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俏冤家 作者:琴琐

简介
嫁给一个冰做的人当妻子,佟未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同样成为冰人少奶奶,二是用自己的爱和热情融化她的冰相公…容家大宅幽深而诡秘,恶婆婆、弱寡嫂,善良小姑、狡猾小叔,刁钻的小婶子、还有几个没事找事的姨娘。看得出,容许游走在他们之间那么多年是挺不容易的。也许佟未不爱容许,可是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是少奶奶,是名正言顺的容家少奶奶。既然没有选择第二次婚姻的权力,佟未就不能让自己一辈子活在阴霾里…


引:得罪宠妃的代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悉靖康公之女灵慧秀美,德容兼备,乃名门闺秀之典范,而今尚待字闺中,朕欲促天作之合,特赐婚佟氏女于杭城平南侯为妻,选吉日即刻完婚。并赐内造凤冠霞帔一套,夜明珠一对,珍珠四斛,以贺新喜。钦此!谢恩!”
内务府总管扯着嗓子念完他手里的圣旨,看着一屋子人恭恭敬敬地三叩圣恩,方满脸堆笑地扶起面前年过半百的老公爷佟淮山,“恭喜公爷贺喜公爷,大小姐与平南侯真真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佟淮山客气承让:“多谢总管大人,还请公公里头喝茶。”一边引着总管,一边朝妻子和儿子使了眼色,众人会意,只等着总管一离开就立马去找人。
原来,此刻低头垂首随着靖康公夫妇接圣旨的只是府里一个改妆的丫头,那个正牌公爷府的大小姐,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于此同时,京城平南侯的宅子外,一排排宫廷内侍正要离去,几个老内监并肩走着嘴里还叨咕:“真是个冰做的人,一点笑脸也不给,活该他摊上佟家大小姐。也亏瑜贵妃想得出来,这口恶气给出的,要他容许一辈子受罪!”
“哈哈…”几人大笑,似乎对于皇帝赐下的这桩婚事,不仅没有祝福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姿态。
街上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但见宅门对面一个俊美少年转头问身边长相秀气的小厮:“街上的人嘴里叨咕什么你听见了吗?”声音也更多柔美清脆,少了阳刚气概。
秀气的小厮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吞吞吐吐道:“好像…好像是皇帝赐婚,把…把大…大小姐赐给这位杭州来的侯爷了。”
“我知道!”少年吼了一声,抓着小厮的胳膊就怒,“可是他们问过我没有?问过我没有?”
“小…哦不,少爷,我们要不先回去吧,可能家里…”小厮正说着,忽而指着对面道,“恒公子出来了。”
少年方想起来,自己是一路尾随恒聿来到这个宅子外头的,偏那么巧碰上传旨,那么…那么恒聿他…来不及想太多的事情,恒聿已看见自己并穿过大街径直朝这里走来。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又有俊朗的面容,宰相恒启丰的幼子恒聿十五岁时就被誉为京城第一美少年,传闻他的一笑能够倾倒众生。
多年来,恒聿性格内敛安静,身边来往的朋友亦不多,但此刻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脸上的神色道不清说不明的少年,却和他相交笃深。
“小未你怎么在这里?那么…我送你回去吧!正要替平南侯去你家中送拜帖。”恒聿伸出手来搭着少年的胳膊,淡定的气质非常人能有。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面上悲忧参半,眸中含露欲坠,痴痴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么?”
恒聿的个子比少年高出许多,他低头看着这个清秀俊美的少年,淡淡道:“小未,是我耽误了…如今,谁也无能为力。你…你放心,我与容许兄相交不浅,他是个极好的男人,他…会对你好的。”
“恒聿,如果你早些要你的宰相爹爹来提亲,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少年悲中带恨,一把夺过恒聿手上的帖子,“不必你去送了,我自己带回去。恒聿你记着,往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小未…”
“小…少爷!”瘦弱的小厮见主子跑开,朝恒聿躬身道,“恒公子,我们先走了。”说罢就撒腿去追。
恒聿立定在原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又转身看了看这座平日没人住的平南侯在京城的宅子,苦笑着摇头:“小未,我们本就不可能的。但愿…你和容许能过得好。”
这一日傍晚,京城官邸之间,市井百姓之间,晚饭后喝茶聊着的,无不是关于今日皇帝的赐婚。
喜儿茶馆里,只听说书人一敲梆子笑道:“平南侯当着那么多皇亲国戚叫贵妃娘娘下不来台,您说,那贵妃娘娘能咽下这口气?这枕边风一吹,得嘞!把个佟大小姐配给这年纪轻轻的侯爷,哈哈…贵妃娘娘她老人家就请等着看好戏喽!”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中夹杂了多种情绪。
茶馆一隅,一张四方桌上只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淡然沉稳,眼眸里更多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他手里托着一小杯香茶,静静地听说书人继续神采飞扬地讲那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平南侯的故事,脸上的神色不带一丝变化。
只是,他奇怪佟大小姐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缘何所有人对这桩婚姻,都如此地幸灾乐祸?


第一章 出嫁(一)
几日后,锣鼓喧嚣,喜乐盈天,平南侯在京的宅子里聚满了前来道喜的文武官员。
今天正是皇帝定下的良辰吉日,靖康公之女佟未嫁入容府。
这门婚事本是因容许在国宴上得罪了瑜贵妃而平添出的,瑜贵妃不仅一手促成了这段姻缘,更派了她的儿子三皇子前来观礼,似乎看不到“好戏”不肯罢休。
京城家喻户晓,当年佟小姐到适婚年龄时,本有数不清的官家贵族争着上门去求亲,但无不被佟小姐的刁蛮精怪给吓跑,于是佟小姐的婚事就这么搁着,一直搁到了二十岁。
看起来,瑜贵妃似乎是为靖康公解决了大问题,实则她老人家很清楚容许的为人,她更希望看的,是这油盐不进、刚正顽固,冰一样冷漠的男人摊上一个刁蛮任性、古灵精怪的老婆,会闹出怎样好笑的故事来。顶好是容许从此过上家无宁日的生活,这样她贵妃娘娘才能好好出口恶气。
随着三皇子的驾到,家中宾客越来越多。容许在京本无多少好友,可见这盈门的喜客全是来巴结三殿下的,而容许生性不爱与人打交道,渐渐的新郎官倒被人冷落在一边,直到三殿下起驾回宫,宾客们才想起来喜宴已近尾声,该闹洞房了。
众人于是簇拥着一脸漠然的容许入洞房,正要闹进去,却被恒相幼子恒聿挡在了门外。
“各位大人今日都辛苦了,不如早早归去,恒聿在此替新郎官向大家致谢。”恒聿含笑抱拳,彬彬有礼。
众人皆知恒聿之父恒启丰在朝中的地位,倘若得罪了恒聿,那也就是得罪了当朝宰辅。不过是闹个洞房,本来与容许也无多少交情,这不闹也就罢了。
见宾客们渐渐散开,恒聿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喜气洋洋的灯笼,皱起眉头兀自笑道:“小未,你终于是新娘了。而下个月…我也不得不成亲了。”
洞房内,烛光摇曳,弥室殷红,目光所到之处无不被大红双喜充盈着。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祝侯爷与夫人…”喜娘、侍女们鱼贯而出,在容许面前齐齐立成了一排,可是她们的祝词尚未讲完,就听一把清灵灵的声音响起,噤声了一整日的新娘子,竟然开口了。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众人回头,只见新娘忽然从喜床上站起来,头上的喜帕晃荡着,下头是纤弱的身子撑着一件华丽的礼服。
眼中的新娘窈窕纤瘦,个子似乎才到自己的肩头。说话中气十足,但清脆而不尖锐,是那种很好听的声音。
容许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事情继续。
“哦哟!我的夫人。”喜娘满脸堆笑过来扶着新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喜娘我懂!可礼数也不能少了呀。新郎官还没掀盖头,新人还没喝交杯酒,人一辈子就这一回,可不敢马虎了。”
“喜娘,你耗了一天不累吗?这些七七八八的礼数,不做又如何?难道是律法规定了要做的?”新娘子很不乐意,“你们都出去吧!我懒得烦这些。”
喜娘噎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容许,可是她忽略了,容许本身对这些东西也是毫无兴趣。
“既然夫人不愿意,你们就先去休息吧!今日多谢大家,管家会准备红包分派。”容许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些客套话,微微一侧身,让出了道路。
咽了口水,实在是不晓得说什么好。喜娘朝身边的丫头侍女们努了努嘴,各自收拾了东西,陆陆续续出了婚房去。
房门在容许的身后合上,此刻屋内仅留下他和他的新娘,而这个将伴随自己一生的妻子,他仅仅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你就是容许?”新娘率先发问。


第一章 出嫁(一)
几日后,锣鼓喧嚣,喜乐盈天,平南侯在京的宅子里聚满了前来道喜的文武官员。
今天正是皇帝定下的良辰吉日,靖康公之女佟未嫁入容府。
这门婚事本是因容许在国宴上得罪了瑜贵妃而平添出的,瑜贵妃不仅一手促成了这段姻缘,更派了她的儿子三皇子前来观礼,似乎看不到“好戏”不肯罢休。
京城家喻户晓,当年佟小姐到适婚年龄时,本有数不清的官家贵族争着上门去求亲,但无不被佟小姐的刁蛮精怪给吓跑,于是佟小姐的婚事就这么搁着,一直搁到了二十岁。
看起来,瑜贵妃似乎是为靖康公解决了大问题,实则她老人家很清楚容许的为人,她更希望看的,是这油盐不进、刚正顽固,冰一样冷漠的男人摊上一个刁蛮任性、古灵精怪的老婆,会闹出怎样好笑的故事来。顶好是容许从此过上家无宁日的生活,这样她贵妃娘娘才能好好出口恶气。
随着三皇子的驾到,家中宾客越来越多。容许在京本无多少好友,可见这盈门的喜客全是来巴结三殿下的,而容许生性不爱与人打交道,渐渐的新郎官倒被人冷落在一边,直到三殿下起驾回宫,宾客们才想起来喜宴已近尾声,该闹洞房了。
众人于是簇拥着一脸漠然的容许入洞房,正要闹进去,却被恒相幼子恒聿挡在了门外。
“各位大人今日都辛苦了,不如早早归去,恒聿在此替新郎官向大家致谢。”恒聿含笑抱拳,彬彬有礼。
众人皆知恒聿之父恒启丰在朝中的地位,倘若得罪了恒聿,那也就是得罪了当朝宰辅。不过是闹个洞房,本来与容许也无多少交情,这不闹也就罢了。
见宾客们渐渐散开,恒聿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喜气洋洋的灯笼,皱起眉头兀自笑道:“小未,你终于是新娘了。而下个月…我也不得不成亲了。”
洞房内,烛光摇曳,弥室殷红,目光所到之处无不被大红双喜充盈着。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祝侯爷与夫人…”喜娘、侍女们鱼贯而出,在容许面前齐齐立成了一排,可是她们的祝词尚未讲完,就听一把清灵灵的声音响起,噤声了一整日的新娘子,竟然开口了。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众人回头,只见新娘忽然从喜床上站起来,头上的喜帕晃荡着,下头是纤弱的身子撑着一件华丽的礼服。
眼中的新娘窈窕纤瘦,个子似乎才到自己的肩头。说话中气十足,但清脆而不尖锐,是那种很好听的声音。
容许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事情继续。
“哦哟!我的夫人。”喜娘满脸堆笑过来扶着新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喜娘我懂!可礼数也不能少了呀。新郎官还没掀盖头,新人还没喝交杯酒,人一辈子就这一回,可不敢马虎了。”
“喜娘,你耗了一天不累吗?这些七七八八的礼数,不做又如何?难道是律法规定了要做的?”新娘子很不乐意,“你们都出去吧!我懒得烦这些。”
喜娘噎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容许,可是她忽略了,容许本身对这些东西也是毫无兴趣。
“既然夫人不愿意,你们就先去休息吧!今日多谢大家,管家会准备红包分派。”容许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些客套话,微微一侧身,让出了道路。
咽了口水,实在是不晓得说什么好。喜娘朝身边的丫头侍女们努了努嘴,各自收拾了东西,陆陆续续出了婚房去。
房门在容许的身后合上,此刻屋内仅留下他和他的新娘,而这个将伴随自己一生的妻子,他仅仅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你就是容许?”新娘率先发问。


第一章 出嫁(二)
容许愣了愣,刚轻声应了个“是”字,就见新娘自行伸手扯下了盖头。钗环叮当,一晃而过的鲜红后面,露出一张干净清秀、尚带几分稚嫩的脸。
新娘黛眉如柳、明眸似潭,红唇欲动未动,娇嫩欲滴。
容许微怔,心内不得不暗叹造物主的英明,便是如此容色,方配得上这黄莺出谷的美妙嗓音。他已听说了佟大小姐的娇蛮霸道,却没费心思想过,佟未会是个姿色卓越的口口口。
更让容许不可思议的,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新娘子可以素面朝天。
容许没有看错,此刻穿一身华丽内造凤冠霞帔的佟未,的确是带着一张干干净净不染半分胭脂的脸出嫁,今晨任凭家里的嬷嬷老妈子怎么哄,她就是不肯上妆。
嬷嬷说:“新娘子要风光体面,要艳压群芳,这样姑爷才能喜欢呀!”
佟未答:“那嬷嬷你快上妆嫁去吧!”
老妈子说:“我的小姑奶奶,新人总要做新妆,这也是咱公爷府的体面呀!”
佟未答:“不如把金子贴在脸上,就更体面了!”
双方僵持不下,佟未本就对这桩婚事窝了一肚子火,见众人不肯罢休,索性撂下凤冠霞帔对着一屋子人道:“我就穿家里的衣服嫁过去,不稀罕这些东西。要是他容许看不惯,尽管休了我,正求之不得!”
可是,当满腹委屈的佟未看见众人簇拥着母亲何美琦到自己面前时,所有的脾气都没了。她不愿意让善良的母亲伤心,因为她知道,对于这桩莫名其妙横飞而来的婚事,家里谁也不乐意。
既然大家都不高兴,那自己欢欢喜喜地出嫁,也许对家人而言,姑且是一种安慰。
“小姐不爱胭脂,也不是今天的事情,这凤冠霞帔那么鲜亮华丽,足够体面了。”何美琦当即就替女儿解围,之后含泪看着女儿穿上礼服,并亲手替佟未戴上凤冠。
把女儿养到二十岁,虽然要顶着旁人对自家“老姑娘”的指指点点,可是这样善良可爱的女儿,就是要她养一辈子又如何?只是,皇命难为,这是女儿的命数。
婚房内,红烛照佳人,映在壁上一对身影仿似并肩而立。
但,事实上佟未与容许不仅身距五步远,他们的心,更是各自天涯。
“你也不想娶我吧!”佟未手里还拽着喜帕,扬起下巴看着容许,“难道,你没想过去拒绝皇帝?”
“因为那不现实。”容许清咳了一声,他意识到自己从佟未掀开盖头起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她。
“对,不现实。”佟未兀自喃喃,极无奈地别过头去看着案头上高大的红烛,那蜡烛比自己的手脖子还粗,绝对可以燃烧一夜,只是…这红烛为何不流泪?
佟未好奇地凑过去,但蜡烛只是直挺挺立于烛台,烛身上看不到半点滚泪般的蜡油垂落下来。
容许莫名猜测起佟未的心思,情不自禁移步到案前,却又面无表情地为她解惑:“蜡烛在地窖冰库里冻过,再点燃,蜡油就不会滴落了。”
“原从冰库里拿出来的!”佟未转身来看着容许,仿佛很不经意地说,“你们家的东西都爱放到冰库里去么?”
容许一愣,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人家…不都说你容侯爷,是冰做的人吗?”佟未口中不让,眼睛却就着烛光打量起了容许。不可否认,这个男子若拿去与恒聿比较,不仅分毫不差,更多一份阳刚之气。毕竟一个年纪轻轻就经历沙场统帅三军,而另一个则如暖房里的花朵,从未经历风雨。


第一章 出嫁(三)
“冰做的人?”容许兀自冷笑。
佟未暗自感到几分失礼,遂转身离了烛台往床榻走去,忽而耳旁想起方才喜娘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由得心里一阵乱跳。
果然听容许在身后问自己:“很晚了,你不准备休息吗?”
佟未白皙的面颊刷得通红,她一本正经地转过来看着新郎,严肃的神情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咽了咽口水道:“容许…我们…”顿了顿,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我们虽然拜堂成亲是夫妻了,可我们素不相识,互相都不了解对方。我已经二十岁,而你也二十七岁,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很明白夫妻之间该做什么,该有怎样的生活。但是现在你和我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一切是不是都该让他顺其自然一些?容许,我佟未既然已是你的妻子,不管我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我们也没有能力与命运抗争。我不晓得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所以,希望从现在起,我们彼此能互相尊重,让我们慢慢地熟悉和了解对方,让日子过得平静安稳一些。如此,不仅我们可以轻松,我们的父母和家人也能更放心。”
容许听佟未一口气说完这些,面上的神情却始终不见变化。回忆那日往靖康公府上送聘礼时遭到的冷遇,容许很明白自己在佟家不受欢迎。恒聿曾说过佟未是佟家上下的掌上明珠,那也就意味着,是佟未对这门婚事极度不乐意。
而外界的传闻也丝毫不假,从佟大小姐这几句话不难看出,三从四德之类的确不存在于她生命里,新妇该有的娇羞腼腆在她身上分毫不见。
“那你想怎么样?”容许简单地反问了一句算作回应。
佟未一愣,继而回头看着那张铺满红艳艳被褥床单并洒了红枣、花生的喜床,柳眉微蹙,“比如…今晚我们怎么睡?总不见得大眼瞪小眼这样过一夜吧!以后还有数不清的晚上,我们又能熬多少天?”
容许清咳了一声,上前将床铺上的花生、枣子等吉祥东西拿下,卷了一床被子立在一边,面无表情道:“现在在京城,自然什么都我们说了算。但等我们回了杭城,家里有我娘她们…很多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既然你我已是夫妻,有些事情回避与否,其实没太多意义。”
佟未骄傲地看着容许,却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知道,我只是来京述职很快就要回杭城的?”容许补充了一句,“那天我对岳丈大人提过,并得到了允许。”
许是想到要和父母分离且从此相见不易,佟未眼圈骤红,但强忍了悲伤,对容许冷声道:“我自然知道的。但不管去了杭城后要如何,现在、现在我还不习惯身边睡一个陌生人。”话说得这样直接,佟未不禁羞赧。
明眸含露,几分悲伤锁在眉头,微微别过头掩饰心中羞涩,于是粉颈微露,自上一张白皙天然的美丽脸庞。容许眼中,新娘是如此妩媚动人,可…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甚至她的心,可能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心中一动,容许发现今晚的自己有些言不由衷。
“你能明白最好。”容许转过身,让自己的视线脱离美丽的新娘,“早点休息,明口口们还要进宫谢恩。另外,后天就要启程回杭城,所以明日下午就送你回门,当然…这些事情我都与岳丈岳母请示过。”
佟未缓缓走到喜床前,伸手放下鸳鸯帐子,口中喃喃显得很不情愿:“我知道,我都知道。”随即就钻入帐子里,竟合着一身凤冠霞帔躺下了。
回首看着被塞得密不透光的喜帐,莫名地,竟更想看见里头的新娘。嘴角微微一动,容许暗自苦笑,“难道,这就是恒聿说的,一见倾心?”
婚房外,阻止了喜客闹洞房的恒聿正准备离去,却在院门处遇见了从小跟着佟未的采薇,想起自那日一别再未见过佟未,他忍不住问:“你家小姐还好吗?”
采薇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在周围方无奈地叹道:“小姐回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老爷夫人都不敢劝。最后还是大少爷把道理和小姐讲了,小姐才清醒过来。可今日出嫁时,小姐怎么也不肯上妆,旁人只道是小姐素来不喜欢胭脂蜜粉什么的,其实…”


第一章 出嫁(四)
恒聿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他记得的,佟未曾说过:
“女为悦己者容,这妆容自然要做给心上人看。聿哥哥,小未将来要把最美的那天留给你。”
采薇见恒聿神色凝重,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认真道:“恒公子,奴婢是个小丫头,书虽读得少,但有些道理奴婢还是懂的。如今我家小姐已经是平南侯夫人了,她与您之前的那段…还是、还是不要叫人发现的好。您看我家夫人那么慈祥的一个人,但对几位少奶奶还是这般严厉的。而我家小姐往后要去杭城,京城离那儿那么远,万一姑爷家的老太太不喜欢我家小姐,夫人和老爷想护都护不到,如果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那日子不知道要怎么过!”
恒聿看着采薇,无奈地苦笑,“这些话,是佟少祯要你嘱咐我的?”
采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垂首低声答:“大少爷嘱咐了,而夫人她…也叫奴婢今日若遇见您,一定把这些话说了。”
恒聿心中了然,拍了拍采薇的肩膀,“以后去了杭城,你家小姐就全靠你了。”说罢旋身离去,唯留采薇在门口目送他落寞的背影。
翌日,一切如容许所言依序进行着。进宫谢恩时,佟未的确从瑜贵妃的脸上看到了胜利者的姿态,她很悲哀自己成为一个帝王宠妃用来报复人的工具,于是有一个古怪的念头从心里冒出来——如果和容许相处愉快,那么瑜贵妃不就输了?而自己,也就不会沦为她报复容许的工具。
但这一切,可能吗?
俯首谢恩时佟未偷偷看了一眼容许,可这个男人还是一脸的冷漠,不笑不怒,真真一个冰做的人。
出宫后,这对新婚夫妇一起回了靖康公府,佟淮山与两个儿子在前厅与女婿说话,佟未则被母亲和嫂嫂们拉到了后院。
何美琦一直都挽着女儿的手,左也是嘱咐右也是嘱咐,直到支开了两个儿媳妇,才道:“好孩子,娘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了。婆婆不是娘,你和她隔了层肚皮就是两家人,再亲亲不过骨肉血亲,一个不愉快了就会闹矛盾。你是娘的闺女,你耍耍脾气闹闹性子,便是娘心里不痛快,过两日也就忘了。但你看看你的两个嫂子,她们可曾敢在娘面前耍脾气,若是敢,娘定要记一辈子了。娘不敢自诩是个好婆婆,但待你两个嫂嫂也算亲厚。可在娘心里,你和你的哥哥才是宝,娘可不敢违心地说我对你的嫂嫂也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啊!”
佟未依偎着母亲,她不愿娘为自己担心,只乖巧地应道:“我不去惹那容老夫人不就好了,我好歹是靖康公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想她不会太为难我,娘尽管放心就是。”
何美琦叹道:“就是因你的出身好,我们佟家比容家尊贵,你婆婆才容易心里不自在。你说的也对,少和她打交道,每日晨昏定省打个照面,平时就别在她眼前晃了。另外…”
“另外什么?”见母亲停了许久似在犹豫,佟未离开母亲的怀抱,起身报以一张笑盈盈的脸。
何美琦道:“这些天我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自从两年前冯梓君的长子死后,她就认为长媳是不祥的人,于是处处为难她刻薄她,杭城那儿都传遍了。奈何容家位高权重,谁又敢说什么。可见…冯梓君不是个心善宽厚之人,你一定要多小心。好好照顾你的丈夫,不要让她有机会寻你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