
“老爷!”萧丽欣扶着丈夫,安抚道:“老爷先回去歇会儿吧,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讲的,换了地儿再讲,叫芷珊听见了心里更不好受!”
“哼!”何正琛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萧丽欣对众人嘱咐了几句,也跟着丈夫离去,慕雅晗便也接着带了女儿走开,只留下阮佩瑶、何琦夫妇与祁少凡。
“少凡,芷珊伤得怎么样?”何琦也不愿意去追究什么,只是关心妹妹的伤势。
祁少凡神色惋惜道:“右手腕骨似有碎裂,更糟的是,手筋被木钉刺穿,虽没有断,但恐怕将来会影响活动。少凡不长于接骨抚伤,但家师精于此道,只可惜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一时无处可寻,若有缘,少凡定请他为何小姐治伤!”
何琦眉间紧蹙,沉沉道:“珊儿往后难不成…”
“啊…”阮佩瑶大声哭道,“都是我呀,是我害了丫头,都是我害了她呀…”
“姨娘,您莫伤悲了,如今治伤要紧,您看少凡给开的方子,恐怕这会儿药也抓来了,不如您去给珊儿煎药吧,早些吃上,也好得快些。”祁思楠过来安抚道。
阮佩瑶正是六神无主,听了这话,连忙抹了眼泪,匆匆出去了。祁思楠对丈夫道:“你去看看珊儿吧,她很是伤心呢!我送少凡出去。”
“嗯!”何琦应了,对祁少凡抱拳道,“少凡,有劳你了!”
“姐夫客气了!”
“哦!对了!”何琦仿佛想起什么来,对祁少凡道,“芜儿她气色不佳,不知是为何。若少凡有暇,还劳烦你去看一下。”祁少凡含笑应下,跟着长姊出了房间。
待何琦来至内间时,何芷珊正倚在床上,神色很是凄楚,脸颊留着未干的泪痕。
“珊儿!”
何芷珊缓缓转过身来,看见兄长,忍不住又滚下泪来,嗫着哭腔喊了声“哥!”
何琦过去在床边坐下,何芷珊靠进他的怀里,哭道:“我从此就是废人了对不对?我再也不能刺绣了是不是?”
“傻话,等好了就没事了。”何琦安抚道。
“可是…可是这次不能为爹去参赛了,他该多难过?”
“傻丫头,比起这个,爹更心疼你。其他的事情,有哥哥在你且放心吧!”
“哥…”
何琦安抚着妹妹,耳边却想起了萧芜的声音:
“哥,只要找到你,一切就好了!”
“好啊!哥哥最好了!”
“哥…”
“芜儿!”何琦不禁在心内喊了一声。
伤意外巧女失良机(三)
是夜,何府内又恢复了平静,何琦回到卧房,祁思楠为她沏了参茶,缓缓道:“今日芜儿走后,珊儿埋怨姨娘不该随意在芜儿面前拉人情,不知是不是觉得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姨娘追着珊儿一阵数落。到了绣房后,姨娘和珊儿可能有些推搡,待我们赶到时只见茶碗碎了一地,绣绷倒了下来,珊儿许是为了护着那幅《仕女图》,也摔在地上,右手恰恰被压着了。本为《仕女图》不被茶水污染,不料却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祁思楠说着,微微叹息,“就是眨眼的功夫,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若爹娘再早些进门,恐怕也不会到如斯地步,仿佛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说着看了一眼丈夫,见他神色茫然,便问道,“今日芜儿来寻你…”
何琦略略喝了口参茶,神色深沉,道:“我在门外遇见她了,后来随她去了一趟家里,原来京城的琼液坊出了点事,她要我帮他!”
“是!”祁思楠低声道。
何琦看了她一眼,怕她心中有误会,解释道:“除了这个,她连一句话也没有对我多说,思楠你不要误会。”
祁思楠双眸绽放出光芒,笑道:“什么误会?相公你太多虑了,我们本该多多关心芜儿才是的。我…我又会误会什么呢?”
何琦心内翻滚,放下茶碗,起身到:“我到书房去,今日谈的生意和收的账目还没有核对,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说着便向房门走去。
“何琦…”祁思楠情不自禁起身唤道,却立刻住了口,只看着转身回来望着自己的丈夫。
“怎…么了?”
祁思楠将心内的伤楚掩下,柔声微笑道:“不要太晚太辛苦,早些休息。”
“知道了!”何琦的脸上划过几许歉意,略略点了点头,旋身离开了房间。
祁思楠重重坐下,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翌日清晨,何府一家人围坐共用早餐,何正琛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珊儿如今定是不能去宁河县参赛了,汐儿,你伯母说你的绣艺也有长进,如今你也满了十四岁,愿不愿意帮伯父这个忙?”何芷汐听了惊讶不已,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慕雅晗却对她报以肯定的微笑。
阮佩瑶大失所望,急急道:“汐儿不是老爷的女儿,难道不是违背了与赛规则?”
何正琛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这与你何干?”
“我…”
“妹妹,”萧丽欣笑道,“合彩坊是老太爷传给两个儿子的,二爷也是有一份的,汐儿是二爷的女儿,怎么算有违赛规?”
阮佩瑶讪讪住了口,她失意极了,本来打好的如意算盘如今都落了空,千怪万怪,都怪自己不好,为什么要去和女儿纠缠呢?
这时祁思楠给何芷珊送了餐点回来,听见了公公方才的话,于是也坐下笑道:“方才珊儿要我和爹说,如若就这样放弃了比赛太不值当了,只怕外人取消我们合彩坊怯赛怕输。她说,其实汐儿的手艺也是不差的,不如就让汐儿去试试看!”
萧丽欣起身过来抚着侄女儿笑道:“好汐儿,伯母平日最疼你了,如今就帮伯父这个忙好不好?”
何琦笑道:“汐儿真的行吗?她平日这样上窜下跳的,难道还会拿针?”

何芷汐见堂兄取笑自己,满脸不服气,本还犹豫不已的心笃笃定了下来,起身大声道:“莫说伯父叫我去了,就是不叫我也要去的,其实我的绣艺并不比大姐差到哪里,娘平日也没有少教导我。大哥,你别小瞧我,汐儿定给你摘个桂冠回来。今年是你第一年上柜掌理生意,妹妹就送你份大礼,给你铺条好路。”
“哈哈哈…”一家人都欢悦地笑了起来,唯独阮佩瑶恨恨地咬着牙齿。
慕雅晗连声道:“你悠着点,尽会说嘴,这些日子且练着点才是。”
何芷汐笑道:“娘你放心,有嫂子在,我定还会有长进的。”
“是是是…”众人都欣然同意。
这一厢何府参赛一事尘埃落定,城南的萧府,萧芜又早早地坐在了账房内。
柳心妍进来禀报道:“有个人说是表少爷派来的。”
“请他进来!”
于是片刻后,一个小厮跟着柳心妍进来,给萧芜请了安。
萧芜笑道:“你家少爷可都对你讲明了?”
“是,小的都明白了,只是少爷叫小的今日来给小姐请个安再走。”
“他无非是叫我安心,不过你来也正好,我另再给你些银子,只做赏钱,盼着你好好完成差事。”说着萧芜示意心妍拿了一包碎银给了这小厮,那人千恩万谢,接了银子又说了几句方才离去。
柳心妍送了人,回到道:“方才与他说话,听说何家的大小姐摔伤了手,似乎挺严重的。”
萧芜“呀”了一声,道:“可惜了何姐姐的巧手,本来她参赛的话,今年的桂冠又非合彩坊莫属,如今看来,就没什么定数了。”
“这些日子各大绣庄都送了礼来,恐怕就是希望小姐多多眷顾他们,难道这赛事真的这么重要?”
萧芜笑道,“也就十来天了,届时我带你去不就知道了?”又问道,“我叫你去打听的事呢?”
柳心妍回道:“听说红花镖局的车马前日就离开金海了,这些日子好像都是住在祁府?”
“祁府?哪个祁府?”萧芜疑惑道。
“还有哪个祁府,齐善堂啊!”
萧芜“哦”了一声,暗自思索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人人之间总有这千丝万缕的牵绊。”
是日午后,萧芜觉得身上烦躁,便早早回了宅子里,萌娘迎出来时却告知祁少爷久候多时了。
萧芜很是疑惑,但见祁少凡时,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厅堂内,手中握着一卷书册细细翻阅。
“祁公子有礼,萧芜不知驾临,有失远迎。”萧芜微微福了福身子。
祁少凡见萧芜归来,连忙合了书册,起身相让道:“芜妹妹多礼了,少凡不过候了片刻工夫。”
“芜妹妹!”萧芜脸上微热,心头道:“他如斯亲密地称呼我?虽然那日他解我之困,但我们亦没有深交,实在太鲁莽轻浮了。”于是口中道:“祁公子造访所为何事?”
祁少凡如实道:“昨日为何小姐疗伤时,姐夫吩咐少凡今日来看看妹妹,姐夫他担心妹妹的身体。”
萧芜嘴角微扬,淡淡道:“有劳公子了,萧芜并未有所不适,恐怕要让公子白走一趟了。只是…”萧芜看了看他手中的书卷,微微笑道,“公子仿佛有备而来,这番心思实在辜负了。”
祁少凡缓缓微笑道:“所谓医不自医,何况芜妹妹你还不是个大夫。”
“这是什么意思?”
“芜妹妹你额头暗沉,唇色浅淡,双颊却红晕如火,只怕芜妹妹你自己尚未察觉,但病且入体了。”
萧芜心内暗暗佩服,口中却道:“公子的医术萧芜不敢妄加评论,不过我实在没有什么不适,还请祁公子早些回去,恐怕齐善堂里的病人才真正需要大夫。”
祁少凡并不理会,只细细看了看萧芜的脸颊,说着转身从茶几上的药箱里取出纸笔,自顾坐下写了起来,末了递给柳心妍,说道:“这是‘香薷饮’,如今时入酷暑,你家小姐不胜辛劳,还麻烦姑娘煎煮了给芜妹妹服下。不拘时刻,但凡喝两碗就好。”柳心妍接了道了声谢。
萧芜无奈,只得道:“多谢公子关心,如此这般,萧芜就不送了。”
祁少凡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后会有期!”
“呵…”萧芜心内笑了起来,暗暗道:“这是什么江湖语气,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见祁少凡提起药箱欲走,突然想起了曹家兄妹,便问道:“公子与红花镖局的少局主相熟?”
祁少凡帅气地将药箱背于身上,从腰间抽出折扇握在手上,正欲作答,却想起了什么,便笑道:“曹兄与家父相熟。”
萧芜听说含笑点了点头,“请公子问候老太太与世伯、伯母。”又吩咐柳心妍道:“送送祁公子。”说着便自顾往内院而去,再不顾他人。
祁少凡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稍稍摇了摇头,便跟着柳心妍离了去。
闻私语慧心蒙阴云(一)
那日之后,萧芜依着饮了几日‘香薷饮’,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这才知道自己日日操劳,竟也中了暑气,心中不觉对祁少凡多了分感激,但想不透他为何称自己“芜妹妹”。不过萧芜并无暇多想这些,因京中的来信一日比一日勤快,她渐渐对琼液坊一事开始在心内盘算。
时日渐逝,距那小厮到达京城已有五日,这一日萧芜修书几封,由下人送了出去。才过了四天,刘、傅、周三位先生便乐滋滋地来找萧芜,周先生一进门便高声笑道:“小姐如今可真能独挡一面啦!”
萧芜望着三位师傅,笑道:“可是郝掌柜送了银子来了?”
“送来了,送来了,比往年还多呢!”周先生连声道,“我们这些日子看小姐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急啊!若不是老刘拦着,我可真想来问问小姐呢!”
刘先生摇着扇子笑道:“周兄何时变得如此急躁?不过区区一万几千两银子,难道我们萧府还短这些钱?指着他郝远山过日子?”
傅先生道:“刘兄莫错怪了周兄,他也是担心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若这郝远山得了逞,不怕再来个张远山、李远山。”
萧芜知道三位先生这一嗒一唱是为了什么,于是感激地笑道:“芜儿如今都大了,师傅不要再拐着弯给我讲道理了,从今往后,有什么事师傅只肖吩咐就好。”
“哈哈哈…”账房里笑声不觉于耳,柳心妍在门外也欢喜不已,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小姐真正欢心地笑过了!
很快,日子到了七月初五,萧芜因欲向曹家兄妹谢礼,便提早一日来到了宁河县,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周遭一切都不熟悉,身边除了柳心妍外,只带了马夫与几个抬着礼物的小厮。当心妍敲响红花镖局的门说明来意,一个仆人带着众人进去时,但见前院偌大的场地密密匝匝地排了各式兵器,场地上一个白衣男子正上下腾跃如舞蹈般挥洒着剑式,全神贯注,旁若无人。
只见一柄青剑在他的手中灵活进出,时而如绸缎般柔软地缠绕在树枝之间,抽剑时带出雨一般飘洒的绿叶;时而又如铁般刚毅地跃动在叶雨之中,轻步腾跃,白衣飘然若云。继而一个腾空翻越,稳稳地落在地上,利剑向后一指,剑锋“唰”一下停顿在萧芜的面前,还来不及惊吓,萧芜已被剑上齐刷刷排着的树叶所折服,于是鼓掌笑道:“好剑法,少侠可是师出玄天寺?”
待那男子闻声回过首来,两人的脸上俱露出惊讶地表情,男子匆忙收了青剑,连声道:“芜妹妹,没有伤到你吧!”
萧芜的惊讶被这份“尴尬”冲淡,但自己并不好意思言明,于是只好笑道:“祁公子如斯剑艺,又怎会伤到我?”
“哦!那就好!”祁少凡放下心来,又奇道:“没想到芜妹妹竟能看出我的剑法?”
“这有何…”
“萧姑娘…哦不!芜儿!你怎么来啦?”打断萧芜的正是曹小蕙,她欢悦地跑了过来,一如既往的红衣黑裤,紧紧的发束,看到萧芜很是热情。
“曹姐姐!”萧芜见到故友很是欢喜,笑道,“芜儿来宁河县一趟,当然要来拜会曹姐姐和曹大哥啦!”
“可惜我哥哥今日与我爹爹出门去了,要晚时再回来,不如芜儿就住在我家?如若你不嫌弃的话!”
萧芜笑道:“姐姐说什么话,我可不是来‘打尖儿’的呢!”
“好好好!”曹小蕙爽朗地笑了起来,又拉着萧芜对祁少凡道,“师兄,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萧姑…”
“咳咳!”祁少凡垂首咳了几声,从曹小蕙的手上接过剑鞘,“钦”一声将剑插入剑鞘,颔首对曹小蕙道:“我与芜妹妹是世交,我们相识的,蕙儿就不必介绍了。”
曹小蕙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笑道:“呵呵…是啊,是啊!”随即转身吐了吐舌头,边走边笑道,“芜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客房!”
萧芜却看出了些端倪,缓缓跟了曹小蕙走着,低声对身边的祁少凡笑道:“果然是世伯与曹大哥相熟!”继而便拉了心妍与曹小蕙说些旁话,再不理会祁少凡。
祁少凡停下了脚步,尴尬地笑起来,看着众人的身影,暗自笑道:“悔哉,悔哉!”
这一晚,曹俊杰与父亲回来,萧芜与曹老爷见了礼后,几个年轻人就在园子里纳凉喝酒,好不热闹。曹俊杰见到萧芜的兴奋之情不必赘言,但他深知义弟的心思,自己便也收敛了几分。但他见祁少凡笑谈自如,没有半分表现出对萧芜的殷勤,倒添了几分奇怪。
谈话间,萧芜才知道,原来姨母一家也已来到了宁河,只是何府没有在宁河置宅子,便都接受了梁府的邀请,住进了祁思楠的外祖母家,祁少凡自然也是带着妹妹祁思杭趁这个机会来向外祖母请安,但这么就巧和自己在红花镖局相遇了。
举杯抒怀,四人海阔天空一通漫谈。待论诗词歌赋,萧芜与祁少凡便占上风;若谈刀剑功夫,萧芜竟也不输与三人,不由得叫三人叹服。另外,萧芜见曹家兄妹虽出生武家,口中丝毫不闻粗俗的话语,心中更是喜欢,而祁少凡亦是满腹经纶外加武学渊博,谈笑间竟不见半分轻浮,心中就更其怪了他的那声“芜妹妹”。
夜里,祁少凡回梁府休息,而萧芜则留在了红花镖局,因饮了酒水,曹小蕙便拉着她在庭院里闲聊,以散酒意。
“芜儿,城东的‘萧园’是不是你们家的房子?”曹小蕙此刻将青丝散了下来,夜风习习,丝丝飘逸间竟透出妩媚的神韵。
萧芜细细瞧着,笑道:“是我们家的房子,曹姐姐,你可真漂亮?”
曹小蕙有些害羞,嗔道:“我?你就别取笑我了,谁都当我是假小子!”
“姐姐英姿飒爽,又有如花的容貌,怎么会是‘假小子’呢?还记得我们初识那会儿,你不是自称‘丽压一方’的吗?”
曹小蕙恨恨道:“你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骨子里也这般坏!我问你家房子呢!撤得这么远?”
“是!”萧芜赔礼笑道,“芜儿不说了,那姐姐问‘萧园’为了什么?”
曹小蕙正经起来,说道:“我爹一直想买一块好地开个武馆,他说他如今老了,走南闯北是没有精力了,以后局里的镖务都要由我哥来承担,不过教几个徒弟还是绰绰有余,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不适合他,他没有那种享受清闲的命。可是看了好几块地方,爹似乎还是喜欢‘萧园’的所在,说那里三面环水,远离喧嚣,正是练武的好地方。可是爹说你们萧家的宅邸向来只有送的没有卖的所以…”
萧芜道:“曹姐姐是要我把那所房子送给你吗?”
曹小蕙听了不禁着急起来,连忙解释道:“哪有!我哪会这么厚脸皮?我只是想,你们萧家一年都不见有谁来住,白白空关着。你看如今你来宁河,也是在我家小住,那个‘萧园’还要雇人管理多费银子?不如就卖给我们曹家,你放心,我决不压价的。大哥说,我们兄妹两个从小就被送出去习武,少在爹的身边伺候,如今回来了也是到处送货押镖,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孝敬他…”
“曹姐姐!”萧芜拉了她的手,神色似感动又似酸楚般道,“你与曹大哥这番心思,如今芜儿想也无处花了…”继而深深吸了口气,美目微眯,笑道,“是啊!我们萧家的宅邸是从来不卖的,可是我若送给姐姐,你定然不肯收的。家规里也没说这房子能不能租,那么就听我这个当家人说了算。从此‘萧园’就长期租给红花镖局,至于租金——免了我萧大小姐在红花镖局‘打尖儿’‘住店’的银子就好!至于拆拆建建的,只与曹家有关。”
“真的吗?”曹小蕙几乎跳起来,拉着萧芜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萧芜摇了摇头,说道:“芜儿从不随便开玩笑,芜儿真心喜欢曹姐姐和曹大哥,能帮到你们,芜儿由衷的欢喜!”
曹小蕙很是感激,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道:“明天我要是告诉爹爹和哥哥,他们一定欢心死了,芜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萧芜只是笑,也再不说什么。
曹小蕙又自言自语道:“只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哎呀,不说了。嗯…难怪师兄说若与你商量,你一定会答应的。”的
萧芜见她自言自语,顿觉的有趣,又不知说些什么,便问了自己想知道的,“曹姐姐,祁公子既然师承玄天寺,我听姐姐称他为师兄,那姐姐和曹大哥也是玄天寺的弟子了?”
曹小蕙笑道:“不是!我爹说,若镖局中镖师的功夫都师承一门,拿很容易就能家破了,所以才分别送了我与哥哥往不同的地方学武。我和师兄都是玄天寺的俗家弟子,而哥哥是如清观的俗家弟子,使的是道家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