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萍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李忠林皱着眉,“我对你说的都是实情,听不听都依你。”
“大哥若是此次能中举,再得进士,我在徐家横着走都无人理。”李秋萍满脸期待,李忠林仰着下巴,悠然自得,“自是当然,只等着我的好消息!”
徐若瑾与徐子墨煮茶谈天,聊的正是滋润,可听得丫鬟前来传话,晚上都要去大少奶奶院子里用饭,顿时都耷拉下小脸,没了精气神了。
“母亲派人来请,该去还得去,终归是大嫂请席面,咱们就当去蹭顿好的,姐姐可很久没吃过卤鸭丝和酱肘子了。”
徐若瑾的安慰让徐子墨心里松快了点儿。
打量下自己身上的配件,徐子墨索性全都摘了下来,让春草打包放好,“…索性我什么都不戴,免得再被瞧上什么,还不能不给。”
徐若瑾抿嘴笑着,让春草把物件放好,待稍后徐子墨的小厮回来全部交还过去。
姐弟二人掐着时间便去了李秋萍的院子。
此时桌席已经在主堂里摆好,徐耀辉于县衙中忙碌不能回来,身份最长的自然是杨氏。
杨氏于正位上在品着茶,见到徐子墨与徐若瑾一同进来,微皱下眉头,“怎么来的这么晚?”
应该是比杨氏先到才对…
“是我找二姐说点儿事。”徐子墨见是两桌席,自当是男女分开,可他实在不愿与李忠林坐一起,但见徐子麟在一直盯着他,他也不得不过去。
徐若瑾朝向另一席微微福身,随即走到杨氏的身边不吭声。
李忠林的眼神盯着那道曼妙窈窕的倩影挪不开了。
虽然早就听说过徐家的这位二姑娘,但李忠林并未在意。
在徐家都不被待见的,能是个什么货色?
外人不知道徐若瑾的来历,李忠林还是知道的,徐主簿在外生的野丫头,生母没了音讯,便被徐主簿带回家抚养。
刚刚妹妹还抱怨了半晌这丫头要被记在婆婆名下,成为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
李忠林只说是徐老爹为了巴结张家而已,该做的都应当做,却没想到这位二姑娘如此俊俏美丽。
那一双杏媚眼单是瞧上一眼都忘不掉了。
张家那个小子有如此艳福居然还让美人掉了湖里?
他也实在是个白痴。
也就是自己不在场,否则定会扑进湖里英雄救美,传一段风流佳话…
“哎哎,看什么呢?”
徐子麟见大舅哥盯着自己妹妹丢了魂儿,摆手把他召唤回来。
李忠林吓了一跳,随即收敛痴相,挤出笑来道:“那位可是府上的二小姐?初次见面,还没认识一下。”
“这不是见着了么?一个丫头,认识不认识又能怎样。”
徐子麟知道自己大舅哥的德性,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倒不是徐子麟护着妹妹,而是自己妹妹即将是张府的少奶奶,那是他和老爹共同的期望,哪能让这等人生事?
李忠林听后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是你的妹妹,不也是我的妹妹?这次前来,一是探望秋萍有孕的身子,二来,也是为了恭贺二小姐即将出嫁,又怎能不当面敬上一杯?”
说着话,李忠林便站起了身,朝着女眷的桌席走去。
杨氏也看出了不对劲儿。
可徐若瑾进门便站在自己身后,她也挑不出错,只能怨这位亲家哥哥不识分寸,却又斥骂不得。
“伯母原谅小侄的冒昧,还望能亲自恭贺二小姐一番?”
李忠林虽与杨氏说着话,眼神却瞟向了徐若瑾。
“她一个丫头,哪懂得这些事。”
杨氏的不了了之分毫没有让李忠林有退去的心,而是一直盯着徐若瑾不挪眼。
徐若瑾原本只听三弟把这位亲家兄长一通谩骂,还没有太深的厌恶感。
如今这个人走到面前,那一双三角色眼在自己身上瞟来瞟去,怎么看都是个衣冠禽兽。
李秋萍坐在一旁怨怼的瞪着自己哥哥,那个丫头有什么可看的?眼睛居然都看直了!
自己婆婆已经快要发火,李秋萍也不得不出声把事儿圆过去,“二妹妹,这位是我的亲哥哥,学识自不用提,明年参加乡试考举,你就起身行个礼吧。”
“妹妹不要胡乱夸赞,都是家里人,比得什么学问?”
李忠林虽说着,但自傲的那股子劲儿却一点儿不收敛。
另外一桌的徐子麟和徐子墨对视一眼,对他的嚣张厌恶至极。
徐若瑾没搭理李秋萍,只看向杨氏。
杨氏微微点头,示意她赶紧应付了事,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在女眷席面蹒跚没完。
“给舅兄行礼了。”
“若瑾妹妹不必客气。”
李忠林还不肯走,看看两桌席面,开口道:“终归就我一个外人,用饭的才不过六个人,不妨两桌合一桌,也显得大家亲近,若瑾妹妹,你看这样可好?”
李忠林的话让所有人都大惊瞪目。
徐若瑾眨么眨眼,只觉得那一声“妹妹”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老天爷怎么不下一道劈雷,把他劈出去个十万八千里的?
第四十章 无礼
李忠林的无礼,让杨氏无法再忍耐。
终归自己也是一位长辈坐在这里,他这样肆意的挑逗二丫头,哪有把她放在眼里?
母亲家的生意虽然私下要靠李忠林的父亲做些手脚,但该给的好处分毫不差,自家终归是主簿府,不是他李忠林能这般肆意而为的。
轻咳了两声,杨氏没有亲自开口,看向了徐子麟。
老大知道了母亲的意思,立即起身把李忠林往回拽,“快些回来喝酒,一个爷们儿,凑在女人圈子里作甚?坐下,喝!”
李忠林哪有徐子麟的力气?
被拽的踉跄着脚步,坐在了椅子上。
尽管仍有些心头不爽,却也没办法再回去那一席。
徐子墨眯缝着一双眼,拎起酒壶就往李忠林的杯子里倒,巴不得把他赶紧灌醉了拉倒。
杨氏长舒口气,余光睹见另一席,怎么看都不顺眼,看向李秋萍更没了好心气:
“男女不同席是规矩,怎么中间也不加上一道屏风?你一个大肚的孕妇,二丫头是待嫁的闺女,哪个能是随意与外人面前露脸的?徐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批完了李秋萍,杨氏看着徐若瑾,也没了好气色,“不过是亲家的侄子吃顿饭,你穿得这么花哨作甚?生怕别人瞧不见你那张狐狸脸儿?”
“女儿除却这一套之外,就只有上一次碧娘子做的两套,再就是粗布麻衣,母亲难道要我穿粗衣见客吗?”
徐若瑾软软的回顶了一句,让杨氏提口气骂不出来。
再看李秋萍闷声不语,杨氏更火大,“冷在这里干什么呢?还不吩咐人挡上围栏?”
李秋萍被骂了个莫名其妙,想要还嘴,见杨氏那副冷脸也只能把话憋回去,快些的叫婆子们准备。
四叶屏风扯开,把两张桌席隔开,李忠林眼睛再歪也看不到徐若瑾,喝起酒来不由得没了兴致,寒暄的话也没了,张口便往里灌。
一顿饭吃了没几口,杨氏便先行离开了。
徐若瑾看着一桌子菜闷头便吃,坐在对面的李秋萍气的直翻白眼。
“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好似没吃过东西似的。”
李秋萍不敢大声的讽刺,虽然隔着屏风,但声音大了,隔壁桌席也是能听到的。
徐若瑾才不在意,“大嫂不是说我是破落出身么?我当然没吃过好东西了,倒是要谢谢大嫂宴请,让我解了馋。”
“你…”李秋萍下意识的朝旁边看一眼,“你倒是脸皮够厚。”
“怎么?大嫂难道要赶我走不成?”徐若瑾把一条软炸里脊塞入口中后撂下筷子,“三弟…”
徐子墨及时应答:“二姐,什么事?”
李秋萍连忙朝旁边道:“没事没事,三弟快坐下慢慢吃,你二姐这里有我呢,你不用管了。”
徐子墨等半晌,都没听到二姐说话,索性坐下不再多问。
徐若瑾讽刺的笑笑,“不是不让吃了么?还不让我走?”
“另外一席还没吃完,你不许走。”
李秋萍才不会让局子就这样散了,好歹也要维持半晌,自家哥哥才有面子。
婆婆只吃了两筷子菜就走了,若这会儿女眷的席就撤了,大哥肯定要怪罪自己办事不牢靠。
“那我可继续吃了?”徐若瑾说着又拿起筷子,吧嗒吧嗒吃起来。
这还是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放开了肚子吃。
而且李秋萍也真下了血本,一桌宴席二十五道菜,道道都是精工细料,连海参都上了。
徐若瑾整日粗茶淡饭,自当不会放过这等好食材,也不怕撑坏了肚子,可劲儿吃。
李秋萍实在看不下去,转过身不理她。
而过了一会儿,齐二从外回来,手中拿了两包东西,递到了徐子墨面前,更拿了单子报银子。
徐子墨从钱袋子掏了一把银裸子扔去,随即与徐若瑾说着话,“二姐,你要的物件买回来了。”
“东西都买回来了?太好了。”
徐若瑾当即撂下筷子,让春草去把东西拿过来。
李秋萍皱着眉,也算把事儿看了明白,“你胆子够大的,居然让三弟掏银子为你买东西,婆婆若知道了,呵呵,有你好果子吃!”
“教习妈妈在教酿酒,母亲早就知道这件事,我还怕说?”
徐若瑾翻开其中的药书,脸上涌起兴奋,“再说,我酿好的酒自当要给兄弟们喝,自家姐弟,还分什么谁的银子?大嫂这顿饭不也是用的大哥的银子,你要说是掏的体己钱,我就服了你!”
李秋萍被戳中了心事,“伶牙俐齿,有你吃亏的那一天!”
“酿酒?”
隔壁耳朵长的听到了这两个字,李忠林立即朝这边喊来,“不知可否有幸吃一杯若瑾妹妹…”
“还没酿出来呢,那小妮子手生,大舅哥也不怕吃出毛病,还是喝这坛陈年老酒吧!”
徐子麟一杯酒堵住了李忠林的嘴。
李忠林也有些醉了,没有揪着酿酒的事不依不饶。
徐若瑾也已吃饱,拿好包裹和药书便准备告退。
李秋萍见自己大哥已经有些醉,便放徐若瑾先回去,她满心不想看到这个丫头在自己眼前晃。
之前就是个蔫声不语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刀子嘴?
自己每句话她都能不落地上的顶回来,难不成跟教习妈妈学了几天课,还变成个伶俐人儿了?
徐若瑾才不理李秋萍如何腹诽自己,带着春草一路奔回小院。
打开药料包,与上面写好的药名一一核对,仔细认出是什么药,她便开始动手准备量药的小秤。
一根筷子底下挂上厚厚的纸,线拴上铜子儿当秤砣,铜子儿大约一钱的重量,加上一个就是一钱,以此类推可以续加,筷子上便以一钱的倍数刻上了小条条。
“桑枝…”
“葛根…”
“甘草。”徐若瑾从一包一包的药材中找到了甘草,一点一点的放入秤盘之中开始计量。
春草在一边已经看的傻眼了。
又是铜子儿又是筷子的,二小姐叽里咕噜就折腾出一杆小秤。
而且在上面画上刻度后还说什么“计量单位”的词,她哪里听得懂?
药料全都计量好,徐若瑾拿出早间与方妈妈准备好的酒和酒罐,把药一包一包的放入进去。
亲自的把坛子封的严严实实,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又用蜡油封好,捧着找了角落中放好。
徐若瑾拍拍自己的胸脯,满脸期待的笑着,“过几天,只要过十天就能喝了!”
第四十一章 酿酒
徐若瑾自己动手弄了一坛子酒,第二天方妈妈来后,她也如实的把用料和配比递了上去。
方妈妈对她的方子很好奇,“这是谁给你的?”
“是我还另外买了一本医书,上面有这样的一道小配方,我又额外的加了两味,看了药性应该与方子没有冲突,都是保肝护肝的,小酌怡情,喝多了总会伤身,方妈妈觉得如何?如若不对,我马上再去换了。”
徐若瑾的话让方妈妈惊讶之后连连点头。
有这样举一反三的心思是好的,之前徐若瑾在女工上技能格外的差,方妈妈还略微头疼。
没想到她背书练字都无问题,织绣上却根本毫无天赋。
可孰知对酿酒一事,她倒这样有灵性,不妨就在这件事上杀下心来多学学。
心中定下,方妈妈便着重开始教起酿酒的法子,知晓的一些小配方,也告诉了徐若瑾几个。
徐若瑾一边听一边记,药料药性都只待回去仔细的看。
其实医书上根本就没有配方,完全是徐若瑾自己琢磨出来的。
依照曾学过的理论来说,配方应无问题,她也绝没想到自己的理论联系实际是要跨一个位面,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得以施展。
心怀忐忑的将配方递给方妈妈,却没料方妈妈赞许的认同下来。
徐若瑾顿时信心十足,一门心思踏实的继续学。
而此时此刻,李秋萍正在屋中与她的大哥李忠林私谈。
李忠林昨儿被灌醉了酒,一觉睡去,睁眼已是第二天晌午。
他这一晚春梦了无痕,脑中都是徐若瑾那张俊俏的小脸、清脆的声音,曼妙的身姿让他浑身颤粟。
于是,醒来净了一把脸,李忠林便来找自己妹妹,谈起了徐若瑾。
“今儿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外面的景色也格外的美,不妨把你那小姑子喊来,咱们吃上两杯茶,下个棋、做上几首应景的诗歌,岂不是很有风雅?”
李秋萍立即警惕起来,“大哥,你又想干什么?若瑾那丫头成亲的日子都订了,你可不许胡闹。”
李忠林对自己妹妹的态度很不满,一本正经的道:
“什么胡闹?我是那等胡闹的人吗?她嫁去张家,终归要懂得诗书礼,不学出点儿门道来,岂不是被张家瞧不上?我做亲家哥哥的,帮她一把,教点儿东西也无妨嘛!”
“她身边的教习妈妈可是梁夫人的贴身妈妈,出身忠勇侯府,哪里用的着你教?”
“出身侯府也不过是个教习妈妈罢了,哪能教得了圣贤之书?”
“她又不考科举,懂得三从四德、孝敬公婆、伺候丈夫便罢,读什么圣贤书?”
“迂腐!无知!”
李忠林对自己妹妹的推辞很不满意,冷哼一声站起身,朝着门外便走。
“大哥,你去哪儿?”李秋萍还有一肚子抱怨要诉呢,怎么还走了?
“我去看看子墨,你的事回头再说。”
李忠林说着话便没了身影,李秋萍琢磨半晌都害怕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一想到徐若瑾,那个死妮子有什么好?与张家定亲了不说,还迷的大哥神魂颠倒的。
若以自己来看,她给自己大哥当个妾都不配,居然有那么好的命。
再一想自己…李秋萍又开始哀怨起来。
李忠林没有找到徐子墨,自当没法子借了他的势,见到徐若瑾。
而徐若瑾自得了方妈妈的赞许,便开始闷头看医书、药典,每日读书练字学中馈,院门都不出一次。
一连多日过去,徐若瑾已经忘记了具体的日子。
这日一早刚用过早饭,便见杨氏院子里的小丫鬟过来传话,“二小姐,夫人让您午间过去一趟。”
“母亲说了什么事吗?”徐若瑾对书本依依不舍,她这几日刚又琢磨好几个方子,只等稍后打开第一坛酒,请方妈妈过目后继续试验。
小丫鬟回着话,“再过几天可是十月初一啦,老爷之前说过,梁家要去祭祖的呀?府里这些天都在忙这件事呢,二小姐您忘啦?”
“哟,都到了月末了。”
徐若瑾惊愕后长舒口气,点头应下后便让小丫鬟去回话。
春草连忙道:“二小姐忙的都忘了时间,奴婢这两天也琢磨提醒您去问问祭祖的事,夫人便派人来传了。”
这些日子,春草也被折腾够呛。
徐若瑾对织绣一窍不通,绣嫁衣的事便由春草代劳了。
春草没想到二小姐连这等事都交给自己,惊的眼泪涔涔。
女子自绣嫁衣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即便是大户出身的小姐,在这件事上也都不容外人插手,完全自己包办。
无论绣的好赖,都是这辈子出嫁的回忆。
实在手艺不成的,也会出高价请最好的绣娘,绝不会囫囵了事,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可二小姐学了两天针线便觉得不是那块料,看到自己平时绣个小香包之类的还不错,便把这件事交给了她。
春草的惊呆是没想到二小姐会这样信任自己,她更是发自内心的告诫自己,一定要绣的最好,绝不能让二小姐丢了颜面。
徐若瑾这些日子跟随方妈妈学礼规,也明白了自己被记入杨氏名下有多么重要。
虽说要嫁的人家她格外不喜,巴不得自己当个望门小寡妇,可该有的好事也别落下,犯不上因为那么个浑人破罐子破摔。
“终归对我也是好事,去就去。”
晌午之时,徐若瑾带着春草去了杨氏的主院。
祭祖乃是大事,杨氏再怎么抠门算计,在这件事上也不敢有分毫怠慢。
看到徐若瑾从外进来,杨氏撂下准备的物件单子,交待着:“虽说祭祖的衣裳要素淡,但你是第一次去,终归要有个好模样才行,为你定了一套素青的披袄,让丫鬟去找黄妈妈那里拿,试下尺寸,若有不合适的,还有两天时间能改一改。”
“多谢母亲。”
徐若瑾行礼道谢,杨氏看她半晌,“昨天你父亲特意说了,祭祖的酒就用你亲手酿的,我还琢磨你这些时日闷头看什么医书药典的,合着都是在准备这件事,你的心思可够深的!”
徐若瑾讶然的发愣。
父亲?
她可很久都没见过父亲的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学酿酒的?
第四十二章 背后
徐若瑾感觉到杨氏的不满和敌意,可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她都不知父亲为何会这样做。
她学酿酒虽是为了祭祀,可徐若瑾之所以闷头苦读,更多是为了发挥下自己药学特长,期望能将所学的知识施展一下。
对于祭祖之事,她上次听父亲提过就望至脑后。
可依着杨氏的话来看,好似自己图谋已久似的。
这事儿徐若瑾躺着也中枪,但想到自己酿的酒,徐若瑾微皱下眉头:“母亲,祭祖还有三天,可我酿的酒原本前日就应该拆开封坛,请方妈妈挑错,若是三天后再拆,就过了最好的时限,别让人喝出毛病来。”
“假惺惺的装什么样子?拿去祭祖的酒谁会喝?你是在咒谁死了山上见祖宗是吧?”
杨氏的谩骂让徐若瑾还不上嘴。
祭祖这事儿从没做过,实在不专业,她怎么就忘记是给死去的人用?
这骂挨的虽然委屈,但还真没错。
徐若瑾心底吐了吐舌头,转向正事,“那一共需要多少小坛子?女儿拿回去分装一下。”
“老爷对这事儿还没吩咐,你索性把酿好的酒都拿着,到时候由他和你大哥决定,不用你再插手了。”
祭祖乃是女人筹办祭品,行正礼之时,只有男人参加,女眷都要在祖祠之外等候。
徐若瑾也没什么多说的,又听杨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后日凌晨就要起身出门,她便带着春草去试衣裳。
衣裳做的正正好好,春草拿好了物件,主仆二人便回了院子。
“这事儿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儿?父亲怎么会突然用我酿的酒做祭品?母亲肯定不会主动说,难道是大哥和三弟?”
徐若瑾坐在屋中怎么琢磨都不对,“那也不过是前几日吃饭时候提过一句,大哥和三弟恐怕都不会在意吧?”
春草顿了下,走到徐若瑾身边悄悄提醒,“会不会是柳翠?”
“她?”
徐若瑾格外惊诧,春草不提这个名字,她都已经忘了。
“她被老爷收了房,现在是府中的柳姨娘,奴婢前天去大厨房,还遇上了她身边的红杏,红杏还特意问了问二小姐,说柳姨娘一直有心来看您,只怕夫人多心。”
“奴婢说二小姐如今在跟随方妈妈学中馈,酿酒,领了柳姨娘的情分,只聊了这么两句就分开了,回来一忙就把事给忘了,没跟二小姐您说。”
春草的话让徐若瑾微微点头。
“这么说,应该就是柳姨娘与父亲提的,她这又是何必?原本我也不想在祭祖的事上出风头,反是帮了我的倒忙了。”
原本今日想开封的酒又要存上几天,一整坛子都搬过去,她也不知能不能有剩余。
没法子拿实物给方妈妈查检,她就又要重新再做一遍。
可上一次的药料是徐子墨花银子买的,剩余的没多少,她两手空空,拿什么去买?
杨氏本就以为是自己存心要在祭祖的事上出风头,她再拿单子去找黄妈妈,被扣下来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这里,徐若瑾的小脸耷拉的像蔫黄瓜。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你若是再遇上柳姨娘身边的人,就直接告诉她,谢过柳姨娘的好意,我的事情,她还是不要肆意插手了。”
春草犹豫下,“有她在身边帮二小姐说两句好话,不好吗?”
“自己的实力如若不够,单凭借私下动手脚拉关系,是毫无用处的,反而会给自己找麻烦。”
徐若瑾看着懵懂的她,“何况,这府里管家的永远都是母亲,不会是柳翠的,咱们犯不上因搭上了柳翠,让母亲这边心里忌讳,倒是给自己添乱。”
春草点头答应,“奴婢都省得了,下次遇上一定说。”
“也不用刻意去找,遇上再提也不迟。”
徐若瑾把祭祖的事撂下,又继续的读起书来。
翌日方妈妈得知徐若瑾的那坛子酒被点去祭祖之用,倒是一笑了之,随后为徐若瑾讲起祭祖的礼规来。
十月初一的祭扫虽比不得清明,但这一次徐家老爷完全是为了让众人得知徐若瑾被记于嫡出的身份。
杨氏虽然只为她准备了简单的衣裳,但该懂的礼、该行的仪,徐若瑾必须要做到位,否则会被人笑话。
至于徐若瑾提到的祭酒,方妈妈则教了她一套仪程。
徐若瑾用心记下,更是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才作罢。
若非有方妈妈提点,她那日定会出个大丑,杨氏指不定会怎么嘲讽她…
有时候徐若瑾很想不通。
杨氏一心想要自己嫁去张家,把自己夸成花,可该下的绊子她也绝不吝惜的伸出脚。
难道她就不寻思下自己若出了大丑,张家岂不是更瞧不上这门婚事?
虽然自己不乐意嫁,杨氏做事的情绪实在让她觉得荒唐。
也难怪外人都瞧不起她,单是这点儿斤两,让人一眼就瞧个透。
更年期综合症,绝对的!
徐若瑾为杨氏彻底的定了性,也懒得在心底腹诽她。
徐耀辉终归是中林县的主簿,县衙的三把手,十月初一,徐家前往风桥山祭祖的消息传出,陆陆续续也有人筹备那一日的行程安排。
这并非是巴结徐家,要与徐家同行,而是打探好徐家祭祖的时间,避开同一时辰上山。
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李忠林。
李忠林并没有回家乡祭扫,而是找上了杨氏,要在那一日跟着徐家人一起上山。
“徐家和李家乃是姻亲,我既在徐家暂住,赶上祭扫之日总不能视而不见,理应上山给徐家老祖行上一礼。”
李忠林不容杨氏推辞,“除非是伯母看不起小侄,那小侄就无话可说了…”
杨氏张开的嘴又紧紧的闭上。
小人心,海底深,她虽然心底格外不愿,却也知道强行推辞,会让李忠林心里忌恨。
“这件事还需要与老爷商议一声,”杨氏找了一个由头没有立即答应,“会让下人们提前告诉你。”
“那小侄就等候吩咐了。”
李忠林一脸得逞的笑着离去。
杨氏咬紧了牙,低声吩咐黄妈妈,“那天你一定紧紧的跟在二丫头身边,另外把老大叫来,我有话要亲自叮嘱。”
哀叹一声,杨氏满脸厌恶,“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搅屎棍,可别在那天闹出了事!”
第四十三章 祭祖
十月初一送寒衣。
在这一日,众多人家都出行为先亡的人祭扫,烧五色纸钱,送去御寒衣物。
徐若瑾天还没亮就起了身。
与春草洗漱整理好,又检查了一遍要携带的物件,才匆匆出门奔向徐家门口。
那一坛祭祀的酒,徐若瑾自己抱在怀中。
倒不是她信不着春草,而是春草手中物件已经不少,何况她自己捧着,也显得对祭祖之事的重视。
该虚伪的时候还是要配合一下,毕竟今儿的主要人物是父亲。
那才是她要巴结好的…
主仆二人朝前走着,可豁然从旁边蹦出个人来,“若瑾妹妹,原来你在这里!”
徐若瑾吓一个激灵,光听声音也知道是李忠林。
怎么这人神出鬼没的?
连忙退后两步,徐若瑾面上打着招呼,“给亲家长兄请安了。”
“叫那么疏远做什么?跟随秋萍喊我一声哥哥就行。”
李忠林眯起的双眼充满淫邪的色念,徐若瑾立即躲避很远,“若瑾要去为祖先祭扫,亲家长兄留步吧。”
李忠林拦住她欲离去的脚步,“我也去,有若瑾妹妹同行,这一年的祭扫倒格外让人回味。”
徐若瑾瞪大眼睛,下意识便出口:“徐家祭扫是要磕头的,您去合适吗?”
“这是若瑾妹妹酿的酒?今日不知可否有幸品上一品?”
“不行,这是祭祖的。”
“喝一口也无妨嘛!”
“这个酒太烈了。”
“烈酒更激人心,我最喜欢了。”
徐若瑾不停的躲,李忠林拼命的往她身边凑,两个人又躲又追,让春草都惊了。
“舅兄原来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远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李忠林虽然不悦,却也只能停下脚步,“与若瑾妹妹聊上两句而已,妹夫这么匆忙追来,还怕我欺负了她不成?”
“哪能呢,我父亲要见你,这就跟我去?”徐子麟淡笑说着,斜眼示意徐若瑾快离开。
徐若瑾一个大白眼翻上天,招呼都不再打,带着春草一溜小跑。
李忠林还有意跟随,徐子麟站在他的面前,“父亲在书房呢…”
“那…那走吧。”李忠林没了兴致,只能跟着徐子麟往另一方向走去。
春草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大少爷带着李忠林离开,连忙拉一拉徐若瑾的袖子,“二小姐,他们去了别的地方,咱们可以慢点儿了。”
“哎哟,我都累出汗了。”徐若瑾捧着酒坛子没法放下,“帮我擦擦。”
春草拿了帕子帮她擦拭一番,徐若瑾也没着急,“缓两口气再走,急匆匆的去,再被母亲挑毛病。”
“李家少爷怎么能这样呢?看着…看着就没怀好意,二小姐还是离他远一点儿。”
春草说的很含蓄,徐若瑾冷笑几声,“那一双眼睛都快色的冒绿光了,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考个秀才,阅卷的考官眼睛瞎了吧。”
“二小姐,您小点儿声。”
春草朝着周围看,见没有其他人才拍拍胸口。
“行了,走吧,稍后见到母亲,不要提起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徐若瑾的叮嘱,春草连忙应答。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时,杨氏早已经等在那里。
“怎么这么久才来?不是告诉你早些起身的?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么?”
杨氏的斥骂,徐若瑾只当左耳进、右耳出,把那一坛子酒交给了黄妈妈,她便问上一问,“母亲,女儿今日跟哪一辆车?我让春草把随身的物件放上去。”
“跟我一辆。”
杨氏的回答让徐若瑾惊愕半晌。
她不是最厌恶看到自己的吗?居然会让自己跟她一辆车?
李秋萍独自一人乘车,按说她不该和婆婆一起的?
“看什么看?路上有事要提前叮嘱你,当我多稀罕你似的。”杨氏目光探向前方,待见到徐耀辉一行走来,她便停下话不再多说。
徐耀辉的身后自当是徐子麟和李忠林二人。
李忠林刚要问和谁同行,就被徐子麟拽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你跟随三弟一辆,我与父亲骑马。”
徐若瑾声都没吭,一个激灵钻进了杨氏的马车。
李忠林没再说上话,杨氏前后扫了几眼,似也觉得此时多话是没事找事,让陈才伺候着老爷上了马,她便也登上马车,坐在了正位上。
这还是徐若瑾第一次离开徐家远行出门。
听着车辕滚动,马蹄“哒哒”的踏声,她的心也跟随着飞起来。
杨氏时不时的看她一眼,见她正儿八经的坐在侧位,有心往外看一看,却也没撩起车帘子,还是守规矩的。
“祭扫的时候,你只听我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其他的便是不要乱动乱摸,更是不要乱看,听到了吗?”
杨氏漫不经心,徐若瑾也敷衍答应,“都听母亲的。”
“你也是定了亲事待嫁的闺女了,与人接触也要注意分寸,别靠的太近被人诟病,原本张家就瞧不上你,若是传了出去,连我们都跟着丢人。”
杨氏心底虽指的是李忠林,却没有把名姓说出来。
徐若瑾看她道:“祭扫的不都是自家人?我只跟随在母亲的身边,寻常连院子都不出,哪里见得着外人?”
“明知故问,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杨氏见徐若瑾装傻,语气更加刺耳。
“我不知道。”
徐若瑾不阴不阳,咬死不承认,杨氏提口气还骂不出来。
若是数落了李忠林的不是,岂不是等于骂她自己?
之所以能容他在徐家吃喝玩乐的,都是因为杨氏的娘家,不得不容。
若换成其他人,杨氏早就大棍子赶跑了。
徐若瑾才不肯接杨氏的骂。
对于杨氏,她也找到了应对的法子,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知道,顶多骂上自己两句痴傻笨呆,找不出其他的把柄做筏子。
母女二人一路不再有话,徐若瑾瞧着杨氏闭目小寐,她便透着帘子的缝隙朝外看起了景。
秋叶瑟瑟,黄叶遍地,和煦的阳光没有了夏日的炎热,铺洒在脸上,格外温暖。
街边的叫卖、喧闹的人声渐渐淡去,马车踏上了乡野小路。
这个场景让徐若瑾的心倒是静了下来。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在老家上学时每日必走的路。
也是这般的阳光普照,也是这般的黄色漫天,也是她这么一个人,只是此时此刻,除却她的灵魂,一切都已变了。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徐子麟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旁,“母亲,该下车上山了。”
杨氏轻应一声,徐若瑾提前下去,撩起帘子扶杨氏。
山底直冲山腰的蜿蜒台阶好似一眼望不到劲头。
徐耀辉整理好衣装,朝着家人招手,“走吧!”
第四十四章 偶遇
蜿蜒的石阶共三百一十九阶。
这并非如寻常走三百一十九步那么简单。
黄妈妈扶着杨氏,徐若瑾有心把酒坛子交给陈才,可杨氏却不让。
“既是你亲手酿的祭酒,就自个儿捧上去,否则哪对得住你父亲抬举你的心意?”
徐若瑾一身冷汗,就她这般虚弱的身子,能爬上去就不错了,再捧这么一大坛子酒?
杨氏的挤兑她无法反驳,捧起酒坛往上爬,春草则在旁边搀扶着,也算为她分担一些重量。
李秋萍因有身孕,不必跟随上山,只在山下寻个地方吃茶,等候众人下山便可。
唯独徐子墨走的最慢。
才迈了不到一百步,就已经汗如雨下,连衣襟都湿透了。
“不行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今年这台阶是不是修了?怎么比去年还难走?”
“那是你今年更胖了,走吧,小心一会儿爹拿鞭子抽你。”徐子麟提及往事,徐子墨好似打了鸡血。
想到去年被抽打的情景,他一身抖肉发紧,立即屏住呼吸,拼了命的往上爬。
李忠林这会儿早已没有色心了。
他看着长长的石阶就萌生了退意,可见女眷们都相扶而上,他一个男子若这时反悔,岂不是被瞧不起?
怪不得临出门时,徐老爷特意问过早上是否吃饱了。
合着都在这里等着他呢…
太阴险了!
李忠林抖着两条虚软的腿继续走着。
反倒是这里年岁最长的徐耀辉行进速度最快。
脚步轻微、一双锐眸直盯着前方,分毫没有把这石阶当成难事,如同欣赏风景,一路走还一路缕着胡子赞叹。
时不时拽出两句诗词,让身后累成虾米的人全都无语。
徐若瑾倒是对父亲另有刮目相看。
父亲乃是书生出身,连年科考,屡次失地,多少年兢兢业业爬上了今日的主簿之位,油水没少捞,否则也养不起败家儿子。
可看他却没有丁点儿虚浮跋扈的模样,倒是带那么点儿文人的气骨?
如若是整日宾朋酒宴、花丛流连的人,莫说四旬的中年人,哪怕是二十岁的壮年,爬这台阶都不会这样轻松。
譬如…身后的李秀才。
看来父亲还是有几分城府的,不是自己想象中沉迷酒色的罪恶贪官。
徐若瑾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却又不敢歇的太久,免得浑身的力气懈怠了。
这一行人走到山腰,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眼前豁然便是一座镶嵌于山中的寺庙。
佛堂梵音屡屡传来,将一路行来的疲惫倦怠洗净,徐若瑾的脸上露出的好奇的喜意,徐子墨手脚并用的爬上来,满心厌恶,“又是这种破声,烦死了。”
“佛门圣地,不许胡言乱语。”徐若瑾眼色使向了父亲。
徐子墨抬头就看父亲在瞪他,连忙把嘴闭严实,规规矩矩跟在后面。
祭祀之地并不在寺庙之内,而是在山后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并非是徐家的祖祠,而是徐耀辉请了数位法师将祖宗们的牌位迁至此地,更是请凌空寺的和尚们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
每年清明和送食节都来此地祭扫,也算是徐家的大事。
徐家人动身早,而且早已把祭祖的时间散了出去,故而此时遇上的散客并不多。
徐耀辉带领家人直奔祖宗牌位之前。
杨氏缓了几口气,便召唤着徐若瑾,“来吧,你才是今儿的重头戏。”
徐若瑾满心认真,听着杨氏的吩咐,把家中准备好的祭品一一摆上。
猪头、鸡鸭肉、各色的点心若干…
随后便是要准备的祭酒。
徐若瑾拿来自己酿的那一坛子酒,小心翼翼的打开。
一股浓郁的酒香随着微拂的清风飘散,让身边的人不由一惊。
徐耀辉看了看徐若瑾,眼中有一份赞赏的惊奇,“倒是学得一门好手艺,不错。”
徐子麟和徐子墨没有搭腔,李忠林满脸喜意的插上了话,“好酒,果真是好酒,只是没能亲品一口,实在可惜了…”
杨氏立即转头瞪他,徐耀辉紧蹙的眉头只轻咳一声没多说话。
徐若瑾心里不知多少个大白眼把他翻上了天,为老祖献祭的酒他还惦记?
除非他当了死人…
不过这个酒味儿,让徐若瑾又想到了冷面男。
因为那一晚,他的身上也有淡淡的酒气。
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徐若瑾也没有太多心思腹诽这些人。
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上了杨氏的当。
那一日得知要用自己的酒做祭酒,她问杨氏是否要准备小坛子,可杨氏说不知道,让整坛都带去。
刚刚黄妈妈拿出来一十二个酒碗她才恍然,只要倒满十二个酒碗就行了,根本用不上这样一大坛子酒。
杨氏就是要让她捧着整坛酒爬那三百多个台阶,累成傻子,她就高兴?
心里把杨氏骂了个遍,徐若瑾面子上仍旧在小心翼翼的倒着酒。
因为她捧了那么久,胳膊早已经累软了,此时是硬着头皮在坚持,稍有疏忽,恐怕整坛酒都会打碎,那才是她的噩梦呢。
十二个酒碗全部倒满,杨氏上前把酒碗摆好。
女眷退至后方跪在地上,徐耀辉带着两个儿子上前,磕头行礼,告知老祖这一年的家中情形。
徐耀辉特意提及“二女儿定亲与张家”,杨氏余光险些将徐若瑾瞪死。
徐若瑾一心都在祭祖上,根本不往她那里瞧。
一个时辰的时间,祭祖的流程才算全部结束。
此时阳光高耀,从山腰朝远方看去,景色宜人,让人颇有些不想离去的心。
杨氏折腾了这一早也有些疲惫,“老爷,不如再去凌空寺拜一拜,小歇片刻,吃了静斋咱们下晌再走可好?”看了一下其他人,杨氏体贴入微,“孩子们也都有心多留一会儿。”
“那就去吧,我正有心与主持大师聊一聊。”
徐耀辉点了头,便带着一家子朝凌空寺中走。
徐若瑾仍旧捧着那剩下的半坛子酒,一张小脸苦成了菜瓜,还没等问是否这酒是不是要送去马车上,没法子带入寺庙,就见前方一行众人从石阶上来。
那一个看着面熟的人,不是上次跟随张仲恒到徐家的丫鬟?
那她侍奉着的妇人,就应该是那位张夫人了吧?
徐若瑾心中一紧,还不等做出反应,就见杨氏已经朝着那里打起了招呼,“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张夫人,要我说咱们两家人啊,就是有缘分…”
张夫人似也没想到会与她们撞个正着。
眼神瞟向徐家人,正看在那捧着酒坛的徐若瑾身上。
徐若瑾也正看向那位张夫人…
第四十五章 上当
都是女眷,徐耀辉只在远处拱手以礼,便带着徐子麟等人先行离去。
徐若瑾被留下等候杨氏。
可杨氏在那里喋喋不休的与张夫人絮叨着,也没有招手叫她过去,她只能捧着酒坛子在那里傻呆呆的站着。
春草在一边生怕二小姐太累,有心把酒坛子接过来。
还没等动手呢,就见杨氏朝着徐若瑾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徐若瑾此时已顾不上累不累,支起酸疼的腰板,脚步轻盈,缓缓的朝那里行去。
脸上淡淡的微笑,好似分毫没有倦怠疲累,格外的精神。
张夫人已经端详了她很久,此时再看到她过来时的样子,审度之色更加浓郁。
“这位便是你未来的婆婆,还不给张夫人见礼?”
杨氏的话说的很破坏气氛,张家下人嘲讽的笑虽有遮掩,却仍能看得出来。
徐若瑾微微福礼,“见过张夫人,恕若瑾手中还捧着物件,不能全礼,望您见谅。”
“什么物件不物件的,还不放了一边儿?丫鬟都是干什么用的,这时候不知道过来帮忙。”
杨氏的嘴皮子很快,“依着我看,今儿遇上也是极大的缘分,你就去伺候着张夫人吃杯茶,说说话的,这丫头也在读书写字学规矩,张夫人也好生的看看。”
徐若瑾的心里很凉。
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贤慧乖巧、丽人温婉,有杨氏在旁边插上不着四六的话,就好像破盆装了一桶金,怎么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
哪怕装的是纯净的山泉水,也会被人认为是洗猪肉的,绝不会当成泡茶的。
张夫人淡漠一笑,没有接杨氏的话,转头看向徐若瑾:“刚刚也听你母亲讲了,我也曾见过梁府的妈妈,她对你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满意?
徐若瑾怔愣一闪而逝,低头行礼道:“受不得张夫人夸奖,能得方妈妈教习,乃是若瑾天大的福分,若是再不用心刻苦的学,对不住的是自己,也辜负了父母的心。”
“你倒是个懂事的。”
张夫人微微一笑:“还期望你能继续这样用心刻苦,姑娘家年纪越大越要懂得谦卑,虽然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讲出身高低,但也会看个人的品行,特别是女儿家更要在意这一点。”
徐若瑾抬起头看向张夫人,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但字字是刺,都在讽刺着自己。
“谢张夫人提点,若瑾与母亲还要去陪伴父亲用静斋,就不在此叨扰张夫人了,告辞。”
徐若瑾微微蹲膝,侧目看向了杨氏。
杨氏一怔,刚想再把辞别的话转回来,就见徐若瑾把怀中的酒坛子给了春草,她则搀起杨氏的手臂,“母亲,咱们走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杨氏也没办法再厚颜赖着张夫人,连忙寒暄两句再三说着告辞的话。
看着徐若瑾和杨氏二人转身朝着凌空寺行去,张夫人的脸色也当即落下,看向身边的秋兰,“少爷呢?”
“少爷今儿起晚了,还在后面赶来…”
“去打探下徐家人什么时候走,别让我再遇上,我看到那个满身铜臭的女人就头疼。”
张夫人的吩咐让秋兰立即应下。
而徐若瑾与杨氏走进凌空寺的小路上,杨氏便一把将徐若瑾推开,“你这个丫头真不识好歹,我在张夫人面前抬举你,你倒是摆出一副孤傲的模样,给谁看?”
“我只看到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在嘲笑的看着咱们,一点儿被抬举的感觉都没有。”
“就你那一双狐狸眼睛识人,当我是瞎子不成?”
“母亲既然也知道她们瞧不上咱,又何必贴着她们不走?”
“那也是你定了亲的婆家。”
“那就等成亲之后再寒暄也不迟!”
徐若瑾的话让杨氏被气炸,此时一位小和尚朝这边过来:“施主,徐施主已经安排好静斋的房间,他与主持大师在谈事,请二位施主先过去歇一歇。”
杨氏把气压制心底,在外人面前,她还想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面具,不想被人嘲讽刻薄,“那就劳烦您带路了。”
“二位施主请。”
小和尚在前面走,杨氏与他聊起了今日还有哪些人家订了静斋房间。
徐若瑾在后面虽跟着,心中却想着张夫人刚刚的话。
张夫人的嘲讽和警告她都能明白,可那一句“满意”是为什么?她实在不能理解。
方妈妈教她学德言容功,教她学茶、香、绣、祭之道,关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