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知他在介意叫他胖子,点头应下便不再提。
而这一会儿,魏海则从外带人进来,行至林夕落这方,问道:“林姑娘,可有让卑职帮忙之事?”
林夕落翻个白眼,“你倒是早来…”
魏海一笑,“卑职早就来了,魏大人吩咐在远处护着您,若有意外再出手。”
林夕落脸上涌起一抹绯红,周围入耳之人连忙转过头,本就在纳罕为何这类事都由林姑娘接管,合着是与魏大人…
魏海所带之人帮衬着清理这粮行,待都收拢完毕,才正式介绍方一柱,也就是胖子管事为“顷东粮行”的大管事,对严老头的处置众人皆知,胖子也乃旁日交往的伙伴,他来此为大管事众人自无异议,索性这事儿算全都结了。
带着魏海众人回了“景苏苑”,林夕落一直都在正堂盘算粮行后续的安排,临近午时,春桃来此催促用饭,“…大人、老爷、夫人都在等着您呢。”
林夕落撂下账本,自从粮行归来至此时,她一页纸都没看进去,脑子里不就在想如何应答魏青岩?
虽他已坦言此事多思忖些时日再回答,但这事儿就像一个球,在她心里来回的滚,让她无法静心。
林政孝与胡氏也都在等,林夕落自知不能拖延,起身往后院而去,那方叽叽喳喳的议论,却乃魏海在讲林夕落今日的做派,天诩在一旁小拳头挥着,“等我长大了,就去帮大姐”
魏青岩拍他脑袋,教斥道:
“…就做一打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是屁话,未有远大的志向怎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帮你大姐打人,不如让所有人都因你而忌怕她,岂不是更好?”
林天诩揉着脑袋点头,“我都听大人的”
林夕落翻了白眼,这小家伙儿算是彻底被他收拢了…
从屏墙后走出,众人的目光则朝其看来,胡氏的脸上除却担忧也有几分喜,林政孝则让人拿去饭菜上的遮盖,准备用饭。
坐在胡氏一旁,魏青岩最先举筷,一桌人便就此用饭,这一顿倒是遵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除却筷子碰碗的脆声,无一人说话。
用过饭,林政孝与胡氏带着天诩回前院,春桃守着林夕落不动,尽管魏海在那方眼睛都快挤出来,她也不朝他看一眼。
魏青岩看向她,没提昨日之事,问起她后续的打算:“就快过年,粮行姑且一阵时日不会再乱,其余的事你打算如何做?”
林夕落斟酌下道:
“盐行暂且不理,民女明日去钱庄,去钱庄借债的一乃赌场输了银子的,二乃商户,还有一些与粮行的情况一样,都是过去跟随侯爷与魏大人您一同出征打仗归来的伤兵残将,粮行刚办妥,不妨借势将钱庄这一部分人办了,赌场好歹在盈利,暂先不动,过了年再说。”
林夕落说起钱庄,魏青岩则说起那里的事:“钱庄共有三股,我、忠义伯嫡子钱十道,另外一股是我三哥,但三哥如今不在幽州城内,你也可替其在钱庄的事上做主,钱庄的大掌柜姓汪,汪东篱,其乃忠义伯嫡子的岳丈。”
简短的将情况说明,林夕落心中重复一遍将其牢记,钱庄能亏银子,这乃林夕落最觉气恼之事,大股是魏青岩与其三哥,却让忠义伯的嫡子岳丈来把持买卖?这不明摆着是其所动手脚?
这其后恐怕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林夕落不得不问:“这忠义伯的嫡子岳丈可能动一动?”
“说是岳丈,不过是他一宠妾的爹,但钱十道为人好这张脸,愿护短,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将宫内的人巴结舒坦。”魏青岩带几分不屑,“此事本不应有他,是他乃硬夹进来,如何折腾,你瞧着办好了。”
林夕落心中大概有了谱,魏青岩对其安危略不放心,“…若有事直接分派魏海,如今我用不上他,甭让他闲着。”
林夕落向魏海,他却两耳不闻魏青岩的吩咐,一直在与春桃挤眉弄眼。
魏青岩也抬头看去,春桃连连给其使眼色,让他听主子吩咐,可魏海还以为春桃是在回应,这眼睛挤的更欢春桃又气又羞,连忙转头就跑出屋子,魏海一怔,这才发现林夕落与魏青岩都在看他:“大人,有何吩咐?”
魏青岩沉了半晌,又说了一遍道:“从今儿起,你就跟着她,我暂且不用你做事,如若紧急自会叫你…”
魏海应下,又听魏青岩道:
“你的婚事甭急,何时我再娶亲,你便跟随同喜,我若未娶,你就先忍着。”
魏海傻了,指着春桃跑去的方向,“我…可卑职这已经…”
“恩?”魏青岩此字拖了很长,魏海彻底的蔫儿了,脸上格外不忿也不得不从,“卑职遵命。”
魏青岩点了点头,拄拐起身便进了屋,林夕落与魏海一直看着他,直至其关上房门,林夕落即刻捶桌大笑,指着魏海骂道:“活该”
“林姑娘,您何时答应嫁我们大人?我和春桃的事本就已订好的,连聘礼和她的嫁妆都开始筹备上了,这大人又…”魏海不管不顾,直接就将此话问出口林夕落怔住,随即瞪他:“有没有点儿规矩?这事儿也是你能随意出口的?”
魏海拍额,“我可是连新郎官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林姑娘,您早晚都是大人的人…”
林夕落当即斥嚷:“闭嘴盼着娶春桃是吧?你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第九十六章争、等

二日一早,林夕落并未马上就去钱庄。
钱庄不必粮行与盐行,单单看个账目多少也能瞧出端倪,钱庄卖的是银子、收的也是银子,这其中动点儿手段根本查不出来。
何况林夕落从未接触过钱庄这类事,他跟赌场有何勾当勾搭也一无所知,这样贸然前去,不被人当傻子蒙,那就是此人太缺心眼儿了,思忖半晌,林夕落则又让人去将肖金杰叫了来。
林夕落问起赌的事,肖金杰连忙摆手:“九姑娘,若说宅院里的事、充个奴才狐假虎威的事奴才都成,可这自小就在院里长大,偶尔看个小丫鬟什么的,跟小厮们打点儿叶子牌故意赖点儿银子,但赌场这地界可从没敢去过。”
林夕落沉口气,有心埋怨两句,可又无从可斥,难不成说他连这事儿都不碰也算个男人?
思忖半晌,林夕落则问道:“金四儿如今在林府作何事?”
听林夕落问起金四儿,肖金杰立马便想到她可能是要用金四儿,但若是金四儿来了,他还能有好差事做?好果子吃?
心眼儿一转,肖金杰立马道:“林姑娘,自从您走了以后,六姑娘又与齐献王定了亲,大夫人便接了班,金四儿的腰板可硬气多了,他论辈分,可还在大老爷之上,谁都不敢惹他”
林夕落冷哼,“你骗我。”
“怒才哪敢”肖金杰连忙谄笑,林夕落挑眉,“骗我,我就割了你舌头,你敢答应?”
肖金杰不敢应,他可知这位九姑娘是说得出、做得到,转了话道:“奴才本就被大夫人关起来等着饿死,后续的事也都不清楚…”
“给你十两银子,去请他吃个饭,把这地儿的好吃、好玩、好乐子都说给他听一听,另外我要知道林府二房的事。”林夕落道:“但你也要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奴才一定做到,九姑娘放心”肖金杰从春桃那里得了银子,立即就往外跑去,这等拿银子装阔的事,他肖金杰是最拿手的活了林夕落只得将此事沉上一二日,待都弄明白之后再做打算。
往林政孝与胡氏的院子走去,路上行走,天空落下稀稀落落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于脸上即刻化成一微小水滴,转而消失不见。
林夕落停住脚步,仰头望向天空,她从梦中醒来,还是刚刚入夏,如今已是深冬,两季过去,她好似从无闲暇之日,尽管梦魇不在,可她何时才有平稳的日子可过?
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林夕落不再多想,继续前行去了胡氏的院子。
胡氏正在为林政孝比量衣装,瞧见林夕落来,立即笑着喊她:“快来帮你父亲瞧瞧,这衣装可合身?”
屋中站的乃是“锦绣端庄”的师傅,又挨件为林政孝比量一番,林政孝苦笑,“明日与太仆寺卿相见,也结识些同僚,后日正式入职,便需着官衣,何必为这一顿饭耗费银子和精力?”
胡氏立即反驳:“那可不成,你乃太仆寺卿大人亲自去吏部要的官员,同僚也要高看你三分,总不能让他的颜面过不去。”
林夕落随意指了一件,林政孝好似解脱的长舒口气,感叹道:“高看三分也要瞧我行事的能力,总不能只看衣装。”
“明日宴请?”林夕落探问,自上次与魏青岩相谈一次,她一直都未再敢与其单独叙事,但他承诺的事,林夕落信,故而也未对此事担心。
林政孝道:“我屡次提宴请,可惜太仆寺卿大人都不允,由他做东,也乃同僚相聚。”
林夕落知太仆寺卿乃是冲魏青岩的脸面才有这番安排。
“父亲何必挂记心上?来日方长,不差这一顿饭钱。”林夕落笑着说,胡氏即刻接过去,“夕落说的对,瞧你父亲这脸可沉了许久了。”
林夕落只笑不答,与林政孝商议起用金四的事,“先让肖金杰去谈谈口风,他如若有心自会来找,如若无心,拽他来也不合适,终归与大房关系走的近些。”
“他定会前来。”林政孝满口笃定:
“老夫人过世如此之久,他在林府虽打着正室的旗号,可你大伯父与大伯母一直对其不喜,可依仗长房嫡出,也要他来撑着门面,如今大房攀上齐献王这棵树,定会将其一脚踹开,否则长房老夫人的族弟在府中做个管事?这身份传出不雅。”
林夕落点头认同,“那就看他了…”
随同林政孝与胡氏去后院,魏青岩已经在此等候用饭。
时间长久,众人也没了最初的尴尬与拘紧,魏青岩除却与林政孝说起朝事,便教习天诩读书、练拳,旁的倒未看出,天诩却比以前结实了些,不再是骨瘦如柴小童娃,攥起小拳头也能绷起筋肉来。
用过饭,林夕落欲随同离去,魏青岩却将其叫住,“丫头,你稍等再走。”
林政孝轻咳两声,带着胡氏与天诩离去,林夕落则站在门口,“大人有何吩咐?”她的心跳加速,生怕魏青岩问起她可否已想清楚。
魏青岩扔过一封信,“将这封信刻字,而后交由魏海,他知送给何人。”
林夕落长喘口气,连忙行至桌前,取出放至抽屉中的木条与雕刀,坐在那里先于手熟练一二,随即照着那封信的字一一刻去…
可还未等刻完,她便觉魏青岩行至背后,未等转身,就被他揽入怀中,欲抗拒,耳边却传来他的低斥,“怕我?”
“怕。”林夕落的手开始抖,无法刻字,索性撂下雕刀,却又被他拿起放入她的手中,握着她的手,在桌上一刀一刀的划下,“我等你主动来说,不会提前追问,你尽可放心。”
林夕落的脸赤红,却又听他道:“我又不是十八九急色的毛孩子,你这丫头想的太深远,也太狭隘了。”
“这怪不得民女…”林夕落声音弱小,魏青岩松开她的手,桌上却刻了一个“等”字,林夕落不敢转身,抹去此字一旁的木屑,“大人您在等何事?”
“等你说要嫁我。”魏青岩调侃,林夕落摇头,“您不肯说,民女便不问。”
魏青岩叙道:“等你想明白要嫁我,也在等腿伤痊愈,寻妥当时机为你请一诰命,让他人见你这‘小匠女’要纳头便拜,口中称颂,你觉如何?”
林夕落的心中一抖,立即转身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迟疑,却又被他笃定的目光扫失。
他若再娶,便是续弦,见死去的正室的牌位要行妾礼,其家人也可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若有诰命在身,她便是有品级的夫人,无人会再已此规矩来要挟她林夕落知这乃他的心意,可也有他所求,“大人如此劳心,这是为何?”
魏青岩翘起她的下颚,轻言道:
“我能为你清掉的障碍会尽心竭力,宫门似海,侯门似刀,你若嫁我自不会再有如今同父母相聚的清闲日子,我的第一位夫人,生子难产而死,第二个未嫁便死,刑克之名传出,可刑克之事却绝非如此,丫头,你敢吗?”
林夕落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道:“…此事暂且不答,即便敢嫁,若遇难事也是等死,反倒是拖累,不妨以事来验证,若不能妥当处置了粮行、盐行、钱庄、赌场,我林夕落绝不去当第三个鬼”
魏青岩哈哈大笑,“我等着你。”
林夕落坐其腿上,坦然的将其欲传的信微刻完,拿起出门寻魏海而去…
晚间,肖金杰归来后便为林夕落回今日与金四儿相见时的情况。
“金四儿可是太惨了”肖金杰连连摇头,“跟他私通的那个小丫鬟被大夫人查出,有着身孕还给浸了猪笼,金四儿那日外出未能赶上,待回来时就捧着尸首了,他去寻大夫人讨说法,大夫人说如今六姑娘欲与王府结亲,这等糟粕的事绝不能发生”
“金四儿火了,去寻老太爷,老太爷却不肯见,他便指使着工匠罢活,可一天不给活干可以,一个月都没活计,工匠们总要吃饭不是?大夫人换了她的人来当修缮的管事,每人多给半吊钱,工匠们便都不听金四儿的,绕开他继续干活了”
肖金杰一脸心疼模样,“十两银子奴才可都给他买了酒,一个铜子儿没剩下,还搭了一吊钱”
林夕落想起林政孝对此事的态度,不免惊叹,可金四儿混成如今这副模样也着实他自找的…
许氏…林夕落冷笑,老夫人过世,二姨太太当家,她被欺压如此多年好容易翻了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府恐怕没那么消停了林夕落正准备问一问二房的事,门外便有人来回禀:“林姑娘,有个叫金四儿的人前来求见,喝的醉醺醺,只提了这一句便晕倒过去,可否要将他带进来?”
这就找上门了?
林夕落斟酌半晌,与肖金杰道:“你将金四儿带去园子的池塘踹下湖,待他彻底的醒了,再带其来见我”
肖金杰瞪了眼,让他踹其下湖?九姑娘也太狠了
第九十七章指折

林夕落的话,肖金杰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出了门,心里却在打颤,金四儿醒来不会报复吧?
但他如若不听林姑娘吩咐,恐怕这会儿就得挨了板子。
这些日子肖金杰也明白了,他在林姑娘面前就是去做怂事的,寻人挨打他首当其冲,这不是奉承磕头就能伺候的主子,他得豁出去这条命才成林夕落的心底在思忖如何能将金四儿拿捏在手。
金四儿并非似肖金杰这等奴才给俩银子就能对付的人,而且林夕落也知,他的手里头可有一定的家底儿,否则妻儿那么一堆,他如何养活?如今落魄也因其心中对许氏的气恼不满,但寻个小买卖过日子是绝无问题的。
只要他还有选择,便不会实心实意的为林夕落办事,林夕落也不会用他,这并非乃她心思狭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心一变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把握,林夕落绝对不做。
入夜,林夕落便早早的睡去,却听到院子中忽然一阵嘈杂之声,立即起了身出门,春桃正从外赶回,“大姑娘您歇着吧,是来寻魏大人的。”
“都是何人?”林夕落心中纳罕,若是来找他的,为何这般吵闹?
春桃摇头,“奴婢也不知,都是穿着甲胄的将领,还有侍卫,但穿着与守咱们院子的侍卫不同。”
林夕落微微点头,可心中更为担忧,若是侯府的人找上门还罢了,这恐怕不是寻常的人…躺在床上,她也无心睡,睁眼闭眼、闭眼又睁开,索性起身换好衣裳,去胡氏与林政孝那方看一看,别再让她们挂念。
林政孝不在,只有胡氏和天诩,林夕落一进屋子,胡氏立即道:“也不知这半夜来的何人?连你父亲都一起叫去了。”
林夕落皱眉,口中安抚道:
“娘不用怕,如若连父亲一起请去,应该不会有大事。”嘴上这般说,可她的心更不安稳,陪着胡氏一起等,可这心焦的滋味儿实在难熬,林夕落便借着出去透透气的由头,悄悄往后院走去。
未至那院子门口,已是灯火通明,隔步一侍卫把守,格外森严,林夕落止步不再上前,也未寻人探问,正思忖是否回去,却见一人匆匆从院中出来,正是李泊言林夕落即刻叫住他,“师兄”
李泊言转头,见是林夕落则惊了,立即到角落中,“你怎么在这儿?”
“惦念父亲,这是何事?”林夕落瞧见他,心中略微松了几分。
李泊言道:“军中急事,侯府的二爷、兵部侍郎大人、太仆寺卿大人都在,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来寻魏大人,是二爷欲见一见老师。”说至最后一句,李泊言的脸上略有担忧,却安慰道:“师妹放心,魏大人在,不会让老师吃亏。”
侯府二爷?那不就是持着盐行干股且与魏青岩不对付的人吗?魏青焕,林夕落还记得当初魏青岩提他之名时的咬牙切齿,他点名与见林政孝,这还能有好事?
林夕落有意进去,李泊言却急忙劝阻,“你不可鲁莽”
“我就在此处等候。”林夕落将脚步收回,压着心中冲动,李泊言道:“你马上回去,而且要入睡,别让大人难做。”
林夕落皱眉,但见李泊言恨不得将她连忙撵走,也不再多问,点头就往回走,可还未等走出几步,便被后方的侍卫追上,李泊言拦住,问道:“何事?”
“二爷欲见林姑娘,特意让卑职来请。”侍卫看向李泊言身后的林夕落,“这位应是林姑娘吧,二爷有请。”
李泊言有意阻挡回去,林夕落却知此事推脱不掉,魏青岩可以与其对峙,但她父亲还在那里林夕落看向那侍卫,言道:“你带路吧。”
李泊言看她,知其心中惦念的乃是老师,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
林夕落一进门便见到正位坐一身着锦衣男子,魏青岩坐在一旁,腿上的木板卸掉,一副淡漠的模样望向门口,另有几人也将目光投来,可无人绍介,林夕落也不敢随意出口问安,林政孝站于一旁,见到林夕落进门,目光中的焦虑更浓…
“这便是‘小匠女’?”锦衣男子出口,林夕落行请安礼,“给二爷请安。”
魏青焕上下打量,“抬头让爷瞧瞧。”
林夕落也未有含蓄之意,抬头与其对视,一双三角细眼、鹰勾鼻、厚唇宽面,目光中带出的阴意极重,打量之余嘴角轻蔑:“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今瞧这一不入眼的小丫头能做出那番为人不齿的事来,还真瞧不出。”看向林政孝,“你也不是如此,怎能教出如此之女?林家的脸可被你们丢光了”
林政孝低头不语,林夕落没想到他开口便如此讽刺,正欲还嘴,魏青岩道:“你又不是林家的奴才,管这等闲事撑的?正事谈完,人也见完,你滚吧”
魏青焕冷哼,“你撵我走?”
“那又如何?”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林夕落缓缓走至他的身后站好,可她却在惦念林政孝,被这般讽刺,父亲可能承受得住?
魏青焕冷哼:“让你再舒坦两天,你干的蠢事定推脱不掉任命,不如先趁这时候好好的玩个爽快,好歹留一遗孤也是承继了香火。”
“滚”魏青岩一吼,魏青焕慢慢起身,似忽然有意:“你如若不愿去送死也可,这丫头送我,你二嫂又有了身子,我身边还缺一侍奉的丫鬟,如何?”
林夕落浑身一颤,送死?他半夜寻至此地要魏青岩作何?
李泊言也惊了,有意出言回驳,林政孝却朝其摇头,此时乃他兄弟二人相争,李泊言若出口乃添油加醋,事情更乱…李泊言见林政孝这般表态,只得将脚步退回,而林夕落则一直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站起身,林夕落担忧他的腿,却见他硬撑着身子朝前走几步,若非知其有伤在身,根本瞧不出半丝端倪。
魏青焕往后退一步,却被魏青岩揪住衣领,一旁的几位大人连忙上前劝阻:“五爷,算了算了,兄弟之间为个女人不值当。”
“就是,如今公事在身,侯爷也特意嘱咐,不允两位大人提旧怨”
这几人也知话语根本无用,却还不得不说,陪魏青焕来此谈公事,怕就怕他兄弟二人起争执,但旁日最暴躁的魏大人没发脾气,反倒这魏二爷没完没了的挑事,如今这情况,他们能说怪谁?
魏青岩紧紧捏着魏青焕的脖子,魏青焕被其捏的眼睛直往外凸,“你敢”
“试试?”魏青岩话语刚落,魏青焕疾速从腰间抽刀朝其捅去,魏青岩冷笑,一把捏住他的手,“喀吧”一声,魏青焕的手即刻流血不止…又一根手指被掰掉,疼的他惊嚎乱叫魏青岩将其断指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将骨碾碎,根本不给他接指的机会,魏青焕指其便跳脚大骂:“你个畜生,你给我等着”侍卫上前用布狠狠勒住他流血不止的手,右手本是拇指断掉,如今再断一根只剩三指…
“滚”魏青岩最后一声吼,魏青焕一脸狠意的出了门,其余几人也无语跟随离去,林夕落见一人与林政孝叙言几句便走,那应是太仆寺卿。
众人离去,林政孝连忙让人搬来椅子给魏青岩,“大人快坐下,腿伤恐又要复发了”
“无碍。”魏青岩的手在抖,林夕落即刻让人取药和纱布,撩开魏青岩的裤脚,卸掉他捆紧的棉布,舒缓、涂药,接连用木板捆上。‘李泊言在一旁看着,心中不是滋味儿,夕落如此熟稔照料应非初次,她与魏大人恐怕是…解不开了林夕落顾不得李泊言心中这股子酸劲儿,为魏青岩包扎好,她才长舒口气,林政孝在一旁道:“刚刚太仆寺卿大人让我告诉您,不必对此事太过上心,上面暂且未定主意,大人好好安歇,有事明日再议不迟。”
林政孝看向林夕落,示意她随同一起离去,魏青岩却拽住林夕落,口中未再出言,但其意明显让她留下。
林夕落朝林政孝摇了摇头,林政孝只得带着李泊言一同走,李泊言看着那一大一小牵在一起的手,倒是捶了自个儿胸口一拳,随着林政孝一同离去。
“怕吗?”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摇头,“不怕。”
魏青岩挑眉:“这么大的胆子?”
“连魏大人冷若冰霜之人都无惧,何况他人?”林夕落道:“您有意让我见二爷,是想知民女是否胆怯退缩?”
魏青岩没有否认,但他的眉头连蹙不止,显然身上的伤痛所引,林夕落从内间取来拐杖,扶他进屋躺卧休息,可他依旧又将其小手握住,“前些时日边境战事又起,陈凌苏死了,溃败万人,侯爷被连连施压,齐献王上奏由我出征将功补过,侯爷应了,今日来此之人都乃详述败战输在敌众我寡。”
“敌众我寡…”魏青岩冷嘲,随即问道:“丫头,你怕我败吗?”

第九十八章挖坑

魏青岩脸色格外郑重,不似寻常与其逗趣调侃,林夕落的心也沉几分,沉半晌才道:“民女怕。”
魏青岩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您败,民女一家人能痛痛快快的死都乃奢望,怎能不怕?”林夕落苦着脸,还未等补下一句,就被魏青岩一把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林夕落挣脱出来,埋怨道:
“实话实说都不可,大人愿民女用谎话唬您?”
魏青岩嘴角微搐,松开她,不言一句,林夕落在一旁揉着被他捏酸的下巴,“民女随您出征。”
“你不能去。”魏青岩看她一眼,“我出征之日,无人敢在此时动你,连齐献王也不敢,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