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面子还是有的。”
徐耀辉似不喜欢多管女人的杂事,“如果你没有再选的,那便吩咐小厮们开始装箱,唉,府上的请帖、酒席都要置办,这个年,恐怕是过不消停了。”
徐若瑾自当不会有什么异议,反正给她的物件多,她便都收着。
穷日子她算是过够了,管这些物件都是谁给的呢。
没有什么事再说,徐若瑾便打算走,而徐子墨最近没有与大姐联系,早就有心过去多说说话,也起来要走。
此时门房处跑来个小厮,看那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是急事。
陈才连忙迎过去,听小厮回了话,转身到屋中回道:
“是张家的二爷找上门了,这事儿您看?”
徐耀辉皱紧眉头,尽管满心的厌烦,也不得不把这件事料理清楚。
吩咐徐若瑾等人先回,他迎出门去处置事。
徐子墨跟着二姐去了小院,坐在屋中吃茶,红杏神神秘秘把二小姐请到内间,嘘声道:
“二小姐,柳姨娘的人今天来找奴婢,一共送了五十两银子,说是您这半年的月例银钱,而且还递了名单,让您选陪嫁丫鬟和陪房。”
徐若瑾没有立即拿来看,“我每个月是二两的月例银子,半年应当是十二两,算上过年的十两,一共是二十二两,把剩下的银子给柳姨娘还回去,咱们一个铜子儿都不多拿。”
红杏长大了嘴,“送回去?”
“对。”
徐若瑾看着她,“咱们是要离开徐府的人,这一滩污水,还是不要再沾半点儿了!”
第一百三十章 伎俩
红杏没想到二小姐对此事看待的如此冷静。
细琢磨下,也的确如此。
她们还有十几天就要离开徐府,哪还管得着是夫人当家还是柳翠扬眉吐气?
不管是谁,二小姐回来都是姑奶奶,全都不能怠慢了。
“可陪嫁和陪房,您也要挑选一下子,终归得有人在身边伺候着,也得有人帮你管庄子上的事啊。”
红杏这般说,徐若瑾把单子拿过来。
陪嫁的丫鬟不用再说,便是春草、红杏两个一等大丫鬟,而小可和杨桃是二等,单子上额外还添了其他院子的丫鬟名字,徐若瑾多数也见过一两面。
而陪房…
徐若瑾仔细搜寻着禾苗的名字,只可惜上面却没有。
这是柳姨娘还特意留了一手,只等自己开口,她再接了自己这个人情,然后攀交了?
红杏见徐若瑾的脸色耷拉下来,没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
春草走过来一瞧,悉心的问着:
“有禾苗姐么?”
红杏此时才注意到:“呀,没有,奴婢现在就找她去。”
“不用去。”
徐若瑾把红杏拦住,吩咐春草道:“吃过晚饭,你抽空去见一下禾苗,让她跟她男人打理好家里的事,等我的消息。”
“是。”春草应下,红杏还没琢磨明白,站在那里一脸疑问。
徐若瑾不愿把徐子墨一个人扔在外面,拍拍红杏道:
“你离开柳姨娘日子虽不长,但你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变化了,聪明劲都哪儿去了?仔细想想你就明白了。”
红杏茫然的点点头,徐若瑾则到外面与徐子墨一起吃茶。
春草见红杏仍想不通这个关节,拽她到一旁,悄声道:“怎么钻了牛角尖还缓不回神了?柳姨娘知不知道二小姐最惦记禾苗?”
红杏当即点头,“当然知道啊,不然我怎么糊涂着呢。”
“她单子上没有禾苗的名字,不就是在等着二小姐派人去找她…”
春草说完,红杏当即恍然大悟,随即脸色沉了下来,“跟二小姐动这心思,有意思么?”
“所以二小姐才说了刚刚的话。”
红杏满心不悦,春草径自的先去准备嫁衣。
她得把杨桃也叫来一起帮忙,否则真的绣不完了…
徐子墨这一段时间过的很抑郁。
自从家里逐渐出事,他便被抛弃到一旁,根本无人理睬。
寻常来找二姐,二姐不是在学习,就是在酿酒,而他来凑合了一阵子,就被母亲拽去严厉训斥,不允许他和二姐太亲近。
如今二姐从嫁去张家改为嫁去梁家,这在徐子墨的心目中没什么区别。
唯独让他伤感的便是没有玩伴了。
徐若瑾也看出他的无精打采,笑着给又倒一杯热茶,问着道:“怎么闷闷不乐的?”
“二姐,你嫁了的话,能总回来吗?”
徐子墨问的很认真,徐若瑾顿了下,摇摇头,“恐怕很难了,除却逢年过节的能回来探望一下。”
“那我能去找你么?”
徐子墨说完,嘟囔着一张肥硕的脸,“大哥不回来,母亲也不露面了,二姐若也走了,我岂不是就剩下一个人了?父亲没时间搭理我,还弄那么个姨娘管事,我觉得…我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姨娘管事,你怎么就没法过了?”
徐若瑾觉得这不像是徐子墨自己想出来的,应当是他身边人鼓吹的。
“齐二说,母亲不管钱,换成了姨娘管银子,我的月例银子就会少很多。”
徐子墨咬着嘴,皱着眉,“况且我每个月的花销,有一大半儿是母亲贴补的。”
“那你就去找父亲要。”
徐若瑾见他心不在焉,“如果觉得家中无趣,就去梁家找我。”
徐子墨的眼前一亮,“我真能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
徐子墨立即长舒口气,“我就觉得这事儿最让人不爽了,如今得了二姐这句话,我也算彻底的放心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
徐若瑾虽在数落着他,脸上却也挂满了笑。
这一个人情凉薄的家,唯独这个弟弟是她关系最亲,也根本不用多想、多算计的。
“二姐,你说父亲会说得过张家人么?我觉得他们家人都很凶。”
徐子墨提到张家,徐若瑾不由得把思绪又转到了张仲良的身上。
他是张家从京都派过来的,找上父亲,父亲能如何应对呢?
“我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说得过,反正我就这么一个人,父亲已经收下了梁家的彩礼,想必张家也没什么辙了吧?张仲恒也巴不得与咱们断了联系,只不过觉得脸上不好看罢了。”
徐若瑾嘴上虽这般说,心中却很舒爽。
张仲恒不知在家中砸了多少物件?
他最重视的便是那张脸。
想必恶人作恶没成功,也是会很恼火的吧。
徐子墨啧啧嘴,“我觉得张家人很讨厌,倒不如梁大哥人好。”
“你接触过梁霄?”徐若瑾对此很好奇,忍不住追问。
“就是上次在县令府认识的啊,后来我在街边的饭馆遇上过他,他请我吃饭喝酒,还特意的问过二姐。”
“那是什么时候?”
“嗯…好像是严大哥来过以后。”
徐若瑾听过这话,不由得心里挑了眉。
特意的问过她?
梁霄…他该不会是特意的策划过此事吧?
引着张仲恒和严弘文上钩吗?
而此时此刻,张仲良被徐耀辉的几句话气的离开了徐府。
徐耀辉对于退婚的回答很简单。
张公子既然非要梁家公子认定是抱过了女儿,有了肌肤之亲,那定是想要退婚的,他没开口,徐家便这样理解了,如若不是,那也晚了。
何况,徐姑娘一介弱女子,如今有人肯负责,那张家就罢手吧,不肯罢手也没辙,您先去与姜老太爷商议,他们一早是把彩礼都留下,还特意送了闺女嫁妆。
张家的定亲礼已经在退回的路上了…
张仲良一个字都回驳不上。
抛开姜老太爷那里说不过去,张仲恒的行径的确让张家没了理。
如今若是再咬牙硬逼着徐家认张家这门亲,恐怕老太爷也不会答应。
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气受的实在太窝囊,窝囊透了!
张仲良离开徐府,直接上了马车,连张家都没回,当即奔往京都。
这件事还是立即向家主回禀为好,至于中林县这娘俩儿,就看老太爷如何处置了!
此时的梁府之中。
梁霄把成亲的日子和安排,都告诉给梁夫人。
梁夫人满心伤痛,巴不得不认这个儿子。
他私自去找姜老太爷出面,不但是要壮梁家的颜面,也是要堵她的嘴。
那是梁家在中林县立足的支撑,她哪敢驳了姜老太爷的面子?
梁霄这般做也是不得已。
跪地磕了一个头,他的声音深沉沙哑:“母亲,事已至此,就请您圆了儿子这个愿,认下这门亲事吧!”
梁夫人看到那跪在自己面前的脊背,还有他握紧的双拳,是那么的不甘。
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
梁夫人的眼角流下了泪…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恶心
看到梁夫人在默默的流泪,梁霄心里也很不好受。
可作为梁家的嫡子,他绝不可能答应母亲去投靠忠勇侯府,尽管那是他的舅父。
那么做,就是在父亲的胸口差一把刀,比父亲被奸党诬陷、贬为罪民更为可怕。
母子二人僵持在此,一旁的方妈妈也格外无奈。
夫人其实就是在自己较劲儿,可这种事,除却她自己想明白之外,谁来劝都无济于事。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乞求夫人点一点头。
方妈妈正在琢磨着是否要说上两句,可她曾教习过徐若瑾,这时候开口并不妥当,也更容易引起夫人心里犯了厌恶,反而添乱。
门外微微响起了轻微的说话声音,方妈妈站定仔细倾听,正是丫鬟在为三小姐请安,“…夫人和四爷都在,奴婢为您通传一声?”
“去吧。”
丫鬟跑进门来,梁夫人也听到了门外的说话声。
不等丫鬟回禀,她便摆了手,“如今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梁家了,还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进来吧!”
这话也是在挤兑梁霄。
梁霄脸上没动声色,侧身看向门外,正是他的三姐梁芳茹从外进来。
梁大将军一共有四个孩子,梁霄最小,梁芳茹是老三,老大梁辉、老二梁鸿都在边境军中,不允离开,跟随梁大将军一同来中林县的子辈,只有梁芳茹与梁霄姐弟二人。
梁芳茹与梁鸿并非梁夫人所出,而是妾室所生。
但梁芳茹自幼便在梁夫人身边长大,关系更亲密一些。
“给母亲请安来了,四弟也在,马上就要成亲了,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尽管说话。”
梁芳茹的性格温婉大气,虽是在与梁霄说着,却讨好的看向梁夫人。
很明显,她就是来解这个僵局的…
梁霄感激的点头道谢,梁夫人狠狠的白愣着她,“你这个做三姐的倒是会做好人,恶人都让我自己来当。”
“母亲这是说哪儿的话,女儿也是为了您着想。”
梁芳茹撒娇的走过去,挽起梁夫人的手臂,“女儿也听说了,那徐若瑾的性格不错,是个善良的姑娘,您不是常念叨着府里寂寞吗?有她在,您又多了个说话的伴儿,多好?”
“有你在,我谁都不用,一颗心早已经伤透了,这个家,已经没了我说话的余地。”
梁夫人嘴上说着,眼眸里又巴巴的掉了好几滴泪珠,让梁芳茹也无奈的咬了下唇,看着梁霄。
“母亲和三姐先聊。”
梁霄找了个借口便转身离去,看着他坚毅的背影走出屋门,梁夫人的手颤抖的厉害,指着道:“你、你看他…”
“母亲。”
梁芳茹的脸色也有些落寞,“四弟这么想,您也不能怪他,连女儿的婚事都没了着落…四弟也是为了家。”
她之前定亲给梁大将军属下的一户人家。
可自梁家被皇上厌弃之后,那一户人家压根儿不再提这门亲事,恨不能一点儿瓜葛都不沾。
梁夫人一脸愤懑,“那等穷户人家,怎能与忠勇侯府相比?”
梁芳茹不敢再说话,因为忠勇侯府是母亲的逆鳞,不容说出半个“不”字。
“你既然这么疼你的弟弟,过几****去替我见徐家人好了。”梁夫人也知道事情没有了回旋的可能,“他的亲事,就都交给你这个做姐姐的了。”
“这…”
梁芳茹有些惊了。
她虽然是梁府的人,可却是个庶出的女儿。
四弟的婚事由她出面,这岂不是明摆着抽打了徐家的脸?
“怎么?你不乐意?”
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梁芳茹悄声道:“就怕委屈了四弟。”
“他已经自己往泥坑里踩了,还有什么更委屈的?就这么定了。”
梁夫人擦擦自己的脸,“我一个徐家人都不想见,包括徐家的那个丫头,我更不想见!”
徐若瑾此时正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便是蒋明霜。
蒋明霜上一次来时,两个人便结为了好友,徐若瑾原本打算抽时间去蒋府探望一下,可孰知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反倒是蒋明霜主动找来了。
不过蒋明霜这一次来却是辞别,因为她即将要跟随蒋县丞离开中林县。
蒋县丞调职邻去做县令,也算是升了职,过上几天就走,所以蒋明霜无法在徐若瑾成亲之时出现。
“…提早就来给你添妆,免得你到时候再挑我的理。”
蒋明霜笑眯眯的挤兑着,便把一套翡翠的簪子送给了她,“喏,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可不许嫌弃。”
“这么快就要走?”
徐若瑾倒有些不舍得,她在此地没有什么好朋友,唯独蒋明霜算作一个,如今还要离开。
“我得到这个消息也很突然,应当是父亲早有打算的。”
蒋明霜拍拍她的手,“我也很舍不得你,这一走,却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怕什么?等你大婚,就又见到了,你不告诉我都不成。”
徐若瑾让春草把首饰盒子收起来,反倒是淡定的叹了口气,“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天变三样,好像做梦似的。”
“你是个胆子大的,若换做是我的话,恐怕早就是吓死的心了。”
蒋明霜想到梁霄,“他人倒是不错,只可惜梁家如今破败,你却要跟着担很大的风险。”
“那也总比嫁给张仲恒那个曾经想要至我于死地的畜生强。”
徐若瑾双手杵着小脸,“只是有点儿不甘心。”
“什么不甘心?”蒋明霜奇怪。
“不甘心这样被算计。”徐若瑾看着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梁霄一手谋划的。”
蒋明霜瞪大眼睛,“他?”
“是,他亲口承认了。”徐若瑾的话让蒋明霜惊呆半晌,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徐若瑾嘟着嘴,“你笑什么?”
“我倒觉得你们俩正合适了。”蒋明霜的调侃让徐若瑾忍不住咯吱她几下,“居然还逗我,这个坏丫头。”
“放过我吧,服了,服了!”
蒋明霜笑个不停,随即又提醒道:
“不过有个人你可不要轻易的忽略了。”
徐若瑾收了手,神色也凝重起来,“你是说张仲恒么?”
“对。”蒋明霜当即点头。
“我也在等着看他还能用出什么手段。”
徐若瑾眉头紧皱,“他就是一只有毒的癞蛤蟆,即咬人,却也更恶心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勒索
尽管再怎么不舍,两个人也终究还是要分开。
徐若瑾亲自送蒋明霜到门口,巴不得一直跟到她的家里去。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把你人拐走的,你胆子大,我们一家人胆子可小着呢,可害怕那位梁阎王找上我们来。”
蒋明霜的调侃让徐若瑾嘴撅的老高,“他?我倒是觉得这一次你走了,下一次能不能见到我都不一定,他的心思太深,城府更深,被算计了恐怕都无能为力。”
“梁霄那个人虽然让人望而生畏,但不是个对女人也用心思的。”
蒋明霜的劝慰只让徐若瑾叹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再还话,却见到小丫鬟匆匆的往门口跑。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徐若瑾给春草使了眼色,春草快步追上,拦住她忙问。
小丫鬟转头看到了徐若瑾,立即跑过来行礼,急的满脸通红,“二小姐,奴婢可算找到您了,是舅少爷找上了门,偏要老爷给大少奶奶过世有个说法,可老爷不在府上,他却又闹了起来。”
李忠林?
徐若瑾没想到他会找上门。
自从他醉倒那一回离开徐府,还没有正式的见过面。
上一次去县令府的门口他或许是去凑个热闹,没有找上徐家人,徐若瑾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找上来。
不过仔细的想一想,这件事也没有错。
因为李秋萍的死的确存在了很多的委屈,她的葬礼,更是因为自己要办婚事,那么的草草了事。
莫说是李忠林,换作任何人家,或许都觉得这件事实在不公。
不管李秋萍生前如何的刁钻,任性,她临死之前的那一句“对不起”已经把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抹消了。
她为徐家留下了长孙,本应该风光大葬,如今…
“现在是谁在招待他?”徐若瑾定下心来,准备去应对。
小丫鬟的声音很轻,“是柳姨娘。”
徐若瑾的脸色冷了下来,蒋明霜也看出她又摊上了事,自当不好再多停留,“若瑾你先忙着,等我到了邻县会给你来信的。”
“那也就不留你了,我也即将要离开,离开之前,总要把心底的事彻底的做个了解,不然走的也不踏实。”
徐若瑾的脚步不再迟疑,把蒋明霜送到门口上了马车,她便立即去了徐府的正堂。
刚刚进了院子,便听到了李忠林的叫嚷声。
“我妹妹是你们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为你们徐家生下了长孙,居然这么随意的就发了丧,我呸!这件事情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我就把你们徐家的丑事都抖落出去,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舅少爷,您这是哪里的话,大少奶奶对徐家的确是有了恩的,如若是寻常的情况,又怎么能这样委屈了大少奶奶,这不是因为家里也有事…”
“呸!”
李忠林朝向一旁狠狠的呸了一口,翘着二郎腿儿坐在椅子上,“少拿这等话来敷衍我,当我是傻子吗?你们老爷想躲着我,没门!今天我见不到他的面儿,我就不走了!”
“倒茶啊,拿点心果子,做饭做菜,再把我晚上要住的地方安顿好了。”
李忠林看着小丫鬟在愣着,举起手边的杯子便扔过去,“愣着干嘛呢?怎么还不去?”
杯子落地便碎,小丫鬟当即吓的便躲开。
柳姨娘满脸的尴尬和气闷,却也只能忍着这一口气,“舅少爷,您这是…”
“你算干什么的?一个破姨娘跑来敷衍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有,我妹妹生的孩子不许放在你身边养着,一个小丫鬟出身的妾室怎么能养得出来长孙,还不养成个废物点心!”
李忠林的谩骂让柳姨娘僵在当场,只差马上就哭出来。
自从杨氏被老爷圈禁起来,推了她出来管家事,她还从没有被人这样的辱骂过。
她的确是丫鬟出身,也的确只是个姨娘,难道单纯因为她的出身,就要被这样的指着鼻子谩骂?
所有的事,又不是她背后促成的结果,她不过都是听老爷的…
徐若瑾在门口听了半晌,也知道场合太过尴尬。
朝着红杏点下头,红杏便立即上前撩起了帘子,传道:
“二小姐到了。”
李忠林原本就火大,还要再数落柳姨娘几句,耳听红杏的回报,他便当即停了嘴,朝着门口望去。
“怎么着?徐老爷一位堂堂的主簿大人,居然不敢亲自露面,不是让个姨娘来打发我,就是请若瑾姑娘出面,徐府什么时候成了女人在外应酬的地儿了?!”
李忠林的讽刺,徐若瑾并没有理睬,看看桌上的茶,吩咐红杏重新去沏上一杯。
“父亲的确是不在,如若不信,你自当可以去县衙里找。”
徐若瑾直视的目光让李忠林的谩骂憋了回去,顿下后才道:
“我就要给我妹妹讨个说法,你们徐家人实在太过分了!”
“对,是徐家过分了。”
徐若瑾的话让李忠林一怔,不等缓回神来,便听徐若瑾继续道:
“可惜人已过世,再说什么惋惜的话都已无用,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就说出来,徐家能办到的,一定办。”
“哼!”
李忠林冷哼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以前觉得若瑾姑娘心地善良,大度聪颖,是个不错的姑娘,如今这话说的却着实让人心寒,什么叫再说惋惜的话也已无用?我妹妹为徐家生子而死,含含糊糊的就给葬了,你别寻思用点儿银子就能了事!”
“大嫂生子之时,就是我在身边,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她为了孩子丢了命?你根本没有听到她明知危险也要求婆子们保住孩子,也要为大哥生下小侄子时的话,你也根本不了解她!”
徐若瑾的情绪突然激动,脑子里想到李秋萍,眼眸中不由含了泪珠儿,让李忠林当即噎住。
“行了,这时候再多说也没用了,舅公子说个数额吧,您打算要多少银子做赔偿。”
“我、我才没说银子…”
“你这话可不是恶心我,而是在侮辱大嫂。”
徐若瑾冷冷的看着他,“虚伪的牌坊就那么好么?真觉得丢人。”
“一万两!”
李忠林被臊的心焦气盛,举着一根手指头竖向天,“一万两,拿来一万两,所有的事一笔勾销!”
徐若瑾紧咬了下嘴唇,随即点头,“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恩断
徐若瑾这般痛快的答应下来,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李忠林张大着嘴巴,看着徐若瑾那副坚定的模样,半晌没说出话。
柳姨娘不知该说什么,只眼巴巴的看着徐若瑾。
这个时候她不敢擅自插嘴,可心中却对这件事有着强烈的质疑。
一万两银子,徐府哪里出得起?
何况,老爷又哪里能答应?
不过柳姨娘终归是聪明人,她只以怀疑的态度望着,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你、你确定?”
李忠林翕了半晌的嘴,只吐出了这几个字。
徐若瑾当即点头,“难道舅公子怀疑我的人品?我向来说一不二。”
“不,不是,我没有怀疑。”
李忠林有些不知所措,更有着一股胆怯的心虚。
因为他之所以这般鲁莽的跑到徐家来,也是事出有因。
本是知道妹妹过世,李忠林觉得身为兄长,理应来徐府露个面,毕竟李秋萍生下了嫡孙,他也的确对徐府把葬礼草草了事心怀不满。
但因之前徐老爷对他多有关照,李忠林并没有这么大的怨念。
可孰知临来之前,在一个茶馆里小歇,却意外见到了袁仰和袁蕙翎。
这两位可是李忠林一直想巴结上的人,却一直没有机会,而袁家人的眼界又高,根本不稀罕理睬他这个邻县的小人物。
不过这一次李忠林身边却有一位认得袁仰的同伴,带着他去说了几句话,袁蕙翎得知他是徐家的姻亲,便多问了两句。
待得知李忠林的身份后,她便对徐家一通嘲讽。
更是把徐若瑾讽刺的不如街头上的苍蝇。
李忠林起初并不高兴,因为他对徐若瑾的印象始终蛮好,可袁家人地位高,他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可袁蕙翎三言两语的挑拨,完全把李秋萍的死和徐若瑾的婚事搭在了一起,李忠林是个耳朵根子软的,这般听久了,也觉得是徐家人做的过分。
喝上了几杯酒,他便心气大起,奔向了徐府来讨说法。
可真的坐在徐府的椅子上,李忠林的酒也醒了几分,但他的目的就是要银子。
人死也不能复生,除了让徐家赔银子之外,还能做什么?
要铺子要地?离的太远,管起来麻烦,所以只有银子最实在。
原本李忠林以为要讨价还价,却没想到他夸下海口要了一万两,徐若瑾却也当即点头答应。
李忠林彻底的酒醒了。
醒了之后,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能往回退…
“若瑾姑娘,还是好好的斟酌一下,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确定你做得了徐家的主么?”
李忠林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我也不想完全与徐家闹翻了脸,只是心气不顺,为我妹妹不平。”
“拿不拿得出一万两银子,还不必让你来操心,即便徐府不出,我就把所有的嫁妆变卖了,东拼西凑去低头求人借钱,也绝不差你一个铜子儿,何况这件事我完全是为了大嫂,而不是为了你。”
徐若瑾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李忠林心虚更重,“这又是何必?好似我来逼你们家破人亡一样。”
“一万两银子要得出口,却还想要什么好名声?”
徐若瑾皱紧眉头,“拿了银子,徐家对大嫂不欠半分,而徐家对李家更不亏欠,小侄子留在徐家长大,与李家毫无瓜葛,另外…”
“另外我大哥再续弦娶亲,也与李家毫无瓜葛,不会再打什么招呼,新嫂子进门,也不会再遵循老规矩以李家为岳家,如若舅公子觉得可以,那现在就写字据,然后到县衙里画押,我半个月的时间筹足银子付清一万两。”
李忠林被徐若瑾的话吓到了,“你、你这是要恩断义绝?”
“对,就是恩断义绝。”
徐若瑾没有否认,“您也不必再多说了,答应或者不答应,就给个话吧。”
“你真是疯了!”
李忠林不敢擅自答应,因为他不是李家的家主。
何况,若是真的闹出了这等事,他的名声可就彻底的完了。
但一万两银子和名声二字做对比,已经足够了。
李忠林已经开始盘算,一万两银子到手,他能够得到多少,又如何把名声给挽回来。
“我后日再给你答复。”
李忠林也不再多耽搁,“不过话是若瑾姑娘说出口的,还望你不要反悔。”
“一字千金,我徐若瑾还是要这张脸的。”
徐若瑾端起了茶碗,“送客。”
红杏到门口去撩起了帘子,李忠林寒暄的话也不多说,迈步就出了门。
他刚踏出正堂,柳姨娘便焦急的凑上来,“二小姐,您怎么能答应他?他就是来耍无赖的,何况,何况一万两银子,老爷怎会答应呢?这…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徐若瑾本就对李忠林一事心中焦躁,柳姨娘的质问,让她的眉头皱紧:
“父亲若不答应,我就卖掉嫁妆凑一万两,我刚刚的话可不是信口胡诌的。”
“二小姐,您这真真的是胡闹了。”
柳姨娘咬着唇,“老爷一定会大怒的,要不…要不就说是舅公子自己要的,咱们没有答应他,反正这里都是咱们的人,翻脸不认,他也没辙。”
徐若瑾看向她,“柳姨娘,我期望你能自知身份,这话我听过一次就作罢,不期望有第二次。”
“二小姐。”
柳姨娘的眼眸中露出了些许不甘,“您、您为何始终要与我隔上一层?我到底哪儿不对?我只想与您亲近,当初也是有您的提携,我才会…”
“你还记得当初。”
徐若瑾直直的看着她,“当初也因你走投无路,我才给你出了主意,最终还是你自己选了给父亲做姨娘,这里是我的家,我要护着我的弟弟,敬着我的父亲与兄长,只让他们过的更好,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想法,你看错人了。”
说罢,徐若瑾便召唤丫鬟们准备离开,“父亲归来,我自有交待,就劳烦柳姨娘暂时带上小侄子一段时日,我会与父亲商议,另外找寻人来看管的。”
红杏撩起了帘子,徐若瑾出了门。
柳姨娘的拳头攥紧,流下了羞耻的泪。
她不信,她就这般的上不得台面,她一定要混出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值了
徐若瑾带着红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红杏有些怨怼地道:
“二小姐,其实柳姨娘也是个可怜的,您又何必这样对待她。”
徐若瑾没说话,看向了春草,“你又怎么想?”
“奴婢觉得她刚刚不应该为二小姐出那个主意,明摆着是想让二小姐领她的情,想要拽二小姐与她站了同一条线上。”
春草与柳姨娘交情并不深,看的也更清楚些:
“她当初来求二小姐,低三下四痛哭流涕,如今还对二小姐用心思,实在不应该。”
“用心思?”
红杏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听春草这般说,仔细想想才觉得不对劲儿。
二小姐已经答应了那一万两银子,柳姨娘又何必站出来鼓动二小姐否认自己的话?
她毕竟只是个姨娘…
觉出事情不对劲儿,红杏连忙给徐若瑾赔罪认错,“都是奴婢没琢磨清楚,二小姐若有气,就骂奴婢一顿好了。”
“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有情分也是应该的,哪来什么错?”
徐若瑾不愿再多提此事,“这事儿不提了,春草,你去把咱们的账册拿出来,咱们合计合计咱们到底有多少银子,若是按照外面的行价,也不知能卖多少,晚一点儿把三弟再找来,他应该很清楚的。”
“啊?”
红杏惊的上前道:
“二小姐,您不是真打算变卖嫁妆,凑那一万两吧?”
徐若瑾叹了口气,“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春草也惊了,她本以为二小姐只是赌气的说一说,给银子应该还是老爷出面的,却没想到她真有这个想法。
“二小姐,您还是跟老爷好好商议下,这事儿可不能赌气的,您去了梁府,没有嫁妆,岂不是被瞧低了?”
“已经被瞧低了,还有什么怕的。”
徐若瑾也对此事也堵心。
她没有想到李忠林张口便是一万两,虽然他是信口开河,但徐若瑾也瞬间就想了明白。
若不想让李家三番四次的拿大嫂来打秋风,那就只能做的恩断义绝,否则家里根本就得不到消停,如若大哥再娶亲,事事都要被李家压上一头。
前前后后盘算,那可不是一万两银子的事的…
何况,对李秋萍,徐若瑾始终有芥蒂结在心中。
一万两赔过去,并不算多。
红杏还要继续再劝,春草给她使了眼色,两个人轻轻的去了大库拿账册,随即开始算起账。
二小姐是有主意的,就由着她胡闹一回吧。
徐耀辉从县衙归来,听柳姨娘说了今儿李忠林来府上闹事、再听徐若瑾答应了一万两银子,险些气昏过去!
他虽得知李忠林来闹,也知道这件事需要花点儿银子来平息,但却没想到女儿会出面,更是答应了这样的条件。
一万两!
徐府哪来的一万两?
就算能凑够这笔银子,也不能全都赔给李家,这、这成了什么事了!
柳姨娘眼圈里含着委屈的泪,诉着苦道:
“老爷,这事儿也不能怨二小姐,她也是心慈善良,一心只想弥补大少奶奶过世的事,还是舅公子、舅公子趁着老爷您不在家,才敢做这种恶事,老爷,这件事还得您做主啊!”
“行了,也是我小看了李忠林。”
徐耀辉皱紧眉头冷哼道: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万两?我绝不会给他!”
柳姨娘忙道:“可二小姐那里…”
“我这就去找她。”
徐耀辉说着,便又披上大氅要出门,柳姨娘伺候着他穿鞋,嘴上不忘道:
“老爷,您也别训斥二小姐,她也是太善良了,不过今儿舅公子挑剔的也对,奴婢…奴婢这等身份,哪里能伺候得了孙少爷…”
“这件事先不提。”
徐耀辉说着,叫上了陈才便出门。
柳姨娘看着老爷蹒跚的步伐,收敛了满腔委屈,问着身边的小丫鬟:“孙少爷可安顿好了?”
“还没醒。”
柳姨娘思忖下,吩咐道:“把孙少爷抱进屋内,晚上我要亲自哄孙少爷睡。”
“老爷若是稍后回来呢?”
“就是要让老爷看到他。”柳姨娘长叹口气,“打水,我要卸妆净手,伺候孙少爷,不能有这么多的脂粉气。”
徐耀辉走到徐若瑾的院子里,没等进屋,便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珠算声。
丫鬟们一句一句的念着,偶尔报上几两银子。
徐耀辉有些疑惑,看向了陈才,陈才上前问道:“二小姐在吗?老爷来看您了。”
屋内的声音静止住,随即徐若瑾便亲自出来迎,“父亲怎么来了,没让人来说一声,这就烧水,为您沏茶。”
“怎么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徐耀辉看着院子里空空的,脸上的冷意更重,进了屋,徐若瑾亲自为他接过大氅,回答道:
“杨桃我派去为大嫂守灵了,小可去大厨房还没回来。”
“你这是算什么呢?”
“算银子。”
徐若瑾心中很明白父亲来的目的,也没遮掩,直接道:
“看看能不能凑上一万两。”
“胡闹!”
徐耀辉当即训斥,“你知不知道你今儿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一万两银子,那是小数目吗?你怎么能信口就答应下来,让我如何收场才好!”
看着桌上的账册和白纸上的大字,徐耀辉指着道:
“还不都收起来,摆在这里,做给我看的吗?耍这等小心思,让为父心寒啊!”
红杏和春草看向了徐若瑾,徐若瑾摆手,让她们先下去。
“我没有耍什么心思,父亲若不肯出一万两,我就出,刚刚算了下,把铺子、庄子都卖了,连带着首饰,能卖个几千两,梁家还送来了彩礼,再卖一些,足够凑上一万两。”
“你这是疯了吗?”
徐耀辉向前一步,逼近了她,“若不是因你接二连三的闹出事,你与张家的婚事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想再把玩什么花样?”
“梁家的提亲,是父亲答应的,这话来质问我,合适吗?”
徐若瑾把账册往他面前一扔,“一万两银子,买的是您孙子的命,是徐家对大嫂的亏欠,也是大哥未来日子的解脱,您难道觉得不值吗?”
“我觉得值!”
徐若瑾斩钉截铁,“这件事既然答应,我就做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毒
女儿这般强硬的态度,让徐耀辉看了她半晌。
沉沉的感慨一声,徐耀辉却没说什么话,只坐在那里沉默着。
徐若瑾看他的模样,忍住没有心软。
因为这个父亲并非是她脑海中的父亲。
第一次父女私谈,父亲骤然变脸始终在她心里留下印迹;
第二次,那一根能够要她性命的白绫子,已将父女之情彻底的割断。
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她并非不想推心置腹的与父亲商议家事,只可惜,父亲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在她的身上。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知晓自己这么做是一意孤行,或许有些荒诞。
但只要能够解开内心的结,让她轻轻松松的离开徐家,她就做定了。
僵持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终究还是徐耀辉先开了口:
“你现在即将要离开徐家了,为父也没法子再说你什么,一万两银子,那是多少年的俸禄?你不过一句话就全都赔了出去,你可有想过徐家的状况?你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徐耀辉站起了身,“主意既然是你出的,你也要负担一些,拿出三千两,也是给你个教训,后续的事便不用你再多管了。”
“是。”
徐若瑾应答后,继续道:
“不过女儿还有一件事,想要与父亲商量。”
徐耀辉皱眉,“你不要得寸进尺。”
“女儿是想说小侄子的事。”徐若瑾早已没有了畏惧,更不害怕什么。
她是发自内心的为孩子着想,那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女儿觉得应该尽快把大哥找回来,然后为他再选一门亲事,新大嫂入门,一来可以把小侄子养的更好,二来,也可以协助母亲管家。”
徐若瑾的话让徐耀辉皱了眉,“你的手伸的可够长的!”
“若不是因小侄子交给了柳姨娘照看,恐怕李忠林也不敢开口便是一万两,事情我给了提议,至于怎么办还是要父亲做决定,女儿只期望徐家越来越好。”
徐若瑾说罢,闭严了嘴,不打算再多说半个字。
徐耀辉思忖片刻后,只微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披好大氅,离开了此地。
看到老爷离开,春草和红杏连忙跑了进来。
目瞪口呆的看着徐若瑾,似在等着她说老爷的意思。
徐若瑾的脸色很平淡,拿起嫁妆的账册,挑选了一些物件,“稍后把三弟找来,把物件兑换出三千两银子拿给父亲。”
“三、三千两?”
红杏只觉得肝都疼了,“老爷还真够狠的。”
“拿财消灾,就当把以往的怨孽都消了吧,也为以后积德。”
徐若瑾看着嫁妆册子上的物件露出苦笑,“原本穷了那么多年,因为嫁人突然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我反而心不安。”
春草叹了口气,“奴婢这就去请下三少爷。”
“让小可去吧,你和红杏盘算下物件,挑拣着能变卖些什么。”
徐若瑾不想亲手做这件事,“别单可着一样卖,总不能漏了怯。”
“小可?”
春草想到她,“她好像还没回来呢,怎么去大厨房这么久?”
红杏撇嘴道:“一早上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又有了什么鬼心眼儿。”
“也不着急,晚一些再去请也来得及。”徐若瑾只觉得心绪很乱,想平静一会儿。
走到桌案旁,拿起书本看起来。
也只有这种方式能够让她更加清醒、安静。
否则这一个年过的如此萧条清冷,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春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小可,便自行去了徐子墨的院子,请三少爷有了空闲的功夫来一趟。
红杏也觉得小可有些奇怪,正准备去大厨房看看,才看到小可提了食盒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都已经过了饭时了。”
“哦,奴婢被陈婆子喊去帮着干活,所以回来的晚了。”
小可的目光闪烁,透着点儿奇怪,见红杏撇嘴不高兴,她便看向了徐若瑾,补话道:
“都是陈婆子欺负奴婢,奴婢也没办法,让二小姐等久了。”
徐若瑾目光没离开书本,嘴上道:
“快进来暖和暖和吧,下次也别总听陈婆子的,你又不是厨房的粗使丫鬟,她也使唤不着你,若是训你什么,你就告诉她,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是二等的位分,不是大厨房里粗使干活儿的,她有什么不满的就过来找我说,与你说不着。”
“是,奴婢省得了。”
小可的脚步迟疑起来,拎着食盒犹犹豫豫的,一直在门口不进去。
“想什么呢?别把二小姐饿坏了。”红杏从她手中把食盒接过,打开后,将饭菜一一摆出。
葱烧茄子、炖青鱼,素炒荷叶卷,还有一道红菜汤。
热气腾腾,倒是让徐若瑾觉得真有些饿。
召唤着红杏、春草、小可一起过来吃,徐若瑾径自的端起了碗,“都过来坐吧,又不是外人,对了,别忘记拿出一些给杨桃留着,她去给大嫂守灵可苦着呢。”
“是,您用过后,奴婢再给她盛饭菜。”
“现在就拿吧,免得你们几个嘴快,都给吃没了。”
徐若瑾的调侃,让红杏笑起来。
小可低头站在一旁,目光直盯盯的看着饭菜,“二小姐,您对奴婢们真好。”
“怎么奇奇怪怪的。”
徐若瑾看着小可,“你们都是要跟着我出嫁的丫鬟,咱们才是亲密的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尽可以跟我说,旁的大事帮不上,小事还是能出几分力的。”
“我不怕你们求到我的头上,只怕你们与我疏远,反而生分了。”
小可听着都快掉了眼泪儿,徐若瑾看出她的不对劲儿,却没有刨根问底。
有些话,不必强迫。
她若愿意说,自己就忍不住了。
“吃吧吃吧,都别愣着,一会儿该凉了。”
徐若瑾端起碗,筷子直奔素炒荷叶,虽然味道有些苦,却是她最喜欢的菜。
菜刚要入口,小可豁然变了脸色,“啪啦”一声,打掉徐若瑾手中的碗筷,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红杏当即暴怒起来,“你疯了,你干什么呢?”
小可当即跪在地上,抓着徐若瑾的衣角流下了眼泪,“二小姐,您不能吃,这菜、这菜里有毒!”
第一百三十六章 威胁
小可的话,让徐若瑾的手一抖。
有毒?
想到自己刚刚险些吃下有毒的饭菜,她的心也慌乱起来。
离死,又贴的那么近,这种后怕的感觉,让心脏跳的极快,好像有一个重锤,狠狠的砸在上面,闷痛难忍。
徐若瑾不解的望向了小可,春草已吓的满脸刷白。
红杏缓回神来,冲上前便扯住小可的头发往外拽,“你居然给二小姐下毒,你这个贱人,二小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下毒,你给我滚出去,送你去县衙见官,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奴婢不是故意的,二小姐,奴婢真不是存心要害您,奴婢该死,可奴婢是敬着您的,奴婢也知道您的好,奴婢的确该死,该死!”
小可被红杏拖着也不挣扎,只一个劲儿的哭诉。
春草别过脸去,看不得这股子场面,徐若瑾轻抚着胸口,让自己从震惊中缓回一丝理智。
“红杏,你先放开她,我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