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看老爷何时回来。”方妈妈的语气怅然了些,“今儿这一幕倒是让老奴想到您当初刚嫁给老爷时,老太太的行事与您如今好似一样,只是那时您是儿媳妇儿。”
“拐着弯的替你的学生说好话,我哪有老太太那么挑剔?”梁夫人追思过去,“若是换成老太太,梁霄这般娶那丫头入门,早打断了他的腿!”
方妈妈不再接话,梁夫人的目光早已飘散,在肆意的追思过往的时日。
徐若瑾随着梁芳茹进了门,便拉着她说起了小话:
“三姐姐,你可知道他已经向吴家提出退婚了?”
“知道,昨儿半夜便听人传了消息,”梁芳茹看着她,“你不是也这个意思?”
“是,我是不想让吴家得逞,不愿他们这么欺负你,可…可他擅自做主就去跟吴家退婚,也没来问问你的意思。”
徐若瑾说到这里也有些气软,“若是三姐姐你不同意呢?这终归是三姐姐的亲事,应该你来做主才对。”
“我?”
梁芳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觉得应该我做主?”
“难道不是?”徐若瑾呆呆的看着她。
梁芳茹对她的话满副不解,“这是梁家的事,怎能我一个人做主?何况你昨儿不是也说了,这涉及到梁家的荣辱,不是单纯的亲事了,如今咱们家只有四弟一个男人,他来决断此事如何处理,不正是理所当然?”
“何况这倒是解了我的心结,你也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昨儿晚上得了消息,我倒是睡的格外踏实,一早便能为母亲请安了。”
梁芳茹的话让徐若瑾瞠目结舌。
她万万没想到,梁芳茹会觉得这般处理是正常的,反而自己的提议是奇怪的。
难道这正是自己与这个时代的女人格格不入的关键所在?
她们的心里是整个梁家,而自己的心里,却永远都是她自己。
这到底是因为自己来自于不同的时代,还是因为她没体验到“家”这个字的暖。
徐若瑾得不到答案,看了看梁芳茹,豁然觉得心思很乱,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梁芳茹也看出她的异样,留她喝了两盏茶,徐若瑾便先行回了“若霄轩”,没有再喋喋不休的唠叨。
回了自己的院子,徐若瑾倒是没了以往的活泛,独自坐在书桌前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黄妈妈从院外进来,见到四奶奶情绪低默,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把话问出了口,“四奶奶,今儿您去见夫人,夫人同意向吴家退婚了?”
徐若瑾的心底“咯噔”一下,黄妈妈怎么知道退婚的?
第194章 算计
感觉出徐若瑾的眼神微眯,虽没有强烈的质疑和怀疑,但黄妈妈也觉出自己的问话唐突了。
“老奴只是惦记三小姐的亲事,按说她本应该在四爷娶您进门之前就出阁的,可是吴家当初不声不响,三小姐的婚事也便这么晾着了。”
黄妈妈貌似苦口婆心,“可若是吴家铁了心要闹,说四爷提早成亲,压根儿就是不尊重三小姐,再提起当初的张家,把您也给扯拽进来,恐怕什么恶心话都传的出来,您恐怕是最吃亏的。”
“好不容易才让夫人对您有所改观,若再…”黄妈妈长叹一声,“老奴这也是担心您啊。”
“我倒是要谢谢黄妈妈的惦记了。”
徐若瑾嘴角微挑,只露出淡淡的笑。
她并非是刚刚认识黄妈妈,当初在徐府,她便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儿能突然说出这么一大番话,而且连个磕绊都没有,想必是早已经预备好的说辞。
这一番话好似是在替她着想,可真正的目的…便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黄妈妈也觉出徐若瑾的话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往回收敛表忠心:
“老奴可不敢当四奶奶一个谢字,在您身边伺候着,自然要替您多想,虽然这个念头自私了些,可是老奴的心里话,至于怎么办,还是四奶奶您自己做决定。”
“我还能怎么决定?这事儿可不是我说的算呢,都要听夫人和四爷的。”
徐若瑾貌似无可奈何,黄妈妈立即道:
“您可以适当的和四爷吹吹枕边风,争取吴家的事别闹的太凶,即便闹起来,也别把过往张家的事牵进来,对梁家的名声也不好。”
“张家是自作孽,还有谁会不长眼的提他们?”
徐若瑾豁然的看向黄妈妈,“吴家若有这个胆子,我豁出这一张脸也要跟他们拼到底,看看到底是谁更不要这一张脸!”
“哎哟,四奶奶,老奴不过是猜度了下,可不是真有这种事,您怎么发火了?”
黄妈妈急忙上前安抚,“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这么自私,只想着您一个人,其实也是惦念着徐家,怕徐家再被诟病污秽。”
“您倒是够操心的,父亲还没思忖的事,您倒是先放了心里了。”
徐若瑾冷眸看向她,“这件事我也记您的好,就当您是都为我、为了徐家着想,但此事还是搁了心里别说出来,免得被人风言风语的胡乱传闲话,再惹出是非。”
“婆婆的脾气您也已见识过了,连我的手板子都狠狠的罚,换做是您,我出面也绝保不住的。”
徐若瑾的后半句带着警告和威胁,黄妈妈的心中一紧,连忙讪笑着答应,心里已经后悔不已。
见徐若瑾不再说话,黄妈妈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春草从外进来为徐若瑾添茶,徐若瑾问她道:“黄妈妈最近都和什么人交往?你有没有关到?”
“都是院子里的人,没与府中其他的下人们有交际。”
春草仔细的思忖,“但前几天好像出去过一回,奴婢为您换灯台,找黄妈妈拿杂物房的钥匙,才知道她是出去了,傍晚才回来。”
徐若瑾忍不住冷笑,“那就对了,看来这番话,是有人让她传给我的。”
“若真的是老爷的吩咐,黄妈妈恐怕也是不得不从吧。”春草看向徐若瑾,声音压低,“黄妈妈的儿子可是从小就伺候大少爷的,也是依傍着徐家过日子的。”
“她可问过你三姐姐退亲的事?”徐若瑾仍旧心存怀疑,她昨儿与梁芳茹谈事,只有梁芳茹身边的绿萝在,与梁霄说此事,是凝香在外守夜,春草都不在。
黄妈妈今儿怎么能直接就提起“退亲”?
难道梁家还有跟她交好的人?
春草摇摇头,“不是奴婢说的,奴婢对这件事都知晓的不清楚,红杏是压根儿就不知道。”
徐若瑾心底阴沉,低声冷哼,“那就继续等着看吧,倒要看看那条狐狸尾巴长在了谁身上!”
梁霄晚间回来后,与徐若瑾一同吃晚饭。
徐若瑾没有主动的问起吴家的事,倒是梁霄先说了起来,“退婚的帖子已经递出去了,不过要送到京里,当初定亲文书是在京都办的,半个月内,事情必定办妥。”
“怎么与我说起来了?”徐若瑾答着他的话,余光已经扫向屋中众人的表情,“你应该去与母亲说才对。”
梁霄也意到她的神色,面无异色,只与她道:“与你说,便是让你去告诉她。”
徐若瑾想到今儿婆婆的不悦,“你自己去说,母亲才觉得你重视三姐姐,不会亏了三姐姐。”
“庇护家人,不需要刻意证明。”
梁霄的语气平淡,“吃饭。”
徐若瑾翻了个白眼,不再做声,只把目光瞄向了自己面前的菜。
只是她的心里却在思忖梁霄为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吴家”,更说出半个月必定办妥。
怎么感觉他这些话不像是说给自己和婆婆听的?而像是在说给旁观的人?
不过这个家伙总是有他的目的,自己还是旁观为好。
晚间洗漱过后,徐若瑾特意的没有让春草守夜,“你最近帮我盯着点儿黄妈妈,就说你是身子不舒服,让红杏来替换你,嗯?”
“行。”春草当即点头,“那奴婢稍后与红杏说,她若问起,奴婢要怎么回?”
“先别告诉她,她是个脸上挂不住事儿呢,鲁莽起来,倒是打草惊蛇了。”徐若瑾感叹红杏的脾气,春草忍不住笑着应下。
春草出门去找红杏,凝香却是从外面拿来一封信,“四奶奶,这封信是给您的。”
徐若瑾看看她,“什么人送来的?”
“奴婢问了门房,说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徐若瑾斟酌下,把信撕开来看。
看到信上的内容,她的神色剧变。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封信居然是徐子墨给自己送来的。
信上的内容,让她心底怒火中烧!
自己已经离开了徐家,却还要被算计?可耻至极!
把团成一团的信又打开看了一遍,褶皱纸张上的字迹也扭曲起来:
“二姐,吴家人找上大哥了,要算计你!”
第195章 我的
徐子墨此时正被徐子麟揪着衣领逼问。
自幼到大从没有挨过打,可此时的徐子墨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巴掌印,正是被徐子麟打的。
而为徐若瑾送信的齐二,此时已经被打的爬不起身,一脸鲜血的趴在地上,偶尔动弹一下,证明他还活着。
“你居然偷着向梁家送信?你个小畜生,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到底姓什么了?干脆打死你,为徐家除了祸害!”
徐子麟说着,又是一拳挥在徐子墨的脸上!
徐子墨的嘴角青紫,流下了血,他的眼前眩晕,疼痛让他心中胆怯,可他却不肯认自己背叛了徐家,“我没有向梁家送信儿,我是给二姐信,才不是梁家!”
“你糊弄谁?你给了她,梁家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子麟朝他大吼,“原本二妹对我便有隔阂,你送这一封信,她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做大哥的?又会如何看待咱们?不知好歹,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你少糊弄我!”
徐子墨也急了,“你明明拿了吴家人的银子,吴家人要提起张家的事也是你教的,你骗不了我,我亲耳听到的!”
“你再敢说一遍?”徐子麟面露凶意,涌起灭口的心。
若非心中还有一丝亲情残存,他已经下了狠手。
徐子墨第一次看到大哥的脸上露出这股狠戾,“你不说,反正二姐已经知道了,你把吴家的银子还回去,我再跟二姐说说,二姐不会误会你的!”
“你******放屁!”徐子麟拳头攥了紧紧,冲上前便又拳脚相加。
徐子墨倒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喊,声嘶力竭。
他从没有如此卖力过,更没有如此恐惧过,他的心里更是涌起一个念头,大哥要打死他!
“住手!”
院外一声沧感的声音响起,徐子麟举起的拳头没能落下,转身看过去,正是父亲徐耀辉。
狠狠的落下,徐子麟一声冷哼才直起身,站到一旁抻拽着褶皱的衣服,冷漠的眼神看向徐子墨,还存着不忿的恨意。
徐子墨躺在地上哼唧几声,想要起身,却因挨打过重、身子又过胖,没能站起来。
“还不快去?给他送进屋里去,拿伤药涂上,再请大夫来,快!”
徐耀辉的厉喝,让下人们快速的跑过去。
徐子麟看着徐子墨被抬进了屋子,咬牙道:
“他如今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倒是跟二妹一条心。”
“你还想要了他的命吗?”徐耀辉冷视他,“你压根儿就不该接触吴家人。”
徐子麟的气势弱了些,“儿子也不过是想诈那群混蛋点儿银子罢了,终归是在中林县,他们还能闹到何处去?拿了银子转头不认,他们又能怎么样,谁知道这个小子居然送信给了二妹,反倒是把事情给闹大了。”
“哼,你太小瞧吴家人了。”
徐耀辉冷斥道:“从你这里离开,马上就到县衙去找我,你觉得你拿的银子不烫手么?”
“居然去县衙?”徐子麟愤恨的一跺脚,“******…我找他们去。”
“去什么?”徐耀辉长舒口气,“明儿派人去信,把若瑾找回来,就说子墨病了,想见一见她。”
“父亲…”
徐耀辉抬手制止,“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我自有打算,不过下一次,你再敢把主意打到若瑾的身上,你要颠颠自己到底有几条命。”
徐子麟脸上一僵,“您是说严…”
“闭嘴!”徐耀辉仰头长叹,“这段日子,赶紧过去吧!”
徐若瑾拿了徐子墨的信看了好几遍,褶皱的纸团揉捏,展开,再揉捏,再铺展。
接连十几次,早已经破烂不堪,可这都无法平息徐若瑾心中的怒火。
“四奶奶?”凝香第一次看到徐若瑾发这么大的怒火,信是她送来的,她要怎么向四爷解释?
想到四爷,凝香的脸上不由涌起一股尴尬的羞涩。
可看着四奶奶满手墨渍,恨不能捏出血,她已经不敢再多耽搁,悄声的问一句,心里已经想是否要去请四爷来。
徐若瑾把气闷在心里,“下去吧,红杏呢?她来了,你就可以去歇了。”
“哦,是。”凝香不敢耽搁,可又不敢马上离开。
犹犹豫豫的功夫,一转头正见到梁霄站在门口看着四奶奶。
她吓了一跳,连忙簇步过去行礼,“四爷。”
“嗯,先下去吧。”梁霄轻应一声,摆明了撵人。
凝香悄悄的退下,可走到梁霄的身边,忍不住停驻脚步,“四爷,四奶奶是收了封…”
“下去。”
梁霄当即打断了她的话。
凝香脸尴尬出了血,恨不能跑下去。
徐若瑾也意到梁霄进了门,看看手中的信,她递给了梁霄,“这是徐家的事,我会处理好。”
梁霄没有接过她递来的信,“好,你自己处理。”
“你这么相信我?”徐若瑾直直的看着他,她的声音因气而颤抖。
梁霄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你都快气的杀人了。”
“你居然会笑。”
徐若瑾反驳一句,心里的气倒是被消了。
“我绝不会让徐家在这件事上插手,如若他们敢肆意而为,我会站出来给三姐姐一个交代。”
好似在与梁霄说,她更是自言自语。
梁霄不容她坐在那里喋喋不休,伸出手臂便把她揽上了**,“睡觉。”
“睡不着。”
徐若瑾从**上又爬了起来,盘腿坐在**上,把肚子里的抱怨全都发泄出来:
“我只是想不通,他们明明知道我在梁家过的不如意,却还拿这等事来泼我的冷水,我的心里真的很伤,很冷。”
“我承认自己在徐家不受重视,我的惨状你也知道,可我如今都已经嫁了,就不能盼着我过的好吗?”
“我不是只有日子过的好了,才更能帮得到徐家,帮得上哥哥,弟弟,为何非要趁我不如意的时候再洒一把盐呢?”
“我到底还姓不姓这个徐字?还是不是徐家人?”
小嘴吧嗒吧嗒一通说,梁霄直勾勾的看着她,见到她眼神中的失落和怅然忧伤,眼眸中更积了一层未掉落的泪珠儿。
“不,你不是徐家人,你是梁家人。”
梁霄伸臂将她搂入怀中,“你是我的人!”
第196章 残了
徐若瑾第二天很早便起了身。
打算先去给婆婆请个安,然后便找借口派红杏去徐府传个消息。
她要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趁着徐家人还没动更多的心思,便把他们的念头扼杀在摇篮当中。
可还未等她吩咐下去,便见春草从院外带进来个人。
仔细一瞧,这不是陈才?
“你怎么跑来了?家里有事?”徐若瑾问话时心里很警惕。
陈才立即给徐若瑾请了安,“是老爷一早派奴才来找姑***,昨天夜里,三少爷突然病倒了,嚷着要见您,可三更半夜的,也不能来叨扰姑奶奶和姑爷休息,所以奴才天一亮便赶来了。”
“子墨病了?”
徐若瑾对这个说法很惊奇。
昨天他才派齐二来送信,怎么突然就病了?
陈才回答的很笃定,“是的,突然病了,而且偏要见您。”
徐若瑾思忖下,让他稍等一会儿,“我先去给婆婆请个安,春草,你带他去用杯茶,红杏跟我去‘福雅苑’。”
“奴婢省得了,陈叔,这边请。”
春草如今与徐若瑾相处久了,一个眼神便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之所以带着红杏,把她留下,便是让她闭嘴不言,多问少答,不让徐家人过多介入四***生活。
徐若瑾没再多说,带着红杏便离开。
陈才跟随春草去吃茶,目光在四处乱看。
春草豁然停住,转头看着他,陈才愕住,马上憨笑,“姑奶奶住的太好了,回去跟老爷说一说,老爷一定高兴。”
“您有心了,倒是要替四奶奶谢谢您了。”
春草突然一礼,让陈才有些心慌。
以前这也不过是个闷声不语、胆怯怕事的丫头罢了,怎么跟了姑奶奶到了梁府,连说话的味道都跟着变了?
“这哪里敢当什么谢?都是应该做的。”
陈才心里一动,刚想张口再打探些话,春草在他开口之前,率先抢了白:“倒是疏忽了,四爷还在院子里,您要不要去为四爷请个安?”
“啊?呃,姑、姑爷在?”陈才的脸上尴尬、恐惧、畏缩的神情交织闪现,瞬间抽搐的模样,让春草都看出了异常。
“您是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陈才连忙点头,挤出的笑好似石墙上的纹缝儿,“哪敢不给姑爷请安,”那是不要命了啊…
“请吧。”
春草撂了帘子,陈才长舒口气,迈步进去。
徐若瑾去为梁夫人请安,便说了徐家的事,“早上我父亲长随过来找,说是我三弟突然病了,嚷了一晚上要见我,如若母亲这边没有急事,我想回家去看看?”
梁夫人眉头皱紧,摆明了不太高兴:
“怎么说来就来?病了便找大夫,找你又有什么用?徐家在中林县也不算小户人家了,这点儿事还要你回去管吗?”
“母亲。”
徐若瑾上前讨好的笑,“我娘在休养,管不了家中事,新嫂子还没进门,都是一群男人…又都不是心细的人,我三弟之前跟着我一起读书,寻常有事也都来找我,这次请母亲通融下?”
“行了行了,回吧,若是再拦着,好似我是多么心狠的人似的,不容你们姐弟情深。”
梁夫人阴阳怪气的一摆手,不愿再多说。
徐若瑾讪笑着行了礼,也不再寒暄什么巴结的话,立即带着红杏匆匆离开。
梁夫人瞧着她仓促的模样,没了好心气,思忖后问向黄妈妈,“规矩,规矩都学哪儿去了?一个弟弟病了而已,就这么急?不会是糊弄我,是其他的事吧?”
“老奴怎么知道。”方妈妈避开了夫人的质疑,“四爷今儿没出去,应当也知道这件事了。”
梁夫人冷哼一声,“她能把老四糊弄住,却糊弄不住我,我倒要看看徐家想耍什么花样。”
方妈妈不再说话,目光倒是多了分担忧。
徐若瑾回到“若霄轩”,陈才正与梁霄在屋中吃茶。
说是吃茶,便真的是吃茶。
因为屋中静的落针可闻,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到徐若瑾回来,陈才好似从死刑架上解脱了一般,请安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姑奶奶,姑奶奶您回来了!”
“嗯,”徐若瑾应了下,看向梁霄,“跟母亲请过安,母亲也同意我回去一趟了,你今儿是否有空?能跟我一同去看看吗?”
陈才吓的心险些跳出来!
原本说三少爷病了就是借口,若是姑爷真的跟着回去,岂不是全露馅了?
“姑奶奶,您这事儿便说错了,三少爷在咱们家是主子,但哪里能当得姑爷去特意探望?奴才临来之前,老爷特意吩咐了,不能太张扬,让亲家夫人瞧笑话。”
陈才说罢,强挤出几声讪笑,目光却死盯盯的看着梁霄,生怕姑爷点了头。
梁霄很是平淡,看向徐若瑾,“用我去么?”
徐若瑾刚想点头,余光睹见陈才战战兢兢的看着她摇头。
“还是我自己回去看看吧,天黑之前便回。”
梁霄只轻点下头,没有再多说话。
徐若瑾让黄妈妈与小可、杨桃留下,带着春草和红杏去二门上了马车。
“他和黄妈妈可有私话?都问了你什么?”徐若瑾在车上问着春草。
春草摇摇头,“没,他还没等开口,奴婢便带着他去给四爷请安了,四爷见了他只点点头,让奴婢倒茶,然后便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您回来。”
徐若瑾杏眼瞪圆,“一句话没有?”
“没有。”春草也是苦笑,“原本奴婢以为四爷会问一问,可惜四爷什么都没说。”
徐若瑾一声叹,那个人做事,还真是让人无法猜度。
思忖半晌,她吩咐红杏,“去告诉陈才,马上停车,我要问话。”
红杏当即应下,撂开帘子便喊着停车。
马车停驻,陈才簇步的跑过来,一脸焦色,“姑奶奶怎么了?老爷还在家中等的急呢。”
“急不急的,我又不是大夫。”徐若瑾直直的看着陈才,“也不是外人,你不妨跟我说实话,这么急的让我回徐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陈才心里一紧,“真的是三少爷病了。”
“你真的这么确定?”徐若瑾豁然冷下来脸子,那股冷漠的怒意让陈才心底惊恐。
他从没见到过姑奶奶这副模样,怎么在梁家呆过之后,都变了?
“老奴说实话!”
陈才知道早晚都瞒不过去,晚说不如早说,否则到了徐家,不也会知道真相?
“是大少爷把三少爷打伤了,齐二,残了!”
徐若瑾惊呆的捂住嘴,立即下令:“快回,马上!”
第197章 变了
徐若瑾见到徐子墨时,一路上焦躁的心都化为了泪水,流了下来。
白胖的脸满是青紫的伤痕,嘴角裂开的血红口子,贴了一块挪大的膏药,一双被打的乌黑的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儿,本就肥胖身材,如今更是动弹一下,都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叫疼。
“姐,姐你怎么来了?姐我没事…”
徐子墨终归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装了半晌的硬气,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哭起来:
“姐,真的疼,呜呜呜,我从没挨过打,真的疼啊!”
“乖,别哭,姐都知道了,姐为你做主。”徐若瑾抹了下脸上的泪,怒意,决绝,不满和怨怼交杂成一道冷漠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徐子麟。
徐子麟冷哼一声别过头,俨然无言以对。
徐子墨连忙解释:“二姐,你别怪大哥,是误会大哥了,大哥不过是想坑吴家银子,不是故意…”
“行了,你少说两句,继续养着。”
徐耀辉见他越说越不对劲儿连忙制住,看向徐若瑾道:“若瑾啊,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我稍后就到。”徐若瑾的目光依旧盯在徐子墨的身上。
徐耀辉被女儿挤兑一句,也不得不一叹忍下,示意徐子麟跟随自己先走。
看着父亲和大哥都离开了这里,徐若瑾伸手摸摸徐子墨的胖脸,“下次别这么傻了,怎么送个信还能让人知道呢?我如今在梁家过的挺好,你照顾好自个儿才是最主要的。”
徐子墨的胖脸红肿疼痛,可有徐若瑾抚摸,他只觉从心里温暖,好似一剂良药,让他眼中也有几分光亮。
“吴家人太坏了,姐你不能饶了他们。”
徐子墨提了半口气想要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犹犹豫豫还是没出口。
徐若瑾看着他,“你是想说大哥?”
徐子墨摇摇头,“我只想说,姐你离开之后,这个家,更不像家了…怎么所有人都变了呢?”
这个家,怎么都变了呢?
徐若瑾心中重复了一遍,她又如何不是这样想?
出嫁才短短的时日,却好似这里已经陌生的从未生活过一般。
亲情,真的就这般的淡漠吗?
突然想到梁霄昨晚与她的对话,徐若瑾摇头,把他的身影挥去。
“你先歇着吧,我先与父亲谈一谈,等养好了,去梁府找我。”徐若瑾拿出梁夫人曾赏的伤药,“最好的药,不留疤。”
徐子墨想要笑,却又扯到了嘴上的伤口,“嘶”了一声,立即道:
“姐,你不能来看我吗?”
“我想看你,可我却不想看到其他人。”
徐子墨还想再说,徐若瑾冷色把他的话瞪回去。
让红杏留下,给徐子墨擦伤药,徐若瑾则带着春草去了正堂。
徐子麟早已在这里等的不耐烦,唠叨了几句,见父亲根本不理睬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站在一旁继续等。
徐耀辉一直阖眼养神,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谁都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微微的睁开眼,转头看到徐若瑾正从外进来,便让陈才倒茶,“去拿前几天县令大人赏的黑茶,暖胃健脾,若瑾身子一直虚,正合适。”
陈才立即应下去办,徐若瑾的脸上仍无和缓,话也有些僵硬,“难得父亲这么想着女儿,还从未喝过这么贵重的茶,却不知受不受得住。”
“唉。”
徐耀辉一声叹,倒是徐子麟站出来抢白道:
“二妹也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事儿是我惹出来的,我认,可我只是想诳吴家点儿银子,你信就信,不信就拉倒,反正我横竖就这一条命,大不了赔了你。”
话虽说的硬气,可徐子麟却不停的偷看徐若瑾的表情。
如若没有父亲的警告便罢了,但父亲提到了严弘文,他思忖过后便是惊恐。
徐若瑾被父亲抱回时,他已经有五六岁的年纪,这么多年,二妹被无声无息的养着,除却听杨氏骂上几句之外,他对二妹没有分毫的印象。
当严家做了媒人之后,当二妹落水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变化最大的便是严弘文来了一趟中林县,徐家变了个翻天覆地,而杨氏…也再也没有露过面。
徐子麟之前曾怨怼过父亲对杨氏太狠,可自昨天父亲提到了严弘文,他猛然幡醒,娘是得罪了严家人,所以才有如今的下场。
而自己…
徐子麟心中一抖,他倒不觉后悔打了徐子墨,因为那个小子的确是把他卖了。
他想的只是如何在这件事上把自己撇个干干净净。
“大哥,徐家什么时候缺过你花的银子?一家人,何必还要说这种话来伤人心?你觉得我傻也就罢了,如今在父亲面前,你敢再说一遍吗?”
徐若瑾一句话便让徐子麟哑口无言,见徐耀辉也朝他看来,他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结巴几下道:
“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呵,”徐若瑾冷笑的看着他,“大哥,非要这样伤家人的心吗?”
“我…”
徐子麟看了看徐若瑾,又看向徐耀辉,“爹,我真的只是贪银子。”
“跟你妹妹说实话。”
徐耀辉的面色也有些冷,“别真的把事情闹大。”
徐子麟的脸上一片惨白…
徐若瑾没有着急,只淡漠的看着他,静静的等。
计时的沙漏,沙粒细细滑下,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徐子麟才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真的是为了银子,不过却是受人蛊惑,想要诈吴家银子,却没想到还是被算计了,是张家的那个张仲良指点吴家人来找我的,吴家的一个姑娘是他的小妾,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真******!”
又是张家!
徐若瑾咬紧了牙,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张夫人已经在庙庵悬梁自尽,张仲恒发配去做军奴,难道这还不够吗?
偏偏看自己过的不如意才会高兴?
徐若瑾默不作声,徐耀辉看着她,话虽难以启齿,却终究出了口:
“若瑾,事情已经出了,若是闹大,对梁家、徐家的确都不好,为父即将离任,若是真的闹出丑闻…不妨你回去与姑爷商议一下,吴家低调的退了亲,不要闹的满城风雨,可好?”
“不!”
徐若瑾站起身,“您是在为吴家讲各自退让的条件,是吗?
第198章 不容
徐若瑾的问话,让徐耀辉不知如何回答。
昨天吴家人找上县衙,他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面临吴家的威胁。
特别是已经知道背后有张家人的操纵,他即将升任的事就更加面临危机。
自己这辈子为了什么?
从一个小吏员一步一步的爬上今天的位子,他所尝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他怎能因为女儿在梁家是否会受到质疑而让步?
何况,这个女儿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严家人的出现,让徐耀辉意识到这一次升任是严大人给的最后的机会,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婚事,把自己的契机破坏,他怎能容忍?
决不能容!
徐耀辉心中这般思忖,对徐若瑾却不能承认自己的自私,“若瑾,吴家这一次的确是意识到梁家的厉害,也知道之前的事过于鲁莽,所以才来这里找人说合。”
“何况,梁家的小姐终归是个姑娘,真闹的凶,名声何在?这些你都要顾虑得到啊。”
“父亲只需告诉我一句话,您是不是要为吴家人做说客?”
徐若瑾分毫不理睬他的理由,揪着最尖端的问题不撒手。
“你这个丫头,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徐耀辉收敛了苦口婆心,“事情的确是你大哥犯了错,可你乐意看到咱们徐家,家破人亡吗?”
“你与张家的婚事,本已经把家中闹的鸡飞狗跳,难道嫁了人,不应该有所弥补吗?何况,我刚刚的话也的确是为了梁家着想。”
徐耀辉冷哼,“若是你觉得自己不好开口,我可明日递帖子与梁夫人求见,亲自与她商议。”
“您若真的这般做,我便与徐家断绝来往!”
徐若瑾的声音冰冷,“您可以肆意的辱骂我不孝,也可以到县衙去告我一个忤逆之女,但我仍要这么做。”
“您能容大哥贪吴家的银子,能容大哥将子墨打的面目全非、把为我送信的齐二打成残疾,可我徐若瑾绝不能容,更不会自私到对这么恶心的时间做出让步。”
“豁出这一条命,我也决不答应!”
徐若瑾的狠话说出,便准备离开徐家。
徐子麟当即冲到门口去拦她,“你不许走。”
他的凶意徐若瑾分毫不怕,更是怒目与他对视:
“怎么?大哥准备连我一起打残到下不了**、说不出话?”
徐子麟与她对视半晌,软了下来,“二妹,话说这么狠干嘛?咱们是一家人,快去给父亲道个歉。”
徐若瑾别过头不理。
徐耀辉也知道硬的不行,沧桑之色涌起,“若瑾啊,父亲就这一次机会了,你也知道这事情有张家作祟,你就乐意眼看着父亲丢掉这一次即将调任的官职?只因为一桩完全与咱们家无关的婚事?”
徐若瑾看着他,“父亲,官重要,还是人心重要?”
父女的对峙终究以沉默结尾。
因为谁都给不出对方期望的答案。
陈才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徐耀辉有些不满,他早已吩咐所有下人都离开,只留父女三人私谈,怎么还这样鲁莽?徐家还能有什么急事?
“老爷,是姑爷来了!”
陈才今天一早就被梁霄的冷漠惊到,如今再听说梁霄没有打任何招呼便登门接姑奶奶,早就吓的腿发软。
徐耀辉也吓一跳,立即看向徐若瑾,原本想问徐若瑾怎么不说姑爷会来,可见到她惊诧的目光,显然是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啊。”
徐子麟有些气软的往后退,徐若瑾却站在那里不动。
她虽答应了梁霄要把徐家的事处理好,可事与愿违,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更是被徐子麟对子墨下的狠手惊怒到了!
更是被父亲已知事情的利弊却仍为吴家人说话,恶心到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因为心中真的很疼,很疼…
梁霄进了门,便看到徐若瑾眼圈红红的。
徐耀辉看到他,也分毫端不起岳父的架子,解释着:
“来之前也没说一声,这就吩咐下人们做好桌席,稍后在这里喝一杯?”
“不必了。”
梁霄的拒绝,反倒让徐耀辉心底松了一口气,“把若瑾突然叫回来,也是因为事情棘手,姑爷多多包容才好。”
“处理好了吗?”梁霄直接看向徐若瑾。
徐若瑾没有立即作答,思忖片刻,与徐耀辉道:“齐二已经残了,也没法再伺候三弟了,这个人徐家养着不合适,我就带走了。”
“啊?”徐耀辉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虽然脑子里瞬间便反应过来,一定要留下齐二,可见徐若瑾坚毅的目光,他便筹措婉拒的话,“一个养不全身子的奴才,你带去梁家怎么合适?还是留下,赏一笔钱给个清闲的差事,还能亏了他吗?”
“我就要带走。”
徐若瑾耍起了性子,有梁霄在,她还怕什么?
徐子麟看了一眼梁霄,阴损的道:“二妹,你这是何必?他还伤着,若是你真相中了,等养好了伤,给你送去。”
“我就要带他走,现在就带走。”
徐若瑾才不理睬徐子麟的小算计,不过是个奴才,梁霄又怎会介意?
何况,刚刚她要带齐二走,徐子麟的脸色立即变了,她便更笃定了内心的猜测,齐二绝对还知道些隐秘的事,否则徐子麟怎么可能险些把他打死?
“这丫头,怎么能肆意的耍性子?让姑爷笑话,事情不急,还是先吃一杯茶,我也正好与姑爷聊一聊。”
徐耀辉也看到了徐子麟的不自然,只能笑着,想把事情先圆过去。
“不留了。”
梁霄没有给徐耀辉颜面,“人呢?她要的,抬也得抬走。”
“你…”徐子麟提一口气到嘴边,又立即软下去,“你还真惯着她。”
“她是我梁家的女人,我自当护着。”
梁霄揽过她的肩膀,**溺之情溢于言表,让徐耀辉和徐子麟当即目瞪口呆。
徐若瑾险些把舌头咬了!
这个混蛋男人…
就算是来为她做靠山的,需要当着这么多人做肉麻的戏吗?
第199章 发誓
梁霄的出现,让徐耀辉和徐子麟不敢再有搪塞的托辞,只能让徐若瑾带走齐二。
上了马车,徐若瑾看着梁霄道:“谢了,没想到你会来,怎么之前没说?”
“接你不是应当的?”
梁霄挑眉看着她,徐若瑾撅了撅小嘴,“早与我说你会来,我说话不就更有底气了么?”
这话说完,徐若瑾自己的心里都格外惊诧。
她何时把梁霄当成了自己人?
不信任父亲,兄长,反而把他当成了依傍。
对他的信任,不知何时已潜移默化的扎根心底了。
梁霄看到她表情的变化,伸手点了她的小嘴一下,“矫情!”
“且!”
徐若瑾嘴上不忿,心里倒是很暖,把头依傍在他的肩膀上靠着。
好歹,这个臭男人在关键的时候能依靠,即便与他的婚姻是个交易,也不错了…
感觉到她的依赖,梁霄张开怀抱,将她紧搂入怀。
两个人虽未再说半句话,却是无声胜有声,心,贴近了,尽管只是那一刹那。
回到了梁家,两个人刚刚进了“若霄轩”的门,便看到白芷正在院子里与黄妈妈说话。
“四爷,四奶奶,”白芷上前福身请安,看到二人一同归来有些惊诧,但也马上把事儿说了,“是夫人让奴婢来传一声,请四奶奶回来后去一趟,没想到正遇上您回来。”
徐若瑾微怔一下。
早上刚去给婆婆请过安,说过回娘家一趟,她也答应了,怎么转而就派人来找?
心里豁然涌起不好的念头…因为她想到陈才来找,是谎称子墨病了,其实真正的目的是说吴家的事!
而昨儿吴家人去县衙找上了父亲!
难道婆婆找自己是这件事?
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往往都是准的,徐若瑾虽心中大叫不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断。
想到齐二还在后面的车上,她便吩咐小可,“去后罩房帮齐二腾出个小屋子养伤,我回来后去看他,这些时日你也不必做其他的事,只管照顾他就好。”
“哦,是,奴婢省得了。”小可还没太习惯梁府中的规矩,做起来仍有磕磕绊绊。
梁霄看着徐若瑾,投来的目光示意是否要他同去。
徐若瑾摇摇头,“我去去就回。”与婆婆的对峙之间,还是不要有他在,反而可能越谈越烈,不好收场,他也更难做。
梁霄明白他的意思,便径自的回了屋中。
徐若瑾看着白芷,“咱们这就去吧?”
白芷看着梁霄进屋的背影,犹豫下朝她道:“四奶奶不用吃杯茶,歇一歇吗?夫人那里也不必太急着去…”后半句说的声音格外的轻,显然意有所指。
“不了,事情已在眼前,还是早些解决了,心中才能踏实。”
徐若瑾看着白芷,“谢你了。”白芷让她不必急,意在让梁夫人先消消气。
白芷见她听了明白,也没强行左右,侧身引请,跟在徐若瑾的身后。
还没等进了梁夫人的屋子,便是一个杯子砸了出来!
茶杯崩落在地,在徐若瑾的面前炸开,碎片迸飞,险些划到徐若瑾的手。
白芷一闪身,连忙把徐若瑾挡在身后。
梁芳茹连忙上前劝,“母亲,事情还没有个结论,您不能这样冤枉了四弟妹。”
“我怎么冤枉了?明明就是回她们徐家商议如何算计咱们,却还要说她的弟弟病了,这种伤人的话都能肆意出口,我还冤枉她?她怎么对得起我的信任?怎么对得起你?!”
梁夫人歇斯底里的骂,让徐若瑾深吸口气。
虽然刚刚白芷已经提前打过了预防针,但梁夫人的怒意仍旧让徐若瑾有些无法承受。
直起身子,她看向了地上的碎片,仰头挺直了腰板,慢慢的走进正厅,跨进门槛儿抬头,正看到梁夫人一双冷漠愤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那一双眼眸中有着浓重的失望,更有着自以为被蒙骗的伤。
伤?
有情才会有伤,可婆婆对自己有情吗?
徐若瑾顾不及来评断“情”这个字是否存在,她很坦然的看向梁夫人,“母亲,我来认错。”
“哼,可笑!”
梁夫人看向她,“那一日,你与你三姐姐说的那么气势昂扬,把一切分析的那么透彻,更说了一切都为了梁家的荣辱,我信了你,我以为你就算出身不高,好歹还算有一丝不屈的骨气!”
“可你!”
“可你居然蒙骗我,你们徐家居然跟吴家早已经勾搭在一起,想要坑害你三姐姐,你还有良心吗?”
“当初你嫁给老四,若没有你三姐出面,我绝不会妥协答应,而自你进门,她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你居然还做出这样恶心的事,你到底是不是人?”
梁夫人吵嚷完这一通话,已经满面通红,声音沙哑。
梁芳茹连忙过去安抚,“母亲,你不要急,你听四弟妹说…”转头看向了徐若瑾,她的眼中有期待,更有畏惧失望的胆怯,“若瑾,绝对不会是你的,对吗?你向母亲解释下,啊?”
徐若瑾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一张脸赤红青紫,可她的心却被骂的越发平静。
但她能解释什么?
说一切都是徐家的错?
说是因为自己大哥贪财贪色,中了张家人下的套,想要诈取吴家人的银子,反而被吴家人拿捏住把柄,去县衙找上了自己父亲?
还是能说父亲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为了他即将升任,让自己去为梁霄吹枕边风,不要把事情闹大,吴家只想悄声无息的解了与三姐姐的婚约?
这些话,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无论自己喜与不喜,那都是自己的娘家,说出徐家人的错,才是天大的耻辱,天大的笑话!
“噗通”一声,她转身跪在了地上,举起右手朝天,“人在做,天在看,我徐若瑾在这里向老天爷发誓,如若我有背叛梁家、背叛三姐一丝一毫,我徐若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梁夫人被她这一幕惊住,可惊过后仍是嘲讽,“你以为对天发誓就可以抹清一切,就可以让这件事彻底平息,烟消云散了?”
徐若瑾转过身,直直的看向梁夫人,“我之所以发这个誓,只因为一个人,也只为一个理由。”
“什么?”梁芳茹急问。
徐若瑾的语气软下来,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因为梁霄说,我是梁家人,我是他的人!”
第200章 喜礼
徐若瑾强忍着不允眼泪掉下来。
眼圈的那一滴水珠,有委屈,有隐忍,还有着无法诉说的情愫。
梁夫人话到嘴边,没有再肆意的骂出,只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梁芳茹倒是因为徐若瑾这一句话哭了。
她承认,吴家的婚事让她的世界变的不再平稳,更是让她局促不安,生起病来。
可是有谁在意过她的想法?在意过她愿意怎么做?
母亲没有问过,四弟没有问过,唯独是四弟妹与自己喋喋不休的分析,又来询问她内心的想法。
这足够了。
真的已经足够了。
她不信徐若瑾会做出背叛梁家、玷污梁家的事情,因为那不是她的本心。
她的心中有着清晰的底限,违背内心,那是她自己都不能容、不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