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是真的疼起来了,夫人…”
“躲开!”
杨氏一把推开小丫鬟,“今儿谁拦着我,我就撕了她的皮!”
小丫鬟被推搡的跌倒一旁,杨氏急匆匆的就往后院奔去。
看着夫人这么就走了,小丫鬟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脑子里忽然蹦出个人来,便是二小姐。
徐若瑾虽然在府中不管事,可她心地善良,却是下人们都知道的。
夫人不肯管,老爷又在柳姨娘的院子里,三少爷根本管不得,这时候也只能找二小姐了。
小丫鬟想着,便朝徐若瑾的院子跑。
徐若瑾这时也没有睡着。
因为梁霄的话辗转反侧的在她脑海中徘徊。
梁霄那个人,她根本就猜不透。
当初是他把自己救上来,只可惜那个她不是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和感觉。
第一次来往,便是他夜晚来找如意玉坠,不过是一面之缘,更近的交往便是在县令府。
那一次他与张仲恒斗气,自己因此得了新的酿酒法子,也惹出一堆麻烦。
而刚刚的一次交谈,徐若瑾却觉得很轻松。
看着他的那一双眼睛,似乎不用思考他是否在欺骗自己,因为他没必要欺骗自己。
他眼眸中的自信,虽霸气桀骜,反而没让自己产生沉闷的压抑感,而这个交易也很顺利的达成。
但嫁给他?
这几个字让徐若瑾不敢认定是最好的选择。
但的确如他所说,嫁给他,总要比嫁给张仲恒更合适,而还有一个比较,那便是强过白绫子把自己勒死吧?
真是疯狂突变的一天,直至躺在床上,她都觉得像做梦。
怎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想到了严弘文,徐若瑾的轻松感骤然无存。
他今天亲自下手去打了杨氏,徐若瑾除却震惊之外,并没有感觉到报复的爽感。
因为她吓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严弘文会为了自己去打杨氏。
而当时,她光顾着梁霄与张仲恒的对峙,冲了出去,如今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到梁霄也说,自己嫁给谁,说的算的是严家人…
可他的解释似乎还有隐藏。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很烦躁,徐若瑾又翻了一个身。
院子里忽然有一阵脚步声,春草在外也听见了,起身去开门,听了小丫鬟的话,便匆匆的进来:
“说是大少奶奶肚子疼的厉害,想让二小姐帮着请大夫。”
徐若瑾皱了眉,“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母亲呢?”
“夫人不肯管,去了柳姨娘的院子里,小丫鬟挨了打,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找到您这儿来了。”
春草一脸的为难,“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大少奶奶向来与二小姐关系不妥帖…
“这种事,咱们哪里懂?”
徐若瑾掰手指头算算,“好似不到日子,上次听黄妈妈说过,应该是二月才对。”
春草提议,“要不然去问问黄妈妈?”
“去把黄妈妈喊起来吧。”徐若瑾长喘口气,“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了,遇上事也不得不管了。”
春草应下,立即带小丫鬟去找黄妈妈。
徐若瑾起了身,自己穿好了棉衣,围上了厚实的披风也出了门。
黄妈妈被突然告知这个消息,早已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看到二小姐已经起了身,黄妈妈惊愕后连忙道:
“二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去大嫂的院子看看。”徐若瑾看她道:“这事儿可是两眼摸黑,完全不懂,都只能依靠黄妈妈了。”
“老奴也不懂啊!”
黄妈妈见徐若瑾瞪过来,忙道:“不是老奴怕担责,还是应当快些找大夫和接生婆子才对。”
徐若瑾忙道:“那还不快去?”
“夫人不发话,万一不是大少奶奶真的生,这银子…”
小丫鬟急的直跳脚:“大少奶奶从来没这么喊过疼,院子里的婆子也说是要生了。”
“先去找人!”徐若瑾皱紧了眉,“这时候还顾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人命要紧啊!”
黄妈妈立即应下,徐若瑾匆匆赶去李秋萍的院子。
还未等见到李秋萍的人,就已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不好了,大少奶奶的羊水破了,真的要生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接生
徐若瑾听到婆子们的叫喊,吓的浑身一抖。
可身边只有春草和红杏这等丫鬟,没有懂得接生的婆子,她即便想帮忙也帮不上。
黄妈妈去吩咐找大夫和接生婆子还没回来。
事情紧急,徐若瑾连忙吩咐红杏去催,“快去把黄妈妈喊回来,另外去柳姨娘的院子里,把母亲也找来!”
“啊?”
红杏一惊,可见二小姐已经定下,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挨骂,朝着柳姨娘的小院就跑。
李秋萍院里的婆子从屋中出来,看到徐若瑾在,好似寻到了救星。“二小姐…”
“已经派人去请大夫和产婆了,再等一等。”
徐若瑾打断了婆子的唠叨,可婆子听后连连摇头,“等不得了啊,大少奶奶的羊水破了,再不生,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的啊!”
徐若瑾紧咬着嘴唇,直接抓着婆子问:“你接生过没有?”
婆子一惊,“老奴、老奴只在旁边看过,没接生过。”
“你跟我来!”
徐若瑾一把揪住她,不容婆子再退缩,吩咐春草道:“回院子里拿医书还有药箱子,连带着纱布也都拿来,要快!”
春草点了头,立即匆匆赶回。
徐若瑾拽着婆子冲进李秋萍的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淡淡的血色虽不浓重,沾染在李秋萍的衣襟上,但徐若瑾看到这一幕,仍旧吓的说不出话。
“这、这已经多久了?”
“早间大少奶奶就这样了,开始以为没事,可现在…”
“胡闹!”
徐若瑾看着一脸惨白的李秋萍,已经嚎的没有了力气。
羊水破了,还出了血,如若时间拖的太久,腹中胎儿缺氧容易憋死不说,李秋萍也甚是危险。
这可不是她之前所在的年代,医疗设置健全。
李秋萍很可能会丢了命的!
“快去煮一碗面,让她吃点儿东西。”
徐若瑾吩咐着婆子,她则走过去看着李秋萍,“别再喊了,留一些力气,否则孩子和你都有危险。”
李秋萍忍住不喊,粗喘着,她看到徐若瑾,眼神中的情感很复杂。
吭哧半晌,她才轻吐出几个字,“没、没想到,你会来。”
当初她指使白梅险些害死徐若瑾,那是李秋萍一直以来的恐惧。
她没有想过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待得知白梅被打的没了人样,一家子都撵出徐府之后,她越想越害怕。
之所以会早产,也是因为她陷入了惊恐之中。
“你还怕我害你?”徐若瑾看她这副样子,说不上是恨还是怨。
李秋萍眼角流了泪,“我不怕你害我,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那么多,我想要子麟回来,我想给他生儿子。”
“那你就闭嘴别说了,省点儿力气。”
徐若瑾不想再听,可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有些紧张的慌乱。
焦躁和急迫交叠,她忍不住跑到外面催促,“怎么还不来?再去几个人催催,一定要快!”
黄妈妈找了人去请大夫和产婆子,便匆匆的赶回。
春草的速度也不慢,与黄妈妈前后脚的进了门。
看到李秋萍现在的模样,黄妈妈险些心吓出来,“这、这等不及了!”
徐若瑾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吩咐人去找产婆和大夫了吗?”
“去了,可大半夜的,也要挨家的敲,找起来恐怕需要时间。”
黄妈妈看着春草拿来的物件,“二小姐,您这是…”
“再等两刻钟,如若还找不到产婆,就你们来接生!”
徐若瑾说完,便拿起医书开始翻,找到生子的那一部分,开始认真的看起来。
婆子们煮好了面,徐若瑾让马上喂进去,李秋萍这会儿也知道事情急,恨不能把一碗面都吞进去。
可惜,不等把面咽到肚子里,又是一阵腹痛。
忍不住的叫喊嘶嚎,让徐若瑾撂下书连忙跑去。
下身又是一滩血流出,却比之前的颜色更加刺目。
“等不得了!”
徐若瑾看着黄妈妈和婆子,“你们谁来?”
婆子连忙退后,“老奴、老奴不会。”
黄妈妈在不停的捶着手,“二小姐,老奴也没有过这种经验,真是不敢下手啊!”
“快,我要疼死了,救我,快救我,啊!”
李秋萍的嘶嚎,让徐若瑾攥紧了拳,“我来!”
“二小姐…”
徐若瑾吩咐婆子,“快去柳姨娘的院子里催母亲,催人!”
“是是是。”
婆子跑的格外快,徐若瑾吩咐人烧水,准备绷带,想着刚刚在医书上看的那几个步骤,她也豁出去了。
看着李秋萍,徐若瑾咬牙道:
“只能怪你赶的时候不巧,就豁出去这一回了,你敢赌么?”
“我、我信得过你。”李秋萍说完,又是惊嚎一声。
徐若瑾拿来厚厚一叠纱布塞入了她的嘴里,免得她咬到舌头。
“听我的话再用力。”
李秋萍连连点头。
徐若瑾伸手摸着腹中胎儿头部的方向,开始道:“用力…”
此时,杨氏正在柳姨娘的院子里撕扯的打架。
她刚刚来到柳翠院子里时,正听到她与徐老爷在谈话。
话题自当是徐若瑾的婚事,但柳翠仍旧记得二小姐的好,话里话外都在向着她。
可提到二小姐的委屈,自当要说几句夫人要求太苛刻。
谁都不知这话会被杨氏听到,而门口的丫鬟婆子们也无法告诉屋内的姨娘,只能任杨氏忍不住发飙。
冲进屋去,杨氏疯了一般的把柳翠推倒在地,若不是有婆子们拦着,她险些把柳翠掐死!
徐耀辉气的动手打了杨氏两巴掌,杨氏哭天抢地的不活了,一头朝着墙壁撞去。
姨娘的院子里哭坐一团,而红杏赶到时,正看到了这样一幕。
告知徐老爷,大少奶奶要生了,所有人都惊愕的呆住了。
杨氏此时下了狠,说什么都不肯去管李秋萍,日子都快没法过了,谁还管得了孙子孙女的?
女人的事,男人无法插手。
徐耀辉也只能让懂得此道的婆子们快去李秋萍的小院儿,再立即吩咐人去找产婆和大夫。
事情比徐若瑾想的要复杂。
因为她发现,胎儿的方位不正,先摸到的是脚!
这该怎么办?
她却是一点儿都不懂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难产
“这种事老奴从来没遇上过,二、二小姐,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黄妈妈见到这种情况惊了!
原本大少奶奶就因耽搁的时间太久,她们不得不先动手接生。
可如今又闹出了毛病,谁都不敢再上前一步,因为那都是人命!
徐若瑾如何不知道事情急?
可她既然遇上了又有什么办法?
李秋萍已经没有了力气,哪怕再往她的嘴里塞吃食,她也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先保住大嫂,如若再生不出来,她可就危险了。”
徐若瑾的话让黄妈妈怔住,“那、那小主子?”
“都能保住为好,如若偏要选一个,自当是选大人了。”
“不!”
李秋萍忽然一声嚎,“孩子,选孩子,宁肯我死,我也要生。”
“你疯了吗?”徐若瑾惊的一脸不可置信,“你真不要命了?”
“要什么命?我只要孩子,我要孩子!”
李秋萍喊到最后,险些昏过去。
徐若瑾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黄妈妈焦躁的跺着脚,“二小姐哟,您还是快做决定吧。”
“要大人,一定要保她的命!”
徐若瑾强硬的做了决定。
李秋萍如今已经糊涂了,不能够听她的,何况相比大人的命来说,孩子就那么值钱吗?
她无法理解李秋萍刚刚作出决定的勇气,因为她不是一个母亲。
但她只知道,保住命,孩子亦或许还会再有,但若是只留下一个孩子,大人丢了命的话,那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李秋萍已经没有了继续喊的力气,而这一会儿,院子里有了声音响起。
春草过去打开门,却是几个懂得接生的婆子进了来。
看到这一副场景先是惊吓住,随后便把徐若瑾往外推,“二小姐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您可不合适在这里,您出去。”
“能不能都保住?”徐若瑾急着追问。
“尽力。”
“要是只能保一个,还是要保大嫂…”
“您就放心的在外等吧。”
“咣当”一声,屋门关上。
徐若瑾还没擦干净手,就被推搡出来。
春草连忙端来水让她洗了手,也净了一把脸。
而此时,红杏从外跑进来,看到徐若瑾在,长舒了口气,“刚刚都乱死了,老爷得了消息先让接生过的婆子们来顶事,大夫和产婆恐怕难找了。”
“怎么这么久?”
徐若瑾只觉得时间过的好慢。
红杏撇撇嘴,凑在徐若瑾耳边嘘声道:“您不知道,柳姨娘的院子里都打破头了。”
“现在呢?”徐若瑾问了一半儿,连忙摆手,“算了,先别说了,等着大嫂生子的信儿吧。”
红杏听着屋内的喊声和婆子们的叫嚷,再看二小姐疲惫的面容,忍不住抱怨道:“也就是您有这份好心,换做其他人,谁来管?之前那么坑害您,都巴不得您快点儿去死了。”
徐若瑾逐渐的平复下来,“我倒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
“为了您自己?”
“对。”
徐若瑾拍拍胸口,“如若不管,我自己的心里过不去。”
红杏紧抿着嘴不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二小姐,那就索性一起在这里等。
柳姨娘被丫鬟们扶下去歇着,等稍后大夫来再给瞧病。
杨氏挨了打,又撞墙寻死,此时徐耀辉让丫鬟们把她带回主院,关起门来,只有二人私谈。
“我自嫁到徐家,什么事做的不对?老爷抱回那个死丫头,我也容了忍了,可如今连一个姨娘都能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这个做夫人的,还到底有没有尊严,有没有这张脸面?”
杨氏泣不成声,泪水将整张脸沾湿,那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让徐耀辉心中的气也消减些许。
“你这些时日的做派实在太丢徐家的脸,你还觉得委屈?”
徐耀辉冷哼一声,“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许插手若瑾的婚事,而你呢?”
“接二连三的动心思,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今时今日的结果,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你造成的,你还有什么哭的?”
“还有严公子,让他看到你对若瑾肆无忌惮的斥骂,你知道我要遭到多么大的谴责?”
徐耀辉冷叹一声,“而我还没等处置完这些事,你却又闹起来,你是怕徐家不散么?”
杨氏完全怔住,“我都是希望徐家好!”
“你期望徐家好,为何不肯听我的布置,偏要屡次自作聪明?嗯?”
徐耀辉的冷眸让杨氏胆怯,“我、我是怕她嫁了人便不再顾忌家里,可谁又能想到她们的花招那么多…”
“行了!”
徐耀辉看着她,“从今日起,你便留在院子里好好反省,若瑾的事,不用你再操心,我亲自操办。”
杨氏的心一冷。
她呆呆的朝着徐耀辉望去,“那个死丫头,在老爷的心中比我重要么?”
“我…”
徐耀辉话到嘴边,黄妈妈从外跑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少奶奶难产,母子只能保住一个了!”
杨氏当即便问:“生没生?是孙子还是丫头?”
“是位孙少爷。”
“还要用说么?当然是保孙子!”
“二小姐,可二小姐让保大少奶奶…”
“哪能听她的?保住孙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杨氏的嘶喊,让黄妈妈都吓到了,可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转回身立即朝向大房的院子跑去。
黄妈妈从外赶回,徐若瑾仍在吩咐婆子们保住李秋萍的命。
“二小姐哟,夫人和老爷马上就到,您还是先去外面等。”黄妈妈把徐若瑾强行拽开,关上了门,与接生的婆子们说了杨氏的意思。
婆子们当即便开始下了手。
徐若瑾被推了一边儿,见黄妈妈那般的鬼祟赶了进去,她只觉得心头一紧,一股凉意从后脊梁骨蹿上了脑。
猛的冲了进去,徐若瑾刚要说话,却正看到产婆不顾李秋萍的安危,剪开一个挪大的口子,把孩子从腹中抱出来。
“啊!”一声惨叫!
“生了!孙少爷出来了!”
“大嫂!”
徐若瑾立即冲到床边,一张惨白的脸,灰白的嘴唇,满颜的泪,若不是手指还能动一动,俨然一副死人的模样。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救她?”
徐若瑾拽过产婆,产婆束手无策,“大夫没来,根本没人能救得了大少奶奶。”
“那你们就这样让她等死?”
徐若瑾看不了这一幕,拿出药箱中的止血药便开始为李秋萍敷药。
只可惜…
血越流越多,倾泻而出,无论徐若瑾怎么做,都无法止住伤口。
李秋萍呛咳一声,嘴角流下了血。
她看着那已嗷嗷啼哭的婴儿,涌起灿烂的笑,看着徐若瑾,轻合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哑声念了几个字,“对不起,我、错、了…”
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殁。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谈判
天边露出了几分清冷的光芒,府内小院挂上了白,让徐若瑾觉得心中冰凉。
她的脑中始终忘不掉李秋萍临死之前的笑,也忘不掉她的那句“对不起,我错了”。
人死如灯灭,曾有的恩恩怨怨,都随着这几个字淡去了。
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她一直望着窗外,春草送上热茶换了一杯又一杯,可徐若瑾就这样呆滞的坐着,只觉得心被抽走了一片,让她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人死,就那么的容易吗?
她扪心自问。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好似从没有真正的面对这个问题。
哪怕是父亲赏给她那一根白绫子,她也没有真正的去思考过死亡是什么感觉。
直到亲眼看到李秋萍的逝去,她才觉得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简单…
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
为了孩子,值得吗?
徐若瑾又一声长叹,虽然最初是李秋萍自己的选择,可随后杨氏向黄妈妈传的话,才彻底的让她断了最后一线希望。
她没有后悔过吗?
一切都已经画上了句点,没有人能够再去找寻答案。
她是个可怜的人。
这是徐若瑾对她的评价。
从最初,她便喜欢与自己斗嘴,哪怕是一碗燕窝粥,她也要来闹上一番。
归根结底,她只是想争一争她的地位更高、她应该更好罢了。
而自己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可却因为白梅一家人的事,让她吓破了胆,让她整日活在恐惧当中,所以才有突然的早产,胎位不正,断送了性命。
凡事有因必有果,只期望她能在另一个世界过的更好…
徐若瑾心中想着,又是一声长叹。
抹掉眼角的泪珠儿,春草端来了早饭,“二小姐,还是吃点儿吧,已经熬了一整晚了,可别熬坏了身子。”
“你们也跟着折腾了一宿,轮换着去歇歇,这些天把人折腾的筋疲力尽,哪有点儿过年的气氛呢。”
徐若瑾让春草坐下与自己一起吃,春草坐了小杌子上,“红杏忙的太累了,奴婢让她先去歇了,杨桃和小可已经起来了,奴婢让她们去大厨房先用饭,府里说不上还有什么事,现在人手不够,或许回来调人。”
徐若瑾微微点头,才想起问些细节,“孩子抱去谁那里了?”
“抱去柳姨娘那里了,”
春草压低了声音,“听说老爷这次彻底的怒了,把夫人关了起来,说是您出嫁之前,不让夫人再露面,若有人敢私自放夫人出来,乱棍打死。”
徐若瑾怔住,完全不敢信,“父亲下了这么重的令?”
“奴婢是听黄妈妈说的,这还是黄妈妈跪地求了情。”
春草咬了咬嘴唇,“夫人这次也的确太狠了,直接要了大少奶奶的命。”
“大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若听到这个消息…”
徐若瑾不敢再往下想,闭上了嘴,径自的把一碗白粥全都喝完。
春草收拢好碗筷,徐若瑾刚想躺去床上歇一歇,听到了陈才说话的声音,“二小姐可起来了?”
“进来说吧,一直都没睡。”
徐若瑾开了口,陈才便进了屋,只站在屋门口,“是老爷让奴才过来看看您醒着没,稍后老爷要来看看您。”
“父亲来看我?”
徐若瑾整了整衣襟,“怎能让父亲过来,还是我去见父亲更好。”
陈才脸色大喜,“那是更好了,老爷在书房小寐刚醒,奴才是送了早饭才过来的。”
“那你等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
徐若瑾刚要进内间,又转回身问着陈才,“严弘文呢?他昨儿不是在府上的?”
“严公子昨天与老爷谈完事就连夜回了京都,已经不在中林县了。”
走了?
徐若瑾微微怔住。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的很,昨天因为杨氏斥骂自己,他打了杨氏,而后得知梁家要来提亲,他也没有发表什么言论,与父亲私下里谈过后就走,他这到底是耍什么花样?
难道说他已经与父亲商议好自己的婚事该怎么办么?
并非徐若瑾多心,而是梁霄的话对她产生很大影响。
他说,自己的婚事要听严家人的,严弘文这么急的离开,是否与此有关呢?
这种事问陈才也没有用,徐若瑾立即回到屋内换好衣裳,留下春草在屋内歇一歇,她带着小可在身边,朝着老爷的书房行去。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照亮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徐若瑾走这一路,手脚已冻的通红,原本陈才是让婆子抬了小青轿,徐若瑾却不肯坐。
她需要冷静,而这种冰冷的气温,更能够让她清醒。
因为父亲要谈的必定是自己的婚事,她应当要做好准备去应对。
只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心底很是不爽。
徐耀辉已经在书房中用过了饭,在门口远望着徐若瑾朝他这里走来。
接连的煎熬和疲惫,让他原本笔挺的腰板微微弯曲,耷拉的眼袋下,又添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已经老了…
徐若瑾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进来吧,先暖和一下,咱们再说正事。”
徐耀辉指了指桌上的茶,热气腾腾,应当是刚刚斟好,红茶的香气随之飘起,让人看去便心中一暖。
“父亲找我来,是要谈什么事?”徐若瑾嘴角的淡笑很虚假,可她实在挤不出发自内心的笑。
也不知,她多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徐耀辉见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先抿了一口茶,才道:
“在谈你的婚事之前,还要先说一说你昨晚的鲁莽,还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就有那么大胆子去接生?若是让人知道了,又该如何看你?嗯?”
徐耀辉故作严厉,徐若瑾却毫不在意,“女儿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在人命面前,名声就那么重要么?”
“不许赌气。”
徐耀辉又抿了一口茶,“我已经对你的亲事做了决定。”
“…反正我宁死不嫁去张家,终归府上已有了白事,倒不怕再多备一架棺木了。”
徐若瑾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也是她在路上想好的。
即便她怕死,也绝不能委曲求全,因为隐忍和退让换来的,或许会是生不如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提亲
“难怪你母亲说你如今翅膀硬了,与父亲都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了么?”
徐耀辉冷哼一声,当即严肃起来。
徐若瑾却对此很不在意,上一次,父亲给自己白绫子之前,也是一派和气的笑,随后便一盆冰水泼下来,分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这一次对话,谁知会否发生那样的事?
她的心已经被凉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那就不要报什么父慈宠爱的期望。
见女儿不再说话,徐耀辉长舒口气,“知道你心里对为父有些怨怼,可我也没有怪罪你冲出家门,去与张家、梁家对峙?堂堂一个姑娘家的,成何体统!”
“父亲说的是,是女儿着急了。”
徐若瑾开了口,徐耀辉便立即接下去:
“其实,依着我的意思,还是希望你嫁去张家…”
徐若瑾看向他,“父亲真的这么决定么?”
眼神中的讽刺没有刻意的遮掩,因为她知道父亲还有后话,这不过是开场白的铺垫而已。
心中微有怒意,可徐耀辉却还无法发泄,因为他的确是在谈话上玩了技巧,只不过被女儿看破罢了。
“算了,你如今心里对家人很有看法,无论我怎么说,你都觉得为父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为了你的将来。”
徐耀辉自嘲的摆摆手,“这都是我的失败,人生上的一大失误。”
徐若瑾又不说话,她虽善良,但却不愿被人把善良当成任意驱使的工具,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所以适时的闭嘴,就是最好的回答。
“不想让你去梁家,因为梁大将军是罪臣,你的未来定向实在不够理想,如若梁家再被扣上什么罪,你岂不是也要跟着受连累?”
徐耀辉苦口婆心,“何况,梁霄身负重伤,已经很多位名医说他不可能再习武。”
“文武不合,外加他乃梁家的嫡子,再想起复希望极其渺茫啊,这些你不会想,可我作为你的父亲,不能不想啊。”
徐若瑾的不悦微微收敛了些,“谢父亲为女儿想的这般周全,可事已至此,女儿还有其它选择的可能么?”
徐耀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徐若瑾继续道:
“自始至终,所有的把戏都是张仲恒耍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做,就因为不想与咱们家联姻,直至今时今日闹到这个地步,全都是他的责任,何况,他屡次三番想害死女儿,我还要送上去任他宰割吗?”
“虽说这门亲事是严大人许的媒,可严弘文也亲眼见到了,却不知还要强迫我嫁去张家的话,严大人脸上是否有光了!”
“你这番说辞,倒是够锋利,是早就想好的么?”
“女儿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额外添油加醋的必要了。”
徐若瑾站起身,朝着徐耀辉深深的鞠躬,“父亲,只要不去张家,女儿的亲事随您定夺,否则,就莫怪女儿不孝了,断了这条命,也绝不想与张家有半点儿关系!”
“行了行了,这个丫头,性子如此执拗,却不知像谁。”
徐耀辉把话往回收敛,因为他发现,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都没用,女儿把此事已经看的太透,根本不需要他再引导着走…
可他也有他的目的。
“你不肯去张家,那便只能选择梁家,可梁家…刚刚的顾虑我也与你说了,严公子对此也很关注,只说更尊重你的意思,张家的亲事没有做成媒,严家对咱们也有亏欠,即便是与梁家结亲,他也会来为你贺喜。”
徐耀辉说完,看向女儿,“才几天相处,严公子对你的印象很好。”
“您的意思就是,不选张家,我也只能选梁家了么?”
徐若瑾不知父亲后续还要说什么,可她却明白,父亲与严弘文早已商议好,让她入梁家门。
她倒不妨先往回收一收,不要一口就答应下来…
想到梁霄对她说过的话,她还真觉得心灰意冷。
因为抛开张家,自己仍旧是利益的工具。
“知道你有委屈。”
徐耀辉提了口气,“所以,即便你去梁家,我们也会时而关注你,不能让你跟着梁家受连累。”
“女儿明白了。”
徐若瑾顿了下,“此事容女儿再想想,昨天大嫂刚刚过了世,女儿还无心想自己的亲事,还是先办大嫂的丧事更好。”
“不不不。”徐耀辉连连摆手,“丧事简单的办,都以你的亲事为主。”
徐若瑾当即惊了,“那、那可是大嫂,可是因生小侄子才…”
“事有轻重缓急,回去等着就好,你不用管了。”
徐耀辉站起了身,“我也累了,只想好好的过上两天年。”
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徐若瑾也只能站起身。
陈才突然在外敲门,徐耀辉道:“什么事?”
“梁家人来提亲了。”
徐耀辉看看徐若瑾,父女二人都一脸惊愕,这么早?
“是梁夫人带着人来的?”徐耀辉忙问。
陈才连忙摇头,“不是,是姜家的老太爷。”
“姜家的老太爷?”
徐耀辉满脸焦急,“快快,我快回去换一身衣裳马上去迎,对了,若瑾啊,你也先回院子里去装扮一下,昨儿府上的丧事先不要提,陈才,马上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许提!”
徐耀辉说着话,已经快步的出了门,陈才也立即跟着小跑离开。
小可早就在门口等了半晌,见老爷和陈才都出去,便进来道:
“二小姐,咱们不回去?”
“回吧。”
徐若瑾也没法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只是提到姜家的老太爷,父亲便急成了那个样子?
那又是什么人?
徐若瑾只在县令府时见过姜必武,但却不知道他的出身,难道是他们家的长辈?
“小可,你以前知道姜家么?”
徐若瑾随意一问,谁知小可当即点头,还真知道,“当然知道,他们家的老太爷厉害的很,听奴婢爹说,那可是军中的大官,每年好多人到他们家拜年的。”
“原来如此。”
徐若瑾微微一叹。
想到刚刚父亲听说姜老太爷的名号时的惊愕,想必这份提亲他一定会点了头。
自己就真的嫁去梁家,与梁霄达成交易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她
梁霄请动姜老太爷到徐府提亲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位老爷子莫说是严大人与张家的老爷子,便是京中的一二品大员,也要给几分颜面。
这倒不是姜老太爷有过多么辉煌的战功,完全是因为姜家大族人脉多。
老太爷的兄弟姐妹便是十几个,一辈传一辈,到姜必武这一辈的子孙便有百个。
遍布大魏国各地任职,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谁敢不给颜面?
而他能亲自出面为梁霄提亲,可谓是让所有人的心都颤了两颤。
老太爷曾与梁大将军共事,但之前,人们对梁家的腹诽和诋毁、鄙视,他都没有理睬,这次能出面,显然也是为梁霄撑腰了…
徐耀辉一行匆忙的换好衣装去迎姜老太爷,尽管是严寒冬日,却也急出了一身汗。
连鞠躬带行礼,徐耀辉的腰始终直不起来,“给姜老太爷见礼了,没想到这大年节的,还劳您老人家出府,这、这可实在是徐府的荣幸了。”
“要不晚辈为您磕个头,祝您身体康健,大年大吉!”
徐耀辉说着,就要跪地磕一个,姜老太爷连忙抬手扶住他,“起来吧,徐大人可是中林县的主簿大人,我就是这里的平头老百姓,你为我磕了头,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我为老不尊了?”
“您是此地的老福星,不会有人敢这么说的。”
徐耀辉站直了身,借着擦手的机会,也抹抹额头上的虚汗。
姜老太爷也懒得多废话,“今儿是来提亲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今儿就把日子也都选了吧?”
“啊?”徐耀辉瞪大了眼,“今儿、今儿就选日子?”
“喜上加喜,有什么不好?”
姜老太爷皱了眉,“怎么着?难道你还对这门亲事有异议么?”
徐耀辉还未等开口,姜老太爷便拍了桌子,一脸怒斥,“你也不颠颠自己的分量,梁家肯娶你们家的闺女,那是你徐耀辉祖坟上烧了高香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犹豫?屁!”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么早就定日子,有点儿…”徐耀辉在县衙也是一派官风,可对着这位老爷子,他实在拿不出半点儿能接招的法子,连气势都弱小很多。
“什么这么早,事情定了,就早早办了了事,行武的人家,不懂你们文人那么多的破规矩!”
姜老太爷仰着头,“我岁数也不小了,在这小地方辈分也够了,今儿我就倚老卖老的发句话,正月十五雪打灯,就定在那天好了,我做老辈的,添上三千两的彩礼,再送丫头两个小铺子做陪嫁,嗯,就这么定了!”
“啊?”
徐耀辉心险些跳了出来,“使不得,使不得啊老爷子!”
“什么使不得?你只说这事儿行还是不行,多一个字都不要废话。”
“行。”
“那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姜老太爷说着话便站起身朝外走,长随立即吩咐人搬来彩礼的箱子,还有铺子的契书。
徐耀辉只觉得这银子格外烫手,让他招架不住。
面对姜老太爷,他也只有点头的份儿,完全不敢摇头。
可张家的亲事怎么办?
他还没去退亲呢啊!
怎么办?是写退亲的信件还是亲自登门到张家说一声?
好歹还不到成亲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了!
思前想后,徐耀辉都觉得这件事亲自去不合适,写了一封信件,让陈才送去给张夫人。
有姜老太爷出来挡着,他无论怎么样的说辞都能解释得了,有本事你们张家去找姜老太爷说事,与他徐耀辉毫无关系了。
前后不超过一刻钟,事情便这么敲定,正月十五办喜事,梁霄迎娶徐若瑾过门。
姜老太爷迈出徐家的大门,这个消息也立即跟随传出,让大年三十的节日,又添了几分热闹的欢笑。
笑,要分很多种。
有对徐姑娘嫁去梁家恭喜的笑;
有对梁霄肯负责赞赏的笑;
当然,这其中还少不了对张家的嘲笑。
之前徐家可是与张家有婚约的,这会儿张仲恒哪儿去了?好歹得吱一声吧?
听得身边的小厮回禀了姜老太爷提亲、定于正月十五成亲的消息,张仲恒气的把屋中所有物件砸了个稀碎!
小厮丫鬟接连挨打挨骂,连张仲恒最宠的秋兰也挨了一巴掌。
“滚,都给我滚!”
张仲恒怒气冲天,“都他妈跑到这里来安慰个屁,我根本就没输,我也没受什么委屈,原本我就不打算娶那个贱女人,现在正合我意!”
“一个残废娶一个贱人,岂不是正般配?”
张仲恒嘴上这般骂,可谁都看得出他心中的不服气。
“少爷,您消消气,夫人说,让您到前堂去…”
“我去什么?又是让我向老太爷道歉,向几位伯父赔罪,我有什么罪?我不过是不想娶一个贱人罢了,如今的结果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的!”
张仲恒厉声呼喊,嗓子沙哑疼痛。
咳了半晌都不停,秋兰连忙拿来茶,小厮也立即递上棉巾。
张仲恒气喘吁吁,已经砸的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那里仰头闭上眼,一声都不再吭。
以前,他的确是不想娶徐若瑾,所以把她推了湖里;
可如今,得知她要嫁给梁霄,为何心却是那么的不甘?
原本打算把她收做偏房,却不料梁霄横插一杠,虽然嘴上说他们二人是奸夫****,可张仲恒自己心里明白,他不忿,他很不忿。
那应该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要让梁霄得手?
宁可死,也绝不能让她嫁给梁霄!
张仲恒豁然睁开眼,把身边的小厮召唤过来,“徐若瑾身边的丫鬟,还能联系得上么?”
“能。”
“我要她死…”
“这恐怕不太容易!”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死,正月十五之前,必须让她死!”
徐若瑾此时正听着红杏给自己传来正月十五出嫁的消息。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怎么日子这么早?
春草听了后惊愕的手忙脚乱,“嫁衣,嫁衣还要抓紧绣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嫁妆
张夫人接到徐耀辉退亲的信件,当即便气昏过去。
张仲良把信撕了个粉碎,尽管他一早也得知姜老太爷去徐家为梁霄提亲,可…可这徐耀辉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实在欺人太甚,还把不把张家放在眼中了?
“仲恒呢?”
“少爷把屋子都给砸了…”
张仲良冷哼一声,“这时候别说砸点儿破东西,就是把屋子烧了,张家的脸也被他丢尽了!”
小厮在旁边不敢吭声,张仲良吩咐着:“备车!”
“二爷,咱们去哪里?”
“去徐府!”
张仲良吩咐自己的小厮,“这回不是咱们嫌弃徐家,是徐家先把咱们一脚扁踹了,不管怎么着,也得过去讨个说法,总不能一封信就了事!”
“那少爷这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有本事让他继续砸,咱们走!”
张仲良带着家丁赶往徐府,此时徐老爷已经把徐若瑾还有徐子墨姐弟俩都叫到了正堂。
杨氏没有再露面,反而是柳姨娘抱着熟睡中的孙少爷,坐在老爷的侧手位。
很久没有见过柳翠的面儿,徐若瑾见她的面色红润,身姿丰腴起来,比之那时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她,已经判若两人。
“给二小姐请安,三少爷安。”
柳姨娘微微屈膝,徐若瑾连忙侧开了身。
虽说她是姨娘要低半阶,但却也没有给自己请安的道理。
“还抱着大孙子,就不用顾忌这些礼数了,都坐吧,我有话说。”
徐耀辉摆手让他们就坐,徐子墨看看徐若瑾,两个人都坐在了尾位。
“你们母亲这些时日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所以家里的事,就由柳姨娘来操办。”
徐耀辉看向徐若瑾,“虽然你的亲事近了,可你也要能尽力便尽力,毕竟柳姨娘不懂得府中的事,知道了吗?”
“女儿也不懂。”徐若瑾不愿插手,徐耀辉冷下来脸,对她找寻借口很是不满:
“你与方妈妈学过管中馈,不要再推辞了。”
柳姨娘立即接了话,满脸堆笑的道:
“没有二小姐,婢妾也是不敢随意管的,就请二小姐多教教婢妾,起码别让二小姐的婚事露了怯,一定要办的圆满才好。”
徐若瑾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微微点头。
反正时间不长,她才不管府里到底是谁持家。
“行了,接下来说你大嫂的丧事。”
徐耀辉长叹口气,“已经去了信,告诉你大哥,不过他来来去去需要的天数太多,你大嫂的丧事又等不了那么久,这件事…”
“中馈的事我能伸手帮柳姨娘一把,丧事我却是真的不懂了。”
徐若瑾立即把自己撇开。
提到李秋萍,她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结,虽然她也说不清楚原因,却总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那里,压的心疼。
徐耀辉看向了徐子墨,徐子墨正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父亲瞪过来,恍然一愣,“啊?什么?丧事我也不懂啊,再说我跟大嫂也贴不上边儿,哪能管得了这种事,别找我,我不靠谱!”
“废物!”
徐耀辉无奈的怒骂一声,“那就只有让陈才和黄妈妈来负责了,办丧事的银子就从柳姨娘那里领,别吝啬了,毕竟是为咱们徐家留下了长孙,她也是有功的,可惜…”
陈才立即上前应下,只等稍后再去找黄妈妈。
徐若瑾的心更凉。
这时候说可惜又有什么用?
当时杨氏一门心思让留孩子,根本不顾李秋萍的死活。
这等虚伪的眼泪,让人看到便心寒。
事情大概都已说完,徐耀辉才转到了最重点的婚事上。
“我已经答应了梁家的提亲,婚事定在正月十五,虽然仓促了些,但姜老太爷出了面,咱们也不能驳了他。”
徐耀辉看向了徐若瑾,“这是给你备好的嫁妆单子,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尽管说,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送你出嫁,一定要圆圆满满才行,不能亏了你。”
徐若瑾把嫁妆的单子拿过来,看着上面的物件倒是很惊诧。
原本杨氏准备的东西她隐约知道一点儿,可如今再看,都是实打实的好物件。
单是铺子就有四间,庄子两处,黄花梨的妆奁台子、红酸枝的雕荷叶床,各色的织锦二十匹,各式的发簪头钗镯子戒指一共三十六件,而且都是金镶玉亦或红蓝宝…
看出徐若瑾眼中的惊愕,柳姨娘在旁边提到:
“二小姐看看还需要什么,这都是老爷吩咐婢妾置办的,可婢妾是头一次做这等事,之前也是不懂的,若是含糊怠慢了,二小姐千万别怪罪。”
“柳姨娘有心了。”
徐若瑾看她那副笑灿邀功的样子,便已明白,这都是柳翠从大库中选的。
她如今被老爷抬了台前管事,定然有很多人不服,何况,杨氏虽然不露面,但也是这府里的夫人。
柳翠这么做,应当是想拉拢关系,找个同盟了。
徐耀辉没理睬两个人若有所指的言辞话语,只追问着:“严公子临走时说了,还会回来为你添嫁礼,现在的单子上,其中两间铺子,是早间姜老太爷送你的,嫁了后,别忘记去道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