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德看看林政孝,再看这小孙子,怔上半晌,他却一句话都未答出。
旁人见他,乃挖空心思吹捧求官,而自己这儿子,却屡屡退后,不愿求官,但提孝字,他的确不虚“政孝”之名;再见这孙子,年仅六岁,依旧把读书置于前,起码在林府的孙辈中,难得啊如此感慨不过是于他心中一过,林府的名声、林府的未来依旧要谋划,林忠德擦拭好衣襟,继续说着:“政孝,并非为父多心,即便为子、为女你也不可就此弃罢仕途,为父直言,夕落终归要嫁,你一七品县令,又非嫡系,虽都乃为父手心之肉,可外人对此绝对分的清,你让她如何攀得上宣阳侯府?若不够名分,宠够了,她岂不被人扔在一旁置之不理?连丫鬟都不如?”
看了一眼林天诩,林忠德继续道:
“还有这小娃子,待他长大,你已近花甲,纵使交友再广,你也帮不上他半分了,虽提求人不如求己,但你乃他的父亲,能帮一把,何必看儿女苦熬?”
林政孝心中略有气恼,可却未提,为父帮一把?
他当初在府中寒窗苦读,一心科考才得这七品小官,他这位堂堂二品左都御史的父亲可帮衬过?他林政孝可以敬他为父,但于心,他不敬,这话隐藏心底多年,林政孝不愿提,如若此话真的为他所想,林政孝也认但林忠德此言是为他这一家着想吗?林政孝不是傻子,毫不犹豫的便能想出此举为何。
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被齐献王把持,林忠德不愿林家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如今有魏大人在,他巴不得再寻一人攀附上,也给林府留一契机,可惜他才七品小官,如今又不居林府,不为林忠德所控,他自要寻法子再将他握于己手,能为林府出力林夕落在侧屋听着林忠德的话不免心中冷笑,这老头子到如今还想把持这一家子,如若林政孝对此点了头,他定会提林政齐在吏部,帮衬一二,岂不是又被卷入纷争?一人揣八个心眼儿,但与自己家人动这份心思,怎能不让人心寒?
林夕落一心等着林政孝的回答,可惜屋中半晌都未有声。
静了不知多久,林政孝才开了口,“父亲好意儿子心知,此事容儿子考量一番。”
林忠德虽未能得到最满意的结果,但如此也罢,二人寒暄起家事,更提过年之时必须回林府,林政孝点头应下…
林夕落不愿再听,悄声无息的离开此地。
魏青岩瞧见她一进门,脸上带几分怨气,“你去了何处?”
林夕落见屋中之物已经收拢干净,答道:“祖父来此,我过去听一听他与父亲如何说。”
“怕名声有碍?”魏青岩的眼睛一直在看她。
林夕落坐在床边,探他额头已经不再发热,索性手中又把玩起雕针来,坐于床边唠叨道:“名声?民女的名声还用提?最初被您吓昏,名声已经有碍,而后‘匠女’,跋扈、嚣张、无礼、蛮横全都骂来,还何提名声二字?”
刚刚听林忠德与林政孝相谈,林夕落的心里也有几丝不忿和抱怨,闷在心里难受,一口气儿全都倒出。
魏青岩初次见她抱怨,倒是继续问:“那你何必一脸怨气?”
“自然要怨。”林夕落话语欲出,却连忙闭嘴,瞪他一眼道:“不与你说。”
魏青岩闭上眼,二人不再说话,林夕落的心底五味繁杂,可却不知从何怨起,索性剜着手中木块儿,一针一针的刺下,好似以此发泄…
一连几日过去,魏青岩的身子略有好转,可惜却依旧要在此休养,林夕落每日除却伺候他换药、喝药,便无他事可做,可惜离开稍长,就会被魏青岩叫回。
二人也不说话,一个躺卧休养,一个在床边把玩小物件,天诩偶尔来此寻林夕落,起初胆怯害怕,而后被魏青岩叫住拷问,熟稔些许,他的胆子也大起来。
林夕落刚刚为魏青岩换好伤药,门口就有一小家伙儿大嚷:“大姐,泊言哥哥来啦”
话音未落,这小家伙儿就冲进林夕落怀里,直接趴在她的腿上,举着手中之物给林夕落看:“泊言哥哥送的,大姐看看。”
魏青岩仔仔细细端详天诩,可看他的小手就这样摸着林夕落的大腿,目光复杂…他只得道:“泊言在何处?”
“魏大人,他在前堂与父亲、母亲谈话。”天诩自来熟,又拿过这物件给魏青岩,却是一类似魔方之物,“大人,会吗?”
魏青岩伸出手,来回转拧,可却总差几块对不上形状?
此时李泊言也从外进来,进门就见魏青岩躺在床上,林夕落坐于床边,天诩个小家伙儿在瞪眼看着他把玩物件…心中涌起几丝酸溜溜的醋意,在门口轻咳,“大人,泊言求见。”
“进来吧。”魏青岩口中说着话,可手上依旧不停。
林夕落与李泊言互相见了礼,魏青岩看他,“事可成了?”
李泊言点头,“成了。”
魏青岩没再多话,只是一门心思玩那小物件,天诩年幼,在一旁比比划划,林夕落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一冰冷之人把玩魔方?这不是在玩,是在较劲不愿再看,则与李泊言说起他的伤,“齐献王欲烧‘麒麟楼’,大人硬撑着去了一趟,归来便伤重了,魏海的伤势如何了?”
“他无大碍,已经休养的差不多。”李泊言思忖一二,言道:“我自会去请大夫再备伤药。”说到此,李泊言转头看向魏青岩,“大人,何时归?”在此地久留毕竟不合适,何况李泊言也有私心。
魏青岩看他一眼,“不走了,就在此休养甚好。”
李泊言惊愕,连忙道:
“可军中之事您要有令下,何况齐呈也欲找您,粮、盐商行、钱庄、赌场等地的掌柜还都等着为您报账,另外远郊的地已至冬日,佃户也在等领银钱过年,还有府外的庄子如何建也要您发话。”
魏青岩不吭声,手上的动作疾速,终归是将这图形魔方摆正,往天诩手中扔去,一指林夕落,轻言道:“这等碎事我早受够了,往后找她。”

第八十章上当

魏青岩这话道出,着实让林夕落愣了,交给她?这是额外添的事儿?
粮盐商行无谓,钱庄、赌场这等事她怎么处置得了?
未等反驳,她就看李泊言的神色额外复杂,似是有话憋于心口不说,林夕落忍不住道:“大人,这事儿民女做不得。”
魏青岩看她,笃定道:“你做得了。”
“不做。”林夕落换了说法,“当初随您一起为刻字传信,可如今这什么赌场、钱庄…民女好歹是一姑娘,如何管?”
“都是皇上赏赐,无人敢惹。”
魏青岩似是起了兴致,“具体之事待齐呈来时让他与你细谈,详情我也不知。”顿了半晌,他补言道:“赚的银子分你一半的红利。”
以银子诱惑…林夕落承认她略有动心,粮盐乃民用之根,自不用提,钱庄是放高利贷的,赌场是纨绔享乐之地,不过皇上会给他这等赏赐?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林夕落还欲再说,李泊言却伸手阻拦,看她道:“师妹不必再出推托之词,大人吩咐照做既是。”
林夕落不知李泊言内心还揣着何意不说,她却也只得应下,帮他打理这些事,好歹也算得另外一用,多几分安稳之心。
李泊言似有事回禀,林夕落拽着天诩出了屋。
魏青岩看他,李泊言却有意低头,出言道:“毁尸灭迹,卑职亲自督检三遍,应该不会出差错。”
“辛苦你了。”魏青岩顿了一下,“你对我分派这丫头管杂事有异议?”
李泊言答:“能得大人重用乃师妹的造化,卑职没有异议。”
“话语中都带着酸味儿,你何必如此”魏青岩道:“林竖贤曾传信于我,为我做事三载,换这丫头三载不许亲,你觉此事如何?”
李泊言瞠目结舌,嘴巴张合半天才说道:“他…他应也为师妹名声着想,如此宁折不弯的人道出这番言辞,他对师妹的心意足矣”
魏青岩皱了眉,“你为何不问那丫头如何想?”
“她…”李泊言本欲说出口的话咽回腹中,她不应觉如此甚好?忆起之前林夕落与林竖贤在此地相见,她还欲伸手为他拭汗。
李泊言闷头不语,魏青岩道:“她将那封信撕了。”
不等李泊言开口,魏青岩叙道:“人各有志,你虽离开书本三载,但中毒太深,礼教于民所为祥和,如若都如你们这番尊规守礼,大周国的始祖怎能拼出如此天下?泊言,你缺的是担当。”
耳听如此之词,李泊言拱手道:“愿听大人指正。”
“你随从我至今,行事稳妥、精湛,可几乎都乃一令一行,你不觉委屈?”魏青岩看着他,继续问:“纵使你心中有怨,你也依令而行,你不觉话语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大人之命理应遵从。”李泊言纳罕,“这有何不对?”
“你不是魏海,你也不是齐呈,你就是李泊言,如若非科考出祸事,兴许高中皇榜之人是你,兴许官袍加身你也一地方父母官,你为何不肯吐半句建言?”魏青岩有意将话说开,思忖道:“一六品千总,你觉足矣?兵、士、军、将、帅,只有最底层才无谋略,你难不成想六品一辈子?”
李泊言心中杂乱,可对他这番话多几分感激,“大人之言直刺心底,泊言有愧。”
“愧疚不提,谁都不知他人心。”魏青岩看着这屋邸,“好比这丫头,你与林竖贤所犯的错都是对她好,却不问她想要何…”
李泊言脸上赤红,心中酸溜溜,“大人知人善用。”
魏青岩不再开口,将此事揭过,李泊言初次将心中对如今事态所想一五一十说出,魏青岩听后与其商议,时间很快便过去,临近饭时才停。
林夕落将饭菜端进屋中,摆了炕桌在床上,饭菜放好,却不给筷子,一碗浓浓的汤药从外端来,“喝吧。”
魏青岩眉头紧皱,这药味儿闻着都苦。
李泊言退至一旁,“这何药?”
“自然是治病的药。”林夕落将药端至魏青岩嘴边,魏青岩端过汩汩咽下,林夕落即刻将药碗拿出门外随后才拿了筷子进屋。
“师兄,您出去与父亲、母亲用饭吧,父亲有事与你说。”林夕落坐在一旁,继续雕着手中木件,李泊言脚步行出,却又驻步转头,“你不用?”
林夕落道:“我已用过了。”
李泊言瞪了眼,居然先用过饭才给魏青岩端来…再看魏青岩,他好似根本不忌讳,慢条斯理的用着。
转头出门,李泊言心中忽然蹦出一念头:魏大人不会是故意赖这里的吧?
翌日一早,齐呈便寻至此地,脸上一脉苦涩,看着魏青岩便开始抱怨,“魏大人,这账目拖至许久,账本都快被耗子磕了,您何时看?”
“不看。”魏青岩未直接就提林夕落,看向齐呈道:“您劳累劳累?”
“一拎刀之人,让我整日理这银钱数字,实在苦不堪言。”齐呈看了一眼林夕落,“不如大人另择一人管此事?”
魏青岩立即驳斥:“周围无一不是持刀吃饭的,我能寻何人?”
齐呈刚要指林夕落,就见她手里一把小雕刀在刻木料,张开的嘴紧闭,“侯爷说了,您如若再不管,他便将这些铺子都归府中打理?绝不再为您往里添半个人和半分银子”
“这是那老婆娘说的吧?”魏青岩话语乍冷,齐呈沉默不语,半晌才试探的开口道:“不如请林姑娘帮衬帮衬?”
话语虽说至此,但魏青岩却未即刻应下,林夕落瞧他一眼,连忙推脱:“不可,大人不允我离半步,何况这乃侯府家事,我怎能插手。”
齐呈瞧她如此斩钉截铁所拒,心中猜度消去,魏青岩不搭理他,林夕落也不吭声,他有意难为这齐呈,想必定有缘故,但其中原因林夕落不想知,心中只叹魏青岩的城府太深。
如此僵持也不妥,齐呈上前道:“爷,好歹这也是皇上赏赐的,归府中不妥当,何况您心里头也不忿?不如寻几个妥当人管着,您这方也能与侯爷有个交待?”
“归府中?她也得敢张口要”魏青岩的神色极冷,“你与父亲回,人我可以找,但之前的那笔烂帐他要清了,另外也丑话说在前,如若我接了这账目,便与侯府无关,那老婆娘若在其中指手画脚,我就给她手指头剁了”
齐呈脸色难堪,却也点头应喝,临走时看了一眼林夕落,似有话说,但林夕落故作不见,没跟随着出去。
老婆娘?怎么各个府中都有刁老婆子?林夕落对此打怵,说是粮盐商行、赌场钱庄,可这其中好似夹杂不少的弯弯绕?她可别又钻了这套子里,整日争个你死我活…
未等开口推托,就听魏青岩道:“你已应下,不许反悔。”
张着半截的嘴硬晚他半分,林夕落心头不忿,“您之前可说无人敢惹。”
“自不敢惹,可来招惹的你也得收拾了?”魏青岩不再开口,索性卧床睡去,林夕落有意再说话,他却不耐道:“不要扰我。”
林夕落不依:“我一小丫头怎能收拾得过侯府的人?”
“有我在,你怕个甚?”魏青岩斥道:“我欲睡,你别吵”
林夕落嘴不停:“您伤势在身,难不成我挨了欺负再归来告状?这怎能成”
“别吵了”魏青岩训斥,林夕落继续念道:“我不依,我反悔。”
魏青岩道:“君子言出必行,怎能反悔?”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林夕落叫嚷不宁,魏青岩一把将其拽到床上,林夕落吓的连忙蜷住身子捂住脸,可半晌对方未有动静儿,她睁眼一看,魏青岩已经睡着了。
面红耳赤,林夕落从一旁悄悄的溜下床,继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心中忿恨道:“无赖,我贪光你的银子”
齐呈二日再来时,已经明确告知魏青岩所提之事侯爷答应了。
魏青岩一指林夕落,“往后都交予她管,让各商铺的管事都来拜她即可。”
齐呈看着林夕落,昨日还坚决推辞,今日就应了?可见她一脸不耐,齐呈心中话未敢开口。
有意在此报账,魏青岩却带一丝不耐,“听着银子就厌烦,离开此地再说,这儿只休息。”
“我离开此地,您不怕齐献王找上门?”林夕落一直都在想这个事,如今齐呈和李泊言等人每日往来于此,他在此处之事早晚无法隐瞒。
魏青岩道:“他昨儿刚刚被皇上骂了,还有一个月娶亲,不敢再有异动。”
林夕落白他一眼,怪不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露面…带着齐呈去了前堂,林夕落将账目一一过目,可越看这账目她的眉头锁皱越紧,而后根本看不下去,直接扔在一旁,“这怎么都是亏的银子?魏大人不是说,侯爷将之前的亏空补上了?”
“侯爷已经拨了银子,但如今这些都乃大人自个儿的亏空…”齐呈苦笑,也带一丝幸灾乐祸:“魏大人虽文武双绝,可惜对银钱心中无数,林姑娘,往后可都看您的了”
林夕落怔刻,心中怒骂,又上了他的当了,什么分一半银子的红利,她这是顶了一半的债
第八十一章意动

尽管觉出被戏耍,林夕落依旧用了几日的时间将这些账目一一核对完,随即叹了口气,她这是什么命?
粮行的米价比他人都低,此外还给兵将贴补,亏;盐行所需衙门的盐引,这对魏青岩来说自不用担心,可盐引上的数额与到商行中的数额能差出一半,盐价还低,亏;钱庄自是放高利贷的,可惜借贷银子不还、连利息都不给的大有人在,那些银子放箱子里都起了霉也未再拿出去做其他事进行周转,亏;好在就一赌场有一点儿进项,但也比不过前三个亏钱的坑?
林夕落看着屋内点燃的莹烛,很想一把火把这些账册烧了,这些事要如何料理才成?
往隔壁魏青岩的房间方向探目一眼,林夕落对这位文才武将心中涌起强烈的鄙视,再雄才大略的人都有他缺心眼儿的一面心中有气,林夕落不顾此时已乃深夜,起身走进魏青岩的屋子,他也未睡,在看书。
“作何?”魏青岩看着她,一指床边的椅子,示意她过去。
林夕落拿了账册,站他对面,开口道:“明儿一早齐呈带着管事们来回禀事,民女在思忖可否寻一时机去粮仓、盐行看一看。”
“依你。”魏青岩继续问:“还有事?”
“另外有个事要大人拿主意,账册上的亏空有一部分乃是您麾下官兵将士们所欠,而且历年如此,这是您曾有过的承诺?此事不定妥,民女也不好再为这些人立规矩。”林夕落不等魏青岩开口,连忙道:“大人对这些兵士贴补乃是正道,可不能如此无谓,随意一个兵将家中每月就赊去百斤米,家中要有多少张嘴才填得满?”
魏青岩眉头微皱,“未曾有过承诺,你自己斟酌着办。”
林夕落瞪眼,“齐呈曾说过,您有过承诺。”
“有过吗?”魏青岩揉额,“我不记得了,你看着办就好。”
林夕落无奈,狠狠的瞪他一眼,连说过的话都能不记得?
“明儿魏海来,民女让他陪着见这些管事。”林夕落不用仔细琢磨都知替他管银粮的都会是什么人,背后若无人撑着,她可不敢贸然独自前去。
魏青岩一直看她,“你过来下。”
林夕落不去,“作何?”
“过来。”魏青岩的声音多几分柔意,林夕落斟酌半晌走去,未等临近床边,豁然被他拽至怀里“放开”林夕落挣扎,双手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臂,可却纹丝都掐不动,魏青岩摸着她的发丝,淡斥道:“别动,不会将你怎样。”
林夕落半信半疑,听他道:
“不是喜欢那鸡毛掸子?明儿拿着,谁惹了你,你就罚他,敢再多嘴,你就用象牙尖捅了他,魏海不能随你去,我派侍卫随从。”
“泊言师兄呢?”林夕落听他这般说,不妨想起李泊言,好歹这也是认识的人,心中也有底。
“他也不成。”魏青岩摇头,林夕落看他越发凑近的脸,即刻用手挡住,“齐呈可能信任?”
魏青岩将她的手拿开,答:“对外,他可信,对内,不可。”
林夕落只觉如此姿势格外暧昧,莹烛微闪,让她觉得不自然…
“腿都瘸了,还有这样的心思您若有意,民女明儿寻一丫鬟来伺候您。”林夕落张口便斥,魏青岩破天荒一笑,“你不从?”
“不”林夕落脸上赤红一片,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魏青岩依旧看着她,“你心里是哪一个?林竖贤?李泊言?”
“都不是。”林夕落不愿答此话,神色带几分恼怒,魏青岩松开手,她即刻起身下了床,却又觉他的调戏心中受辱,冷哼道:“不许再有下次”
魏青岩看着她跑出屋子,脸上的笑容渐落,继续拿起一旁的书…
林夕落回了屋子中,手摸自己的脸只觉浑身滚烫,想起魏青岩那张冰冷的脸,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笑,林夕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逐渐放松了之前对他的警惕和畏惧,但这种转变林夕落一直都能知晓,却都寻一理由在遮掩,但刚刚那一幕,她承认心中略有所动,但只不过是一刹那…
林竖贤?李泊言?林夕落觉他话语中的二人名字格外刺耳,她好似被困在一个笼子中,而他们便是那一根一根的铁栅栏。
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一册又一册的账本,林夕落忽起厌烦,很想将这些全都撕碎甚至弃之不理…脑中烦乱,索性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二日清晨,林夕落沐浴净身,换上一套规整的衣裳,外披胡氏新为她做的红绒披风,魏青岩所吩咐的侍卫早已在此等候,横七、竖七,一共四十九人,另外一名首领上前,手中举的便是魏青岩当初送给林夕落的那根鸡毛掸子…
再见此物,林夕落却笑不出来,拿在手中怎么都觉别扭,索性又将其放于侍卫手中。
林政孝与胡氏未露面,却在一旁的屋中看着,林天诩在旁眼睛瞪出来,“大姐真厉害”
胡氏的脸上说不出的感觉,又觉女儿本事大,可又担忧她的安危,林政孝静观不言半句。
未过多久,齐呈便带了管事们到此,初见这架势,齐呈略有微怔,未等他先开口,林夕落直言道:“今儿任务重,单听管事们回恐怕不成,先去粮仓、随即去盐行,到了那里再听各位管事们回话。”
管事们唏嘘议闹,瞬间便开始吵嚷,“姑娘家不能进粮仓,不吉。”
“林姑娘这是不信任我等?还要去看粮仓?”
“魏大人在何处?我要见魏大人…”
林夕落依旧听着众人吵闹,脸上分毫表情都未有,齐呈觉此不对,抬手制止管事们争闹,上前道:“林姑娘,这群管事的都跟侯府牵连颇大,您刚刚接手,不必张扬过大。”
林夕落看他笑道:“齐大管事辛苦,您带路即可。”
齐呈愣了,无奈一点头,召唤着管事们道:“林姑娘的吩咐大家听着就是,哪来那么多抱怨?魏大人也是你们说见就见的?都少说一句,走”
耳听齐呈如此说辞,管事们心中都知他意,林姑娘吩咐?如若未有齐呈在、未有魏大人的令,他们认识这林姑娘是谁啊?
“走什么走?不提账目反而直接去看粮仓,就没见过这么管事的人,林姑娘如若不信任我,索性老子不干了,换他人来管罢了”一人起哄,所有人都跟着嚷嚷,齐呈在一旁不说话,林夕落瞧他一眼不禁冷笑,朝后一摆手,侍卫们立即上前团团将众人团团围住“怎么着?还要动刀子?我可是跟着侯爷出生入死的,任你一丫头动刀子?放屁”其中一腿瘸、瘦骨嶙峋的秃老头指着林夕落就骂,林夕落看着众人道:“想不干的,本姑娘不拦着,但也要兑一兑这账,但凡账目兑清,自可走人,但如若不清,别怪本姑娘下手狠”
林夕落说完,则看向齐呈,“齐大管事,您对粮仓的路不熟?那您索性回了吧,这儿不用您。”
要把他撵走?齐呈心中苦笑,可却不能就这样罢了,侯爷兴许还有话要问的…
“林姑娘莫怪罪,卑职这就带路。”齐呈朝下摆手,随即引路先行,林夕落上了马车,由她的侍卫护着,管事们驾马的驾马、行车的行车,浩浩汤汤一队伍从这静谧小院离开,胡氏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的,夕落怎能制得住?”
胡氏忍不住的唠叨,林政孝对此也涌几分担忧,这毕竟不是林府那些丫鬟婆子、小厮管事的,这些人瞧面相便都不是好对付的主,连金四儿那类人在其中都算长的良善的,魏大人怎会将此事交给她一丫头呢?
“要不要去寻魏大人说说?”胡氏虽有此意,却还无胆。
林政孝摇头,“看情况再说吧,好歹有侍卫跟随…”说此话,林政孝的心中也没底,而这一会儿,魏青岩在后院看着魏海,问道:“老头子可问你这丫头的事了?”
“问了,卑职如实回禀,侯爷道过些时日再与大人谈此事。”魏海说此,不免笑道:“卑职将那法子展示给侯爷看,侯爷险些眼珠子都瞪出来,更细问大人与林姑娘如何相识,如何得知此法,卑职说了,您当初差点儿将林姑娘吓死,就这么认识了。”
魏青岩瞪他,“多嘴”
魏海耸肩,不当回事,门外有侍卫回禀:“大人,林姑娘带众人去了粮仓,管事们有闹事之嫌,齐呈也跟着去了。”
“走了?”魏海连忙问:“可要卑职将林姑娘拦回来?粮仓可不是轻易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