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敢完全相信他,果然,停车的地方是黑暗的后巷。远远一盏昏暗路灯,紧闭的四合院大门。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身边的门开了,进来的身子占了大半空间。铺天盖地的就是热吻,呼吸很烫。
“想我吗?”还是他一贯霸道的口气,把她压在下面。黑暗里,只能推那厚实沉重的肩膀,他不退后反而整个人倒在她身上,看她无措的抡着拳头。
“不想!不想!”很生气这样的他,这样的自己。他们的关系,不能再错了。
他听了反而笑,脸上都是兴致勃勃,眼睛黑亮。“没关系…”退开给了她逃跑空间,刚要去开门又抓她回来。
反身趴在座位上,脸贴着柔软的坐垫,他邪恶的声音近在耳边,“我想你!”
知道太暧昧也太越轨。但是他还是欺上来,手不规矩,薄薄的裙摆,开身的白色毛衣挡不住。
他喜欢她一身素白衬着好皮肤。上学时,常常看着小蝴蝶似的背着书包。圣寺去了,就乖乖跟着,没去,就安静在街角等。
“不要…不要…”声音又哑了,混乱胆怯。摇晃的小脑袋上松松盘着发髻,簪子被他咬走,散了一座。
冰凉的接触让她缩起来,唇沿着颈边游走。他低沉的陈述着,半是诱哄半是认真“你见他了!”她听后果然一动不动。
不是真气,看她疏远的样子他放心了。只是惩罚的借口很好,不准备饶她,慢慢翻转不听话的身子,看她小兔子一样又红了眼睛。
毛衣终归乱了,他眼神也是乱的。
这里是深巷,天还没全黑已经等不及。胡子扎得她委屈呼气,眼里都是湿的。唇凑上去含吻咬弄,她反抗的遮掩,脸颊上有愤恨挣扎的红晕。
更是爱得彻底,拉扯着细细的裙腰,慢慢给她掠夺的抚触。他已经很了解她,知道她害怕什么,也知道怎么让她投降。
抓住小手数着睫毛上的泪珠,深吻过后她一阵的咳喘。咬紧了唇闭上眼睛,像是等着一场刑罚。就义的神情可爱也气人。故意把呼吸吹在她脸上,颤抖的唇瓣咬得死白。
他本想温存一下,她无措的躲反而激起了占有的心,动作越发狂放不羁。
尖细的呼吸,然后是他最喜欢的哭泣喘气。她求饶一样的不停摇头,手抓在他肩头又捶又打。
衬衫抓得很乱,还有他额前的发。但本就不势均力敌,她越是拒绝害怕越显出娇柔样子,让他不知收敛恣意在车里要她。
这世上他独掌她的一切,尽情愉悦。最终把她逼到落泪,也把自己推到欲望漩涡里。
有一瞬几乎晕过去,半天才找回呼吸。平息之后的厮磨只是他一个人的,她还在虚弱和不适的恐惧里,甚至还很难过。
嫩白胸口上有他挂上的戒指,拿到她眼前,在黑暗里告诉她不许摘。然后就是绵长的吻和纠缠。
“你们…离婚了?”舒缓之后,沉默里他听见她静静的哭,再之后好久,才说出这样的句子。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倾诉,四年来,她第一次主动袒露。
他终于知道她是在意的。一时为四年的错误折磨心疼不已,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让她在自己胸口把眼泪流尽。他能体会她有多委屈,也知道她吃了很多苦,给出的答案格外坚定。“是。”
拍着她的背,之后自己也沉默了,胸口有散不去的疼。她靠在他颈窝里,哭了好久,手始终不敢环在他背上。
突然又把她压下去,用更激烈的方式吻她,彻彻底底的爱过。她受怕受疼都接纳了,打他咬他,痛痛快快在他的速度力量里哭着。
那一刻,恨也是爱了,分离也是团圆了。
结束后,一个个给她系好秀气的扣子,帮她把长发慢慢拢起,还是躲避瑟缩在角落。家家炊烟早已散尽,他不餍足的贪婪里把她抱坐在腿上,不依不舍。
“别相信她说的,什么都别信!”贴着她还燥红的脸颊,“记着…”突然没了声音,把我爱你吻到唇里,用手臂牢牢保护起来。
他爱她,爱了太久,知道她还怕,会等她慢慢再爱上。
发动车子送她回去,临别时他也下车,本想拉过来抱一下,她却心慌跳开,匆匆跑进巷子。
黑色的吉普一路尾随,直到她进了小院,之后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晚餐时早过了,散步的人在路上渐渐多起来。
封蓝提着旅行背包,从巷口的小商店里出来,慢慢往外婆家相反的方向走。
那晚,封嫣听着外婆的故事睡着了。
外婆说,她生下来像小猫。外婆说,她喜欢抱着被子哭。外婆说,她手上有九个斗,以后会大富贵。
不管外婆说得对不对,突然觉得封蓝的话是在骗她,像他告诉她的那样,不值得相信。没有恶梦,安安稳稳睡了一夜。

和封青约在医院外的咖啡厅见面,他刚刚忙完一身疲惫。递上资料,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离婚了。
“真离了?”还是很难适应他行事的作风,当初结婚草率,现在离得也不明不白。
不想说太明,“回去准备资料吧,手续不用太长时间。我的事,会处理好的。”
点点头,封青招手要了两杯咖啡,刚端上来呼机就响了。
“没办法,太忙。”看着城寺难得悠闲疏朗,把电话打了回去。
“封青,你外婆家找你,快打过去。”同事的声音有些着急。
刚拨过去就有人接起来,却是封蓝在哭,“哥,你快过来,嫣嫣病了…”

第九十一章毒药

城寺注意封青挂电话时脸色变了,本想拿咖啡的手停在半空,不禁皱眉,“怎么了?”
“封蓝接的,说嫣嫣病了。”封青没说完,已经离了位子,一边往门口跑,一边对城寺喊了一声,“你先过去,我拿了东西马上到,得和科里说一声。”
城寺脸色也是瞬间沉了,抓着钥匙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闯了几个红灯,会不会被吊销驾照,但听到封蓝和她一起的时候,不安就扩大成一种恐惧恨意。
他找她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消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封嫣那里。天天去看去守,就是怕她接近她。
他们十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她好好的躺在他怀里,哭过也缠绵过。怎么会突然病了!
进到院子就能听见正房里的哭声,冲进去看见外婆正在外间着急的翻找药箱,看他进来,求救一样奔过来抓他的衣袖。
“快想想办法,那孩子…”话到一半又是哭了。
扶稳了外婆,赶紧往里间走,封蓝正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挂着泪,手里端着脸盆,对视片刻,她躲开了目光。
奔到她床边那一眼只觉得心口瞬间被豁开,疼到乱了方寸。昨天还是娇娇弱弱的样子,此刻嘴唇都是紫的,脸上笼着一层青色,蜷缩在床边一动不动。地上、床上,到处都是呕吐后的痕迹。
自己额上急出了汗,本想马上抱出去,她突然睁开眼睛,充血而混沌的看着他,又无意识向四周张望,好像要求救,叫了声哥哥。
痛苦绝望的呻吟让人心碎,她微微叫了几声,捂着腹部又转身和病痛挣扎。他刚刚要去碰,她就大口吐在了床上。
呕吐到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有哭泣也有疼极的恐惧,手指扭曲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外婆看着只是着急,哭着拿毛巾擦她的脸又是叫名字、又是陷人中。
吐完像抽空一样,她被折腾得更难过,痉挛地僵着身体,沉吟两声就埋在枕头里,再也不动了。
抚开她脸上的发,小心把她转过来,一边叫她名字,一边横抱起来往外走。封蓝就站在门边,像是等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看着他怀里虚脱的封嫣。
他撞开她往外走,院里迎面是封青提着急救箱,看到妹妹的样子又听了简单描述,马上接过封嫣往外面车里跑。
“城寺,把外婆带上,可能是食物中毒,得知道她吃过什么!”
扶着外婆上车,封蓝就跟在旁边,手腕几乎被他捏碎,没有挣扎只是冷静看他阴狠的表情。她眼里有泪,却是顽强带着满足。
封青的车迅速开出去,他碍于老人在没说什么,只是很快也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再不是那个曾经一起长大的封蓝,世上,只是多了心魔和厉鬼。
两辆车在路上快速行驶,一前一后,红灯都闯了过去。封青边开车边给医院打电话,能听到妹妹在后座上痛苦的呻吟。握紧方向盘,又踩了脚油门。
城寺的车更快,停在医院门口扶着外婆先下去,看着封青的车到了,奔过去开门把她抱出来。
推车在急诊室悠长的走廊快速滑动,他的步子很乱,心痛到绝望。封青冲在前面,嚷着什么,回身又奔过来一起推。
封嫣很乖,也很安静。她只是躺在哥哥和一个男人的灼热目光里,手垂在推车外,黑发衬着不然尘世的颜色。阳光和阴影交错划过她的脸,那一刻,她好像永远离开了。

早晨封蓝进门的时候,封嫣正在给按摩椅上的外婆读报纸。她靠在外婆腿边,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情,外婆偶尔问问。
封蓝站在门帘外,已经看到封嫣的背影,她还是穿了昨天那件毛衣,刺眼的白。听她耐心的故事,一时并没有进去,想着昨天和以前。
其实封嫣并不专心,昨天那么恣情之后,一直在恨自己。前次是无可奈何,后面又怎么说?她记得他笑了,也知道自己的抵抗很无用。
他不介意她不想念,他说他想她,后来,也说过爱。昨晚无梦,因他给的疲倦不适,也有那些拥抱和安慰,外婆遥远的故事。心里奇异般踏实起来,直到外婆的手抚在面上才知道出神了。
“外婆。”听见嗓音就皱住眉,回头果然看见封蓝就站在门口,有些风尘仆仆,提着大书包,一脸善意的微笑。
外婆马上起身张罗她进门,她躲回里间,偶尔能听见她们说的话。
她刚从外地回来,缠着外婆要红糖鸡蛋吃,亲密的感觉好像一切还是过去,十年前她们姐妹一起承欢外婆膝下。
但不是了,很早就不是了。
不久屋里安静下来,能闻到厨房飘来的淡淡香味,是在煮茶蛋吧。门帘突然被撩开,封蓝走了进来,凑到沙发边,隔着段距离坐着。
本来要起身离开,却被她拉住,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再她一次次欺骗和伤害之后,姐妹之情荡然无存。
“给他生个孩子吧,我不介意。”封蓝的开场白搅乱了封嫣伪装的平静,把她震惊得愣在原地。“他都三十岁了,该要孩子了,公公婆婆都在催促。”
害怕的往后退,她们是在讨论一个人,还是一场交易?像是噩梦又将开始,只是这次封蓝的诉说异常诚恳。
“当时结婚也是因为孩子,可惜没了,”封蓝放开她的手,微微叹气,声音徒增伤感,“现在闹离婚,也是我不能生了。”之后看着她,等着答复。
封嫣想用什么反驳,却乱了阵脚。昨天、还有之前,他的坦诚与怀抱都是为了一个孩子吗?他说过爱的,她记得!
“你们…离婚了!”知道自己的话很傻,还是说了,她不破坏那段婚姻,跪在旭姨面前的誓言还在,“我…”
封蓝突然凑近身,把她抱在怀里,任怎么挣扎也是要安抚她的不安。
“傻嫣嫣,我们没离呢,” 封嫣推开她,她亲眼见过,封蓝清晰的签字,她也在电话里说过。“那个协议我没签,他把我逼得太急了就寄过去复印的搪塞一下。”
站起身往外间跑,听见屋里的封蓝慢慢说出真相,“不管是不是亲妹妹,我不介意。有了孩子就更不离了,毕竟那么多年了。嫣嫣,我现在这样,不都是因为他吗?”
温暖的询问让全身冰透,奔到院中央晒着太阳还是冷。身体里,肮脏的耻辱感,那些刚刚还觉得是感情的交缠,突然只剩下罪恶。她最终,还是成了感情里的第三者。一切本就是错的,所有的陷阱和假象。
团起身子,悲伤不会丝毫减少。
外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封嫣蹲在院中央,脸色苍白,叫她也是不言不语。厨房里封蓝已经在张罗午饭,接过菜篮又去忙。炉上煮着茶鸡蛋,是嫣嫣最爱吃的。
午饭上桌时封嫣几乎没吃什么,看她茶饭不思的样子,封蓝让厨房里的外婆弄些红糖鸡蛋。糖快没了,外婆忙忙碌碌找了一阵,就凑合用了最后一点红糖,加了些刚刚开口的白糖,也许外地的味道会更好些。
下午一直很安静,封蓝也不再进屋和封嫣谈,只是和外婆在屋外,给她锤锤腿,说说在外的事情。外婆满是皱纹的手拍着封蓝的头,觉得满足幸福。两个外孙女都在身边,如同当初两个女儿。
封嫣吃了外婆的红糖鸡蛋勉强睡了一会儿,下午起身很费力,跌跌撞撞。呆呆出门看见封蓝和外婆亲密的样子不是滋味,坐在院子里对着太阳。
又被骗了吗?是他还是她?他们没有离婚,却和她要一个孩子。天如此透亮,心头却乌云密布,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假的了。她听见封蓝和外婆说到他的名字,即使睡着也听见了,绝望的醒着。
外婆又端着一大碗糖水和鸡蛋过来,本该甜甜暖暖的味道,却突然咽不下去,眼泪藏了好久还是落在糖水里。半强迫的让自己吃了,积压在胃里,伴着隐隐的不适。好不容易站起来,俯下身竟然吐了。
“晒多了太阳有毒的,这就是中暑了。”外婆在床边用冰毛巾敷在封嫣头上,一边还给她扇扇子。
她头上其实是冷汗,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口渴难耐喝了一大杯冷水。心里的乱和胃搅在一起,封蓝就站在门边,手里端着外婆要的东西。
影子重叠,伤心只是加倍,原来傻的只有自己。他又骗她了,这次更彻底,更深而已。
心里再乱,再伤心,都没有哭,只是看着慢慢迫近的黑暗,不得不放弃坚持了。

第九十二章孽源

城寺什么都不知道,封嫣在急诊室里会受什么样的救治或折磨。大门关上的一刻,他回身绝然拉起封蓝离开,能听见外婆在后面的呼唤,但是他停不下来。把她摔在后座发动了车子,冲了出去。
这条路,也许是走过很多次的路,从来没有感觉陌生或熟悉,但是刚刚开往医院的路上,他记得了,那是他送她离开时走过的路,相处四十九天后,他把封嫣送回解禁的校园,之后,给了她那个吊坠。
再见面,世界天翻地覆,因为自己,也因为后坐的女人。如果命数就到这里,那就停在这里吧。把油门踩到底,他有同归于尽的冲动,但是不会那么便宜了封蓝,充血的眼睛盯着路面上被抛在身后的车,他想挣脱了,摆脱压在心里四年的秘密,也摆脱封嫣身上缚之不去的枷锁。
苗旭岚开门的时候看着两个人站在门口,城寺竟然一脸暴戾,封蓝所有试图的挣扎都被粗暴制止。
“我们离婚了,四年来,也不是真的结婚。”那声音,只是来宣布一个结果,他拽着封蓝闯进屋里,“旭姨,我还叫您一声姨,随着封嫣叫您。我知道封嫣和封青都不是封家的孩子,四年前就知道。封蓝就算身上百分之百的封家血液,现在她也不是了,她只是个杀人犯!”
封蓝被拖到客厅扔在沙发边,抬头看着母亲惊愕呆滞的表情,在他的控制下根本无法动半分,耳边是愤恨至极的声音,“我忍了,也让了,为了不让封青和封嫣知道,为了你们两家的周全。但是没用,四年了,做了再多也没用!”
“做什么了?杀…谁了!”旭岚声音颤抖,那句杀人犯,还有瞬间捅破的禁忌。看着地上的封蓝,再听城寺的指控句句心寒。
“她为什么走了那么多年不回来,她告诉过您吗?”语气凛然,他看见封蓝不自控的发抖瑟缩,体会残忍该有的满足,但没有,他只是后悔晚了,说晚了,空等了四年。
“五年前,她在德国堕胎,而且不是第一次,所以至此不能生育。她之前之后的生活怎么样,我没有她清楚,也知道得差不多。您想知道什么,照片、文件、还是证人?能找到的我都找了。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想给她留个尊严,更重要是留封伯父那边个完整。”
封蓝僵在地上,旭岚想否认,又突然奔上前抓住城寺的手,带着胆怯恳求,“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城寺挣开退到没人能碰的地方,脚前的女人依然素净,只是脸上的虚伪终于不见了,“我不想说那些,也不屑。我只想告诉您,上次封嫣不是受伤,是封蓝故意把书从楼上推下去,等着我亲眼看她受伤,算尽了时机。封蓝,你知道那些画册能砸死人吧?金属的书脊能让人头破血流!封嫣什么也没做过,你竟然下得去手!你想她死还是我死!对不起你的是我,和你分手的也是我,要什么你对着我来,那是蓄意伤人,是谋杀,伤的还是最无辜的人!”
浑身一个冷战,封蓝低下了头,旭岚站在他面前,傻了也僵了。
“婚是不能不离了,我再混蛋王八蛋不能和个魔鬼一起,这场婚本来结得太可笑。我蠢得以为能用四年换来些良知,我也是疯了,当初相信了你的要挟!从来想的是她,我竟然娶了你!以为能替她守住那个秘密,不让她知道,也不让封青知道。他们俩那么出色,多年的骄傲当着封家的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们待你不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看那些骄傲荡然无存。但是我错了,彻彻底底错了,我是人,你是鬼,封蓝,在你面前,没有交易,我选择结婚就是最大的错!封家要散早就散了,封青封嫣知道了,也许会难过,也许会离开,但也许会留下!知道吗,人是有感情的,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你懂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封伯父的女儿,我也不在乎,但是有你这样的孩子是耻辱,封伯父知道了会认你吗!现在封嫣在医院急救,要是出事了,封蓝,你也别想活着!”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玻璃板被他拍得粉碎,积压太久的恨和怒气不可收拾。
走到封蓝面前抓起她的手,看着白皙里带着毁灭封嫣的阴谋,紧紧攥住要绞断每根手指,撕碎这张伪装的嘴脸,“今天,我不知道你给封嫣吃了什么,也不知道你预谋了多久…”看着封蓝因疼痛终于显露痛苦的表情,每个字就更加一分蛮力,折断她,如同她在封嫣身上的每一次伤害。快意全无,只有悔恨不断,痛得深沉。
他眼里的坚决似当年答应那样婚姻时的绝情。割舍也是伤害,被迫和她一起完成封嫣心里第一道伤。那时觉得,也许有了他或许会停下有个依靠,但是错了,他只剩个空壳,即使空壳也没留给自己,全都给了封嫣,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四年,十六个季节,只是让彼此距离不断拉大,恨在心里越积越深。
甩开封蓝大步要走,突然听见她哭喊,“如果没有她…没有她…”
城寺抢步回来,“不许你提她,你不配!她叫了你二十多年姐姐,现在她就躺在医院里。没有她也不是你,永远不是你!我爱她,封蓝,她就是病了、死了,”跨步迈到桌前,拿起旭姨拼凑的两个人的合影,对着自己镜框里的脸一拳挥过去,玻璃碾碎没有一丝疼痛,看着血流出来浸透了照片,一点点撕碎,走到封蓝面前,带血的碎片一块块落在她面前。她想去捡,想再去拼起个假像,却被他踩住,“无论如何,我还是爱她,从来只爱她一个人!从我知道什么是爱开始,只爱过她!”
再多的泪也是邪恶的黑水,他没有怜悯只有厌恶,“离婚正本没有没关系,我可以去法院起诉。我带她走,西雅图的房子我一直留着,你从来没去过,那四年我就住在那里,想着她整整四年。留着就是为了带她过去,和她结婚,和她养育孩子。我的过去,现在还有将来,只有她!知道吗,只有封嫣!”
他的吼声让封蓝崩溃,抓起照片碎片躲在沙发角落,面前的脸孔陌生只剩下无尽恨意。
“去告诉封青他也是孤儿吧,让全世界知道你姨妈不能生育!再去找你伯父求证你是不是他女儿。你不是想让大家过不下去吗,做吧封蓝,看看你能得到什么,你不是处心积虑这么久了吗?”残忍地和她一样笑笑,他隐忍一分都是加注在封嫣身上的伤,“你做过太多了,和郭涛,还有陈楚。当年我不是醉,是被你们下了药吧。”他竟然和这样的女人一起成长,有过一段不堪回忆,“四年前那张贺卡是真的,我要娶她,你听清楚了,封蓝,我要娶她!我要娶封嫣!”
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纸,拍在碎裂的茶几上,“这是四年前你写的信,你所谓的证据,去做吧,封蓝!我不在乎了,她已经躺在那里了,我还能顾忌什么!”突然仰头握拳,头疼欲裂,他起身往外走,青筋暴露,额角斧凿一样。回身看了眼整洁舒适的客厅,一对惨无人色的母女,笑了,为自己的荒唐和愚蠢,“看看你伯父姨妈会不会更爱你,看看封青会不会拿你当亲妹妹,也看看,你自己的母亲!”
带血的手心里有一颗纽扣,紧紧攥着,多一丝疼,也多一份悔恨。那是四年前的纪念,也是他亏欠的开始。推开封蓝要跟过来的身子,大步往外走,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听见背后一阵混乱伴着封蓝的尖叫,他的心冷硬到毫无知觉。
他们的世界,封蓝要摧毁,那就都毁灭吧。
扣子几乎攥碎,如同此刻疼疯的心,也管不了那么多,必须回到她身边去,在她被伤到性命的时候,他最恨的不是封蓝,只有他自己。给了封蓝这些机会,甚至因为等待时机,助长了她的所作所为。
想到昨晚在他怀里的哭泣的样子,刚刚躺在推车上的封嫣了无生趣,每一寸扎在她心里的利器都扎在了自己胸口。他是帮凶,再多爱,也是凶手。
黑色吉普绝尘而去,绷紧的弦终于斩断。
苗旭岚倒在一片玻璃碎片里,女儿的哭声,三十年的秘密,都破碎了。

第九十三章意外

车撞擦在车场的柱子边,停了下来。他随着冲撞弹回到驾驶座上,终于因为钝痛冷静下来。短短一程路,竟然走了四年,该是怎样荒唐的人生。
方向盘上是血,他心里也是,熄了火拔下钥匙,却僵在位子上。刚刚那席话震醒了自己,也击碎了欺瞒,但未来呢?面对封嫣和封青,那样的事实,他无论如何不能出口,也不愿出口。
她已经伤透,封青马上可以离开,不该让他们背负这样的伤,自己的四年,真的够了。封嫣的眼泪,也够了。
远远听见外婆在走廊里哭泣,他奔过去揽住老人。
“阿寺,阿寺,我的嫣儿啊…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我以为是中暑了,只是中暑了…”老泪纵横,揉碎了心肠,有恐惧自责。
“阿寺,嫣儿怎么还不出来?”外婆悲切,捶着胸口,“不会有事吧,她几个月时只有小猫那么大,软软的,就是爱哭,果然和妈妈一样命苦。她有九个斗,个个都数着真切,该是安安稳稳大富大贵啊!我的嫣儿啊…菩萨啊…”
城寺怕老人出事,让护士帮忙带到观察区休息,一路上一直安慰,领着外婆的手。外婆照料好又赶回急诊室这边。
熬,比过去四年更难过。
她的儿时,她的童年,她的欢笑和眼泪,她的一切,亲见和错过的,每个瞬间都成了悬在心里的刀。是他错了,彻彻底底错了。
封家父母赶到了,依然没有推出来,城寺只是礼貌寒暄,之后走到走廊尽头,一个人坐在一排椅子上等。进出的病人那么多,中间去过两次分诊台,护士只说按规定等。
傍晚,他去给封家两位买了简单的晚饭,自己什么也没吃,直到看见封青穿着白大褂走出来。
封青的脸色很差,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不许她出事,昨天还在一起,还在他怀里掉过眼泪。
突然听见急诊室里撕裂的哭声,从某个并不遥远的角落。大门豁然开了,一辆推车出来,没有点滴架也没有簇拥的医护,只有一个人,推着一辆车,覆着一床白布单。
再走不动停下来,看封青和父母低头说话,之后封父拍拍他的肩膀,拉着封母往另一个方向走。封青的母亲在哭,他看到了。之后封青又回到了那扇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