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进门便是一三进的宽敞大院,林夕落来不及多看就随同魏青岩行进最后一道门,他因腿伤一直被抬进屋内。
褪去身上的披风,却是赤luo上身,横七竖八缠的绷带上,隐约透出血红之色,林夕落不敢往那处看,连忙站在一旁闭目揉额,如今晕血之症虽有缓解,不似那时见到便晕倒,但头皮发麻、浑身颤酥之状仍在。
魏青岩看她,“你何时有守礼之心?”
“晕血。”林夕落不忘补上一句,“上次大人驾马将民女吓昏之后便留下此症。”
“倒也练了你的脾气。”魏青岩指着一旁的衣裳,“拿来给我。”
林夕落走过去,随意拿出一件递去,魏青岩披在身上,才与林夕落议起正事,“林府已经应下齐献王提亲之事,媒聘之礼都已送到,于大年初二迎娶。”
“这么快?”林夕落惊愕,如今已是十月,那岂不是还有两个月林绮兰便欲嫁人了?那林瑕玉怎么办?
“其上还有一个姐姐…”林夕落知此事定当隐瞒不过魏青岩,魏青岩未意外,讽刺道:“林忠德称府上除此之外,待嫁二女只有林政齐的女儿和你了。”
这是不认了?林夕落垂头不语,四姨太太便是给扔至乱葬岗给埋了,林瑕玉又不认,这四房岂不是就等着死了?她的那位从未谋面的九叔父就这样不声不响?如若当初钟奈良选她为贵妾,未有魏大人的出现、未有她的反驳,那夕落的下场是不是就如同林瑕玉一样悲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夕落未掩盖复杂的神色,就这样沉默着,魏青岩继续道:“‘麒麟楼’这些时日暂且不去,我养伤还需一阵子,你也在此所居,待其大婚过后,露面不迟。”
魏青岩受伤一事定是隐瞒众人,特别是齐献王,否则这偌大的三进院子也不会只有侍卫把守…但她也要在此呆至过年为止?
林夕落心中不太情愿,可她未说出口,与魏青岩商议好这些时日的事,她便至东阁间中静歇。
未有丫鬟侍奉,林夕落只能自给自足,好在侍卫每日都将饭菜送此,她随从魏青岩吃用即可,偶尔魏青岩召其过去,刻一封书信传出,偶尔有侍卫送出,但这些时日都未有外人到此,更没有侯府的人出现。
林夕落觉此静谧之日格外舒心,每日就在竹园里读书品茶,魏青岩也会在此静思,话语不多,互不干扰。
可惜这舒坦日子过了没多久,齐呈便一早赶来,见林夕落与魏青岩正在用饭,苦笑道:“爷,您安生不得了,齐献王寻不到您,已经在‘麒麟楼’前扬言,如若您再不出现,他要将那里一把火烧了”
…
PS:有读者私聊琴律,留言建议琴律定数量粉红加更,苦笑无奈,每日两更6000字已尽力,加更做不到了,谢过大家好意,心领了。
第七十七章烧楼
烧了“麒麟楼”?林夕落听此险些咬了嘴,目光立即看向魏青岩,他如今这幅模样如何出面见齐献王?
腿伤还未好,不能触地行走,身上缠绕的绷带在衣衫之下都能看到影子,何况他寻常冰冷的面庞上依旧还有一丝病哀疲惫。
魏青岩似遇棘手之事,撂下手中书本,脸上带几丝不耐道:“让他烧。”
齐呈面带犹豫,林夕落也愕然,他是在判定齐献王不敢动手吗?
“大人,您受伤一事,能允多少人知道?”林夕落未忍住,开口问道。
魏青岩看着她,目光中带几分探许,齐呈上前道:“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如若连圣上都不能所知,那您不能让齐献王烧,否则进宫去诉您几句,纵使不提其中纠葛,只说您不肯露面,也难免会让人起疑。”林夕落说完,齐呈连连点头,二人都看向魏青岩,他的脸上不免多有一分烦躁。
谁都未再多言,林夕落先进了屋子,留他主仆二人在此叙话。
齐呈道:“林姑娘所说也有几分道理,侯爷昨日已经被召进宫去,皇上未问,太子殿下却特意请侯爷品茶,更问起了那件事…”
“父亲如何说?”魏青岩不免问起侯爷之意,齐呈耸肩,“侯爷的性子您知,大庭广众就说了那人本就该死,死的太晚了”
魏青岩斟酌半晌,无奈吩咐:“备马吧。”
“魏爷,您的腿…”齐呈上前阻拦,“骑不了马了”
“抬我上去,做做样子总好。”魏青岩话语笃定,朝屋中喊着:“丫头”
林夕落从屋中走出,“何事?大人请吩咐。”
魏青岩上下打量她半晌,缓缓道:“陪本大人骑马。”
…
腿上的木板拆掉,换上紧紧的棉布缠绕,身上裹了一件超大的披风,齐呈和侍卫一起扶着魏青岩上了马,林夕落在他身前坐着,也被裹进了披风之内。
林夕落苦笑,什么陪他骑马?明摆着被他当了转移视线的靶子,二人如此骑马出去,明日这城内还不开了锅?林忠德会不会被气死?胡氏会不会多心?父亲又会如何?
脑中一片紊乱,挨个把所有人的讶然反应想了一遍,林夕落索性心中道:不如此又能如何?背后这棵树倒了,她也安稳不了几日。
出了侯府,魏青岩身体虚弱,驾马不快,林夕落紧紧的攥着马鞍,风起拂面,略有几分微痛,转过身去,正被披风挡出了脸…
“大人,我可否用面纱遮掩?”林夕落豁然想起怀中有一深色帕子,魏青岩讽道:“这时思忖起规矩了?”
林夕落翻了白眼,“风吹的睁不开眼而已…”
魏青岩没答话,她则将帕子折叠成面纱,挂在发髻之上,二人这般行出林府,一路上不知多少人驻步停看,这魏大人可是提及便知的人物,如今就这样带个女人在街上走,这可是有意续弦?
侯府侍卫在前后左右围挡,未过多大一会儿,这街路上便议论纷纷,好似多大一件乐事成为谈资。
林夕落脑中思绪纷飞,却忽然开口道:“大人,您这一箭多雕的计策果真高明。”
“你数一数,我听。”魏青岩未有反驳,林夕落则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数道:“其一,您拿我当幌子见了齐献王,其二,齐献王与六姐姐的婚事也定了,而我这位林家人随您出行,林府的规矩成了空架子,好比在齐献王炫耀与百年大族结亲的喜庆上浇了一盆冰,给祖父又与齐献王勾搭的事敲敲警钟,也让齐献王这股火只能憋了肚子里。”
魏青岩接道:“还有?”
“还有便是往后无人再敢娶我,我如若还想保一条命,就只能跟随您的左右,兴许是直至老死。”林夕落停顿后,念叨:“暂时只想到这些。”
魏青岩点了头,“你的脑子动的够快,不过最后一点我不认同。”
“为何?”林夕落即刻道:“民女婚事不允您插手,这是底线。”
魏青岩不再说话,而这一会儿已行至“麒麟楼”这条街道,远远就能看到皇卫把守紧密,但依旧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层层围观。
侯府侍卫上前清路,林夕落沉沉的喘口气,算是做好了被讽刺的准备。
魏青岩的腿轻轻一敲马肚,骏马嘶鸣,朝前狂奔,而此时正巧人群散开,正面便是齐献王坐在那里仰头叫骂,转头就见魏青岩骑马飞奔而来,吓的他连忙跑到一旁…
缰绳勒紧,骏马驻步,林夕落感觉背后的心跳夹杂粗喘,知他需有平复的时间,林夕落则先开了口:“给王爷请安。”
齐献王瞪了眼,快步行至马前,仔仔细细的绕一圈,将二人看个清楚,随即道:“魏崽子,行啊,开始泡上女人了,这丫头是何人?给本王请安也不下马?成何体统”
“大人不允下马,民女也没辙。”林夕落说完,魏青岩便接了话,“你不是要烧了‘麒麟楼’?怎么还不点火?”
“你小子疯了吧”齐献王目光中依旧存疑,“这娘们儿是谁啊?让本王瞧瞧。”
魏青岩淡道:“不可。”
齐献王:“为何?我又不好…”齐献王连忙闭嘴,他可是欲大婚之人,这话不可出口。
魏青岩冷笑,齐献王指着道:
“这些时**都没了影儿,不会就在跟着妞玩乐吧?如若不提烧了此地儿,你恐怕还不出现,怎么?这地儿有宝贝?”
“烧此地自然不怕,不过得来寻您要银子,重新再建一次也不错。”魏青岩话一出,齐献王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道:“跟本王要银子?你真开得了口”
魏青岩看了一眼‘麒麟楼’,口中道:“此楼乃皇上所赐,不然…我进宫去寻皇上讨?”
齐献王噎住,他来此也不过是为了让魏青岩出面,真烧了此地,再借他仨个胆子也不敢下手,但这小子好似安然无恙,不是说那两方人厮杀时,带头的受了重伤?难道不是他?
齐献王不再揪着烧“麒麟楼”的话题不放,继续看着魏青岩,可后有披风遮盖,前面还有一女人遮挡,单单看个脸能看出个屁?
一指林夕落,齐献王道:“你下来”
林夕落摇头,“魏大人不允,民女不能从命。”
“本王的话你都不听?长了几个脑袋?”齐献王看着她面上遮掩的轻纱,心中也在疑虑是不是林家的那个丫头?都知那丫头跋扈张扬,可终归未出阁,不会这些时日都不归林府吧?
但如若真是她,齐献王便要好生思忖,这事该不该挑明了。
二人僵持在此,齐献王忽然问:“孝盛侯是不是你杀的?”
林夕落身子一僵,却被背后手臂紧住,魏青岩道:“我也正寻此人。”
“你直接找上你自个儿不就得了,何必在此蒙骗?”齐献王说此话,貌似随意,可三角眼中的锐光一直都在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道:“孝盛侯的功夫可曾乃大周国之魁,能把他弄死的人…”魏青岩侧头看向齐献王,“估计王爷您也挡不住?”
齐献王心中一冷,“放屁,本王、本王碍着他什么事了”
“难不成您要为一死人撑腰?”魏青岩话语中带几分颤抖,明显已有撑不下去的感觉。
齐献王白他一眼,“好奇,怎么着?”
“你不去寻人,跑来烧我的楼,撑的?”魏青岩话语中带几分锐意,不愿再与齐献王纠缠不清,齐献王却故意拖延,“撑的,不如请本王进去喝一杯茶,消消腹中餐食,如何啊?”
魏青岩道:“无茶品伺候。”
“来点儿水果也成?”齐献王在马前来回的看,“这么半天都不下马,你在怕什么?”他疑心已起,林夕落的手中已出了汗,魏青岩已有粗喘,她硬着头皮道:“这地儿克人,王爷不怕?”林夕落接了话,魏青岩的手豁然绷紧,齐献王却惊愕的长了嘴,目光紧紧看向魏青岩,指着便道:“她说这话,你都无反应?魏崽子,你不会这么怂了吧?”
“民女可是被魏大人吓死又活过来的,自然不怕。”林夕落忽然将脸上的面纱揭去,众人豁然见至真颜,都讶于此女的身份到底为何?
其中似有见过林夕落之人,在一旁喊道:“林家的九姑娘”
“林家?”
“齐献王不正与林家结了亲?”
“是林府的嫡长孙女,这个是庶系的…”
话语忽然转至齐献王大婚一事之上,让他的脸赤红到脖子根儿,接连指着林夕落说不出话。
林夕落笑道:“王爷莫怪罪,兴许过了这一年,民女便能唤您一声姐夫,犒赏的红包可莫太少了…”
“没王法了,没规矩了,没、没他**的了”齐献王被噎的说不出话,周围议论纷纷,皇卫出刀都压不住传言的迅速蔓延此地不宜再留,否则与齐献王纠缠起来,魏青岩必然撑不住,林夕落话毕,索性仰头大笑,自己轻敲马肚,抓紧缰绳驾马离去,林府“九姑娘”的名号也迅速传开…
第七十八章病重
驾马离开这条街道,林夕落便感觉身上很沉。
心中焦虑,欲回头看上两眼,却听到他的声音很虚弱,“别动。”
他的脑袋放置她的肩膀之上,双手抓紧缰绳,将林夕落整个人都压在怀中,驾马驰奔,迅速的往侯府而去。
林夕落连忙喊,“不能回侯府了。”
魏青岩似也觉如此不妥,头脑空白,林夕落则拽缰绳往金轩街而去…
林政孝与胡氏二人在门口处踱步不宁,初次魏大人带林夕落归府探亲,而这一次招呼不打一个,驾马而归,直接进了屋子至今未出,这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侍卫重重,将此地团团包围起来,胡氏感觉自个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老爷,这…这怎么办啊”
林政孝自知胡氏担忧为何,思忖半晌,“此事只当不知便罢。”
“啊?可竖贤那孩子…”胡氏连忙闭上了嘴,捶手顿足,继续焦虑的等。
林夕落在屋中看着魏青岩身上的伤全都迸裂不知所措,又因晕血不敢上前,魏青岩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盆冷水硬逼着自己清醒,随即用棉布捆绑伤口,林夕落为其寻一木板将腿捆好,却见他因骑马腿上已青紫苍肿,格外吓人。
“去寻人来帮您?”林夕落站在那里已经有些腿打颤,魏青岩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极其迅速,可惜背后的伤因无法够到,只得道:“后面交给你了。”
林夕落道出实情:“我晕血。”
“克服掉”魏青岩的声音焦躁凌厉,林夕落咬牙上前,瞪着眼让自己不昏过去。
可惜她的手依旧在抖、头皮四肢酥麻难忍,耳边只听着魏青岩的话,照着他所说而动…浑身冒出冷汗,终究将他背上的伤缠好,但见此伤林夕落豁然想起魏海曾说,他为护她所挡的箭,两道巴掌长的伤口,一个拇指粗的深洞历历在目,但林夕落却只想遮挡,不愿多看一眼。
全都包扎好,魏青岩直接倒在床上,林夕落探其鼻息,便听他轻微声道:“没死。”
吓了一跳,林夕落就坐在一旁,待知他昏睡过去,才去一旁的净房重新洗了把脸,随后出门与林政孝、胡氏相见。
见自家女儿的发髻湿漉漉,胡氏差点儿咬掉了舌头,连忙盯着她上下相看,特别是对她的小屁股盯着瞧,林夕落恍然明白胡氏在担忧何事,“娘,您瞎担心什么”
胡氏瞪眼,“没有?”
“没有”林夕落带一丝怨念,胡氏才拍着胸口道:“娘安心了,安心了…”
林政孝即刻问道:“魏大人这是?”
“不要外传魏大人与女儿在此,更是谁都不见。”林夕落沉沉的叹口气,“有些事,您与母亲还是少知为妙。”
林政孝认同的点了头,胡氏则拽着林夕落问长问短,“魏大人好似病了?用不用请大夫?这儿好歹都是侯府的侍卫,请来一个侍奉他吧?”
“醒来再议。”林夕落知胡氏不愿她与魏青岩有过多接触,但这件事如若被传出,齐献王兴许又追上门来…心中略有后悔将魏青岩带至此地,如若真出意外连父母都要受牵连,但情急之时实在无处可去,下意识所想便是父母身边。
如今再想也已无用,林夕落更纳闷魏海和李泊言二人到底去了何处?
她从城外军营归来,也是齐呈前去接她,上了马车进了城,却也未有二人身影,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顾不得多想,林夕落知魏青岩身上的伤行动不便,则先回屋内守着,待他醒来也好问一问接下来该如何办?
十月的天已经寒冷,屋中摆了两个火盆儿却呛的口干舌燥,林夕落也累了,坐于一旁自嘲的回想今日之事,也不知哪来那么大胆子…不知不觉,她扶在桌子上也睡了过去,待醒来之时,天色已黑,起身去点莹烛,转头就见魏青岩在看她。
又是吓了一跳,林夕落拍拍胸口半晌才平复过来,一张脸惨白无色,本就冰冷的面相,如今再看好似寒霜。
上前探其额头,滚烫滚烫,林夕落取来一个偌大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大人,如今怎么办?此地都乃侯府的侍卫,可否让他们去将齐呈请来?您身上的伤没有药,而且…而且也缺一个伺候您的人,您觉得何人可行?”
魏青岩浑身滚热,眼睛依旧看着她,“去取药,不需要别人伺候,有你即可。”
“我是一姑娘。”林夕落声音大起来,“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魏青岩看着她,淡言道:“克服一下。”
“不行。”林夕落坚持不从,“我去找齐呈,魏海和李泊言都在何处?”
“魏海伤了,李泊言不在城内,齐呈不会来的。”魏青岩闭上眼睛,不再开口,林夕落在一旁抱怨半晌,他却一句不答。
林夕落坐在一旁瞪他半晌,怎么办?换个伤药、清理伤口倒无所谓,可除却“吃喝”总还有“拉撒”之事?
出了门,林夕落去寻林政孝,她如今也不得在城内露面,否则定会有人借此寻到魏青岩身上,而且此事到底会引起多大的声势,林夕落也要预先知道,但此事只能问林政孝,也算提前告诫,免得他知晓后慌乱失措。
父女二人寻地儿私谈,林夕落将今日之事大概说出,林政孝半晌都没合上嘴,怔了半晌,他才道:“夕落,你跟魏大人…”
“这事儿您甭提了,现在所要的是伤药,还有谁能来侍奉他?”林夕落叹气,歪着头看林政孝,“爹,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你也为这个家,怎会是麻烦。”林政孝缓过神来,连忙安抚,林夕落却摇头,“不,不全为此,魏海训的对,我也为己。”
林夕落将林竖贤给魏青岩送信之事说了,“他之心意女儿自知,但对此我不能接受,一直挣扎不愿做个木偶被人摆弄,而他此举,虽乃实心实意,可…”
“夕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善恶乃相对而言。”林政孝道:“损人利己,乃为己行善,利他损己,乃对己行恶,如今你为人为己,也乃大善,此事不可一言概论,竖贤此举为父未曾想到,善心善意,但对你不公,父亲苦熬多年,为官多年,早已不图大富大贵,只图于己心安,而你此行此举,为父自豪”
林夕落的眼中蕴了继续湿润,“爹…”
“为父自有安排,你且安心便罢。”林政孝言语虽轻,却让林夕落悬于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父母永远是心头最重的人。
这一夜,林夕落都未能睡的安稳。
林政孝从外取来了药,林夕落为魏青岩一一换上,退烧的药也灌了他嘴里,可惜深夜时分,他却依旧高烧不退…
屋内的炭盆不敢灭,厚厚的棉被湿漉漉的,魏青岩整个人已近昏迷之态,林夕落无奈,只得让林政孝寻一盆冰水,用棉巾一遍一遍为其擦身。
未觉有半分的男女之碍,因其身上的伤实在骇人,药也熏的呛鼻,林夕落累了,便将棉巾包裹上冰块放置他的额头,休歇一会儿,便继续擦。
这一宿过去,她只觉头脑晕胀,天色微微见亮,他身上的高热才退去。
胡氏从外瞧瞧进来,林政孝叮咛嘱咐许久不允她多问,送来清汤热面,林夕落自己先填饱肚子,胡氏则为她擦拭着脸。
“娘,女儿没事。”林夕落抚摸胡氏的手,她伺候魏青岩一晚,如今娘疼她,都说人这辈子是还债的,她本欲依靠己力让一家人安妥,可如今来看,她依旧是受父母庇佑。
“娘心疼你。”胡氏为其吹着热面,往里间看上两眼,“魏大人如何了?”
“高热退了。”林夕落刚刚说完,便听到里间有声音,哀叹的起身进去看,正是魏青岩醒了过来。
二人对视之余,林夕落看到他的脸上多一分复杂,“用饭?”
“我…”魏青岩沉了一刻,“可有拐杖?”
林夕落问:“你要那物作何?”
“净房…”
林夕落怔住,昨日本还想着此事,但他高热不退,忙碌之余将此事彻底忘至脑后…
瞧她这副呆愣的模样,魏青岩就知没有准备,只得道:“扶我起来。”
林夕落只得上前,可一魁梧高大、一娇小瘦弱,她根本就扶不动,他的手刚刚扶上其肩未等起身,林夕落就觉被压的腿软。
胡氏从外进来,站在一旁有意上前帮她,魏青岩的脸上尴尬,初次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时候却一小家伙儿从外跑进来:“大姐,我来帮你”
林夕落看着天诩,胡氏有意拦他,好好一小子,怎能做伺候人的活儿?
林政孝在外轻咳两声,魏青岩直了直身子,出言道:“放此即可,你们出外等候。”
胡氏担忧的看了看,林夕落则拽着她与天诩出门,他这人霸气惯了,绝不愿这倒霉的模样被更多人见到…
瞧见林夕落从屋中出来,林政孝则上前嘘声道:“老爷子忽然来了,夕落,你是见还是不见?”
第七十九章找她
林忠德到此,林夕落并未惊讶。
昨日在“麒麟楼”前发生的事,想必林家早就得知,但他能沉至今日才来应也想看齐献王与魏大人各有何动作。
魏大人定无所想,齐献王那方如何林夕落也想知,但这位祖父…她不能见。
思忖片刻,林夕落道:
“父亲见吧,女儿在一旁听一听他有何说辞即可。”
想到魏青岩的伤状,林政孝也未强拽,只得道:“那便于前堂相见,你在侧面小厅就能听到。”
林夕落点了头,林政孝让胡氏和天诩也跟随而去,还未等转身,就听到屋内“叽里咕噜”一阵响,她连忙跑进去,却正看到地上的桶倒,魏青岩单腿站地、双手扶床,正歪头看她。
桶中空空如也,想必这位大人还没处理好内急…
“笨”
林夕落叉腰单吐一字,明显是在报复,魏青岩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过去扶起桶,扶着他蹭到床边,转过身去,等候水响,可半晌都没声音…
“怎么了?”林夕落不敢转头,魏青岩苦着脸,咬着牙硬道:“你还是出去吧。”
林夕落朝天翻个白眼,只得出了门,心中不太妥当,则让宋妈妈在门口守着…
行至正堂,林夕落从引门进了侧屋,已能听见林忠德与林政孝叙话的声音。
“老七,你这辈子碌碌无为,但生了个奇才,夕落当街与魏大人同乘一马,而且扬言顶撞齐献王,老七,这让为父情何以堪?已是快被城内的唾沫星子淹死,连出门都不敢抬头”林忠德话语越说越重,林政孝却无反应,静片刻道:“父亲,夕落言行敢爱敢恨,一大义之女,总好过背后行脏恶丑事,依旧被人戳脊梁骨。”
“你…”林忠德话语冷下,“如今腰板子硬了,与为父都这般说话?”
林政孝拱手道:
“就事论事,何况所言乃儿子引以为傲的闺女,这事儿不可同日而语。”
林忠德咬牙冷哼,“她在何处?”
“不知。”林政孝补言道:“偶尔魏大人会带其来此探望,但行程从不多言,儿子也不多问。”
“政孝,为父老了。”林忠德感慨万分,“可如今见你兄弟几人如此之状,为父闭不得眼,老大庸碌,老三油滑,老六更不用提,草包一个,但这三人如今都被齐献王一派抓拢在手,这不是正道。”看向林政孝,继续道:“夕落虽被魏大人所赏,但终归是女娃子,你如今已近不惑之年,正当人生好时机,不如借此也往高处走一走,也圆为父心中一愿了”
“父亲之愿,儿子虽有志向,但力不从心。”林政孝转头摸摸天诩的脑袋,“也只能期待他了”
林政孝被他这话憋的半句回不上,冷哼的歪过头饮茶,却因气呛咳许久,林政孝连忙上前,为其擦拭着嘴,天诩在一旁递着帕子,口中道:“祖父,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读书,为林家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