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刚刚她说出四弟的那一句“梁家人”。
是啊,梁家人,这三个字曾经被很多人视为荣耀,视为骄傲,可如今呢?
如今的梁家是落魄的,人们提起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与梁家沾染半点儿关系…
可她,她徐若瑾却仍旧把这作为心中最重。
足够了!
谁都没有料到梁芳茹会抱头痛哭,哭的这般伤心,倒是把梁夫人给吓坏了。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本来身子就不好,你若真的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
梁夫人从没哄过谁,如今却来哄非己生的女儿,方妈妈惊过之后便是无奈和伤悲,梁家,怎么会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老天爷的眼呢?
梁芳茹哭过一阵,看着徐若瑾,“弟妹,姐都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
“三姐!”
徐若瑾的泪花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扑过去与梁芳茹抱成一团。
梁夫人转过头抹了抹眼角,这种场面实在隐忍不住。
老爷不在,其他两个儿子又不允归家,只许戍守边境,而梁霄…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却与老爷一个脾气,一个秉性,自己完全无法驾驭。
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好歹给人一条出路,这么熬人,比被一刀戳心更是苦痛。
这一场苦痛大戏,终已忠叔送来的一封信结束。
这封信是忠勇侯府送来的,声称已知道梁霄大婚之事,贺喜来迟,特意让侯府的夫人来送贺礼,也探望一下梁夫人。
梁夫人听得这个消息,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哭。
因为梁霄与徐若瑾的婚事她本就不同意,她最喜欢的便是自己的侄女嫣儿。
而这一次要来送贺礼的夫人正是嫣儿的母亲。
不用多想,便能知场面会有多么尴尬。
“现在是什么日子了?我怎么都忘了?”梁夫人只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离四月初一还有几日?”
“夫人,还有一个月呢。”方妈妈回着话,“想必此时侯夫人还没动身,也是等着您回信…”
梁夫人下意识看了徐若瑾一眼,“我、我不想见。”
徐若瑾和梁芳茹一齐看向梁夫人,方妈妈也有些尴尬,悄声道:
“事已至此,该见的早晚都要见,躲不了的。”
徐若瑾单听到“忠勇侯府”的名号和婆婆拒见,便知道事情一定与那位自幼与梁霄定亲的姑娘有关。
婆婆不愿在这时见,是怕自己丢人?
她咬了咬嘴唇,看向梁夫人,“母亲,我愿在您身边学一个月规矩,我的出身和我的娘家,媳妇儿无法改变,因为那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乐意学,学德言容功,学诗书礼仪,学您期待的儿媳的模样,一定不给您丢脸!”
徐若瑾的话,让梁夫人愕住,踌躇犹豫。
“如若您连这个都觉得不合适,媳妇儿就闭门不出,终归那是您的亲人,说是给四爷送成亲大礼,其实是怕您委屈,来为您撑腰的…”
徐若瑾长舒口气,“媳妇儿的想法都说了,怎么定,就看您了。”
“让你说的,好像我多么刻薄似的。”
梁夫人今儿也被震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媳妇儿的骨子里是那么的烈。
“行了,先回吧,让我想想再回信也不迟。”梁夫人不等她们离开,自己先起身进了内间。
她需要平静一下,因为徐若瑾的话,正是戳中了她的心坎儿。
她的亲人…
那一份情,还会存在吗?
徐若瑾把梁芳茹送回东厢,才离开了“福雅苑”,回了自己的“若霄轩”。
这一路上,她并没有乘小轿轻辇,而是慢慢的走了回去。
日子过的匆匆忙忙,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今已近春日,积雪早已渗入泥土,偶有一只早归的鸟儿在树枝上鸣啼。
天上的云如雾般飘洒在空中,让湛蓝的天空蒙上一层梦幻。
太阳已近西陲,抬起手,能将阳光遮挡大半,让橙色不再映照自己的面庞。
可无论如何遮掩,都无法蒙蔽自己的心。
她伤心了。
因为梁夫人得知侯府要来送大婚之礼,第一反应却是拒绝。
理由很简单,都因为自己这个儿媳是她所不喜的。
自己就那么的见不得人吗?
徐若瑾扪心自问,搜寻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她承认自己有不足,但仍是她说的,她愿意学,她肯学。
不是因为她怕侯府的人瞧不上,不是因为她怕婆婆觉得自己丢人;
而是她要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够让生活更加安稳、踏实,才有生活的动力。
她没有想到今儿在急迫时,会道出梁霄认定自己是梁家人的那句话,贸然出口,她才意识到,似乎自己早已这般认定。
她不想去思忖为了谁,为了什么,她只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选择,她也要坚强、快乐的过下去。
人,要为自己负责!
慢慢的走回“若霄轩”,徐若瑾进了院门,便看到那个魁梧的人影在望着她。
徐若瑾脚步顿了下,又慢慢的抬步过去,“母亲刚刚收到信,忠勇侯府的夫人会在四月初一来探望,为你补上成亲的喜礼。”
最后一个字,她微有颤抖。
梁霄没有惊诧,似早就知道一般,看着她,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碰,“是我们的喜礼。”
她笑了,如花般灿烂,“对,我们的。”

第201章 病言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梁府没有再出现任何波澜,静谧祥和,让徐若瑾都觉得太过惬意。
惬意的不真实。
梁夫人没有给忠勇侯府回信,没有回见亦或不见,更没有再提过忠勇侯府半句。
梁霄整日早出晚归,时而脸上挂满疲惫,时而凝重,但是每一次回来,都要求徐若瑾泡最烈的酒,喝完便倒头大睡,第二日天不亮便出门。
徐若瑾没有问他到底去做什么,更没有对吴家的事再多问一句。
每天早上给梁夫人请安之后,便回来为他准备酒,也在研究几个方子,开始盯着禾苗酒铺的进展。
梁夫人最终知道了她仍要开铺子,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装作根本不知道。
她虽不提,徐若瑾也知道婆婆的心思都放在了四月初一。
因为谁都不知道,忠勇侯夫人会不会在那一日突然出现。
酿好了最后一道方子,徐若瑾亲手用蜡油将瓶口封住,吩咐红杏放到小厨房角落里,“去告诉凝香,这一罐子酒是给四爷的,让她记好时辰和日子,别耽搁了。”
“您也真够大度的,酿酒的事还让她参与,您就不怕她和您抢四爷?”红杏对凝香始终不忿,看不惯她每天守在四爷身边团团转。
徐若瑾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倒是笑了,“要不然你来盯着?”
“奴婢才不接这个差事,否则费力不说,再惹得一身骚,不干!”
红杏果断拒绝,她的心里仍旧记着当初凤莺斥骂她**四爷,自那以后,但凡是梁霄的事,她都躲着,生怕四奶奶误会。
“你不干,还不许凝香去盯着,我怎么办?难道让我再多一样活儿?”徐若瑾指指桌案上堆的物件,“你还真不怕我累着。”
红杏仍不肯罢休,“您可以让春草、小可和杨桃去做啊?干嘛非选她?”
“你怕惹一身的不是,她们就不怕了?”
徐若瑾冷哼一声,“你们啊,最缺的就是对我的信任,我都伤透心了!”
“行行行,奴婢服了您了,给您赔不是,这就去向凝香传话,否则奴婢可犯了大错了!”
红杏说着就出门,春草在旁边听着,看她扭搭着离开了屋子,忍不住笑,“这个红杏,怎么越过越回去了,好似小孩子一样。”
“咱们在这里虽不受夫人喜,但比徐府不是强多了?她也是放开了撒撒欢,不太过分,就容她吧,明年闲下了,也该给她找人家了,否则大了嫁不出,我就会整天看到怨怼的脸了!”
徐若瑾见春草脸有些红,“先送她走,然后就是你。”
“奴婢才不走!”
春草的脸红成了桃儿,生怕四奶奶不依不饶,连忙转话题:
“齐二的伤已经开始恢复了,您何时去看看他?他昨儿跟小可说,有话想回给您,可试了试,还是不能下地,拄拐也不行。”
提及齐二,徐若瑾的笑意也凉了下来。
她的心里始终是个结,怎么提到“徐家”,她的好心情便烟消云散,变的特别的快。
“这就去吧,该问的事也不能拖着,也不知三弟怎么样了…”徐若瑾是真的担心徐子墨,那是她在徐家唯一惦念的人。
春草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如何回答。
陪着徐若瑾往下人们的后罩房走,觉得四***脚步特别沉重,好似每一步走格外艰难。
徐若瑾的确很沉重。
因为想起十天前她在徐府的种种情形,又想到徐子麟不允自己带走齐二时的决绝。
为了什么呢?
她始终没能想明答案。
吴家的事她不再插手,完全由梁霄一人经办,与婆婆争吵一次,反倒是被默然的接受,她再问徐家的事还有必要吗?
如若是过往旧事,听的耳中,除却伤心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
那自己还要听吗?
徐若瑾在不断的盘想,也已经忘记自己走到了哪里。
“四奶奶,到了。”
春草出声提醒,徐若瑾才恍然缓回了神。
抬起头来,正看到远处的枯树上,一片残叶随风飘下,落在地上,又被微风吹起几次,翻滚到角落中,静静的呆在那里。
坚持了一冬,初春来临,反而它被取代…
人呢?三起三落才是人生,自己刚刚的想法,完全就是在逃避。
她只是不想听到更伤心的事罢了。
若是过往之事,又有何不能知、不能听?何况,那是她自己的猜度,谁知齐二会否说些更重要的事呢?
徐若瑾沉沉呼吸,迈起的脚步反倒轻盈了些。
春草看到四***变化,心里倒是跟随松了几分,小跑着追了上去。
齐二被打的太狠!
即便徐若瑾请了岑大夫来开药诊治,如今也不过是能够在**上坐起来。
身上搀着的绷带药布取代了衣服,浓重的药味儿呛得人眼睛发酸。
徐若瑾的眼睛也酸,却是因为她见不得齐二的伤。
“奴才、奴才给姑奶奶请安了!”
齐二的声音很虚,站不起身,却仍旧头磕在**上…
“行了行了,还有着伤,不差你这一个礼。”徐若瑾让小可扶他坐好,想要问句“还疼吗”,却又觉得这是句最伤人的废话,包裹成了粽子一般,能不疼吗?
“感觉哪儿不对?明儿再去请岑大夫来给你瞧瞧。”
齐二又磕了一下,“奴才担不起姑奶奶这么大的恩,十天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就别再往奴才一个废人身上搭银子了!”
“少说这等废话,你的身契我已经要来了,往后你是我手下的人,活好活孬,都是我说了算,轮不着你作孽!”
徐若瑾训了一句,见齐二眼圈有些红,便提起正事,“本想你再养些日子再来看你,这么急着找我,为何事?”
齐二的情绪冲动,想要脱口既出,却又咽了回去,目光胆怯的看向周围,显然是有些不信她们会不会传给别人。
小可一愣,狠捶他一下,“白眼狼,伺候了你十来天,还怀疑我?呸!”
“不敢,怕了,不敢了!”齐二疼的龇牙咧嘴,“不是奴才不说,是别人听到不好!”
春草怔了下,拽着小可先出去,只留徐若瑾和齐二两个人在屋内。
徐若瑾看向齐二,“现在说吧?”
齐二沉了沉,看向徐若瑾道:
“奴才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只能说奴才听到的,若差一个字,姑奶奶把奴才碎尸万段!”
“说。”徐若瑾的神色凝重起来。
“奴才有一次听到大少爷和柳姨娘说话,柳姨娘告诉大少爷,夫人之所以被圈起来,都是因为对姑奶奶不好,惹怒了严少爷,还说姑奶奶您的生母根本就不是临庄的人,都是老爷刻意编造胡说的!”

第202章 情债

齐二的话让徐若瑾愣在原地,半晌都没缓回神。
她原本以为齐二要说关于吴家的事,却没想到是关于她的生母…
其实父亲把杨氏突然关起来不允出门,徐若瑾也感到纳闷,若是因杨氏惹怒了严弘文,会是因她对自己不好吗?
杨氏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苛刻些,关他何事?
就算他严弘文觉得杨氏如此对待自己,有愧于严大人做媒,那也不至于让父亲把杨氏关起来?
至于大哥和柳姨娘…
徐若瑾的心紧冷生寒,柳翠会与大哥私下说这些话,她有什么样的心机打算?又…又与大哥有什么关系?
杂乱的问题围绕一团,让徐若瑾根本捋不清晰。
齐二看着她沉默不语,激动的道:
“姑奶奶,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您一定要信奴才的话,若有虚假,奴才不得好死!”
“我信你。”
徐若瑾的声音很轻,好似漂浮冬日的羽毛,“否则大哥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想要至你于死地了。”
齐二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面颊的肌肉绷出几条,“奴才是无意间遇见,大少爷根本没看到奴才的脸,之后来问奴才,奴才死都没承认…却没想到,这一次只是因给姑奶奶送个信,他便想打死奴才,大少爷太狠了,真是太狠了!”
“你还听到什么了?”徐若瑾平心静气,想要细问一番。
齐二摇摇头,“奴才听到这几句话已经吓傻了,哪还敢继续偷听?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你好好养着,养好了伤,我会让四爷给你在院子里找份活计,往后你便是梁家的人,永远都不要再回徐府了。”
徐若瑾的安排让齐二很是激动,“奴才谢姑奶奶,奴才给姑奶奶磕头…”
“我信你,你也要当得起这份信任,刚刚的话都咽了肚子里,除我之外,谁都不要再说,做得到吗?”徐若瑾的试问,让齐二立即点头,“奴才做得到,这件事奴才连三少爷都没有说,只告诉给姑奶奶您一个人。”
“好,很好,你做的非常好!”
徐若瑾连赞了三声好,又沉默思忖了半柱香,便把春草和小可都喊了进来:
“小可,你再继续照顾齐二一段时间,有什么缺用的,尽管和春草说。”
“奴婢省得了。”
小可的俏脸有些红,让她一个小丫头伺候个男人,她怎能习惯?
尽管性子洒脱了些,却仍旧是个姑娘…
“姑奶奶,您别这么费心,奴才这一条贱命,哪值得您亲自吩咐。”
齐二话音刚落,小可便又打了他一下,“别在这里胡说,都成了梁家的下人了,往后要改口叫四奶奶,否则让其他人听见了,还以为你生分呢,听到没?”
“哎哟,听、听到了。”
齐二揉着自己本已受伤的肩膀,连连答应。
春草抿着嘴笑,看向小可,小可却满脸通红。
徐若瑾却没意到小可的异样,又叮嘱了齐二几句,便带着春草回了。
回去的路上,徐若瑾仍惦记着齐二的事,“回去把暖炉子给搬过来一个,春寒最伤人,他还年轻,别留了病。”
“这个不用四奶奶您惦记,小可早已经给置办上了,每天日落之后就点上,冷不着他。”
“倒是委屈小可了,要不要再找个人来跟她替换替换?”
徐若瑾看向春草,“觉得谁合适?”
“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恐怕您现在想把小可换走,她都不乐意呢。”
春草的调侃让徐若瑾呆住。
眨么眨么眼看她,春草笑着点点头。
“算了,就由着她们吧,我还是把心思放在该做的事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都离我远点儿!”徐若瑾一语双关,其实说的乃是齐二与她私聊的秘事。
春草只点点头,陪着四奶奶回去。
回到“若霄轩”,正见到梁霄在,他正准备出门,看到徐若瑾归来便停住脚步。
“这是要去哪儿?在家中用饭吗?”徐若瑾走上前替他拽好褶皱的衣襟。
这些时日他忙的昏天黑地,整张脸都瘦了一圈,看起来更加慑人。
“晚饭在家吃,咱们都去母亲那里。”
梁霄直接拽过她的小手便走,声音舒畅,好似是什么喜事。
“去母亲那儿?打过招呼了吗?”徐若瑾谨小慎微,不得不多问,因为这段日子婆婆不喜她们在身边围着,每日清早去请安,她也经常连话都不说,直接摆手撵人。
梁霄的语气坚定,“这件事,她会高兴的。”
“三姐姐的事?”徐若瑾立即联想到梁芳茹的身上。
梁霄轻捏了她的小鼻尖一下,“聪明。”
揉着自己的小鼻子,徐若瑾簇步的跟随他奔去了“福雅苑”。
梁夫人见到他们二人同来,脸上仍旧无精打采,“怎么这时候突然来了?没让厨娘预备你们的饭,回去吃吧。”她也很久没见到梁霄的影儿,纵使想留,也有怨气要撒一撒。
梁霄半挑了眉,“没预备也可以现在准备,吩咐下去,府内开席,主仆同庆,今儿一定要吃个喜!”
“你这是要干嘛?”梁夫人眉头皱紧,以为梁霄在与她作对。
梁霄凑上前,突然单膝跪在梁夫人面前,“娘,您吩咐的事儿子做到了,吴家…被罢了官,三姐的婚约也彻底作废,难道,不该吃一桌席、喝一顿酒吗?”
“什、什么?”
梁夫人的手一颤,声音都发抖,“真、真的?”
梁霄很是肯定的点了头,“御史联名弹劾,皇上亲自下旨罢的官,朝堂之上当众直言,趁人之危,小人也,不足为官。”
“太好了!”梁夫人猛然站起身,“真是太好了,芳茹,芳茹呢?快把她喊来,今儿吃喜,这是大喜!”
徐若瑾初次见到梁夫人这般欢天喜地,也初次见到她如此会心的笑。
梁家,要有出头之日了吗?
她期盼着!
忠勇侯府。
侯爷楚震翔得知吴家与梁芳茹解婚约一事,把侯夫人叫来。
“你准备一下,四月初一,去探望妹妹,那份礼还是要送的。”
“可是小姑奶奶根本没有回信,显然是不愿见咱们。”侯夫人满是无奈,“何况,皇上刚刚罢了吴家官,我便去中林县探望,是不是太招摇了?”
“不不不,这一次不仅是要送礼,还要再送一份大礼。”楚震翔抿一下骏冷的薄唇,“梁霄不想欠我人情,可是这个人情,他欠定了!”

第203章 迷醉

梁芳茹直至梁家上下齐欢庆的酒席结束,才彻底的缓回神来。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便呆住了,随后梁夫人张罗摆酒席,梁霄痛饮几杯,她虽也跟着笑、也跟着喝上一杯酒,却还没细想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杯碗碟盘被撤了下去,通明的灯火被吹灭几盏,绿萝为她端上醒酒的茶,梁芳茹才想到她终于摆脱了这门恶心的婚事,喝着茶便笑着哭起来!
“我没想到,没想到居然真的解了婚约了,我做梦都没敢想过这件事,却是成真了!”
梁芳茹醉酒的红脸流淌着泪,尽管在哭,她却是在咧着小嘴乐,“成真了,我终于不用嫁去那么恶心的人家,解脱了,真的解脱了!呵呵,哈哈哈…”
梁芳茹从未这么放肆的大笑过,酒壮英雄胆,她也是真的高兴。
梁夫人看她这副疯颠颠的模样,也不知该斥,还是该哄,“醉了醉了,绿萝,快扶着你主子回去洗好睡下,一切都待明儿再细说。”
“是。”绿萝应下,便去扶梁芳茹。
梁芳茹脚下踉跄打晃,却不肯走,看着徐若瑾,笑道:
“四弟妹,我要谢谢你…”
再看梁霄,她笑的更浓,“四弟,我也要谢谢你,姐这条命,就是你救的。”
“今儿我也能说句痛快的,当初我想过,若是真的不得已要嫁去吴家,我、我就死在喜轿上,让他们抬走,我绝不嫁那么恶心的畜生!”
梁芳茹最后一句已是嘶吼,吼的眼泪横流,跌跌撞撞,完全倒在了绿萝的怀里。
绿萝支撑不住,徐若瑾连忙让春草过去帮忙,“三姐,先回去歇着,一切都过去了!”
“对,歇着,我要好好的歇着,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我要过得好,我要气死吴家人!”
梁芳茹被绿萝和春草强行的拽走,直至踏出了门槛儿,她还在不停的笑。
梁夫人被梁芳茹的话惊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梁芳茹居然说出曾有自尽寻死的打算。
如若不是梁霄执意退婚,那个丫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来…
人心的丑恶转变,让伤者的心更加脆弱,若非梁大将军被皇上责贬,谁都瞧不出吴家是这样的狼子黑心。
梁夫人豁然的看向徐若瑾,她想到徐若瑾与张仲恒的婚约。
张仲恒曾要亲自的杀了她…
那时的徐若瑾,是否也有寻死的心?
徐若瑾感受到梁夫人投来的复杂目光,嘴角一丝苦笑,“母亲是要怪我曾与三姐姐说过,换成是我,宁死也要退婚的话吗?”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梁夫人没有提张家,徐若瑾却能明白她话中所指,“我就是那么想的,宁死一搏。”
梁夫人沉默了。
今儿得了吴家受审的消息,她高兴;
可是得知梁芳茹曾有的消极念头,她恐惧。
“都给我好好的活着,”梁夫人半晌说出这样一句,“梁家人,都要好好的活。”

徐若瑾跟随梁霄回“若霄轩”的路上,不停的追问梁霄同一个问题,“母亲今儿说的那句话,算是承认我是梁家人了吧?”
话题问的很白痴,梁霄却每一次都耐心的回答,“是。”
“真好。”
徐若瑾心情很不错,能被婆婆认定,她豁然有种轻松感。
好似自嫁来梁家之后的紧迫和焦躁,都随着婆婆的那一句话彻底消散。
“我有些醉了,可是我很高兴。”
徐若瑾拽着梁霄的手臂来回摇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反正就是想笑,就是高兴。”
之前在婆婆屋内还没觉得醉,离开屋子,凉风一吹,她反倒是酒意上头,开始耍起了小酒疯来。
梁霄被她这副幼稚的模样逗的轻笑起来,“傻女人。”
“我是傻,这个我承认。”
徐若瑾咧开小嘴露出八颗牙,“可我就想这么傻傻的活着,傻傻的过日子,什么都不用去细细的想,不用去猜度别人内心到底是喜不喜欢我,更不用去防备谁是否对我有恶意、有坏心。”
“梁霄,我不求你会喜欢我,但我感觉到你在护着我。”
她努力的瞪圆那双杏核眼,“我谢谢你,你让我感觉到了家人的力量,尽管这是一个假象,可我真的迷上了,迷上这种感觉了。”
梁霄豁然的停驻脚步,低头看着她,“你是这么想的?”
她格外认真的点头,“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娶我之前,便对我说过,要给我自由,你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梁霄的笑容消失,低沉的声音让她恍然迷茫。
“你是我的夫君。”徐若瑾答。
“三从四德的第二句是什么?”
梁霄的提问,让醉的迷迷糊糊的她没多想,思忖下答道:“在家从夫。”
“所以你要听我的。”梁霄把她揽入怀中,“我要你喜欢我。”
“你这是干什么,后面还有人看着呢…”徐若瑾想要挣脱他的手臂,目光朝着后面跟随的丫鬟那里看去。
梁霄掰过她的小脸看着自己,“不用管其他人,我要你喜欢我,你听到了吗?”
“我没有讨厌你啊。”徐若瑾被他捏的有点儿疼,“咱们最近相处的不是很有默契吗?这难道不好吗?”
梁霄的牙根儿咬的咯咯作响,“你怎么这么蠢?”
“嗯,我是挺傻的,也挺笨的。”徐若瑾醉的有些迷糊,说出的话也不经脑子去想。
梁霄被气的攥紧了拳,却又拿这个醉酒的女人无可奈何,因为她的思维完全与自己不再同一条线上!
猛的将她扛在肩膀,徐若瑾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地面,“梁霄,你在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你不是不懂怎么喜欢我吗?我这就教你。”
“你先放我下来…”
梁霄狠狠的拍了她肉乎乎的屁股两巴掌,“不许乱动!”
“哎哟,疼!”
徐若瑾本就醉晕,如今再被梁霄背着晃来晃去,酒意涌起,只觉得天旋地转,天都要塌了!
****,徐若瑾迷沌之间,却觉得这是与他成亲以来最热烈、最亲密、最欢畅的一晚。
只是第二日一早醒来,她睁开眼便“嗷”的一声尖叫!
那个坏男人,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第204章 说亲

徐若瑾看着身上一块一块的吻痕,遍布全身。
除了一张见人的脸之外,连最…的地方都没放过。
这个家伙,他疯了吧?
伸出手指轻触,好在不是太疼,可是尽管不疼,她也很想用被子蒙住自己,当只傻鸵鸟,谁都不想见。
春草听到四***呼叫,便知她定是又被四爷挑弄了。
可真见到四奶奶身上的吻痕时,春草也吓了一大跳。
这…这怎么…太羞人了。
春草的脸都跟着红起来,可见徐若瑾用被子蒙住自己不肯出来,尴尬的劝着道:“好在是初春,衣裳也是薄袄,露不出来。”
“他是个疯子,**!”
徐若瑾不顾再给梁霄留面子,激烈的发泄着心底的怨气,“太坏了,我不能忍了!”
门外豁然响起一个声音,“昨晚你不是挺高兴的?”
徐若瑾和春草朝门口一看,正是梁霄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眸中的火辣,让她恨不能钻了地缝儿里去。
春草立即溜了。
这是她近日里练出的本领,出门时更是把内间的门紧紧关上,免得再有**的声音传出,她们好歹还是没嫁的姑娘…
春草不厚道的跑了,徐若瑾也没法怨她,冷瞪着梁霄,她把被子蒙上了头,装死好了!
梁霄看她倒是笑,走过去用被子把她包裹好,然后搂进怀里,“骂我**?不知是谁昨晚比我更疯狂。”
“我怎么疯狂了?”徐若瑾露出眼睛继续瞪。
梁霄扯开领口,“你看呢?”
一块青紫的吻痕贴在锁骨偏下,徐若瑾仔细看看,略有心虚,“这不像是那么弄的…”
“要不要我都脱了给你看看?”
梁霄要扯开衣襟,徐若瑾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攥住他的领口,“不必了不必了,可就算是那么弄的,也不见得是我啊?”她开始耍起了赖…就是不想认。
梁霄微眯着眼神,“你再说一遍?”
“好吧好吧,就算是我,那…那我昨晚不是喝醉了么?”徐若瑾立即服软,否则谁知这个臭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为自己找寻的借口也不算生硬,因为她今儿仍旧头晕。
都是醉酒惹的祸。
再也不喝了…
梁霄对她这副赖皮的模样着实无奈,这个女人是一点儿亏都不肯认,总能找到莫名其妙的借口。
只是,她这个模样,倒是更可爱。
“我该去为母亲请安了,你快放开我。”徐若瑾觉得他的呼吸越发沉重,现在二人的姿势也很危险。
梁霄瞪她一眼,“母亲今儿没空搭理你。”
“怎么会呢?”
“一早有好几家人递帖子来见,有意结亲。”
梁霄的话让徐若瑾愣了下,一脸鄙视的道:
“现在看到吴家倒霉了,想来跟三姐结亲?呸,之前怎么不这般殷勤?就是看到皇上能为梁家出头,罢了吴家人的官,又开始蠢蠢欲动,算计那点儿小心思,想娶了三姐过门,若改日梁家起复,他们也能跟着沾了光,即便梁家一辈子都这样,他们也算娶了高门女,一点儿都亏不着,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赶紧全都滚!”
徐若瑾一溜谩骂说的极快,快到梁霄都愣了下,“你倒是想的通透。”
“我是为三姐不值。”
徐若瑾更是坐不住了,“我要去看看三姐,也去婆婆耳边吹吹风,可不能这样就答应了他们。”
“用不着你去。”
梁霄把她摁回怀中,“早上我已见过母亲,说的与你几乎一样。”
“呃…”徐若瑾怔后吹捧,“婆婆厉害!”
“所以呢,”梁霄捏捏她嫩出水的小脸,“你伺候好我就行了。”
徐若瑾只觉身子一僵,马上抛出个让人**全消的话题,“我想去净房…急!”
梁霄搂着她的胳膊一紧,咬了几下牙,却还不得不放开。
徐若瑾是真的急,被他松开后,匆忙穿好衣裳便跑了出去,看的梁霄苦笑不得。
这个女人,真折磨人!
徐若瑾去过净房之后,自然不会再回到内间让梁霄得逞。
洗漱更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吩咐春草端来早饭,她在那里吆五喝六的喊着,梁霄早已没了兴致。
两个人用过早饭,徐若瑾仍旧惦记着梁芳茹的事,“要不,我们去母亲的院子里看看?吴家的事虽是结束了,但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三姐姐了啊?”
顿了下,徐若瑾又问向梁霄,“我很好奇,皇上为何会因这件事把吴家人都罢了官?”
“那是因为皇上早就想罢他们的官。”
梁霄倒没有隐瞒,“我只是推波助澜。”
徐若瑾思忖半晌,“你的意思是,皇上仍旧不会让梁家起复?”
梁霄没有回答,徐若瑾也没有再问。
穿好外衣,徐若瑾独自一人去了梁夫人的“福雅苑”。
梁夫人今儿并没有什么喜色,尽管她的脸上挂着淡笑应酬着前来做客的夫人们。
但心里已不知把这些小人心腹的女人们骂成了什么样子。
终归还要在中林县这里生活,她也不能端茶送客,可耳边有一群女人在嗡嗡嗡嗡的乱叫,她的耐心也在逐渐的消失。
“吴家的事已经了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不过说句可能不中听的,您府上的四爷都已经成亲娶妻,三小姐还留在家中,这不合规矩。”
一位夫人谄笑着道:“您也该早些为三小姐做主,寻一门好姻缘了。”
“是啊是啊,我曾有幸见过一次梁三小姐,端庄大气,一看便是高门出身,若不是因为吴家,也不会迟到现在还没婆家,年岁都熬大了。”
“自荐自家儿,说起来很不合适,可我太喜欢梁三小姐了,也就不害臊的想跟梁夫人搭亲,我那个儿子,十一岁便已中了秀才,去年更是差一点儿就中了举人,府学的教谕已经说了,下一届必中…”
嗡嗡嗡嗡。
梁夫人眼角极速的抽搐,这些女人当她梁家是什么破烂地方了?
一个穷秀才还好意思过来攀亲?一家的年俸不足芳茹的一根钗,好意思吗?
她很想端起茶来送客,却听到门口一声惊喜的话接上,“哟,这么好条件的公子,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啊?年岁多大了?来为三姐姐说亲,我即便被母亲斥骂逾越,也要过来听一听。”
梁夫人抬头,正看到徐若瑾从外进门。
她的脸色病沉阴冷,这个死丫头,搞什么鬼?巴不得芳茹出门子腾地方了吧?那种破条件的人家,她还搭理?
果真是不能给一丝好脸色,简直不识抬举!

第205章 虚伪

原本梁夫人不愿理睬为梁芳茹结亲的事,可梁家突然出现一位接话的,夫人们不由得面露喜色,马上寒暄开来。
“这是梁四奶奶吧?大婚当日没能得见,今儿却看到真人了,真是美艳动人,梁夫人真是有福的。”
“就是,若有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儿在身边,我天天都要拜菩萨。”
“芳茹姑娘也不错,端庄文雅,看上去就是精明人,那个…梁夫人,我刚刚提的事,您看?”
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终归还要转到真实的目的上来。
梁夫人有些气急,忍不住想一口回绝。
徐若瑾却抢了个先,笑着问道:“恕我面生,也没见过世面,您是?”
“那是王千总夫人。”梁夫人回绝的话憋了回去,还不得不介绍一下。
“哪里当得起梁夫人这般称呼。”王夫人讪笑几下,眼眸中却有着显摆的气色。
千总不过是个六品官,却不知她在梁夫人面前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徐若瑾心中腹诽,脸上却挂着笑,“原来是千总夫人,那可真是好人家,三姐姐也算有福气了!可是…为何您府上的公子不随王家行伍,却是去考了文举?”
徐若瑾前半句寒暄,后半句的问话却让王夫人的笑僵在原地。
见陪坐的夫人们都看着自己,王夫人只能挤出笑缓和了下,才道:“是我儿子不喜欢习武。”
“哦!”
徐若瑾貌似恍然,慢悠悠的道:“原来是不喜欢啊!”
这话一出,却是让周围的夫人们忍不住抿嘴不敢笑。
武将之家的人去考秀才,这原本就是奇闻了,原因却是因为不喜欢,可见这位公子足够娇气的。
梁夫人看着徐若瑾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倒有些发愣。
不等她反应过来,又见徐若瑾追问着:
“不喜习武也就罢了,想必是天降文曲于王家,武将之家出文臣,那也是一段佳话…王公子今年多大?”
王夫人立即笑道:“今年二十有五,与芳茹姑娘年龄正般配。”
“那可真是好。”徐若瑾夸上一句,突然沉下来,“只是十一岁就考中秀才,二十五还没中举…不过这倒也不急,还有八十多岁的童生呢,二十五岁的秀才也是难得了。”
“不许胡说。”梁夫人见其他夫人们都抿嘴装死,她只能出来圆一句场。
若是此时再感觉不出徐若瑾是在故意嘲讽,她也便白做这个婆婆了。
徐若瑾连忙给梁夫人行礼,“都是媳妇儿说话不中听,不过我也是为了三姐着想,何况,千总夫人这么急迫登门已经是心诚得很了,哪会忌讳媳妇儿的几句话?”
“是啊,梁四奶奶这个做弟媳的,能如此为芳茹姑娘着想,实在是有心了!”
千总夫人硬着头皮也得夸她,如若因几句话记恨,岂不是被认定个心胸狭隘的婆婆,梁夫人哪里会答应?
梁夫人抿嘴不再说话,徐若瑾却根本不再寒暄,直接追着问起来:
“千总府一共有几位公子小姐?”
千总夫人马上答:“这是幼子了,所以全部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了。”
“那不知往后王公子有何打算?”徐若瑾笑着看向千总夫人,“其实这倒是我多担心了,千总府哪能少了吃喝用度,只是王公子不喜习武,要一直走文举仕途,生计该如何办?”
“当然了,千总大人的俸禄也是足矣够用的,就是少了点儿。”
“瞧梁四奶奶说的,好似我来谈结亲是为了梁府的银子似的。”千总夫人的一张脸赤橙红绿变了不知几回。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显然听出了徐若瑾话中的讽刺。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千总夫人着实误会了,您千万不要多心啊。”徐若瑾一副惊慌的模样,急着解释:
“我绝对没有讽刺的意思,说句不中听的,若是真的怀疑您是为了银子,哪还会开口问您这么多?千总大人六品俸禄一年八十两,可我三姐姐的一根簪子就已经几十两,貂领镶红宝的披风百十两,这种话我刚刚没敢说,就是怕您多心,却没想到您还是误会了。”
“梁家富贵,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既然没有这个意思直说又何妨?至于这样挤兑人么!”
千总夫人冷了脸,一脸不满,却还不肯离开。
其他夫人们要插话,却根本抢不过徐若瑾:
“千总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无论是富还是穷,母亲是从来不在意的,我三姐姐脾性温顺,善良谦让,所以母亲只求她能嫁一安和之家不受欺负。”
“是穷是富又能怎么样?说上一句夸大的,您府上定是比不过梁府的,母亲也不会让三姐姐受苦,别提嫁妆丰厚,即便嫁了,也会时不时的赏些物件过日子,这都是不用想的事。”
“所以我根本就没提银子,完全是您多心了啊,千总夫人!”
徐若瑾一口气说完,一副只等谅解的期盼,看着千总夫人。
千总夫人被气了个头晕,“我多心?我还怎么能不多心?”
徐若瑾俨然快要哭出来,“您宽宏大量,就饶过我这张不中听的嘴。”
“不中听的话你也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千总夫人嘀咕着,一脸的霉气。
千总夫人不再理睬徐若瑾,而是看向梁夫人,“我本是以为芳茹姑娘年纪不小了,搁了家中不出阁被人说闲话,所以才来向梁夫人提亲,却没想到闹了这么个荒唐事。”
梁夫人脸色平淡,“我女儿,我养得起。”
“您这是什么意思?”千总夫人看向徐若瑾,“连破落门户的儿媳妇儿都能娶,一个庶出的姑娘嫁给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何不可?”
千总夫人的话一出,让一直静默不语的其他夫人都眼前发晕。
特别是县令袁夫人,都已恨不能钻了地缝儿去。
人是她介绍来的,事儿也是她中间牵的线,何况,这位千总夫人还是她的娘家姐姐。
刚才她见到徐若瑾出来,便觉出事情不妙。
待千总夫人与她对了几句话,袁夫人便心里发汗,只求自己那位姐姐别说出荒唐的话来。
可谁想到越不愿发生什么,越会成为现实。
她果真说出这样不中听的来…而且还是对着梁夫人。
梁夫人冷哼一声,送客的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徐若瑾站在旁边,朝向千总夫人补了一个字:“滚!”

第206章 警告

“你也是的,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们干嘛?若是想撵走,我早就端茶了,那个女人是袁夫人的亲姐妹,否则我连门都不会让她们进。”
袁夫人和千总夫人离开后,梁夫人不由得把徐若瑾拉回来训几句:
“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着,得罪的人太多不好!”
梁夫人在这件事上也是吃过了几次亏,否则才不会理睬她们。
“媳妇儿就知道母亲不喜,所以才过来搅和了,若是不来这么一回,还不知要有多少人会登门纠缠,烦都烦死了,那么个破烂的秧子货还想娶我们三姐姐,做她的春秋大梦,何况,媳妇儿说话不中听,可我是个晚辈,您可什么都没说,是那位千总夫人先出言不逊,哪能怪得了您?”
徐若瑾坐在一旁满脸不忿,“顶多怪我不懂规矩,不识抬举,没被您教好,怪不得您。”
梁夫人很是意外,看她道:“那你最后的一个滚字,不也是得罪了人?”
“反正她们也瞧不上我,说我是破落户出身的,我骂与不骂,又有什么区别?”
徐若瑾伸出手,“顶多您再罚几下板子,然后再请方妈妈去向袁夫人道个歉,看到底是谁的脸上挂不住丢人二字!”
“你…”
梁夫人说不出个所以来,虽有心想训几句,却也不得不说这个丫头骂的痛快。
若非身份在,她早想把这群人都撵出去。
方妈妈在一旁忍不住笑,“四奶奶倒是破罐子破摔了,她们也挑不出错,袁夫人即便心存怨怼,但那位千总夫人这般一闹腾,她也不敢说什么的。”
“唉,反正事情已是这样了。”梁夫人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些腌东西别再来提什么亲,看到就恶心。”
徐若瑾吐了舌头,“您都摔了茶碗了,恐怕不会有人再登门了。”
梁夫人静半晌,看向方妈妈,“芳茹呢?”
“还在东厢里,老奴过去请她过来?”方妈妈的提议,梁夫人没有立即作答。
显然,梁芳茹刚刚因为这些夫人们的话伤了心…
“母亲,我过去陪陪三姐姐?”
徐若瑾是真心惦记她,梁夫人只能点了点头,“去陪陪吧,咱们家现在破落到什么人都能踏进这个门槛儿,也苦了她了。”
徐若瑾应了一声,便去了东厢房。
梁芳茹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尽管桌面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可却是合着的。
绿萝在院子里就看到了徐若瑾,撩起帘子朝屋中传话,“三小姐,四奶奶来了。”
“四弟妹?”梁芳茹想要起身,才想起自己是坐在书桌前。
看着已经干了的墨汁,看着铺展的无字白纸,她不由露出苦笑,自己这是干什么呢?画虎不成反类犬,想要寻个心静,还真是不容易。
徐若瑾进了门就见到梁芳茹在自嘲。
“三姐姐在看书写字?”
“哪有那么好的心境?不过是自欺欺人。”
梁芳茹挪开步子,引着徐若瑾进了屏风内,“本是想学学四弟妹,心烦时以书静心,谁知道我看着看着,思绪就飘了,真不知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徐若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这完全是上一世的寝室生涯的必备技能…
“三姐为了今儿的事烦心么?”徐若瑾不答反问,“人都被母亲和我撵走了,恐怕暂时也不会有人再敢来了,三姐还烦什么?”
梁芳茹被戳中心事,脸色暗淡下来,“原本以为吴家的事情了解了,能轻松轻松,可谁承想还不容人喘一口气,就追上门来。”
“虽然今儿那位千总夫人的话很难听,但却是大多数人心中的认知,我是梁家的累赘…”
梁芳茹一声苦笑,“倒不如真的做了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