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的木料起了火,更有着一群人在继续往里头填…
侯夫人冷着脸,“你还有何话说?”
“恭送母亲。”林夕落行了福礼,只说出这一句,侯夫人冷哼的离开,而此时花妈妈也端了那一碗黄连进门“侯夫人,这…”花妈妈欲放下,侯夫人则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直接走上前,端起那一碗闻着都酸苦的黄连汤子汩汩下肚,随即将碗扔了那火堆里侯夫人心中仍恼,却也未在此处过多耽搁,上了轿带着人便离去。
冬荷即刻上前看着林夕落,“夫人,您没事吧?”
林夕落摇头,“吩咐人将外面的灰烬收拾了,记得五爷归来,谁也不允许多一句嘴,不许说”
“这事儿不告诉五爷?”冬荷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难道不寻五爷诉两句苦,让五爷出头?
林夕落斩钉截铁,“挨个告诉每个人,谁敢多嘴,我就抽烂她的嘴巴”
冬荷不敢耽搁,即刻出去挨个告知一遍,林夕落看着仍在门口磕头的秋翠,亲自扶她起来:“去寻个大夫上点儿药,这两日不必再来侍奉我,歇两日。”
“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是拦不住”秋翠涌了泪,林夕落道:“你做的好,去吧”
给身边的婆子使了眼色,婆子即刻将秋翠扶下去,林夕落沉着心,只是看着涌起的月色冷笑,心中道:有你好瞧的时候魏青岩归来,林夕落依旧笑面相迎,没有半点儿的异常挂在脸上,夫妻二人依旧嬉笑亲昵,旖旎缠绵…
侯夫人的“筱福居”却灯火莹亮,没人有半丝睡意。
“五爷回来了,没任何动静儿,五夫人应是没与他诉今日之事。”花妈妈在一旁格外担忧,今儿侯夫人的确是有些没按捺住,做的太过反常。
侯夫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她会是服软了么?”
花妈妈没回话,侯夫人也不苛求答案,就这样一直的沉着,一夜都没能入眠。
二日一早,林夕落依旧早早起身,洗漱,用饭,随即便欲去侯夫人的院子。
冬荷在一旁担忧,直至看着魏青岩出了门,才悄声问道:“夫人,您今儿还去立规矩?侯夫人岂不是对您更狠?”
“那又如何?这规矩是定要遵的,否则岂不更多过错?”林夕落说着便往外走,常妈妈瞧见,即刻吩咐身边的小丫鬟率先跑去了“筱福居”。
瞧见林夕落依旧来此请安,随即去侧房陪着魏仲恒行字,只当昨日之事未发生过一般,侯夫人这心里头好似被拧了一把。
可她又能如何?昨儿思忖一晚,她的确是有些太过急促,即便想收拾这丫头也不必亲自出手?
而后仔细想想,应是她心中不稳,摸不清这丫头到底有何事能让侯爷都亲自出言呵护。
这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
这一日,侯夫人都在屋中静坐,林夕落如常一般,下晌才离去,二日又是如此,侯夫人的心里头更是气恼难平,哪怕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都觉刺耳几日过后,侯夫人的心里头也将此事淡去,不再记挂身上。
这丫头一如既往的规矩,显然是心里头也服了软,侯夫人也不愿再多生事。
一来想拿捏她,还有的是时间,二来,这侯府里的男人们都在忙碌着大爷在边境之战,她心里头惦念孩子,也无暇再顾忌林夕落。
这一日晚间,林夕落刚刚用过晚饭,就见侍卫进了院子里来寻她。
“五夫人,侯爷请您去一趟。”侍卫如此说辞,林夕落不免问:“还吩咐何事了?”
“请您带上雕刀木料。”
林夕落心里头笑,她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警告
宣阳侯此时急迫难耐,屡屡念叨这丫头怎么还不来?
事情焦急,命人送信,路途遥远来不及,信鸽传信容易被截,他只能把这丫头叫来,用微雕传信才能回避风险这事儿牵连的可是他的大儿子,本是带兵前去驻扎些时日,战功也便到手,孰料横生枝节,出现了大的差错,双方信息不统一,这事儿恐怕战功得不到手,还会落下罪名宣阳侯心里耽搁不下,即刻又派人催,未过多久,门外侍卫回禀:“侯爷,五夫人到”
“快传”
林夕落从外进来,宣阳侯还未等开口,就见她手上空无一物?
将身边的侍卫全都撵走,宣阳侯满面不悦,猛斥道:“侍卫没说让你带物件吗?”
林夕落行了福礼,不免道:
“雕具和木料都被母亲下令烧了,儿媳自是空无一物,如今帮衬不上,父亲还是另寻其他传信之法,莫耽搁了…”
“烧了?为何?”宣阳侯眉头紧蹙的看着她,冷斥:“没有雕刀,你不是还有头簪银针?”
“母亲不允我把玩这些物件所以全都烧了,是否能用银针也要看您需刻多少字,用何物来刻,木料儿媳是没有了,这都要侯爷来准备。”林夕落说完,宣阳侯气的满脸怒气横生,暴跳如雷:“这时候拿后宅闹腾的事来拿捏本侯?即刻将这封信雕字传出,否则我杀了你”
“那您杀了我算了”林夕落硬气的梗着脖子,出言道:“侯夫人不允我把玩这些物件,将雕具扔了,雕木烧了,您现在说刻不出便杀了我?好歹我也是得过太后赏赐的人,是您儿子的媳妇儿,不是死契的奴才,您拿不出物件便让我来做,我除了会雕字传信我懂什么?都说侯爷杀伐决断、行事刚毅,如今却拿此事来逼我死,您厉害”
林夕落这一股子气撒完,直接拎着一旁的刀递去:“您杀了我吧,我也死个痛快”
宣阳侯被气的脑袋生疼,“杀个屁快帮老子想辙”
林夕落也不再抱怨,直接道:
“让人拿针、刀子、锤子,不然我拿什么刻字?”
宣阳侯立即吩咐侍卫去寻,取来这些工具,林夕落直接劈了宣阳侯桌案上的一块木头这黄花梨木桌案被削去一块儿,宣阳侯心疼的脸格外抽搐,可此时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
打开书信,林夕落拿着细细的针,三个绑在一起,随即握于手中,照着书信上的字刻上。
可细针终归比不过雕针,刻不了多少字便会断掉,虽说这其中也有林夕落故意的成分夹杂其中,但宣阳侯却是看不出端倪,只在一旁急的踱步不停。
林夕落的手咯出了血,只得用棉布擦了再继续,耗费的时间可比她起初雕一块木字要多出两三倍的时间待这一封书信刻好,宣阳侯捆于鹰隼爪上放飞,已经是深夜鸟翔于空,宣阳侯的心才算撂下,看着林夕落在旁边擦着汗,他不免道:“我会派人再为你准备一套用具,你有何要求也可提出来。”
“我不愿每日都去侯夫人院子里立规矩,她让我教习仲恒少爷习字,可让仲恒少爷来我院中。”林夕落道:“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听她说出教魏仲恒习字,宣阳侯不免皱紧了眉,“今日之事若出差错,我唯你是问”
“这怪不得我,要怪,也得怪将我的刀具木料烧了的人”林夕落顶撞回去,随即福礼道:“侯爷若无吩咐,儿媳回去了。”
宣阳侯只摆了摆手,林夕落便出了门。
一出门口,就见魏青岩与齐呈都在院中等候,见她出来,魏青岩即刻快步上前,上下看个清楚,待见她手上青痕,脸色瞬间乍冷,看向宣阳侯道:“明儿军营我不去了。”
“兔崽子,你不去谁去?”宣阳侯站了门口斥骂,魏青岩回驳:“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若嫌不够就再生几个,反正都当奴隶用着”魏青岩说到此,扶着林夕落道:“咱们走。”
林夕落点了点头,随着魏青岩脚步离去,齐呈在门口看着宣阳侯,小心翼翼的道:“侯爷,五爷在此等候多时了。”
宣阳侯想着林夕落,不免冷哼,“这丫头也跟那小崽子一个德性,都他**吃软不吃硬”
“五爷也疼五夫人。”齐呈抹了额头的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五夫人可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能举着鸡毛掸子将城尹都打上一通,旁人家的夫人哪有这么泼辣?
宣阳侯不在多说,吩咐道:
“你在此地守着,若有信回来,即刻向本侯回禀。”
“侯爷这是去何处?”齐呈忍不住问出口,宣阳侯沉了一刻,“先去‘筱福居’,随即到书房寻本侯”
齐呈看着宣阳侯离去,心中只感慨,侯夫人恐怕是惹了茬子上了…
侯夫人见到宣阳侯忽然到此,不免即刻整好衣装上前相迎,花妈妈刚刚递上茶,就听宣阳侯恼声呼吼:“之前已说过让你不要去顾忌那丫头的雕件,你居然亲自去将她这些物件给烧了?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
耳听宣阳侯这般说辞,侯夫人笑容散落,驳道:“不过是个丫头,还至于闯祸?她是得过太后的赏赐,可这乃宣阳侯府的后宅,我管教儿媳,哪里出错?”
“放屁”宣阳侯茶杯摔地,碎片蹦起,将侯夫人的脚割伤侯夫人忍住疼痛,却见宣阳侯依旧怒嚷:“我告诫过你不要沾惹她,你为何不听?从今往后,她不必再来你这里立什么破规矩,这不是你立侯夫人微风的时候,你这是在要青石的命狗屁的军功,兴许全都毁为一旦本侯会再赠她一副雕具,你若敢插手,本侯就禁你的足,不信你就试试”
撂下此话,宣阳侯转身出门,侯夫人惊呆万分,忍不住吵嚷:“这死丫头为何就这般重要,侯爷为何不肯坦然相告?”
“闭上嘴,滚回去”
声音渐小,侯夫人气的晕了过去,花妈妈即刻派人去请大夫,闹腾一晚都未能清闲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郁林阁”,魏青岩与林夕落在对坐。
“为何不告诉我?”魏青岩直接出言相问,林夕落知道他应该对这些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必再将所有事重新讲过:“早早告诉你,自不会有今日之事,没有疼痛,怎能让侯夫人记得清楚?”
“那你也应早早与我商议。”魏青岩带有几分不悦,抓着她的手,那上面的青紫历历在目,让他的眉头更为皱紧:“这是我的,容不得你随意虐待。”
林夕落起了身,坐在他的腿上,“这后宅是我要占稳脚的地儿,你说的不算”
魏青岩粗喘口气,“这丫头,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纵使我告诉你,又能如何?侯夫人瞧我不顺,大夫人在一旁溜缝儿,二夫人与我势同水火,三哥、四哥与你的关系倒是不错,可惜又都不在侯府,只有我孤零零一人,我不把此事搬出来,让侯爷恼火、让侯夫人忌惮,她指不定要对我下多么狠的手。”
林夕落说到此,沉了口气:
“如今只有我一人会这份手艺,侯爷不得不留着我的命,她就不敢太过拿捏,起码表面不敢,你整日在外忙碌,这府中之事就踏踏实实的交给我,就不行?”
魏青岩攥紧了她,“魏青石本是去边境接我的战功,孰料中途出了茬子,侯爷才着急去信,你这一笔划下的恩怨可不小,我不在时,你可要小心谨慎。”
“怪不得我,若是真出了事,那也是他们大房自找的。”林夕落冷着抽动着嘴,“俩字,活该”
魏青岩对她无了辙,让冬荷拿来了药,他亲自涂抹在她的小手之上。
夫妻二人没再对此事多说,就这样静谧亲昵,随口叙聊整晚…
侯夫人喝了一碗药,擦拭着嘴,花妈妈即刻送上甜汤,侯夫人一口都不想用,她也只得放在一旁。
“那个丫头,到底有何本事,能让侯爷如此斥骂我,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事,他…他居然是为了那么一个崽子,那样一个丫头”侯夫人仍旧气恼,连连哀叹,眼角湿润,可却没有答案。
花妈妈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侯夫人一直盯着她,她也不得不回道:“夫人,您何必对五爷仍存芥蒂?已是二十多年过去,放下吧。”
侯夫人听她这般说辞,即刻横眉厉目,嘶嚷道:“那个小蹄子,居然跟随侯爷出巡一次就怀了种,我派了那么多丫鬟、婆子亲自侍奉,可她难产而死,这些人全都被侯爷下令砍了头,其中可还有我的舅母,这个仇,我怎能忘记”
“夫人五爷如今已经是娶第三次了,若再出差错,您也要想一想他如今可格外受皇宠,连大爷都比不得的”花妈妈劝慰,侯夫人则推开她:“你不要说了,这个仇,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丫头想在这府里头享福生子,除非我先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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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撵走
翌日醒来,林夕落睁开眼便躺在床上不动。
终于不用再去“筱福居”那憋屈的地儿立什么破规矩,她要仔细体味下慵懒的滋味儿。
魏青岩许早便已经出了门,林夕落摸着脖子上仍丝丝酸痛的吻痕,她知道,昨儿他心中略有不悦,因为她的刻意隐瞒。
她承认自个儿的手段拙劣,算是刻意的在急迫之事中插上一脚,这事宣阳侯清楚明白,但她必须要如此做。
依旧是那一句:摔的狠才能感觉到疼。
恶意的腹诽,林夕落更希望那位未曾谋面的大爷魏青石这场硬仗败了,不单是让侯夫人疼的更重,也因他是去接了魏青岩的战功。
这无非是从旁人手中硬抢,拿的凭什么那般舒坦?
林夕落想到此不免自嘲一笑,她这算是恶毒吗?
没有任何的答案,她也不愿去想,在床上伸了懒腰随即起身,冬荷立即拿上来洗漱的水。
“夫人今儿不多睡会儿?还起的这般早作甚?”冬荷在一旁添着话,林夕落用冷水净了一把脸,感慨道:“起早惯了,这反倒还睡不着了。”
冬荷说起昨晚的事,“…晚间的时候,常妈妈离开院子半晌才回,奴婢也并非刻意盯着,是去看秋翠的时候遇上,她那时正与一个小丫鬟说着事,奴婢瞧见时,她则立即停下。”
林夕落也并未奇怪,直接问:“丫鬟?是哪一个?”
“是粗使里的一个年纪小的,叫春萍。”
冬荷说完,看着林夕落:“可是要叫来问一问?”
林夕落思忖片刻,“就当没这回事罢了,一个小丫鬟,能挑出多大的事来,何况暂时也无往内填补的人,岂不还是要大夫人送人来?”
冬荷点头应下,“夫人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瞧着。”
林夕落梳好发髻、换好了衣裳去前堂用早饭,这一会儿,常妈妈便来回差事:“侯夫人传来了话,让五夫人在院中好生歇息,暂且不必去她那里伺候,五夫人为人和善,仲恒少爷那方还离不开您了,大夫人让老奴问一问,可否把仲恒少爷送至您这儿来?”
这话说的倒是漂亮
让她在院中歇息?她也得乐意去啊,但这显然是侯夫人自个儿寻的台阶下,林夕落也不愿揭了。
可孙氏依旧要把魏仲恒送来这里行字,这也算变着法的想看着她吧?
“那就送来吧,我左右也无事,陪着他就是了。”林夕落没有拒绝,而是应下,常妈妈又说了这院子里的琐事随即便去给孙氏回话。
未过多大一会儿,魏仲恒便被人送来这院子,其后除却一伺候的书童,还有一婆子。
“给五婶娘请安。”魏仲恒依旧客套的行了礼,林夕落脸上带几分笑意:“今儿来的人可都齐全了,连书童都配上了,倒是要恭喜仲恒少爷了。”
魏仲恒听她提及此事,不免挠了挠头,“母亲说我长大了,应该有这些人跟着。”
林夕落未多说,带着他便往书房而去,魏仲恒坐下行书写字,书童便在一旁研墨,好歹是有点儿用处,可那婆子站在一旁除却给倒个水以外,没半点儿事可做。
林夕落看着书,时而看向那婆子,似也觉林夕落的目光不善,这婆子也不多说话,一直低着头。
“你怎么称呼?”林夕落忽然开口,这婆子吓了一跳,连忙道:“老奴夫姓刘。”
“刘妈妈…”
“不敢让五夫人如此称谓,老奴不过是个粗使婆子…”刘婆子这般出口,倒是让林夕落笑了,“粗使婆子?你可识字?”
刘婆子连忙回答:“老奴不识字。”
“不识字你跟着仲恒少爷作甚?他来此地读书,大夫人派了你来,可是怕我这院子里没有粗使婆子可用?”
林夕落才不信这婆子不识字,她否认识字不过是怕林夕落忌讳她偷看、偷瞧些什么…
刘婆子怔住,“老奴只是伺候端茶倒水的。”
“让你个粗使婆子端茶倒水,谁下的令?仲恒少爷好歹也是大房的少爷,怎么能用如此不合规矩的人?”林夕落的脸色冷下,连魏仲恒都讶异的转过身来。
“五婶娘…”
“你写你的字,我去去就来。”林夕落起了身,叫着这婆子便往外走。
刘婆子本以为林夕落会直接将她撵走,孰料她只站在门口,吩咐道:“仲恒少爷暂且用不着你伺候,你去给我倒杯茶来,要温茶,入嘴不能冷、入手不能烫,去吧”
刘婆子怔住,林夕落则看着她:
“怎么着?还不去?倒个茶还不会吗?”
“老奴这就去。”刘婆子说着便往一旁走,脚步踌躇,带着点儿疑虑,可知道拗不过这位五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去倒茶。
林夕落就站了这门口等,过半晌,刘婆子才把这茶倒来。
入手倒不热…林夕落抿了一口,当即把茶碗儿倒了,冷斥着道:“这茶都没沏开就拿来喝?你懂不懂倒茶?”
“五夫人不是要温茶…”
“温茶是沏开了的茶再晾半晌,不是你这入嘴的苦茶,这般事都不会做,你还想来伺候仲恒少爷?”林夕落看向远处,“将常妈妈给我叫来”
婆子们连忙去喊,常妈妈连忙赶来,“五夫人,怎么了?”
林夕落指着刘婆子道:
“将她给大夫人送回去,并且问一问,这是谁给仲恒少爷派来的人,收了她多少的银子,连沏茶都不会的粗使婆子贴身伺候仲恒少爷?她这安的什么腌臜心?如若不够人用,我这儿自然有人伺候仲恒少爷,少送这些个不懂得做事的人来吃闲饭”
刘婆子吓的连忙跪在地上,“五夫人饶命,您撵老奴回去,大夫人定会责罚…”
常妈妈在一旁瞪眼,可见林夕落依旧目光坚定,她只得拽着刘婆子起来,口中斥道:“走吧走吧,五夫人可是最不挑剔的人,你自个儿做不好事,能赖得了谁?”
刘婆子也没辙,被常妈妈连推带搡的撵走,林夕落则叫来了秋红,“往后仲恒少爷的吃喝都由你亲自过手,一定检查好,千万莫出差错。”
秋红虽年纪小,可也明白林夕落这话的意思,应下后便在书房门口守着。
林夕落看着常妈妈带那婆子走远,才算舒了口气往屋内走,可转过身就见魏仲恒在门口看她。
“五婶娘。”魏仲恒似是有话要说,林夕落看向他身后的书童,那书童倒是个机灵的,即刻捂着肚子去小解。
“仲恒少爷有何事?”
只有他们二人,林夕落也撂下几分架子。
魏仲恒挠着头,“我其实不用别人伺候,一个人就行。”
林夕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免开口问:“平日里你吃吃喝喝都是谁管?”
“是…是姨娘管。”魏仲恒咬着嘴唇,显然称自己生母为姨娘,他的心里也有尴尬。
林夕落看他,豁然想起胡氏口中曾经说起父亲年幼时的苦,想起魏青岩幼时,连个姨娘都没有…那日子岂不是比这孩子还苦?
“去吧,往后有婶娘在,你就踏踏实实在这里行字,待有闲暇空余能出去,婶娘就带你出去走走。”
林夕落说完,魏仲恒眼睛都快瞪出来,“侄儿能出去?”
“能。”林夕落允诺,魏仲恒立即跑回屋内,闷头提笔写字。
林夕落瞧着那副小模样,心中道:她该不该让这孩子有幻想?
常妈妈将刘婆子送了孙氏那里,更是复述了林夕落的话。
孙氏气的脑门直疼,看着刘婆子一巴掌便抽了过去,狠斥道:“她要喝温茶,你就不会动脑子想一想,怎么可能是沏不开的茶水,旁日里就是个粗使的没近身伺候过人,孰料你还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刘婆子捂着嘴,跪地求饶:
“老奴也是被五夫人给看的有些急了,这才出了错。”
孙氏懒得多说,叉着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问向常妈妈,“你说这事儿该如何办?”
常妈妈斟酌下才开口:
“五夫人脾气怪异,老奴也摸不准她何时会忽然闹脾气,有些事她都能忍得住,可有些事她是一刻都等不得,着实摸不准。”
孙氏焦头烂额,“这让我可如何向母亲交待?”
常妈妈没再回话,孙氏只得去寻侯夫人。
侯夫人却真的是病卧在床。
宣阳侯那一顿斥责,让侯夫人这颗心始终郁郁不宁,孙氏来此斟酌半晌才不得不开口:“母亲,派去的那粗使婆子被撵回来了。”
侯夫人顿时气恼,连连重咳不止,捶着胸口道:“都是一群废物”
“您说如何办才好?”孙氏不免硬着头皮问。
侯夫人猛的瞪她,“何事都来问我,你的脑子长哪儿去了?青石在外征战身涉险境,这家里头也不让我省心,你们是想气死我”
孙氏不敢开口,侯夫人沉了半晌,一想到林夕落就额头疼的更是厉害,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那个死丫头,我一定要想办法制住她,她舒坦一天,我就得早死一天,绝不能让她痛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信任
孙氏没有再派人来伺候魏仲恒,而是让常妈妈回话,请林夕落多多帮衬照管。
林夕落早知她会是如此说辞,只点头应下当此事没发生过一般。
魏仲恒中午一同在这院子用了饭,下晌又行字一个时辰,便对林夕落躬身告退。
林夕落送他至门口才归,而这时,冬荷喜庆的跑了进来,看着她这般乐,林夕落也露出几分喜意:“这是有了多么大的喜事?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夫人,是春桃姐姐来了”冬荷忍不住出口,林夕落也甚是惊喜,“在哪儿呢?”
这话说完,就见一小妇人打扮的人在门口等候,林夕落快步上前,春桃连忙行礼道:“给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拽着她上下瞧量,虽说发髻已不是丫鬟时的模样,可她这小脸的风姿气势就与之前不同。
都说女人结了婚就是换了个人,起码春桃的变化就格外大。
摸摸自个儿的脸,林夕落纳罕道:
“你这脸俏圆俏圆的,身上都带股子小媳妇儿的气质,我怎么就没变呢?”
春桃一听这般她这般调侃,脸上不由得红润道:“夫人旁的变化没感觉到,可这嘴是更不饶人了”
林夕落“扑哧”一笑,拽着她便往屋里走,只有她与春桃、冬荷三人,林夕落也没了在外硬撑的架子。
春桃也不客套,直接便问起她能有何事可做,“…魏海如今也跟着魏大人日夜忙碌,奴婢怕您这方有事需帮衬,便选了今儿过来了。”
“这院子你如今进来也无用。”林夕落叹口气,随即认真的道:“连陈妈妈都只在厨房里帮我做些杂事,你如今已不能当个身边的丫鬟,何况这府里头还有魏海的家人,你不合适。”
春桃苦着脸,“夫人这是不要奴婢了?”
林夕落安抚道:“怎会不要你?容些日子,你在外面帮衬帮衬我,总不能全交了陈妈妈一家子人。”
并非林夕落疑心重、不信任,陈妈妈一家虽乃魏青岩选中的陪房,但如今陈妈妈、秋翠、秋红都在林夕落这院子里管着重要的事,如若她的儿子在外也接受重要的事,林夕落仍旧心中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