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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手狠狠把钥匙甩到车棚最黑的地方,不顾一切把她拽进怀里,箍紧她的身体,不许她动。
“你干吗…”
她被压在他胸前,随着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心跳加快,她推着他沉重的胸膛试着挣脱,他却一次次把她压回去,紧得两具年轻的身体几乎嵌到了一起。
“叶普华,你敢扔!”
“就扔!”她执拗的与他的蛮力抗衡,抓到他的手背获得了片刻的自由。
两个人分开了,气喘吁吁瞪着对方,她犹豫着要离开,行动之前,他又冲上来擒住她的手腕。
“不许走!”他看出她的心思,在她一再的挣扎下终于失去了耐心。
“你放开…”她越是嚷,他越顽固的试图制服她,在她慌乱的扭动中,他把全部身体的力量都加诸在那只细细的手腕上,几个手指收紧到极限,浑身发抖。
她就是永远不懂,永远逃避。
她疼得牙齿在格格打颤,冷汗大滴大滴凝在额上。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慌乱,胆怯,痛苦,难过,可就是咬着嘴唇不肯求他。
“说!说你不扔!”
“说!说!说!…”
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小臂,肩膀和整个身体,她的神智变得混乱,抵着他的肩膀,听他野兽一般的在耳边咆哮。
“不许扔!听见吗!”
“叶普华!你不许扔!”
她不吭声,用力到把嘴唇咬破了,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视线被眼泪蒙住,如同置身一片黑暗中。无数个黑暗的夜晚,她也是如此默默落泪,为爸爸,为妈妈,为自己,也…因为他。
这样的心情,他能理解,能体谅吗?
紧绷的隐忍一夕颓然崩塌,积蓄了数年的委屈,疲倦,心灰意冷从心里裂开的缝隙里倾泻而出。
“放开…”她仰着脸喃喃的要求他,“我疼…”
他以为她还是要走,捏到她痛哭流涕,忽然听见她手腕处骨节咔咔错位的声音。
她的哭声止了,默默念着“施永道…我疼…”身子向下滑去瘫在地上。
她还睁着眼睛,除了嘴唇上没有一点血红,脸白得像一张纸,忍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喃喃说:“施永道…我疼…”
他终于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拨开她哭湿的头发把她抱进怀里,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告诉她:“叶普华,我想你。你知道吗?”
她仰起脸看他,摇头哭出了声。
“我疼…”她说。
“我想你!”他说。
“我疼…”
“我也疼,你知道吗?”他问。
她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坚守十二个月的分离一片片剥落,他的声音哽咽,贴着她的面颊沾了湿意。
“我想你,你知道吗?”
“我从早上在这儿等你,你知道吗?”
“已经五年多了,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好多事情她宁可装糊涂也不要活的那么清醒,因为清醒意味着更累更疲惫。
“你想我吗?”他摇着她。
她呜呜的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搂着她,听她像个受了最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呜咽,心疼不已。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还是不说,垂着头只是哭,一直哭到他的心软成一团。
“那我现在就走!”
他作势要走,她不出声,跪起来圈住他的颈项把脸埋在他肩膀里。
他推开她,摇她,摇出了更多的眼泪。
“那说你喜欢我!”他命令道,“说你喜欢!”
她摇脑袋,被他搂过去,鼻尖对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
“说…”
她不肯,抓着他缓解心里无法抑制的痛楚。她累了,坚强不起来了。
“那你告诉我,让不让我喜欢你?让不让?”他还是一意孤行,又趁虚而入。
她眨眨眼睛,什么也不想承认。
“让不让!”
“让不让!”
她哽咽着,摇头,喃喃的说“不让…”,下一秒被他堵住了嘴唇。
五年前,十六岁的施永道和五年后二十一的施永道,都对她势在必得。不管她说什么,她怎么说,他都要继续这段感情,直到她也动心为止。
厮磨着那两片朝思暮想的唇瓣,想着她说的“不让”,他心有不甘,狠狠吻了下去。
6-6
那晚,施永道在车棚落满尘土的台阶上坐了几个小时,台阶上很凉,坐到后来腿都麻了,只剩胸前很暖。普华偎在那里,蜷缩成很小的一团。五年里,他们从未这么久的靠在一起,盖着同一件外衣,毫无拘束的说话。
她始终很伤感,几乎把他前襟的衣服都哭湿了,她从没这么恸哭过,拿他的外衣捂着鼻子嘴,嘤嘤的抽泣。
每过一会儿他就拉开外衣看看她是不是还没停,闷着了,听到她还在呜咽,就把衣服盖回去,放心的叹口气。他不止一次问她出什么事了,又不忍心打断与她难得温馨的相处,恨不得就让她靠着哭下去,永远不用去面对现实的问题。几小时里,她只说了一些不太完整的话,断断续续提到“爸爸,妈妈,离婚,结婚”,他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开始悔恨对她那么粗暴。
她手腕的地方不但红了,而且有一圈青紫,他要给她揉揉,疼得她受不了,又觉得极委屈。他情难自已地贴着她的眼角,接住那些还没流下的眼泪,咸咸的味道两个人都尝到了。
她止了哭,和他一同站在冷风里,捂着哭肿的眼睛问:“钥匙呢?”
他这才想起钥匙的事,四下里找又没看到,怕她真生气,懊恼的像个抓狂的孩子,蹲在车棚的墙角翻别人扔的垃圾,最后也没翻到。
“那怎么办?”他抓着头发小心翼翼问她。
她长长的“哎”了一声,说:“算了。”
锁了十二个月也够久了,丢就丢吧。
反正也哭痛快了,她跟他一同去街上的快餐店吃东西。
他买了很多蛋挞,两杯牛奶,身上只剩下了几块钱勉强够坐车回去。坐在她对面,他捧上牛奶让她暖手,在袅袅的热气后面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掰开一个蛋挞,分一半给他,托着腮看儿童乐园里的小朋友玩滑梯。那些伴随在一旁细心照顾的爸爸妈妈让她感触很深,眼睛累了,她才转过头望着他,很认真的说:“施永道…”
“嗯?”
“我妈妈和别人结婚了。”
“我知道了,别伤心。”他盖住她的手背,摩挲着小小的指尖。
“我想她能幸福。”她歪着头,像是在慎重的做一个决定。
“当然…她也不容易…”他点头。
“我希望爸爸也幸福,他太难了。”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他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让她靠。
“都会好的…别哭了…”
“嗯…”她眨掉眼底薄薄的泪光,抬头对着他冒出的一片胡子茬,忍不住想摸摸,“以后…别问我那个…好吗…”
“…?”
“我…不讨厌你…”压下抬手的冲动,她垂下睫毛端着牛奶贴在脸上。
体会着那几个字,他也暂且满足止步于现在的状况。
“嗯…以后不问了…”他郑重的保证,“我喜欢你就行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也算不上是谈恋爱,只是施永道每周骑车从北大来师大几次,他说有些“学术”上的重要问题必须向普华请教。
他所谓的“学术”探讨,不过是大思修马哲毛概那些从中学时期就深恶痛绝的学科。探讨的方式就是他旷了北大那边的课,跑到师大跟她听些他更加深恶痛绝的课,比如之乎者也的古代汉语,或者塞音擦音塞擦音的现代汉语。
专业差距很大,除了两三门公共课,他们学的东西没有任何交集。上大课,普华从来都和同学坐在前排认真听课,施永道远远的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做作业或者看书。赶上他特别不喜欢的课,每每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他就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
小课的时候他不敢混进教室,千托万托辗转弄到一张师大的图书馆卡,去上上网,到阅览室看看书,做做作业。快到下课的时再跑去系门口等她,多少能赖到吃完晚饭再走。
总之,假以时日,施永道还是以他的方式渗透进了普华的生活。她要不挑明关系,他就跟她暧昧着,“暧昧总比不暧昧强”已经成了他的座右铭。
普华照样学习做家教,忙学业,施永道照样一周出现几次,吃个饭,围着她转一转,也没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他们像回到了高中时代,不过教室距离的更远了一些。
有了她宿舍的电话之后,他每天都打,从打一个,到两个,到好多个。有时他忙,普华的宿舍熄灯了他也要打,问问她一天吃什么了,累不累,说两句就挂,让她好好睡觉。
区别于纪安永在宿舍留下的好印象,唐唐麦麦几个同屋普遍不太喜欢施永道。一是他时常熄灯后来电,二是别人接了电话他永远只有一句“叶普华呢!”,三是他实在阴魂不散的跟得太紧。
彩虹见过两次就对普华说:“这男的要干嘛,干脆撒泡尿把你圈个圈儿里看着得了!你又不是他们家的!”
彩虹是夸张了,可也是事实。施永道不能喜欢谁,喜欢了,就成了他的私有财产,谁多看上一眼都是在觊觎。他的这点心思就像个孩子,普华知道不好,又不好说他,有时候也没办法。
她没有给他正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过分亲密的举动一概没有。那晚以后,别说是亲吻,连拥抱她都拒绝。施永道像被关在一扇栅栏门后面的野兽,很多时候他想表现成乖巧的小猫咪,但必须得到她的奖励,比如她让拉拉手,她给他点个喜欢吃的菜,她站在风里等他来接,上大课前她给他在后排占个座位。进退尺度一旦失控,他就会烦躁得像头炸毛的狮子,在她宿舍下面整晚守着不走,骑车一路从宿舍尾随到教室,恨不得她去卫生间也跟着。
他都21岁了,还会为她和男同学在话剧里一个母子拥抱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20岁了,仍然认为感情是件过分奢侈的事,不敢完全接纳他,小心地绕开是非曲直,把更多的精力留给爸爸和学习。
娟娟问过,“普华,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呢?”
海英提起,“最近尹程老找不着施永道,怕别是出事了?”
麦麦商量,“十二点以后不许他打电话行不?”
唐唐好奇,“纪安永怎么不来了?”
彩虹打趣,“那个什么什么道今天又撒尿圈地没?”
小鬼义愤,“我头发短点儿也错啦,他老瞪我干吗?”
几个月以后,普华在学校音乐节上撞到虞世南。四五年没见,虞世南已非当日,但还爱开玩笑。他退了一大步,摸着下巴打量了普华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指着她说:“叶普华,你变漂亮了!”
…
6-7
转年春天,施永道跟着系里老师去了南方一所兄弟院校交流学习,普华辅导的两个孩子马上要参加中考模拟考试,不巧姥爷的老毛病犯了,家事学习赶在一块,大家只能分头各自忙,抽空电话里说上两句。施永道走前特意跑去师大,带了些水果营养品,嘱咐普华捎回家里给老人吃。
匆匆见过一面,他提着东西送她回宿舍,在避人的地方拉住她的手,俯下头蹭蹭她的鬓角。
她别开头,躲过他有意无意擦到脸颊上的胡茬,嘱咐他,“在外面注意安全。”
“知道。”
他再不舍还是走了,临上火车还给她宿舍打过电话。他下午出发,她去做家教,自然找不到。抵达目的地再打,她又去食堂吃饭。
除了必须上的晚课,普华每天都骑车回姥爷家,帮着做顿饭,给姥爷熬熬中药,累了就留在那边睡,早晨再赶回学校上课。周末回家,爸爸说她有点儿瘦了,普华自己倒没觉得。
快一周没有施永道的消息,她想过打个电话去问问,可他又没留下联系方式。拨了一次他的宿舍,没人接,她也打消找他的念头。不过是几周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几天以后,上年底考的四六级成绩下来了,普华宿舍全体通过,她和彩虹还拿到六级优秀。大家在外面庆祝,她又被安排在纪安永身旁,缩着手夹菜,每次还是会碰到他。他倒不介意,远些的菜一样样帮她夹到碟子里。
考过的为尽兴,没考过的为失意,男生们点了很多啤酒,麦麦唐唐哄着一道喝,最后每人的塑料杯子里都斟得满满的啤酒,普华也不例外。
“来,祝贺大家四级六级胜利大逃亡,阵亡的同志们愈战愈勇!来,干杯!”
计算机男们嚷“干杯”,普华只好把酒干了,无奈的对纪安永笑笑。他摇摇头也干了一杯,很快又被满上一盅。
几轮下来,除了小鬼女生多多少少都不胜酒力带了些醉意。最后一杯有男生给普华对酒,她才说谢谢,杯子就被纪安永拿过去,“给我,我替你喝!”
纪安永醉得不轻,吐在普华脸上的气息都是酒气,镜片后一贯内敛清醒的双眼透出一份不像他的冲动热情,两个人手把手的抢一个杯子,酒泼洒出来。普华先放开手,眼看着纪安永仰头把半盅酒灌下去,少许酒顺着嘴角滑到腮边。
饭后,大家歪歪倒倒回宿舍,路上少不得都说了些醉话。麦麦一个劲把普华往纪安永身旁推,唐唐凑上去问他:“纪安永,你怎么都不来我们宿舍?”
他正撑着普华的手臂,突然反过来抓着她的手站住,半醉半真地问:“你让我去吗?”
普华浑身发烫,面对纪安永醉得发红的双眼,一时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当真。她摆开手去追彩虹,躲在女生堆里。余光瞥到身后,纪安永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空掉的手里仿佛抓着什么。
回到宿舍大家都上床睡了,电话响时普华睡得正香,揉着太阳穴勉强坐起来,脑子里全是宿醉的晕眩。
“…喂…”
“是我!”
“嗯?”普华认出是纪安永。
“喝多了吧?!”
“嗯。”她觉得电话另一端的纪安永听起来从没有过的亲切,“你呢?”
“醒了。”
“有事吗?”
“…也没什么…”
“…?”
“下午…说的话…你别当真…”
“哦…”她想了想,记起他说了什么。
“没生气吧?”
“没有。”
“头疼吗?”
“还好。”
“那你休息吧。”
“嗯。”
她探着身子准备挂电话,另一端又讲话了。
“叶普华!”
听筒放回耳边,他又不说了。
“怎么?”
“…”
“…?”
“…嗯…改天再说吧…”
“好。”
“那…晚安。”
“晚安。”
电话放回去,铃声又响了。拿起听筒,里面是嗤嗤啦啦的杂音,普华趴在枕上握着听筒,努力止住那声音引起的头晕脑胀。
“喂?”
没人回答。
“喂?”她朦朦胧胧想到挂断前纪安永没说完的话。
“喂,纪安永?”
另一端还是没人应。
“…纪安永?”
像是线路出了问题,她问完,嗤嗤啦啦的持续了一会儿,电话就断了。
第二天上课做家教普华一边的眼皮老是跳,饭后早早跑回宿舍等电话。如此这样等了三五天,电话没有一通是找她的,她开始有点不踏实。
周五晚上做完作业收拾东西回家,她才出宿舍准备去取车,对面车棚边有人跳下横梁大步走过来。
她不禁吓了一跳,三周未见的施永道挂着一对黑眼圈站在她面前,密密的胡茬遮住了大半张脸,路灯的作用下,显得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回来了…”她迎上去。
他一言不发拖住她的手往宿舍后面的树林里带。
“你干嘛…”
“问你事!”他一板一眼讲完还瞪她,把她带进路灯光透不进的树林深处才放开手。
“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往怀里带,托高她的脸,急切在她眉目间搜索可疑的东西,怒气冲冲问:“干吗不接我电话?”
“什么电话?”
“你说什么电话!早晨打不在,下午打不在,晚上打也不在!天天不在,你都去哪了!”他恨不得咬她一口。
“没去哪儿。”她扭开脸又被他掰回来。
“没去?”他眉头皱得出了抬头纹,“那怎么找不到你?”
“我…要回姥爷病那边…家教课也多。”她实话实说了,他还是不放心,眯起眼凑在她脸边嗅了嗅,好像她身上带着能辨别诚实和谎言的特殊味道。
她本来要推,倒被他闻的气笑了。
“干吗…”
“闻闻!”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拿她没办法,“这么久没见我,也没打电话,你不担心?”
“和学校去的,不用太担心吧?”她闪烁其词给自己找理由,下巴还被他板着左瞧右看,“而且,我打过一次电话。”
“真的假的?”他并不好打发,并且极度多疑。
“真的。”她点点头,却摆不开两条紧锢在背上的手臂。
他想了想,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上周四你去哪了?”
“上周四?”她仔细回忆,记起是喝醉的那晚,“怎么了…”
“没怎么!”他口气微愠,把气吹在她脸上,紧了紧手臂,“晚上打你宿舍,线路不好,半天才通,有人接了故意不讲话!”
“我没有。”她急急申辩,他反而狡猾的笑了,趁机啄了下她的嘴角,“我说是你了吗?!”
她一下没了章法,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倒不怕他因此生气,就怕他误会。
“那天…”
他反而不问了,贴在她嘴角停了许久。
“那我问你,想不想我?”他很无赖的问完她才觉出别扭,两人紧靠在一起的身体密密贴合着,动一动很不自在。
“你…好吗…”她顾左右而言他。
“不好!”他佯装还生气,稳住她来回闪躲的脸,掐掐她的脸颊,“那你呢…”
“我好。”她一连点头。
“是吗?”他挑高眉毛脸色又沉下来,眼睛却黑得发亮,圈着她的腰,慵懒地吹动她额前从卡子里漏出的黑发,吹到她闭上眼,痒得微微发抖。
“你好吗?”他问着贴在她嘴角上耐心的诱哄,过去这些年她总抵不住他的耐心,等到她稍有松动便攫住她的唇。数月的禁忌规矩全部炮制脑后,黑暗的树林和暧昧的情侣助长了他的勇气。轻舔吸吮,滑至耳垂游走在颈线,她瑟瑟的颤抖让他着迷。
“好吗?”
他的手在衣边徘徊,她不查时已偷偷钻进去。她挣得越厉害,他反而锢得更蛮横,想起她叫“纪安永”几个字的语气心里几股火烧得厉害。
“…不…”
听着她的抗议,他抚着她细滑清瘦的肩背,决意钻过夹紧的双臂窜到身前。
“施永道!不行…”她气得捶他,咬紧嘴唇,声音也在发抖。
他反而不在乎,停在内衣下缘,直直的望着她。那晚喑哑柔软的嗓音说不出的亲昵,叫的是别人,而且是纪安永。
“施…”她喘得急,瞥见他眸光中透露出的坚定。趁她失神的空,他控住她的身子,倏然撩开那层菲薄的内衣,降下唇堵住她的所有抗议,盖在柔软的胸房上。
“你撒谎!”
他贴到她耳边略微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心里囚禁的野兽终于摆脱了牢笼,决定不再按她的方式继续下去。
…
6-8
普华冷落了施永道很多天,他除了说过一次“对不起,以后我注意”以外,其余时间照样大言不惭的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态度有任何气馁沮丧,反而次次都显得很开心,又像回到中学某个特定的时期。那时的他也是顽劣固执到令她头疼。
她拒接他打到宿舍的电话,不读他的信,在学校里被他堵到了就任他一路跟到无功而返。她以为冷却处理他会退缩,但他没有。
施永道说过很多次“我等你”,这次没有争得她的同意,也不再事事依着她的想法。周末他尾随她回家,在楼下待了几个钟头,见到中年男人就上去问“叔叔,您是不是叶普华的爸爸”,最后果然撞到了下楼下棋的叶爸爸,如愿见到了她。
叶爸爸背着手上楼不到五分钟,普华穿着拖鞋连头发都散着就冲下楼,第一件事是赶他走。
“你走!”
“那怎么你能不生气?”
“怎么都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走!”她只有一肚子气,说不上为什么。
“那周日晚上一起回学校?”他退让了一步。
她却不让,“不!”
他也有脾气,拧她气鼓鼓的腮帮,从车筐里提了一袋补品放到地上,“给你姥爷的,不许跟我说不!我走!”
他骑上车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假装要走,看她站在楼下真在生气,最后才不得不走了。
把他打发走,普华一进家门就被爸爸叫到屋里,很直接地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那个是不是男朋友。哪怕她矢口否认,家长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穿其中奥秘。
普华周日回了学校,叶爸爸抽出压在女儿玻璃板下面的初高中毕业合影,拿着放大镜在几百人中寻找一面之缘的男孩。戴着老花镜来回端详了一个下午,总算在两张照片上找到了施永道。
隔几天晚上父女俩例行的问候电话,叶爸爸试探着问:“那个…施永道…是哪个学校的?”
普华摇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说:“…北大…”
“学什么的?”
“…生物化学…”
“哦,多大了?”
“嗯…比我大一岁…”
“他家里有什么人?”
“有个哥哥。”
问出七八成底细,话题被叶爸爸带开,再没回到施永道身上。自此以后,叶爸爸没再正面向普华打听过施永道这个人或是有关他的事情,只是普华每周回家进门,爸爸都到阳台上抽根烟,往楼下张望一会儿。
父女都是心细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心照不宣的选择了绕道而行。普华快二十一岁了,有自己的世界,妈妈再婚以后爸爸不再拿她当小姑娘对待。事事尊重她的意见,她自己的选择。
虽然爸爸并未因为施永道给普华带来太多困扰,但他们自己处在冷战期。她对他的态度依然冷淡疏离,甚至抽到献血的事都没有告诉他。
体检合格之后,普华把系里发的300块补助全拿给了爸爸,爸爸问起,她只说是家教攒下的薪水,让他留着买烟抽。
献血前,纪安永来宿舍重装过电脑。之后,宿舍陆续多了些红枣,桂圆和巧克力,老摆在普华桌上,问是谁买的,麦麦说是纪安永宿舍给的,每人都有。头一晚,纪安永还特意打来电话,嘱咐她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躺下,普华辗转反侧,翻出书架上纪安永送的那本《泰戈尔散文诗集》,找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从贪心的角度出发,她希望拥有他的友谊,甚至更多,但另一个声音又扰得她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