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县令此时很恼火!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时,徐子墨和那一堆报上名来的外乡客已经被请回了县衙,都等他处置。
现在但凡沾到“梁家”边儿的事,他便觉得甚是棘手。
王家因那一块牌匾的事,已经与自己家里断了来往,县令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不说,儿子被赶离中林县,女儿也要被迫早早出嫁,如今却又摊上这么一件恶心事!
你们自家人查自家人,怎么归根结底还要让他这个做县老爷的背黑锅?
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却被“梁家”拖累的身心疲惫。
“放人放人,把徐家的人和酒铺的掌柜的都撵走!”
“老爷,那几个外乡客呢?私下说了是侯府的人…”
“放屁!”袁县令当即怒骂,“他说是就是吗?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他姥姥呢,你也信?”
“可是…”
“是什么是!这里是中林县,难道等梁霄回来再把狗牌子挂了酒铺子门口吗?”
袁县令想到这里更是气恼道:“是谁报的案,给我查出来,好端端的管什么闲事,吃饱撑的吗?还有,是谁出的主意要把徐家人给请了县衙来的,也给我揪出来!本老爷我倒是要问问他长没长脑袋,抽他二十个嘴巴子,我看他以后还干不干这种蠢事!”
徐若瑾料理好这件事后,倒是把晚间的府宴办的得心应手,甚得梁夫人满意。
侯夫人小寐之后,也与众位夫人们一同谈天说京都,好生热闹,减掉了刚刚相见时的疏离感。
梁夫人很高兴。
因为众位夫人们对徐若瑾的夸赞不是寒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今儿这丫头的表现,连梁夫人都挑剔不出错处,该有的礼也有了,该为夫人们预备好休歇把玩的吃的喝的用的,也样样俱全,基本挑不出什么缺漏。
晚宴之前,她又特意的卖乖,调兑了一次酒,没了传闻中的烈酒气味儿,倒是甜甜口味甚佳,既是让夫人们尽兴,又没有哪一位醉倒失态。
待徐若瑾说出这其中都是养身的药酒,夫人们的心气就更高涨了,都说出自己身子的不足,追着徐若瑾开一道单独的酒方子。
“你们这些个厚脸皮的婆娘,明明知道人家开的是酒铺子,却还追了家里来要方子又要酒,难道要把人家的‘灵阁’拆了不成?哈哈哈…”
刘夫人因做过徐若瑾的全福夫人,说起话来也毫不顾忌。
只是一切的尴尬都随着她后续的哈哈大笑,当成笑话谈资,让夫人们分毫不觉尴尬。
“让你说的,好似我们这张脸都是铁皮做的,就那般的不害臊?该给的银子哪里少得了?”
“就是,寻常我可是半点儿酒腥味儿都占不得,这个抿上一口却还味道极是不错,这年头,有合心意的物件是越来越少了,不是我说瞎话,这个酒啊,多少银子都掏得!”
夸赞总是不能听的太多,以免物极必反,徐若瑾瞧见时候差不多,立即上了前:
“诸位夫人都是母亲的好友,哪能收得什么银子,方子容若瑾思忖几日便写下来,然后请洪林堂的诸位大夫们一起推敲,若是敲得了,自当让酒铺的伙计们开始准备,待酿成后,再为各位夫人们送到府上去,这话说出不假,只是要等些时日,还望夫人们多多见谅。”
“不给银子哪里行,酒我可就不要了。”
“不妥不妥,不能不给银子。”
徐若瑾立即看向了梁夫人,梁夫人朝众人摆摆手,“行啦行啦,下晌的叶子牌我也赢了,今儿就当再卖个好,免得后日你们都不理我了,这一坛子酒和方子,就当是讨好你们的,若是再想要,便另论了!”
梁夫人的逗弄调侃,让夫人们更是舒心,立即点头答应,又叙了半晌的话。
时间已不早,众位夫人们也离开府上一整日,开始陆续归府。
徐若瑾一一送她们出了门,才算把今日的事划上一个句号。
不对,句号划不得。
不知“灵阁”那边的事怎样了?
徐若瑾正思忖着,抬头正见到忠叔在闲庭信步的溜达着,与侯府的人叙着话,那一副悠然的做派,好似府上根本没有事…
既然都觉没事?那就回去睡?
徐若瑾定下心,带着春草等人便回去,准备洗洗睡下。
侯夫人听得晚间下人们的回禀,气的头疼了一整晚。
徐若瑾这个死妮子居然只把她的弟弟和酒铺的掌柜的保了出去?侯府的人压根儿提都不提!
她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

第252章 糊涂

徐若瑾第二日早上醒来神清气爽,精神备足。
昨日忧虑的事她也想了明白,这件事她就是不先动手,看侯夫人打算怎么办。
她不声不响,那便让侯府的人在县衙里呆着;
她去向婆婆告状,婆婆或许会因为此事,骂自己一顿。
可纵使挨骂,徐若瑾也已经铁了心,要让侯夫人主动向婆婆来低这个头。
既然她有心犯坏,那自己便豁出去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徐若瑾也不是做不出来,既然要玩狠的,那就狠到底!
有这么一折子事,倒是要看婆婆还是否有让自己跟她去京都的心!
侯夫人这一晚上自当没能睡着。
闷了一宿的气,翌日清晨,便早早的去了“福雅苑”来找梁夫人。
只是看梁夫人那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吩咐丫鬟们煮茶,又招待她吃点心,显然,徐若瑾那个死丫头没把事情告诉给梁夫人。
而侯夫人自己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提这件事。
犹犹豫豫的纠结了许久,便听见门外的丫鬟说话声音传了进来:“四奶奶安,您今儿气色不错。”
“夫人起身了么?”
“起了,与侯夫人一同吃茶。”
“通传一声。”
话音刚落,丫鬟便撂起了帘子,不等开口,梁夫人便直接摆了手,“进来吧,来的这么晚,还好意思说!”
徐若瑾堆起了笑脸进门,“早上身子犯了懒,起的晚了,还请母亲饶过这一次。”
“别觉得昨儿得了夫人们的夸便觉得自己厉害了,开始拿乔讨夸赞,那是你早就应该学的,如今还要我请忠叔随了你身边陪着,你该羞愧才是。”
梁夫人虽开口便训,却也没有真想呵斥她。
昨儿忙了那么一天,今儿来得晚一点儿也说的过去。
何况,是梁夫人今儿起的早,侯夫人来的也早…
“母亲这是吓唬我了,讨夸赞倒是真的,拿敢在您面前拿乔?的确是本事不足,所以吓的我晚上琢磨好半晌,盘算着是否有纰漏出错,不然怕您今儿一来就打我的手板子,那可疼着呢!”
徐若瑾讨好卖乖,梁夫人轻白她一眼,倒是露出笑来,“就一张嘴能说会道的,不过这也倒是好,否则和老四两个闷葫芦凑了一起,这家里就更没人气了。”
徐若瑾立即接上,“那也是母亲**着四爷和我,否则哪敢在您面前这么胡说八道的。”
梁夫人又是责怪般的白她一眼,便笑抿了一口茶,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瞧见婆媳二人一唱一和的,脸上自当没什么好神色。
她蹙眉看向徐若瑾,却见这丫头脸上分毫提及昨日事情的心思都没有。
难道想把这件事就此不提?让侯府的下人们在县衙里蹲大狱出不来?
那可是她手下的人,是忠勇侯府的脸面!
只是这种事还无法当面提,侯夫人思忖片刻,这件事还应该引着徐若瑾主动的说出来…
“按说昨儿的事做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女眷要想一辈子都得夸赞,也不是容易的事。”
侯夫人看着她,“不是小门小户过日子,便要重视家族与家族的联姻关系,你娘家的兄弟在外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胡闹,纵使你做的再好,再荣耀,那也无济于事,没人会夸赞你声好。”
梁夫人目光一怔,又迅速的恢复常态,只端起茶碗轻拂着嫩绿的叶片…
徐若瑾对此倒不惊讶,只是她高估了侯夫人的沉稳,“我的父亲已经离开中林县了,没能前来拜访侯夫人,特意嘱咐我向您赔一声罪。”
徐若瑾所问非所答,压根儿不接侯夫人的话茬。
侯夫人冷哼一声,“娘家是娘家,你是你,你如今是梁家的人,还是要把这里里外外的关系分清楚些才行。”
“侯夫人教训的是,若瑾心中定当谨记。”
徐若瑾微微福了个身,表明了不在意侯夫人数落娘家的不是。
这倒不是她虚伪,而是自己的大哥和三弟本就纨绔跋扈,但昨儿跋扈的却没有错,她倒很想知道,三弟把侯府的人打成什么模样。
“大嫂也实在太严厉了,好端端的,怎么偏要提起徐家人来,若是怨怼徐家老爷没能来给你请安,我这个做亲家的就代他赔一声不是。”
梁夫人也知一直不搭腔,实在不合适,“何况,徐家老爷又是去京都做官,待大嫂回去,再登门给您请安就是了。”
“刚看出来,你们婆媳二人相处的是真融洽。”
侯夫人也知这件事不能再拖,拖延的久了,梁夫人对她的误解便会更深。
“可我训谁,批谁,也是有依据的,不会胡乱挑剔,你也不问问她,昨儿她那个酒铺子又闹出什么事?”
侯夫人下巴努向徐若瑾,梁夫人眨了眨眼,疑惑的看了看侯夫人,又看向徐若瑾,“怎么回事?”
徐若瑾连忙上前,回道:“昨儿是有几个人去‘灵阁’里闹事,正巧我三弟在,就与人动起了手,谁知还闹去了县衙。”
“可昨儿我忙着在大厨房盯着晚宴的安排,听人来说了,就请忠叔出面帮忙了,没来得及多问。”
徐若瑾把事儿都转向了忠叔身上,又看向侯夫人,一脸羞涩尴尬的道:“原本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能瞒得住夫人们,却没想到都传了侯夫人的耳中,倒是我的疏忽了,下次一定多多意。”
徐若瑾的死装糊涂,让侯夫人气的眼睛冒火。
梁夫人听徐若瑾提到了“忠叔”,便不打算把这件事直接挑明。
因为多年的相处,她心中十分明白,若是忠叔肯出面,这件事便没这么简单。
“行了行了,往后多多意就是了,你的娘家兄弟也要多嘱咐两句,好歹那也是你的脸面,去吃茶喝酒就罢了,事情还是少惹,那也是为徐家老爷积德的。”
梁夫人打算训上几句就罢了,“行了,别在这儿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后日不是还有来拜侯夫人的客吗?别疏忽了。”
“若瑾这便去盯着。”
徐若瑾为梁夫人与侯夫人一一行了礼,便带着丫鬟们立即离去。
侯夫人知道梁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压根儿不打算现在提这件事。
心气不顺,而且徐若瑾都已经走了,她也没了做筏子的机会。
何况徐若瑾只字不提,难道是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
侯夫人心中揣着事,又吃了一杯茶,便带着烟玉等人先离开了。
侯夫人一走,梁夫人便立即看向方妈妈,“您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253章 该打

“几个外乡客跑到‘灵阁’中问梁家的长短,该打!”
“问起四奶奶在娘家的琐事,该打!”
“问起那王中科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匾一事,该打!”
“梁家如今在偏僻之地,居然还有人这么有心思的打探,若是老爷在,恐怕早逮起来当奸细砍了,他们只盼着四爷归来之前,能离开中林县吧!”
忠叔亲自到梁夫人面前回话,开口这接连三个“该打”,便把梁夫人的牢骚都堵了回去。
什么外乡客,挑明了说,就是跟随侯夫人一同来的下人…
可这件事细细盘算起来,也怪不得徐家的子弟动手,若是梁霄在,恐怕这几个人会更惨。
“侯府的李管家在吗?没找您?”梁夫人想确认一下这几个人在侯夫人跟前是什么身份,可事情却又不能挑明。
忠叔嘿嘿一乐,“刚刚找老奴,老奴正要来给您回话,就拒了他。”
梁夫人沉默片刻,看向了方妈妈,方妈妈便吩咐门外的丫鬟们去远处做事,留下梁夫人与忠叔私谈。
“您心里对这事怎么想?”梁夫人也觉出此事不简单。
若是想打探梁家的情况,在府中问问丫鬟婆子,赏看门小厮点儿银子,也能问出个一二来,为何偏要去徐若瑾的酒铺子?
这次侯夫人来,一提梁霄入京都任职,二来便盯着徐若瑾这丫头不放。
纵使梁夫人再糊涂,也瞧出此事的不寻常。
可梁霄不与她多说,梁夫人又没了商议的人选,倒不是信不过方妈妈,而是方妈妈与她的看法一致,她需要其他人给予帮助。
忠叔摇了摇头,“老奴不清楚。”
梁夫人咬了下唇,声音压低了些,“您也不要故意偏袒那个丫头,归根结底是一家人,我不喜她,与我对待侯府的态度是两码事,我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夫人是聪慧的主子,老奴哪敢有那等心思。”
忠叔的态度也认真了些,“老奴真是老了,有些事着实的看不明白,可老奴却知道四奶奶是一门心思的用功努力,没有旁杂的外心,四爷对她非常的信任…这难道还不够吗?”
梁夫人摇了头,“真想在梁家站得住脚,光有这点儿本事,怎能足够?”
“您难道不想想四爷为何会认娶四奶奶为妻?”
“还能为了什么…”
“老奴不懂主子们博大的心胸,老奴只知道,若您真的答应侯夫人带走四奶奶,老爷会怨您,四爷也会怨您,而且追到京都也会把人接回来。”
“怨我又如何?我也是为了家!”
“回京都有很多种方式,这等低劣的方式,老奴不能认同。”
忠叔情绪有些激动,猛咳不停,捶着胸口。
梁夫人连忙亲自递去一杯水,忠叔自恃身份的躲开,直接拱手,“老奴告退。”
佝偻着脊背,蹒跚的离开,这一幕年迈老朽的背影,让梁夫人阖眸半晌,听到方妈妈归来的脚步都没有睁开。
过了很久,梁夫人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这个丫头,会得这么多人的关,严家,侯府,她真的只是徐家的一个庶女吗?”
徐若瑾离开“福雅苑”便真的去忙明日的宴席了。
接二连三的宴请是她和梁芳茹一同商议的,日程定下,她也的确要办的妥妥当当,因这不是单纯的牵扯侯夫人精力的事,更是梁家的脸面。
婆婆重视脸面,她便要尽心尽力。
何况,昨儿那一整日的布置安排,也的确让徐若瑾认识到自身的些许不足。
这些不足没人教得了,需要经验淬炼。
实践是进步的基础,这一点她格外认同。
下晌已近黄昏,徐若瑾才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好好的喝上两口水。
春草跟着她一天都在担心早间侯夫人的话,这会儿见四奶奶得空歇了,才忍不住提了一句:“夫人会不会对那件事多心?到时候又埋怨您对侯府的人下手太狠,反倒是您吃亏。”
“那你是小瞧夫人了。”
徐若瑾对此很放心,“过了这么久,夫人还没把我找过去问个究竟,应当是请了忠叔过去,忠叔是不会偏袒侯夫人的,何况,侯夫人派人做这等事,夫人哪能不多心?不过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她也不会因为这一桩事就开始怨怼起侯夫人来,咱们还是要小心谨慎,安心做好眼前事。”
“还是您想的对,奴婢想不了这么长远。”
“倒不是我想的长远,而是我信任夫人。她虽讨厌我,瞧不上我这个儿媳,可四爷在她心里可是命根子。”
徐若瑾顿了下,把小可喊了进来,“稍后去问问齐二,县衙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另外大哥和子墨有没有要传过来的话。”
“奴婢这就去。”小可如今与齐二相处的很默契。
徐若瑾看在眼中也没多说什么,两情相悦总好过包办的许配,这在她的观念中还是很重的。
自己就不得已因交易嫁给了梁霄,身边的丫鬟就别跟自己一样惨了。
想到梁霄,徐若瑾也讶然蹦出的“交易”二字。
若提交易,好似一直是她吃亏!
这个臭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梁霄此时正踏出一座古朴宅邸的门槛儿。
上了马,他拍了拍怀中放好的信,脸上的凝重消散,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若是徐若瑾见到,已经会惊掉了下巴,这个木头桩子居然还会笑?
可是梁霄是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梁家起复的第一步,就从这一封信开始。
拿出捆在马鞍上的酒囊,他猛的灌了几口。
颠颠其中的分量已没多少,梁霄的脑中蹦出了徐若瑾的影子。
这个女人,恐怕正在家中骂自己吧?
这般想着,他更是笑出了声。
他想她的酒,也想她的人了。
脚跟踢下马肚,骏马嘶鸣长啸,朝前方奔驰而去。
梁霄踏上了归程。
而此时,严弘文接到徐耀辉急促赶进京都的信件,将其捏了粉碎!
忠勇侯府已经开始关上徐若瑾了?
他立即找来身边的亲信,吩咐道:“往后你便跟在徐耀辉的身边,发现异常,格杀勿论!”
“老爷那里?”
“父亲过于优柔寡断,其实这个人,早就该死了!”

第254章 提议

接连过了三天,徐若瑾又一手安排了两场夫人们的小聚。
虽没有第一场聚会那般隆重,但她也是精心布置,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出现半点儿差错,让来府上的夫人们满意,梁夫人对她的要求也越发严格起来。
徐若瑾并没有怨怼。
因为她知道这是婆婆在锻炼自己。
若是只字不提的点点头,反而是没有把她真正的当成儿媳般培养,她便更加的用起心,争取做到最好。
而接二连三的夫人们到访,“灵阁”的生意也越发红火起来。
徐若瑾忙碌之余,又熬夜写了两个方子让“灵阁”准备材料,而各府的订单暂先接下,物件都准备好之后,她打算明儿与婆婆请上半日的假,过去把方子兑了之后封存,待到了日子,便由伙计们送到各个府上。
只是侯府关在县衙里的那几个人,一直没有人提过。
侯夫人没有主动与梁夫人说,梁夫人便装傻,当做完全不知此事。
而侯夫人更不可能来找徐若瑾,只由侯府跟随而来的管家李立仁找上了忠叔。
至于忠叔是如何与李立仁讲的价码,无人知晓。
徐若瑾只知道,待那三个人从县衙放出来后,便直接离开了中林县,没有再回梁府伺候侯夫人,而李立仁也自那一次开始,再也没有笑过。
徐若瑾才不管侯府的人得了什么下场,她只知道,忠叔下手要比自己还狠。
而这位管家老爷子也根本没有与自己提及此事,那她也没必要多嘴去问。
单看侯夫人这几日的态度,便知道她在心理上矮了梁夫人一分,不但没有再揪着梁霄任文职说个不停,更没有再提要带徐若瑾去京都。
只是徐若瑾仍旧担心。
因为侯夫人始终没有说出何时离开中林县回京都去。
前来拜见的夫人终归就这么多,这些聚会过去呢?侯夫人不知又会想出哪些花招来。
特别是今日,她居然会主动与梁芳茹说话。
这却是吓了徐若瑾一大跳,梁芳茹更是被吓的说话都颤抖了。
侯夫人本就瞧不上梁芳茹,这会儿即便与她说话,都只半眯着眼睛,仿若一副漫不经心:
“之前与吴家的婚事也算有了终结,皇上罢了吴家的官,也算是看在梁家祖辈功高德行的颜面上,给了你个说法,可终归是到了年纪,也该早早的出了门子,让你母亲也能安一安心。”
“只是说句不中听的,如今的梁家与之前已大不相同,差不多的也不要再挑剔了…”
侯夫人说着话,看向了梁夫人,“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要横着那颗心撂不下来,左挑右选的看不上眼,反倒是把孩子的亲事耽搁了,到时候最怨的便是你!”
梁芳茹一张脸通红无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胆怯,只能把头压的更低,紧紧咬着嘴唇。
梁夫人看了一眼她,自嘲一笑,“大嫂说的是,这件事也的确是我心头的病,倒不是偏要给孩子撵出门子,而是真找不到合适的,怕她将来怨怼。”
“女儿绝不会怨怼母亲,女儿乐意在家孝敬母亲一辈子…”
梁芳茹的声音很小,却很急。
侯夫人瞪她一眼,“那也是如今这么说,将来总有后悔的一天。”
梁芳茹想要再反驳,侯夫人轻挑秀眉的尖锐目光,让她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立即低了头。
徐若瑾笑着凑去扶起了梁芳茹,“三姐姐的事母亲惦记,四爷也很上心,一直都说,若是找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就护着三姐姐一辈子。”
梁芳茹眼中蕴了泪,攥紧徐若瑾的手,也是舒缓着心头的紧张,更是对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满心感激。
梁夫人倒是笑了,“老四对他这个姐姐也是格外心疼的,容不得芳茹受丁点儿的委屈。”
侯夫人即将要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只淡漠的看了一眼梁芳茹,随意道:“疼你归疼你,可你也要知分寸,懂得人情世故才行,毕竟年岁不小了。”
“行啦行啦,再说一会儿,她的脸都羞出水儿了,快去净一把脸,再歇歇,你的终身大事还有我把持呢,委屈不了你啊。”
梁夫人就此圆场,把梁芳茹撵走,免得稍后侯夫人又说出什么来。
梁芳茹立即点头应下,徐若瑾忙道:“我送三姐姐回去,若是母亲下晌无事,我想去一趟‘灵阁’不知可行?”
“要现在去吗?”梁夫人有些犹豫。
徐若瑾笑道:“我倒是不怕,可就怕您收了那几位夫人的定银,打叶子牌还赢了人家,我若是不把订单上的酒早早备好送了人家府上去,过几日就来找您唠叨不停了!”
“去吧去吧,我也是,破天荒的非收了定银干嘛,那一日也是吃了几杯酒,醉了!”
梁夫人一摆手,徐若瑾立即与梁芳茹退下。
侯夫人瞧着二人离开,看向梁夫人,“你现在是越来越**着她们了。”
“身边就这么两个人,不**着她们**谁?”梁夫人微微摇头,“你是不知寂寞愁滋味有多么难熬。”
“不是我乐意来当这个恶人,你那个闺女也该出门子了,老四都已经成了亲,她怎能还留在府上?”
侯夫人说到这里,无奈的一笑,“我知道你心中有疑虑,从我一来,你便有了隔阂,特别是提到了澶州王和嫣儿,你待我就疏远了些,可这些事我也不怪你。”
梁夫人提了口气要说话,侯夫人则摆了摆手,“先让我把话说完。”
“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我听着。”梁夫人抿嘴一笑,“只怕大嫂是多心了。”
“多心不多心,你我心知肚明,可你不能什么事都想操纵着,该放出去的人也该放出去了。”侯夫人顿下,突然道:“我有个人选,不如你把芳茹许过去?”
梁夫人眼前一亮,“什么人?”
“岑国公府,嫣儿一共有七个表兄弟,其中一个是我四弟所生,刚刚丧妻,留有一子两女,如今想要续弦一房。”
侯夫人看她,“你觉得怎么样?”
梁夫人眉头微蹙,一直没有说话。
岑国公府的庶庶之子的填房夫人,这种事若在之前她早就掀了桌子,可如今…她却不敢这般肯定的拒绝了。
只是芳茹,要这么可怜吗?
徐若瑾与梁芳茹离开正屋,直接回了梁芳茹的东厢房。
梁芳茹亟不可待,抓着徐若瑾便问:“四弟妹,你说她为何突然提到我?这么多年,她甚至都不用眼睛看我一下,如今,突然提到我,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吗?”
徐若瑾也紧紧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侯夫人无利不起早,她突然说到芳茹的婚事,显然是有预谋有目的的。
只是这件事,侯夫人自当不会与她们说,会与梁夫人谈。
可母亲会答应吗?
徐若瑾不知道。
可她却知道,梁芳茹不是男丁,更不是梁府的嫡女,若是侯夫人从梁霄和自己的身上下不去手,那么梁芳茹就是婆婆的软肋。
她不好再拒绝侯夫人的提议了…
阴损!
实在太阴损!
徐若瑾的拳头攥了紧紧,那个死鬼,怎么还不回来?

第255章 漏洞

侯夫人没有针对梁芳茹的事情与梁夫人说个没完。
提了几句,又说出自己的人选,侯夫人便把话题转向了天气,转向了京都中梁夫人认识的那些人。
午间一同用过了饭,侯夫人也觉疲累,说是回院子小寐片刻,其实她根本没有睡。
拿起早上刚刚接到的信,侯夫人轻抚了几下额头的穴位。
当初还觉得侯爷让她亲自来中林县,是小题大做,随意找个晚辈来拜见下说说事就罢了,却没想到,梁家果真这么棘手。
连自己出马都没能轻松的谈妥,何况别人了?
梁芳茹的婚事,其实是侯爷的提议,可侯夫人一直拖到现在才摆出来,的确是计谋。
她知道梁霄不会答应走文官一途,因为梁大将军的死活,如今无人知晓,梁家毕竟还有另外两子在戍守边境,依照梁霄的脾气,这事他是不会做的。
而对徐若瑾的态度,完全是临来之前,嫣儿特意的嘱咐。
只是侯夫人之前并没有太在意徐若瑾这么个小户出身的私生女,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出现,她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滑不留手,很难让她抓到什么痛处。
这才让侯夫人心中对她多了几分重视。
而重视起来,侯夫人便想到上一次与严景松和严夫人见面时,两个人寒暄虚伪的攀交,自己提到梁霄娶新媳妇儿时,严家也算半个媒人,严夫人的脸色明显一沉,立即换了话题。
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只是这一瞬的不自然,恐怕没那么简单。
侯夫人是京都中人,又是国公府与侯府中生活的女人,她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莫非这徐若瑾与严家有什么关系?
于是侯夫人派身边的丫鬟小厮在中林县打探消息,她才更清楚这一年徐家发生的事,更笃定了心中的念头。
若没有半点儿关系,严家不会出面做张家的媒人;
严家不会派严弘文来圆这门亲事的场;
严家不会在徐若瑾与那个张家小子的亲事掰了以后,仍旧赖在此处做媒参礼;
这实在太不符合严家人的做派了!
只是侯夫人还不知严家送了多么厚重的礼,如若知道,她一定就此断定徐若瑾就是严家的人!
但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已经去了京都,徐若瑾不知道,更不会主动去说自己得了严家多少添妆…
侯夫人的长指甲轻巧着青瓷茶碗,她不由更佩服起自己的女儿。
怪不得她会说,梁霄做事从不会毫无目的,看来,梁霄应当早就知道严家与徐若瑾的关系了。
可嫣儿和侯爷都执意要拉梁家靠拢澶州王一系,这件事该怎么下手呢?
侯夫人陷入思索,徐若瑾则正在“灵阁”之中,摆弄着自己的酒。
因有伙计们早些时日就配好的料,而酒曲也是上一批酒所用备好的,徐若瑾只需把各府夫人们的料方子熬好,兑好,然后用蜡油封存,标记清楚,吩咐伙计们摆放到酒窖当中即可。
尽管程序简单,她也快速的忙了一整个下午才算完事。
坐在那里歇了歇,禾苗立即端上来一碗温茶,“四奶奶,下次您就吩咐奴婢动手做,别总亲自去做这等累活儿,奴婢就是再笨,却也知道一板一眼都听您的吩咐,哪能出什么大错儿?”
“今儿是赶时间,没空闲教你,何况,我是想认真的教出一批人来,而不是吩咐他们只动手,不动脑。”
徐若瑾猛灌了一杯茶,禾苗立即续上,“如今想投靠‘灵阁’的伙计也越来越多,之前您吩咐过,人手不够用,可奴婢与王强见过了一些,觉得还可以的便留下了,但也有好多是来打探消息的,这些留下的,还得请您亲自过眼才行。”
“不急,等四爷回来的,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一露,小鬼立即现身了。”
“让您说的,四爷都成什么了!”
“阎王爷啊!”
徐若瑾的话,让禾苗忍不住笑,笑过后又觉得这样不对,连忙劝着道:“哪有您怎么说四爷的,被外人听见,不妥。”
“当他的面儿我都能说,还怕什么外人!”
徐若瑾分毫不吝,禾苗也拿自己的主子没办法。
如今的四奶奶已经不是她印象当中的那位身体柔弱、胆怯如鼠的姑娘,而是泼辣果敢、聪慧可人的梁家主子。
这种变化,禾苗时至今日还没有完全的适应。
可她却喜欢如今的四奶奶,非常喜欢。
门外忽然涌起了一阵响动的声音。
徐若瑾皱了眉,禾苗簇簇的跑了出去,半晌才回来。
“怎么回事?”徐若瑾问,“还有来闹事的?”
“不是,是醉茗楼的酒师傅。”禾苗一脸的苦笑,“您之前没开‘灵阁’,他可是中林县第一的酿酒师傅了,京都人,每天的酒只卖五坛。”
徐若瑾隐约对此人有印象,“这个人,我好像听三弟提过。”
“这么多年的红火招牌,也心高气傲的很,如今有了‘灵阁’,他的生意和地位淡了,自当要来找茬。”
禾苗摊手无奈,“只是他自喝过咱们这里的酒,便一心想要拜见您,每天都会来一次,吵嚷几句再离开,年纪也大了,又不能对他太凶,只能好声好气的劝走,如今已经成了中林县的笑谈了。”
徐若瑾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是个很有趣的老头,“行了,时间久了估计也就心气消了,只是让王强嘱咐下伙计们,不要对他太苛刻,以免惹出事端,等着看咱们热闹的人多得很。”
“奴婢省得了,稍后就去告诉他。”
禾苗应下了话,徐若瑾让春草拿出了一个盒子。
其中都是她的陪嫁庄子和铺子的契。
“抽空帮我去看看,我会让齐二跟着来。”徐若瑾拍拍契约,“那些人我不放心,有敢跟你顶嘴较劲不听话的,立即拿出契来,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撵走的直接撵走,我如今只求省心,不想为了这些琐事操心。”
禾苗立即应下。
徐若瑾的脑中又蹦出了侯夫人的影子。
这种人恐怕不是少数,日子就是这样,总会有人瞧你过得好了不舒坦,伸手掐上几把才高兴。
她还是漏洞越早补越好。
因为这两户陪房可是柳姨娘安排的。
想到齐二说过的话,柳姨娘告诉大哥,自己的生母根本不是临庄的人。
这个消息让徐若瑾感到危险,很危险…

第256章 亲事

忙碌了一整日,徐若瑾回到梁府时已经很晚。
只是,她刚一进门,便又看到了白芷。
不等白芷开口,徐若瑾自己便道:“夫人找我?”
白芷连连点头,随即又马上的摆手,“四奶奶放心,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但夫人没有发脾气,也没人来告您的状!”
瞧着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白芷,徐若瑾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又没嫌弃你,怕什么的,就算是冲我发火,也不干你的事,不会记恨你的。”
白芷一张脸像哭,“可奴婢自己觉得丧气啊!”
徐若瑾捂着嘴笑半晌,让春草先把物件送回“若霄轩”再去找她,她则跟着白芷一同去见梁夫人。
梁夫人与侯夫人已经用过了晚饭,此时侯夫人已回院子里歇息,梁夫人便一直在等着徐若瑾回来。
进了正屋的门,徐若瑾觉得屋中有些发闷,“把窗子打开透透气,晚间的微风清凉,吹一吹还是好的,闷的太久,对身体不好。”
白芷立即过去做事,梁夫人则看向她,“用晚饭了?”
“还没,见母亲让白芷一直在门口等,便先过来了。”徐若瑾在门口用帕子掸掸身上的土气,便在屋中寻了个椅子坐下。
梁夫人让婆子们拿来两碟点心,放在徐若瑾的跟前。
“老四说没说什么时候回?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还不露个影?”
徐若瑾刚拿起点心便又撂下,“真的不知道,一直没有音讯,不过他临走时说十日,估计会在十日前赶回来,算起来也没几天了。”
“唉!”
梁夫人一声长叹,看着徐若瑾怨怼的神色,也知道她的确是不知道梁霄的去处。
这个臭小子,还真的一点儿音讯都不给家里留?
“去酒铺子我也不拦你,可该给下人们立的规矩也要立,动不动就动人打人哪能行?纵使梁家在这里有几分颜面,可也不能被人谩骂成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梁夫人这般说,徐若瑾一点儿不惊讶。
因为她早已料到婆婆早晚会说,毕竟自己整治的是侯府的人。
“这件事今儿也特意叮嘱过了,往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其实也正巧是我三弟在,又提到了忌讳的事才翻了脸,旁日里,他是个看到狗都躲的,胆小得很。”
徐若瑾的解释让梁夫人心中不喜,“你弟弟年岁还小,不要总出现在酒铺这等地方,要多与文人士子们交往才对,这也是你做姐姐的责任。”
“你父亲已经离开京都了?”
徐若瑾点头,“已经走了,母亲也跟随而去,留下大哥在此地收整物品运去京都,三弟仍旧留下,没有跟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吩咐下人去做,这事儿我就不操心了。”
梁夫人本也不在意此事,只是随意一提,徐若瑾连连应答道谢,梁夫人也根本没入得耳中,心事重重。
“如今家里只有我和你,芳茹是个没主意的,老四也还不回来。”
梁夫人一脸无奈,“今儿侯夫人提起一门亲,对方是岑国公府的一位少爷,从年龄和身份来讲,倒是不亏了你三姐姐,只可惜是去做填房,有一儿两女,你觉得呢?”
徐若瑾没想到这件事婆婆会问自己,脸上的惊讶倒让梁夫人很满意,“别光愣着,倒是说几句。”
“您自己都觉得不合适,哪还需要再问我了?”
徐若瑾哭笑不得,“我还是白天的那句话,舍不得三姐姐去受委屈。”
梁夫人被她戳中心事,不由白了她一眼,“可我又怕将来遇不上更好的,你三姐姐的年岁可不小了,终归是国公府,总比之前的那些人家强吧?连一个千总府的人都能来与我耀武扬威的,我想到这件事就心里堵的慌。”
“可您终归不是为了三姐姐能过的好吗?”
徐若瑾八百个心思都不乐意自家再与侯夫人沾上什么瓜葛,特别是梁芳茹这等柔弱的性子,还不被人欺负死?
她的话让梁夫人又沉默了。
梁夫人如何不知,去了国公府,听起来或许好听,实际过成什么样子,无人能知…
见婆婆不再说话,徐若瑾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办,因为亲事不比单纯的权钱交易,那是一辈子的事,而梁夫人之所以这么上心,也是因为她与芳茹的情分。
“要不然…等四爷回来再说?”徐若瑾又想到了那个活阎王,终归不好办的事都可以推给他,否则岂不是白长了那么一张镇宅的凶煞面孔。
梁夫人犹豫下,不得已的点点头,“明后日还有来见的夫人吗?”
“还有一次,是您请了戏班子来看戏。”
“那就这么着吧。”
梁夫人摆了摆手,徐若瑾便主动行礼退下。
她早已饿的前胸贴了后背,哪怕刚刚吃下的几块点心都没能把肚子添个底儿,真是饿急了!
徐若瑾匆匆的赶回“若霄轩”,一进门,正看到凝香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
看到四奶奶,凝香的脚步突然一怔,脸上慌乱些许,才簇步赶过来请安,“四奶奶回来了,您用饭了吗?奴婢去喊惠娘一声?”
徐若瑾摇摇头,“不用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凝香的手指在不停的翻搅着,“没,没什么,刚刚去找一位妈妈,她曾来借过绣样子,奴婢去要回来,今儿刚领了布料子,想绣个鞋面。”
她在说假话。
徐若瑾心中十分笃定。
只是凝香不想说清楚,徐若瑾这时也不想追问,只叮嘱道:“这种借去便不还的,往后还是不要过多理睬,都当你是四爷身边伺候的,便觉得你物件多,毫不在意,可你是个仔细的,我心中清楚。”
徐若瑾一语多意,凝香也听得出来,停顿一刻,便立即福身,“奴婢知道了,下次一定不这么大意了。”
“嗯,回吧。”
徐若瑾先行一步回了主屋,凝香倒是去厨房寻惠娘,为四奶奶准备吃用的饭菜。
“府上今儿发了新料子?你们怎么没去拿?”徐若瑾看到杨桃在拿几个布条比划着,不由想到刚刚凝香的话。
杨桃格外吃惊,“没有呀,春季刚领的,哪能这么快,还没入夏呢。”
徐若瑾微微皱眉,看向正端了物件进门的凝香…

第257章 平静

“四奶奶,怎、怎么了?”
凝香被徐若瑾盯的吓了一大跳,站在原地不敢动,脸上瞬浮一片苍白,说话都发了抖。
“怎么吓成这样?进来吧,还在外面站着干嘛。”徐若瑾随意一笑,转移了目光。
凝香怔了片刻才迈开腿,尴尬的福福身,便把饭菜都摆在了桌上。
撤掉了托盘,她站在桌旁轻声道:“惠娘赶的有些急,还在为您熬着粥,奴婢这就为您端过来。”
“不用了,刚刚本来很饿,可突然没什么胃口,只有这些小菜便可以了。”徐若瑾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口排骨汤汁,余光一直在看着凝香。
凝香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可徐若瑾却觉得她浑身绷紧,好似格外的紧张。
“这些时日我也总不在院子里,四爷也不在,你也不用偏要找些活计做,只把四爷用的物件都收拢好、规整好就行。”徐若瑾一边吃着,一边说:
“虽说是院子里做事的丫鬟,归根结底都是在一起过日子的,有活便做,闲下来,就与大家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不要总在一旁闷着。”
“奴婢知道了。”
凝香的声音轻如飘浮的羽毛,若不是认真听,几乎听不见她在说话。
徐若瑾也无心再多说什么,便径自的吃用。
待春草和黄妈妈进来,凝香便主动的退了出去。
徐若瑾看着她离去的样子,不由问道:“她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春草摇摇头,“奴婢不清楚,近些日子没关她。”
“老奴忙时见过她几次,她多数与惠娘呆在一起。”黄妈妈颇为感慨,“自从凤莺姑娘出了事以后,她便极少与随您来的这些人凑在一起说话了。”
徐若瑾点点头,“只是觉得她似有心事,您有空主动与她聊聊,终归是夫人派来伺候四爷的,别孤立她。”
“是,老奴知道了。”
黄妈妈应下,徐若瑾便不再多想此事,心思又都跑到梁芳茹的亲事上去。
国公府的一位丧妻的爷,芳茹嫁过去便是填房,还要看管孩子,就她那个性子,哪里受得了?
何况,连侯夫人都这般不待见芳茹,即便芳茹进了国公府,又能得什么好?
不过婆婆能够主动与自己提,想必她的心里也是极不乐意,只不过是接二连三的拒绝了侯夫人,又怕将来找寻的人家与芳茹更不合适。
这种矛盾的心里,徐若瑾倒是理解,却不能让婆婆就此接受。
因为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侯夫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牵扯住梁芳茹,可不是牵扯到梁夫人,而是梁霄。
因为他们知道梁霄在意自家人,在意与梁芳茹的姐弟之情。
利用他人的情意来牟取利益,这是最恶心和肮脏的事,纵使侯夫人高高在上,徐若瑾也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
只是这些都是她的想法,婆婆会如何决策,谁都不知道。
死鬼,快点儿回来吧!
徐若瑾撂下了筷子擦擦嘴,还的确有点儿想他…
烟玉回了侯夫人所居的别院,侯夫人正在侧卧着闭目小寐,也是在等候着她。
没有睁眼,侯夫人直接问:“问清楚了?”
烟玉当即点了点头,“之前梁夫人送去两个丫鬟伺候,其中一个因不明事理,冲撞了四奶奶,被打了板子撵了出去,如今就剩下一个专门伺候梁四爷,成亲之前,服侍过四爷的也只有这一位。”
“抬了位分?”
“还没有。”
侯夫人嘴角轻笑,睁开了眼,“这个徐若瑾倒也有几下子,只给梁霄身边留下一个丫鬟,而梁夫人居然没有再送人。”
“刚成亲不到半年,梁夫人估计不会在这时动。”烟玉递上话。
“别看梁夫人现在什么事都不插手,把活计都扔给了徐若瑾,她骨子里是个极傲的人,根本瞧不起徐若瑾,她不过是在防着我!”
侯夫人说到此也颇有不悦,“始终不肯承认梁家已经破败了又能如何?侯爷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却还不肯牢牢把握,只想风平浪静的等着我离开…”
烟玉插不上话,侯夫人也没再问她什么,似自言自语的嘀咕,“只是我却不能这样等,侯爷交待的事还是要办成,关键便是不能这么平静,还是应当让徐若瑾有点儿风波才行。”
“奴婢觉得,梁四奶奶身边的丫鬟很难下手。”
侯夫人摇摇头,对此很不在意,“只盯着跟过梁霄的那个丫头,她那里一定能找到契机,不要急,耐心一些…”
翌日一早,徐若瑾醒来便又开始张罗起明日的聚会来。
有了两次经验,她再筹备起来也颇得心应手,不似前两次那般慌乱,有了一定的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