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把帖子递给他,“群叔,这帖子是谁接的?”
林大总管接过一看,不免皱了眉,“户部郎中,有何问题?”
“您忘了?这钱夫人可是大理寺卿府的出身。”林夕落这般说出,却让林大总管当即一惊,仔细来回翻看帖子,连忙道:“八姑奶奶本是欲来沾您这喜事,都被老太爷给拒了,大理寺卿府的帖子更是给退了回去,这帖子上打的是户部郎中之名,恐是门房的人不知道。”
“那便退回去吧。”林夕落说完,连忙又摆手,“去查一查,谁接的帖子,要仔细的查。”
瞧着林夕落这般谨慎,林大总管当即应下,林夕落看向陈妈妈,“您的儿子在?让他们跟随同去,一定要查个清楚。”
陈妈妈应下,立即随从林大总管往外走,林夕落看着手中那烫金面儿的拜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好比踩在脚面上的癞蛤蟆如若说门房的人不知户部郎中夫人与大理寺卿府有关,那曾经看过拜帖的人能不知?这林府中掌家的人能不知?她就不信,这偌大的府里全都是傻子,全都是瞎子想在这时候故意恶心她?林夕落心中极为冰冷,她就要好好的看看,到底是谁更恶心谁脸色沉下,林夕落一直坐在屋中等,春桃已经被带去准备随喜的嫁衣和嫁妆,冬荷在一旁闷声不语,就这般陪着…
过了大半个时辰,陈妈妈才归来,“林姑娘,人已经查出,被魏大人叫去了。”
“为何不带回给我?”林夕落当即起身,陈妈妈拦道:“林姑娘,这事儿容魏大人替您办妥,岂不更好?明日便是喜日,您今儿踏踏实实准备妆容,才是正途。”
林夕落的神情当即一冷,“你是听他的命令来侍奉的?还是来监督我的?”
陈妈妈怔住,随即道:
“自是听从魏大人的命令来侍奉林姑娘,老奴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没有旁的意思你先去告知魏大人?而不是听我的吩咐?你到底是侍奉谁?”林夕落顿时大恼,“你如若觉得是来看着我的,那你立即回去,我不用你这等人来侍奉,我用不起”
陈妈妈当即吓到,看着林夕落有些不知所措,冬荷在一旁坐了许久,此时站出来道:“还不去把人给九姑娘带过来?”
“可是人已经被魏大人扣下…”
“那我就自己去”林夕落说着便往外走,而这一会儿,魏青岩已经带着侍卫从外进来,身后还有林政武也紧紧跟随。
瞧见林夕落一脸气恼,魏青岩则上前道:“怎么?一脸的怒意?”
林夕落顿时驻步,指着陈妈妈道:
“你是派人来监视我的?”
魏青岩看着陈妈妈,眉头皱紧,“怎么回事?”
陈妈妈立即上前道:“魏大人,刚才老奴先去传话给您,林姑娘气恼,道是老奴未能先将查出的人带给她。”
魏青岩似是未想到如此状况,脸色也阴沉下来,“带着你的两个丫头走吧,我会再派人来。”
陈妈妈当即跪地,“魏大人赎罪,实在是老奴糊涂了,本是寻思林姑娘明日出嫁,这等事不必让她再过多操心。”
“我指派了你是她的奴才,你便要听她的,如若她与我意见不合,你也要听她的,懂吗?要学会认清谁是你的主子。”魏青岩语气虽淡,可那股子冷意已让陈妈妈有些惊颤,连连告饶:“林姑娘,老奴知错了,往后定不会如此。”
瞧见陈妈妈跪地,她的两个闺女也一起跪地认错,秋红年幼,更是已含了眼泪儿,林夕落叹了口气,“…先起来吧。”
“谢林姑娘。”陈妈妈即刻起身,带着秋翠和秋红站到一旁。
林夕落未再对此事纠结不完,而是上前看着魏青岩身后侍卫押着的两个人,直接问道:“户部郎中夫人的帖子是你二人接的?”
其中一小厮立即低头上前,年纪不大,此时已吓的快哭出来:“回九姑娘的话,帖子是奴才接的。”
“你可知道这户部郎中夫人与大理寺卿府有关?”林夕落这般问,小厮连忙摇头,苦着脸道:“奴才刚到府上当差没一个月,对此事不清楚,接了帖子便去问了管事的,是管事的让奴才留下。”
说罢,小厮看向一旁的那人,“就是他,是他让奴才接的。”
林政武此时上前道:“九侄女,不过是一个帖子,大不了就让人退回便是,何必在此事问个没完?明儿是大喜的日子,别让魏大人跟随着操心,老太爷那方也在等着此事的消息。”
“我就要问”林夕落梗着脖子硬顶,林政武也没了说辞,魏青岩指向那管事的,“你是个管事,你不知这户部郎中与府上的事?”
管事的被侍卫摁住,当即看向林政武,林政武神色冷瞪着他,他则摇头道:“奴才,奴才不知。”
魏青岩手起刀落,管事的当即一只手指被剁下,尖锐惨叫,歇斯底里,不敢再有隐瞒当即叫破喉咙的嚷道:“奴才问过大夫人,是大夫人让奴才留下的”
大夫人…林夕落直接冲出了门,魏青岩看向李泊言,李泊言立即率侍卫跟随,魏青岩则看着林政武,口中道:“齐献王的岳丈,此事您如何给我一个交待?”
林政武看向魏青岩寒冰一般的眼神,心里已经开始流下了汗…
林夕落直接冲去了“紫苑”,而此时许氏正在与胡氏、三夫人、六夫人说着婚嫁的安排,花妈妈也在此候着。
瞧见林夕落横冲直撞的进了门,许氏一脸不满,当即斥道:“明儿都要嫁人了,还这般莽撞,花妈妈不愿拘着你学规矩,你也不能如此无礼。”
“我无礼总好过你无耻”林夕落一把将钱夫人的帖子扔在许氏脸上,冷斥道:“这帖子是你吩咐接的?大伯母,您脑子里灌了浆糊?记不得这钱夫人是何人吗?你是想瞧着我喜嫁的日子上得她恶心一通好幸灾乐祸?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许氏吓了一跳,看着那帖子一脸心虚,捂着胸口指着她道:“混账你这丫头,还有没有规矩”
“规矩?”林夕落冷笑,随即道:
“好啊,我就来给你说道说道这规矩,林绮兰被齐献王娶走当日,这位钱夫人送了帖子来?您可是接了帖子邀她来观礼?如若您敢点头应下,我明儿就亲自去迎她,更要好生的为钱夫人诉一诉苦,本是想为自个儿的弟弟提亲选妾,却未成想把这事儿办砸了不说,还被大理寺卿府记恨,两面不讨好的事都做了,我还怕什么恶心?我还要带着她去拜一拜六姐姐,让她好生把大理寺卿的嫡孙罢了婚约、不娶她的事说上几遍,让六姐姐也宽宽心莫记恨”
“你…”许氏捂着胸口,一肚子的气,“你太过分”
胡氏在一旁听了这话,早已目瞪口呆,三夫人与六夫人二人明显也知此事,这时候却故作不知道,落井下石却都愿出头,三夫人在旁连连摇头:“大嫂,这等事您做的可不地道了,好歹这是九侄女的大婚,怎能拿这种事来添堵心?”
“老太爷可是连八姑奶奶都不允归府,您却还接钱夫人的帖子,您虽说是愿好心,不驳了户部郎中的脸面,可也总要顾忌着齐献王侧妃的名声和九侄女婚事的名声?”
许氏气恼不已,指着她二人道:“闭嘴,给我闭嘴”
“哟,九侄女,还是莫说了,你大伯母如今的脾气大着呢,我们可惹不起。”
“就是的,不妨将这礼单都拿走,回去自个儿看一看,有何需补漏的,三伯母为你出头…”
林夕落看着二人只冷眼相瞧,此时的胡氏算缓过劲儿来,带着天诩起了身,一肚子气的出言道:“明儿夕落出了阁,我便随七老爷回‘景苏苑’,那里的宅门虽比不上林府大,不过住的舒心,不恶心,大夫人刚刚劝解我等回府之事,我心领了”
天诩跑到林夕落的跟前,“大姐,我保护你”
林夕落看着胡氏气的满脸通红,上前扶着她道:“母亲,回院子吧。”
胡氏气的有些晕,连连道:“走,咱们走。”
三夫人给六夫人使个眼色,二人一同簇拥胡氏往院子外面走,林夕落不愿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乱子,只得将此事暂且搁下不提,带着天诩正欲离去,孰料一直在旁边的花妈妈突然出言道:“这事儿可不能这般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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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机

花妈妈这突然一句,却是让所有人都愣了。
林夕落没想到她会在此事突然出头,心里带几分审度慎重,走过去道:“花妈妈有话不妨当面说出。”
花妈妈行了礼道:“林姑娘对此事气恼乃是常理,可气过之后总要有手段跟上,将此事如何处置了才是,若只是撒气了事,不妨将这事儿咽了肚子里不说,免得有了气、有了恼,闹的众人皆知众亲寡散罢了,可往后依旧还有人拿这件事与您说嘴斗气,不过是被您斥骂两句,又能如何?”
花妈妈这话说出,可是让一旁的许氏大发雷霆,“这位妈妈,纵使你乃宣阳侯夫人身边的妈妈,也不能如此教谕九姑娘这般狠恶心肠?九姑娘好歹还姓这个林字,容不得你在此说嘴!”
花妈妈依旧如常,福礼便道:
“老奴不过是说出心中之言,九姑娘如何做乃是她自己思忖,林府大夫人,焦躁惹心火,您不妨静一静心,对身子也好。”
花妈妈这般冷静,许氏再开口也乃落了下乘…
林夕落没当即就应下花妈妈的说辞对,只是道:“花妈妈说的有理,可我欲先送母亲回去再议,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在此地说辞也无用,我自会寻老太爷来定夺。”
花妈妈福身道:“老奴逾越了。”
林夕落未在多说,带着众人离去,原本热闹非凡的“紫苑”这会儿却寂静无声,许氏捶着胸口,叫来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快去王府见绮兰,告诉她。这事儿被九丫头发现了…”
***
林夕落众人回到“宗秀园”,魏青岩与林政武等人都已不在,陈妈妈和她的两个女儿在一旁候着。瞧见林夕落进门,连忙上前行礼。
“今儿的事暂且过去,也乃我心焦气急。但道理依旧是魏大人说的道理,你们心中清楚了?”林夕落没了刚刚的暴躁。话语平和,倒是让陈妈妈一脸愧色,“都是老奴的错儿,林姑娘莫记在秋翠和秋红的身上,老奴认罚。”
“沾了喜事,今儿就不计较了。”林夕落说完,便扶着胡氏进了屋。
三夫人与六夫人也跟随归来。坐在正堂之中,林夕落丝毫不搭理,只偶尔与胡氏叙上几句,可胡氏一门心思都在林夕落的身上,二人也没了兴趣,寒暄几句便各自回了院子。
胡氏看着林夕落带几分忧色,林夕落却畅快一笑:“这些人可算是走了,娘,大婚的事就都托付给你了,女儿只等着嫁了。”
“夕落。你没事吧?”胡氏忍不住问出口,林夕落摇头,“我没事,一切都交由您来操办。无论有天大的事,也比不过婚事重要,刚刚是女儿太过心焦,是我的错儿,这会儿也想清楚了。”
胡氏脸上露几分喜,可看向一旁的花妈妈,心里头仍带一丝犹豫,“这件事不妨交由魏大人和你父亲吧,母亲去帮你清点嫁妆、安排好陪嫁的人和事。”
林夕落笑着送走胡氏,只留了冬荷在身边…
她并非是忽然转变,若非有花妈妈刚刚那一句,林夕落仍在气恼不堪。
回归林府出嫁,无非是欲借着这百年名号的名声,否则她绝不会回来,尽管心中已对林府众人的嘴脸心中早已有底,可这事情突然出现,她的确是乱了阵脚。
花妈妈所言,如若不能把这事儿处置了,不如不恼、不怒,虽说花妈妈的心中更愿林夕落把林府闹开了花儿,但林夕落却觉得这事儿不应该她管,她何必不肯松手?
对待身边的人,她更需要的是信任…
花妈妈仍在一旁守着,林夕落则主动与其谈起侯府的吃食以及侯夫人的喜好,这话题说开了,时间过的倒也够快,让林夕落的心里反倒松弛下来。
她这方算是安顿好,魏青岩此时正与林忠德、林政武等人对峙。
林政武的额头出了汗,林忠德斥骂的嗓子干涸,已经连连饮了四五杯茶,魏青岩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做声,直至林忠德的“混账”再骂出口,魏青岩才算举起手边的茶,轻轻入口。
林忠德即刻道:“魏大人,此事也乃疏忽,今日已晚,明日大婚,还望您不要介意,老夫一定将家中之事清理好,明日绝不出乱。”
“那就依着你,明儿若无事,此事做罢,终归娶了你的孙女,我也称一声祖父,但明日若有分毫瑕疵,”魏青岩看着林政武,口中冷意乍起:“这事儿我就请齐献王来亲自处置。”
林忠德心中一冷,好似被寒冰从头顶灌至脚底!
请齐献王来处置?他心中自言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比请皇上定夺还要可怕!
“魏大人放心,老夫一定让这喜事办的圆圆满满。”林忠德说至最后一句时,下巴上的胡子都跟随着颤抖不停,林政武在一旁闷声不语,只揉着刚刚被魏青岩掐紫的脖子…
门外来人回禀:
“大人,侯爷请您回府。”
魏青岩点了头,起身离开“书闲庭”,林忠德看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顿时松懈如泥,看着林政武仍旧大骂:“混账!”
去“宗秀园”看林夕落,却见她笑呵呵的与胡氏、花妈妈在说着明儿婚嫁大礼。
看到魏青岩进来,胡氏起了身,花妈妈跟随离去。
“这会儿又笑了?”魏青岩拨弄着她的小嘴,林夕落歪着头,主动道:“刚刚是我心气浮躁了。”
魏青岩露出讶异,“你还有认错的时候?”
“我可没错儿,只是心焦罢了。”林夕落无赖道:“这也是你惹出来的,突然让侍卫如此护卫,虽不说理由,可难免让人也跟着心情紧张起来,怪不得我。”
“你这张嘴,错事儿都能说出歪理来。”魏青岩亲上一口,林夕落眯着那双吊稍眼,更为无赖道:“歪理也是理。”
魏青岩摸摸她的小脸,“…我走了,新婚头一晚,我不能留在此地。”
“这就走?”林夕落带一丝不舍,魏青岩点头道:“刚刚来人催我回侯府,明日大婚,今日众人都等着将我灌醉,明日大婚出丑。”
林夕落瞪了眼,“啊?”
魏青岩瞧她这副傻模样,脸上露出了笑,“笨女人!”
林夕落当即知他在调侃,小拳头轻捶几下,魏青岩搂着她便印上她的小嘴,林夕落的脸红至脖根儿,伸出双手圈着他的脖颈,伸出小舌轻轻的回应着他的霸气,而他被这一挑逗,更为霸道的深入佳境…
二人痴缠难分,四唇分开的一刹那,林夕落却又印上他的嘴,随即划至其耳边,轻轻的舔舐两口,魏青岩只觉浑身一哆嗦,随即就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
举起巴掌打她屁股几下,咬牙道:“你个小妖精,等着!”
林夕落一脸赤红,却“咯咯”笑个不停,“还不走?”
魏青岩长呼一口气,疾速的转身出门…
林夕落一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冬荷在一旁露出了小脑袋,看林夕落何时有吩咐。
“什么时辰了?”林夕落出言相问,冬荷即刻道:“已经酉时中了。”
林夕落吩咐道:“准备水吧,我要沐浴净身。”
冬荷应声而去,带着秋翠、秋红一同准备,林夕落仍旧站在门口,看着垂在空中的弯月,心中道:还有五个时辰…
***
魏青岩回至侯府,却见此地来客甚多,公、候、伯除却不在幽州城内的,几乎全都到齐,众人之子也都在席面上等候着他。
瞧见魏青岩归来,各个举着酒坛子,“魏贤侄,大婚头一夜的酒是不能拒的,怎么样?认怂的话我们也就不逼着你了?”
“放屁!老子的儿子怎能认怂?”宣阳侯在一旁畅怀大骂,众人嬉笑追捧,“你儿子不认怂,你这老子就得顶上!”
宣阳侯即刻举杯,“喝!”
魏青岩的面色依旧无喜,看着眼前几十杯敬来的酒,他也知这一关逃不过,索性撩开衣襟,接过酒坛全都灌入腹中!
齐献王听手下回禀,嘴都险些气歪,“这魏崽子,护那丫头紧便罢了,连其家人都这般护着?他难不成知道老子瞧不惯他成喜事?”
“王爷,如今怎么办?”手下一脸为难,生怕又被斥骂。
“怎么办?明儿的婚事自要给搅和了,他若娶得舒坦了,老子怎能舒坦!”齐献王这话一出,手下连忙道:“那您是打算?”
齐献王冷笑,揪过他的耳朵道:“那就给我弄死她!”
***
林夕落沐浴过后便躺在床上不停的告诉自己快快睡去,可越是如此想,她反而越发的精神。
怎么办?林夕落没了辙,脑中一直都在回想她穿入梦中以来的点点片段…
父亲、母亲,天诩,魏青岩、林竖贤、李泊言…众人一一从脑中闪过,喜、怒、哀、乐,重品一遍,她的心不免豁然些许,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缓缓睡去,林夕落这一晚却都不能平静!
因为那曾经纠缠心中的梦魇,再次出现…

第一百三十二章喜嫁

坐在床上发呆,林夕落只觉眼睛青涩,难以睁开。
冬荷听见屋中簇簇声响,不免又探头看过来,却见林夕落对着窗户坐在那里,连忙小步进屋:“姑娘您怎么醒了…啊”
冬荷一声惊叫,连忙捂住嘴,林夕落苦着脸看她,“我的脸很吓人吗?”
“眼睛肿了。”冬荷怯生生的回答,林夕落叹口气,“去冲一杯绿茶,放上冰,我冷敷一下眼睛。”
冬荷连忙跑着出去,这屋门一开,其余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起了身。
林夕落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则想着昨晚的噩梦,脑中混沌一片,缕不清半点儿思路…明明已经许久不做这个噩梦,为何要在出嫁前一晚出这样的事?这是对她的告诫?
林夕落心中无定论,而这会儿冬荷已经取来了茶汤和冰。
用棉巾沾了茶汤,裹上冰敷眼,弄了半晌,这肿成鱼泡的眼睛才算是好了一些,林夕落不愿再多想旁的事,沐浴穿衣,冬荷在一旁服侍着,而这一会儿,胡氏也已踏进了门。
林夕落脸上绽放出笑,胡氏才算彻底的喜意盎然,亲自的吩咐丫鬟婆子们准备着。
换上嫁衣,林夕落只等着全福夫人到此上妆,而此时端喜盆的、拉喜帘儿的接二连三在林夕落的眼前晃,林夕落只能瞧着,不能乱动。
没多大会儿功夫,“宗秀园”中已经来了不少的人,都在院子里候着,胡氏来回走动念叨:“全福夫人怎么还未到?太仆寺卿夫人可是个祥和的人,应该不会迟的。”
林夕落看着胡氏这紧张的模样不由得苦笑,“娘,这才什么时辰?刚刚去接,路上也要有耽搁的功夫。”
“娘这不是着急嘛”胡氏笑着看她,摸其小脸道:“我闺女是最俊俏的,娘看着,都舍不得了…”
话语说着,胡氏的眼睛里蕴了眼泪儿,林夕落连忙摆手,“您可别掉眼泪,不然女儿也跟着哭,这妆可上不去了”
胡氏连忙擦脸,“都怪娘,娘不哭,这是大喜的事”话语越说,这眼泪儿越是止不住,胡氏促步离开这屋子,跑到外面去,林夕落坐在床上心里也涌起一抹酸,这就要去那刀海的府邸,过着心惊肉跳的日子吗?
林夕落不停的扪心自问…可无论如此想,这种问题永远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门外一阵嘈杂,秋翠在门口回禀道:“全福夫人到”
冬荷撩起帘子,就见胡氏簇拥着一位夫人进门,丰腴的身子、圆润的长相,这夫人一见便是大度和气的性子。
林夕落起身见礼,笑着道:“初次见罗夫人,给您请安了”
罗夫人看着林夕落,笑着调侃道:
“快坐下,能给你当上全福夫人,我可是高兴了好几日,旁日都被他管着,今儿初次才能见到你的面儿,能让魏大人如此上心,一直在猜会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如今亲眼瞧见,这丫头长的秀气,可瞧这一双吊稍杏眼儿又透几分精明,一看就不是普通丫头,怪不得能把魏大人都拿捏得住”
林夕落脸色红润,“罗夫人调侃我,哪是我拿捏他?明明是个被拿捏住的…”
“哟,瞧瞧我这张嘴,把你逗的如此脸红,倒是省了脂粉”罗夫人畅快大笑,林夕落也跟随喜笑不已,胡氏在一旁连连道:“最佩服罗夫人的性子,跟您在一起,想不顺心的笑都难。”
“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乐,何必整日苦着脸,不过都是苦给自个儿瞧,旁人谁能惦记你?”罗夫人说罢,则朝后引见,“这是我的闺女,涵雨,今年十三了。”
罗涵雨从后上前,给林夕落行了礼,“林姐姐真好看。”
林夕落看她,又调侃起罗夫人,“涵雨这模样才是个俊的,可是罗夫人这般洒脱的性子,怎么把妹妹拘的这么柔贴的脾气?”
罗夫人哈哈大笑,“早就听说这丫头的嘴皮子不饶人,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果真是个跋扈的,开始排揎上我了?这丫头的性子像她父亲,整个一闷葫芦,否则我也不会特意的把她带来让你结识?将来可指望着她跟你学学如何举掸子揍人”
“我算是求饶了,再说下去,罗夫人非要把我挤兑到地缝儿去不可”林夕落笑个不停,胡氏连连摇头,“时辰不早了”
“瞧我,这说着话就忘记了正事,我这个全福夫人可是带着活计来的,若把正事耽搁了,魏大人还不找上门来与我没完?”罗夫人笑着,便亲自动手为林夕落上妆,一边画着,嘴上还要念叨着福辞。
罗涵雨在一旁歪着脑袋瓜看,秋红、秋翠则在左右各持着镜子,让林夕落都能瞧得见…
被罗夫人这一顿打岔调侃,林夕落的心里头对昨晚的噩梦消了几分心悸,到多了几分喜庆,今儿是个喜日子,她必须要欢欢喜喜的嫁开脸、上妆,胡氏不免都多几分欣喜,旁日里林夕落最厌恶上妆打扮,连时而擦点儿脂粉都着实不情愿,如今这上新娘喜妆,好似变了个人儿,这俏嫩的脸蛋、偌大的眼睛、红润的小嘴儿格外讨喜。
“哟,这上了妆,可都不敢认了,魏大人瞧见,岂不是像喝醉了似的?”罗夫人调侃,林夕落不敢再露牙笑,连连朝着罗夫人摆手求饶,门外陆续有各府的夫人、小姐来,罗夫人也不闲着,一一为林夕落引见。
林夕落不过是行礼,问好,随即夫人小姐们上前添妆,她再说两句感谢话语,可这一行人来人往,她是没记住几个…
揉着脑子,林夕落皱着眉一个都想不起来,罗夫人安抚道:“也不必都记着,若有心与你结识,你嫁至侯府自会再来拜见,如若无心,那是冲着林府名号,你更不必记挂心上了。”
“谢过罗夫人提点。”林夕落笑着道谢,罗夫人轻斥:“这关系何必再说个谢字?”
林夕落不再寒暄,之前魏青岩能让太仆寺卿罗大人直接到吏部将林政孝要去,而后又能接连提品位,如今再看罗夫人的态度,想必他与太仆寺卿一家关系极为不浅,她如若再客套,反倒失了分寸。
门外锣鼓喧天,一阵喧嚣哄嚷涌起,立即有丫鬟站在院子里叫嚷道:“接亲的来啦”
林夕落心里喜意涔涔,往外看去,却都是人叠着人,她什么都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