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良指着张仲恒的鼻子怒骂,“老太爷对你失望之极!”
“什么事情的始末?这事儿要怪就怪那个徐夫人,她在县令府不依不饶的,才惹出别人翻起旧账,与我何干?”
张仲恒不肯认账,张仲良嘲讽的把他上下打量个遍:
“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
张仲恒别过头去不说话,张仲良鄙夷的冷嘲热讽,“你当初亲手把徐若瑾推下湖,多少双眼睛瞧着?还玩什么把戏,说莫蓉那个小妮子被徐夫人吓病了,你若做的利索一点儿,就应该把她弄死,多少个把柄都在别人手中握着,你真以为中林县是你张仲恒的天下了?没人敢把事情往外传吗?”
张仲恒被说的心中“咯噔”一下,“你别血口喷人。”
“懒得与你多废话。”
张仲良站起身,“我已在醉茗楼定了位子,你稍后必须到,你记得,不许再在这门婚事上做任何手脚,严公子即便训你,你也给我忍着!”
“那还不如杀了我!”
张仲良看了一眼旁边闷声不语的张夫人,知道她的心中也是不忿的。
“这可不是我的话,是老太爷让我说的,如若你再敢胡作非为,老太爷会把你与婶娘都请去京都,府中后宅的小院还有空着的,呆一辈子都没问题!”
张仲良的话,吓的张夫人瘫软在地。
后宅小院?
老太爷的意思便是囚圈起来,不让她们再露面。
她一个女眷便罢,若是连张仲恒都被囚起来,他们老爷恐怕也要受到很大牵连。
老太爷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张仲恒咬破了嘴,也说不上半句话。
只等着又过片刻,跟随张仲良去醉茗楼赴宴。
严弘文在约定时间后半个时辰才去的,慢悠悠的朝着楼上走,笑眯眯的目光端详着酒楼的各个角落。
张仲良与张仲恒即便等的焦头烂额,也不敢有半点儿埋怨。
迎着严弘文便进了预定好的雅间,立即吩咐伙计上菜。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用饭,正是梁霄。
梁霄头上戴着一个围毡的帽子,召唤伙计道:“我要楼上挨着张仲恒的雅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胎记
严弘文与张仲良、张仲恒坐在一起,倒是显得格外轻松。
看到张仲恒那副憋屈的模样,显然张仲良已经训过了他。
寒暄客套半晌,谈天谈地说闲话,张家的兄弟俩都僵硬不堪,只有严弘文一个人爽快的喝着酒,吃着菜。
眼瞧事情也进展的差不离,严弘文不免也做个好人,让朱方拿来了单子:
“这是我们严家送的新婚贺喜之礼,虽然提前些时日,也是怕那时没有时间来观礼,还望张公子不要嫌弃。”
张仲良似早知此事,看着张仲恒,只等他快些收下。
张仲恒打开礼单一看,眼睛豁然瞪大。
这其上的礼品三三两两都是贵重之物,显然,这是让他忍下这口气,娶徐若瑾为正妻入门。
刚刚被张仲良斥骂一通,再想到老太爷的警告,张仲恒心中也已胆怯。
可看着严弘文那副嚣张的模样,他却很是不爽,“礼品实在太过贵重,我不敢收。”
张仲良一怔,脸色立即落下来,“你别不识好歹!”
“这上面随意一个物件,都是千百两银子的,我一个不起眼的乡野小子,哪敢领严公子这么大的情?我胆子小…”
张仲恒的心气不顺,张仲良当即就要开骂。
严弘文阻止他,笑看张仲恒,“你既然觉得婚事拿这么大的礼,担不起,那我就找一个让你担得起的理由。”
“你想干嘛?”张仲恒很直白,“让我息事宁人?老百姓的嘴,我可管不住。”
“不不不。”
严弘文摆摆手指,“不要息事宁人,反而要越闹越大才对。”
张仲良与张仲恒都惊了,他这是要干嘛?
“矛头都要对准梁霄。”
严弘文的声调更高,“把梁霄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登徒子,让徐姑娘成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若有可能,最好让她出面指认梁霄几句,就更完美了。”
张仲良也突然明白严弘文为何会亲自来中林县,“他不是已经很落魄了?你还惦记他能起复不成?”
“都说他伤了,不能习武,可谁知事情的真假?打蛇不死,被回咬一口的可能很大,据说梁夫人与忠勇侯府的来往很密切,还曾听人提过…忠勇侯的女儿与梁霄曾许过娃娃亲。”
“这件事绝对不能成,若有忠勇侯为他撑腰,他再次回到京都,事情便不容掌控了!”
严弘文脸上的阴狠让张仲恒都觉得手心发冷,更没想到严弘文对梁霄也这般厌恶。
“徐家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个人对梁霄也很不满,这件事我一定办成!”张仲恒咬牙切齿。
严弘文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我只坐等好消息…”
张仲恒端起酒杯,狠狠一碰,仰头便把酒喝干。
虽然对以正妻之名娶徐若瑾一事,他仍心有余悸不能完全释怀,但有老太爷施压,他也知道自己必须答应,否则自家一房都要受到严厉的打击。
一切的怨气全部转嫁于梁霄的身上。
他不把梁霄弄的身败名裂,他就不是张仲恒!
张仲良立即逢迎开来,不断的给严弘文劝酒,三个人嬉笑欢谈,没多过久便全喝多了。
张仲恒特意又吩咐人找来几个陪酒的歌姬。
中午严弘文喝的便醉醺醺,晚上这又喝一通,已经有些踉跄的走不动路。
想要去净房,朱方扶着他出了门。
朱方为他披上一件大氅,严弘文却立即推开,“热,热的我巴不得连衣裳都脱了,不用再穿这个了,去去就回。”
“是。”
严弘文醉酒的眼睛笑的很淫邪,挽起袖子,更凸显他的燥热和亟不可待。
出了雅间的门,严弘文险些撞上一个人。
歪歪斜斜的差点儿摔倒,扶住了墙壁,他才算彻底的站稳。
“瞎吗?”
严弘文呼喝一声,朱方马上跟随过来。
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朱方的眼神一紧,那个人,怎么像梁霄?
严弘文已经等不得,冲去净房,半晌才出来。
朱方站在原地,严弘文皱眉斥道:“看什么呢?也不去扶着我。”
“少爷,老奴看刚刚的人很眼熟,好像是梁霄。”
“梁霄?”
严弘文当即惊呆不已,好似瞬间醒了酒,“他不是离开了梁家么?”
“但不见得离开中林县。”
“哈哈哈哈,好,梁霄,你既然在,那便更合适了!”严弘文的笑容格外畅快,“我就要看着他倒霉的那一天!”
“少爷,不妨我们先回去?”
朱方看到那两个歌姬,便很不爽。
在京都,少爷从不沾染外面的女人,以免惹出是非。
虽然如今是中林县,但若让夫人知道少爷这般胡作非为,他恐怕也是要跟着挨骂的。
“让我放纵一把,就一次…”
严弘文说着话,又一头钻进了雅间,与歌姬混做一团。
朱方满心无奈,只能在外守着,以免被外人看到,少爷的名声受损。
刚刚的人的确是梁霄。
他虽身体受伤,但多年练就的耳朵仍旧好使,严弘文与张仲恒等人的话,他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莺莺燕燕的笑,让他格外不适,更是不喜。
出门时,正赶上严弘文去净房,梁霄只照一面,便立即离开。
当初听得严弘文与朱方二人到中林县,梁霄便十分诧异。
纵使徐家的亲事是严大人做的媒人,也不至于把亲儿子派来处置这件事。
依着严弘文刚刚所说,他是针对自己,梁霄不过轻笑,只当他为跳梁小丑。
他以为这般便破坏自己与忠勇侯府的娃娃亲?
可他梁霄根本不屑靠联姻来复起,在其他人的眼中亦或许这是一条捷径,但在他梁霄面前,这就是赤裸裸的耻辱,是他绝不能忍的!
想到严弘文刚刚的模样,梁霄的脚步豁然的停住!
他的手臂上,好似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只有指甲般大小,却格外的清晰。
为何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呢?
梁霄仔细的回想,待想起有同样胎记的人时,他豁然惊住了!
因为拥有同样胎记的那个人是徐若瑾!
就在县令府宴请时,她挽起袖子为众人调酒时,他无意中见到过一模一样的胎记!
徐若瑾…
她难道与严家人有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怪
严弘文与张仲恒几个人喝的酩酊大醉,春晓月夜,迷乱一晚。
但张仲恒对严弘文的话没有忘记,第二日一早,中林县内针对梁霄的传言便飞散各地。
把徐若瑾形容的惨不忍睹,梁霄禽兽不如。
更有甚者,跑到梁家的大门口扔上一包垃圾便跑,让梁家人大感头疼。
只是此时的徐若瑾并不知道这种事,她昨晚一宿都在想着如何让严弘文喝酒不醉。
直到今天早上,才算把事情想了个通透。
明摆着难为自己,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又要喝酒、又要不醉,这明摆着是在耍弄人,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只有两个字:耍赖。
反正她一个都得了白绫子的人了,也没必要讨好这位严公子。
就算是正妻身份嫁去张家,又能如何?
每日面对着张仲恒的那一张脸,生不如死,还不如白绫子吊死了痛快!
徐耀辉与杨氏也一早就起身,丫鬟婆子们又把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地上连半点儿灰渣子都没有。
徐若瑾本琢磨那位大户出身的严公子不会来的太早,她可以抽时间补上一觉,可念头还没等落地,便见杨氏亲自的跑来她的小院,指挥着丫鬟们开始清扫。
屋内空落的格子上,加了许多的精致摆件,徐若瑾的妆奁台子也被换了新的,床上的轻纱帷帐被扯下,替换了金丝绒的,地上还添了一条羊毛毡子,暖炉里的炭灰倒掉,重新摆上了不生烟的银碳。
“幸亏我早间觉得不对,来特意看看,不是告诉你让丫鬟们收拾了吗?怎么还这么一团糟!”
杨氏忍不住数落两句,徐若瑾撇撇嘴,“光想着如何才能喝酒不醉了,再说了,见外客,又是一位贵公子,怎么会到我的小破院子里来?”
杨氏险些脱口而出“她也没想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不是你父亲早间说,严公子又可能会与你私谈,更有可能到你的院子里来看看。”
“哦!”
徐若瑾拉长声音,“原来是父亲说的。”
杨氏被噎的说不出话,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
在外把春草、红杏、小可和杨桃知唤的乱蹦,杨氏心思不安,又连忙从徐子麟的院子里叫来了两个粗使婆子,“以后你们就在这个院子里当差了,不用再回大房的院子。”
婆子们轻声应下,春草连忙看向徐若瑾。
白梅刚刚被清走,院子里还不敢肯定彻底的清理干净,夫人又往这边添人,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安静了吧?
徐若瑾倒觉得无谓,她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恐怕这几天就会定下来。
反正现在整天只琢磨酒,有春草帮她盯着,其他人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她已经懒得管了。
杨氏折腾了一通,正打算回正院去等。
陈才匆匆跑来回话,“夫人,严公子已经到门口了,老爷让您和二小姐都快到正院去。”
“啊?来这么早?”
杨氏连忙让人把轿子抬进来,拽着徐若瑾就往轿子里钻,“…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来的这么快?还有没布置好的地界呢。”
杨氏使劲儿的催,抬轿的婆子们只能撒腿拼命的跑,徐若瑾坐在小轿中被晃悠的差点儿吐出来。
严弘文正坐在正堂中吃茶。
徐耀辉在一旁如坐针毡,原本他还以为严弘文会带来严大人的传话,只是严弘文并没有说什么,笑眯眯的谈起了徐若瑾的酒。
昨日一夜春宵,今日红光满面,严弘文觉得昨天最让他兴奋的,便是那三盅酒。
如今想起来,还格外的回味无穷。
徐耀辉小心翼翼,说话都格外的小心谨慎,“若是严公子喜欢,稍后让若瑾为您再调兑几盅…待您回京时,也带上一瓮,送给严大人。”
“这是当然,父亲还曾问起过。”
严弘文余光看向徐耀辉,“徐姑娘的嫁妆都已备好了?”从朱方手中拿来了礼单册子,“这是父亲和母亲分别赏的,礼件过两日会运到,徐主簿暂且收好。”
徐耀辉看着礼单上的物件只觉烫手,放在桌上没有动,“待稍后若瑾来时,让她拿着,也要给严大人与严夫人谢恩。”
“无所谓,父亲只期望这件事能办的圆满。”
严弘文看着他,“归根结底,这件事其实也算抬举了张仲恒,徐主簿又何必这般弱势呢?那等人家就是穷酸劲儿,只会把玩些小伎俩,婚事有父亲做主,已经是给了他颜面,您太仁慈了,这般谦让,他岂不是越发猖狂?”
“我临来之前,母亲也有交待,若瑾姑娘嫁过去,您也要时时照料,不能让她受张家的欺辱才行。”
徐耀辉心底一凉,“是是,这件事我会办好。”
“嗯。”
严弘文轻应一声,杨氏与徐若瑾的小轿正落在门口。
看着杨氏身后那位轻盈少女的影子迈步进门,严弘文瞬时便盯了过去。
婆娑曼妙的身姿,俏丽的小脸上有着一股不屈的自信,身材虽然瘦弱,但凸凹有致,细碎的脚步走起,身子仍能不动声色的缓移。
那一派模样分毫不是小家碧玉,更似大家闺秀。
严弘文啧啧有声,“张仲恒个死人样,福气不错呢。”
朱方在一旁轻咳两声,示意他不要肆意胡言。
严弘文才不在意这种事,起身上前,“若瑾姑娘?”
“给严公子请安了。”徐若瑾微微福礼,随后退至杨氏的身后。
杨氏刚要上前寒暄说话,却被严弘文给推到一旁,“我今日前来,只单纯的为了若瑾姑娘的酒,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昨日便得父亲吩咐,早已为严公子预备好了酒,这就吩咐丫鬟们取来。”
徐若瑾并没因他的身份有畏惧之色,终归都是一鼻子俩眼睛的人,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不不不,去你的院子。”
严弘文直勾勾的盯着她,“我今日只想静静的品一品酒,赏一赏冬日的雪景,晚间再看天上明月,好一番享受。”
徐若瑾微皱眉头,看向了徐耀辉。
徐耀辉却微微点头,她便只得带着严弘文回去自己的小院。
这一路上,徐若瑾都在细细琢磨一件事。
他怎么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接触
严弘文第一眼看到徐若瑾的小院,脸色便沉落下来。
徐若瑾见到后不由满心感慨,这还是杨氏为她扩建后、又布置后的院子,若是之前那个茅草杂屋被这等贵公子看到,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屋内窄小,严公子不妨坐在树下的茶案那边?我吩咐丫鬟们竖上围栏。”
徐若瑾不想让他进屋,毕竟这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她如今因被梁霄救过,已经被诟病的都得了白绫子了,若再传出什么闲言碎语的,她直接吊死就得了。
严弘文听到后,倒觉得诧异。
原本这话不应当是他开口才对?却让她先嫌弃自己了…
“好,就在院子里吧,我怕冷。”
严弘文提了要求,徐若瑾便让丫鬟们再多搬一个炭炉来。
说是茶案,其实上面光秃一片,什么都没有。
徐子墨每一次来都自带茶海茶具,用完之后,徐若瑾便让他全都拿走。
否则杨氏一定会来骂他贪图三弟的东西。
严弘文只觉得她这里很是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
徐若瑾让丫鬟们把酒瓮和一系列的配料、工具都搬过来,一句话不多说,便开始调兑起酒。
一旁的小火炉烧的很旺盛,一壶酒也滚热起来。
取下放入盛满温水的瓮中,倒出一碗,放上几片青竹叶,洒了一块丹皮。
搅和半晌,徐若瑾便倒上了两盅酒,递给严弘文与朱方。
朱方倒是愣了,完全没想到徐若瑾会为她送酒。
严弘文笑了笑,“既然若瑾姑娘请了,您也跟着尝尝。”
“谢过少爷,谢过徐姑娘。”
朱方上前端起酒,闻上一闻便觉得浓郁香醇,喝入口中,一股热流遍布全身,让他瞬间的瞪大眼睛。
严弘文曾喝过,自当没有最初的惊讶,“怎么样?若瑾姑娘的酒,让人品上一口,便流连忘返吧?”
“老奴五十三年,从未喝过这样的酒,好酒!”
朱方的赞赏,徐若瑾只微微露笑,以示谢意。
看严弘文满脸好奇,徐若瑾便打消了他刨根问底儿的心,“严公子还是不要问这种酒是如何做出来的为好。”
“哦?”被猜中心事,严弘文笑看着她,“为何?”
徐若瑾很是认真,“因为您若问,我若含糊敷衍,您觉得我不够真诚,可我若详细的说了,恐怕您后续的酒是不肯入口了,因为法子很怪。”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严弘文举起酒盅,喝上一口,“不问,我只知道这酒美味便罢,何必追根寻底呢?”
徐若瑾微微一笑,又为他备第二种酒。
“你可小心,不要把我喝醉了哦。”严弘文略带调侃,他虽最初留这个话柄,是故意为难徐家。
但如今亲眼看到徐若瑾,他倒没这么刁钻了。
徐若瑾轻撇下嘴,“无妨,您若觉得头晕,便下一回再喝。”
“我可说了,要喝到你所能调兑的各种酒,你总不会为此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吧?”
“当然不会,我如今琢磨出一十三种调兑的方法,您若愿意品尝,我乐意效力,只是您说了不能醉,那便可分上四五次,您当时的吩咐,也没有圈定期限,偏要今天一日都品完,不是吗?”
徐若瑾一边动着手,一边还着话。
严弘文收敛了笑,“你倒是够胡搅蛮缠的。”
不再搭话,徐若瑾的心思全部放在酒上…
这一次并没有再往里面添加什么辅料,直接烫好又倒上两盅。
“这般敷衍我?”严弘文皱眉道:
“刚刚是加了辅料,这杯什么都不加?难道这也算是一十三种调兑法子中的一个么?”
徐若瑾抬头看他,那一双晶莹眼眸中的锐气虽然隐藏,严弘文却一眼便看到。
“之前加了辅料,只因为怕稍后的酒更为浓烈,让您尝一杯适应一下,直接便饮烈酒,燥热感加强,若是个身子虚的,恐怕立即便会头晕发汗,受不住而已。”
徐若瑾虽然想忍,却被人诟病的心底烦躁,更不喜别人对自己的一心追求的药酒有半分质疑,更不容别人对自己人品的质疑:
“严公子虽出身京都豪门大户,但穷乡僻壤的土法子您恐怕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还是不要随意的质疑为好。”
“那倒是我浅薄了,向你道歉。”
严弘文品了第二杯,一口酒没咽下去,险些被烈劲儿烘的呛住。
咽下肚,只觉得胃腹一股火热的劲头直冲脑子,让他晕晕乎乎…
朱方因年岁大,喝下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也能体味到徐若瑾话中的意思。
严弘文摆摆手,暂时停了酒。
徐若瑾让春草拿来一杯酸枣葛花根煎的醒酒汤。
严弘文喝下片刻,便觉得头脑清醒了些。
“倒是法子很多,看来你是真动心琢磨了。”
“严公子乃是京中贵客,我自当要尽力的侍奉好了。”
“可我感觉你并没有侍奉的心,好似不得已的样子,这又是为何呢?”
严弘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可是为你的婚事而来,你不应当感谢我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嫁。”
徐若瑾没有分毫隐瞒,“莫说是什么侧室,正妻我也不愿当。”
严弘文颇为吃惊,在他的认知当中,还从没见过这样直白的姑娘家…
“为何不想嫁?张家难道不好么?”
“严公子,”徐若瑾格外认真的与他对视:
“有些事,亦或许您比我还清楚,又何必问出这样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不想嫁,可我没有自己做主的资格,但我虽做不得主,却也没必要阳奉阴违的去奉承巴结着您,您喜欢酒,我便为您调兑,更乐意有人品尝,但若是您非问这等不愿被提起的事,可小心我稍后调出的是苦酒。”
徐若瑾站起身,“严公子稍候,我去取一下其它的物件。”
福身行礼,徐若瑾便带着春草回了屋。
严弘文与朱方对视,俱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
“来之前,母亲特意与我私谈,让我关注她,我当时还有些纳罕不明,为何要格外关注这么个丫头,现在我才明白是为什么了。”
严弘文的目光更为深邃,“你不觉得,她其实和我很像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晾着
徐若瑾回到屋中便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停的抚着自己的胸口。
说是再去挑选酒,其实物件早都搬去了外面,她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春草看出二小姐不对劲儿,“您今儿是怎么了?看到您有些慌神,总不能安稳下来…”
“我也说不清,从见到这个人,我便心神不宁的。”
徐若瑾自己都很纳罕,她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今儿是怎么了?
偶尔还有故意与他顶着来的劲头。
哪怕心里在告诫自己要淡定,却仍然无法平静。
红杏端来一杯茶,徐若瑾接在手中,便让她先去外面伺候着,“不能给他晾在那里,你先过去,我微歇一下,你就说我在挑选酒和配料。”
红杏应下,便马上出去。
春草仔细想想,“今儿也的确是奇怪,老爷和夫人也没派人过来,只让他与那个老随仆在咱们这里。”
“他的那一双眼睛实在太厉,总在审度的看着我,好似想看出点儿什么,根本不是为了酒。”
徐若瑾看向春草,“我刚刚说不愿嫁时,你看到他是什么样子了吗?”
“奴婢哪敢随意的看…”
“他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其中还夹杂着似是赞赏的认定。”徐若瑾眉头皱紧,“他不是来调和张家与咱们家的关系吗?按说应该发火才对。”
春草回答不上来,只呆呆的看着她。
徐若瑾好似在自言自语,“他的反应不正常,难道是居高在上,只觉得是俯瞰别人玩闹?也不像。”
“算了,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别让他挑出理来,只盼着他能早些走,我也能彻底的安安心。”
徐若瑾没有苦苦追找理由,又去箱柜中拿了些配料应付,便带着春草出去。
虽然继续调酒,严弘文并没有再多问她私事,而是以“药酒”为话题聊侃,倒是让气氛轻松不少。
终归喝的是酒不是茶,严弘文即便喝下醒酒汤,也有些体力不支。
反倒是朱方越发的精神焕发,让严弘文很是不忿。
“这种酒越是年长的人喝起来压力越小,严公子年轻力胜,小酌怡情为好。”
徐若瑾的解释,让严弘文笑着点了头,“倒是会宽慰人心。”
“不敢,只是说出实情而已。”
“那就告辞?”严弘文看着她,“我倒有些舍不得走了。”
“严公子请自重。”
徐若瑾的脸色立即冷下来,“慢走,不送。”
转过身,她只让红杏和杨桃陪送,她快步离去,回了屋中,没有再回头。
严弘文笑的很大声,也分毫不在意。
杨氏早早准备的酒席饭菜,严弘文一口没吃,从徐若瑾的院子离开后,他便带着朱方走了。
徐若瑾本想静下心来,好生琢磨下这个人。
可没等认真思考,杨氏便冲了过来,刨根问底儿的嚷嚷开。
“严公子怎么连饭都没吃就走了?他在你这里做了什么?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把他惹生气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啊?”
杨氏喋喋不休的嘴,让徐若瑾白眼飞山了天,“您一直数落个不停,我怎么说?”
“那你快说!”
杨氏眼巴巴的看着她,徐若瑾撇撇嘴,“我不知道。”
“什么?”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杨氏受不得徐若瑾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过去一把扯过她,“不知道你就把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说过了什么、他吃了什么点心喝了什么酒,都给我说个清楚,否则我就不走了!”
徐若瑾仰头怒号,只能忍着被杨氏折磨。
对于徐若瑾的话,杨氏开始是不信的。
可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严弘文每日都来徐府,每日也都只与徐若瑾一同吃饭,一同吃茶。
即便不喝酒,他也只待在这个小院里,连客套寒暄的话,都已经懒得与徐耀辉提。
杨氏不敢去,因为有心去过一次,被朱方直接给撵走,更是告知她严公子在时,让她不要再来。
被这般挤兑,杨氏连气都不敢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待严弘文一走,便立即去找徐若瑾。
徐若瑾被烦的恨不能马上把白绫子拿出来吊死,她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而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已经被气成了筛子,那便是张仲恒。
上一次与严弘文喝酒,他虽忍下了不再动心思去算计徐若瑾,娶她为正妻入门,但严弘文让他把一切苗头都对准梁霄之后,便不再搭理。
每天都扎在徐府,不知道干什么,晚间去找他时,他便说是累了,需要休息。
如今对梁霄的讨伐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外人再怎么腹诽、泼污水,都已经没有了更大的作用,反而有衰退的可能。
只能徐若瑾这个当事人站出来,才有可能彻底的打击到梁霄,让忠勇侯府断了与他结亲的可能。
张仲恒更已得知,就在昨天,忠勇侯府派了人来为梁夫人送年礼。
这让他气的一整晚都没睡着觉。
今日一大早便找上张仲良商议对策,“梁霄没了踪影,他却整日的呆在徐府,到现在都不肯让徐若瑾站出来指责梁霄,事情是他挑的头,现在我们成了苦力了,他这也实在太过分了!”
“我昨日已经问过了他,他说…”
张仲良也一肚子气,“他说徐若瑾终归是个姑娘,站出来指责梁霄实在太不合适了,你既然已经与徐若瑾定了亲,倒不妨你站出来…”
“什么?”
张仲恒气的一蹦高,“他放屁!”
“可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他严弘文是个什么狗东西,不过就是侍郎府上的一位少爷罢了,地位还比不得你和大哥呢,也就依仗着有位国公的外祖父,否则他就是个屁!”
张仲良见张仲恒气嚷的跳脚怒骂,指责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非要耍那等把戏,直接把亲娶了,至于闹成这样吗?”
“我不干了!”
张仲恒已经打算撂了挑子,自从徐若瑾苏醒过来,所有的事都与他针锋相对。
那个女人就是个妖精丧门星!
张仲良正要出口教训他,门外豁然又小厮跑进来,“少爷,少爷们有消息了。”
“什么?”
“梁霄回梁家了!”
“他回家了?”
“对,大摇大摆的进了门,绝对是他!”
“走,我们直接去找他,我看他梁霄被扣上个恶棍小人的帽子,腰板是不是还那么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逼迫
梁霄的突然归来,让梁夫人吓的险些心跳出来。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外面对你的传言诽谤越来越凶,你倒是…你倒是再躲几天。”
梁夫人的脸色很是复杂。
虽然期望儿子在家过年,可又怕如今的事态对他影响很大。
无论外界如何诟病,梁夫人都嘱咐府内所有人不许理睬,只想着事情淡去便好。
“雕虫小技,我为何要躲个杂碎?”
梁霄的声音低沉,更凸显着不满。
“听说,严弘文到了中林县。”
梁夫人轻声的试探着,生怕梁霄听到后发火。
梁霄微微点头,“我知道,也见过他了。”
“什么?你见过他?”梁夫人满面担忧,“你、你跟他都…”
“他没有见到我,我是在酒楼吃饭遇上了他和张仲良,还有那个张仲恒。”
梁霄说完,梁夫人才算彻底的松口气,让方妈妈去准备饭菜,梁霄在外定是吃不妥当,回到家来要好好的补补。
“梁霄。”
梁夫人抛开外界对梁家的传言,想到了好事,“你离开后,你大舅父派人为咱娘俩儿送了年礼,更是特意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药材,更是有一整箱东西,说是让你亲自打开,不让我动。”
“你大舅父也是疼你的,你看,侯府都主动为咱们送了礼,你和嫣儿的婚事,也不用怕他们心有疑虑…”
梁夫人的笑容更浓郁些,“依我对你大舅父的了解,其实他们还是乐意的。”
“母亲。”
梁霄的神色很镇定,“我已经把玉坠送还回去,更见过舅父派来的管事,让他带了我亲笔信回去,我主动推掉了这门亲事,您不要再提。”
“什、什么?”
梁夫人整个人瞬间呆滞,一动不动,只眼睛看向了梁霄,“你再说一次?”
“我已经拒绝了这门亲事,让大舅父为嫣儿表妹另择夫婿。”梁霄身姿笔挺,除却泛白干涸的嘴唇能看得出他身子虚弱之外,分毫不像一个险些被刺杀而死的年轻人。
“你疯了。”
梁夫人翕动着嘴,“你真的疯了,你这是在戳我的心窝子,你知道吗?”
“我早已经说过,我不会依靠忠勇侯府复起梁家,那样的做法,对我来说是耻辱,我宁死,也不答应!”
梁霄的语气微重,梁夫人的眼泪瞬间流下:
“老四,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了,你难道就不为母亲想一想?梁家已经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身单力薄,靠什么复起梁家?”
“忠勇侯乃是你的大舅父,你身上也有侯门的血脉传承,你怎么就耻辱了?难道母亲的血没有流淌在你的身上,你这么做,是剜我的心啊!”
梁夫人越说,哭的越凶,直至泣不成声,好似马上便能晕厥过去。
“母亲,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梁霄看向梁夫人,“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永远不会。”
梁夫人怔住,抬头看着他,梁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随后便离开了正堂。
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梁夫人仍旧呆滞的坐在那里。
黄妈妈立即取来帕子,为她擦拭眼泪,劝着道:“夫人,您别伤心,少爷这也是为了您啊。”
“他、他刚才说什么?”梁夫人没有接方妈妈的话,径自的问着。
方妈妈也有些急,“少爷说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您,一直陪在您身边,夫人,他这是为了您,若是他与表小姐成了亲,他就要回京都,您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这里,他是真心为了您啊!”
梁夫人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抹干自己的脸,梁夫人脸上满是苦涩,“他不是为了我,他是在怪我。”
方妈妈看着她。
“他在怪我不肯让大夫们为他调养伤势,”
梁夫人似在喃喃自语,流下的泪辛酸苦痛,“他在怪我,可我是为了让他不要再锋芒太盛,否则即便躲在这偏远之地,也容易遭杀身之祸。”
“可是,可是老四他不肯,他一定是怪我了,一定是!”
梁夫人擦着脸上的湿润,方妈妈也着实无奈。
当初少爷伤卧在床,夫人只让大夫们把少爷的命救回来,告诉少爷不能再习武。
其实这也不是梁夫人故意蒙骗,大夫们也曾说起,少爷若再习武出征,受伤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当初的确伤的很重很重…
“少爷不会怪您,他是几位少爷中最孝顺的。”
方妈妈没等继续劝,门口便有小丫鬟急匆匆的进了门,“夫人,不好了,外面围了好多人,连嚷带喊的,要找少爷讨说法,门房出去拦着,都被打了!”
“怎么回事?”
梁夫人连忙擦干了眼泪,平稳下心绪,“是什么人?居然敢到咱们家门口来闹?梁家就算再怎么破落,也轮不着那些个穷酸的狗腿子欺辱!”
“是张家的少爷。”
小丫鬟急的直跳脚,“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张家?
梁夫人险些咬破了嘴。
自从她们来到中林县,张家从老到小便都与自家作对。
当初张夫人请的第一顿饭,便是徐家姑娘掉进湖里那一次,随后梁霄便被他们盯上。
而自己每一次与张夫人遇上,她都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挑衅。
谣言祸起,传的四处都是,如今他们躲还不行,还追到家中来要说法?
简直是不要脸!
梁夫人起身要出去,方妈妈却连忙拦住,“夫人,还是让少爷去应对。”
“可是梁霄又能怎么办?”
梁夫人满心担忧,方妈妈皱着眉,吩咐小丫鬟道:“从后门出去,到姜家,把姜家的公子请来。”
“是,奴婢这就去。”
小丫鬟说着便跑,梁夫人接连叹气,苦不堪言。
张仲恒此时在门口吩咐下人们不停的叫骂,他这些时日已经忍的足够了!
被自己的二哥训斥,骂的他狗血喷头。
被老太爷冷落,连一封斥责的信都没有,话都是由二哥通传。
严弘文那个家伙出完了主意便不吭声,而他已把自己塑造为最委屈的人,他有什么不敢来找梁霄的?
把梁霄逼到绝路,哪怕他对那日的事说上一句,他的罪也以难逃。
那个女人要么被逼的找根绳子吊死,即便不死,入了张家的门,他也照样可以用此事来打压她。
玩上几日,向自己求饶后,便把她发配去庙庵里自生自灭,自己仍旧独自潇洒。
什么严家的面子,什么老太爷发火。
他张仲恒要是斗不过个残废,斗不过个女人,就白活了!
何况,找梁霄的麻烦,是严弘文的提议。
即便惹出事,也都由严弘文承担。
他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听从严大公子的吩咐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耍弄
梁霄从家门口走出去,那些起哄呼喊的小厮和混子都被吓的退后两步,声音也弱小许多。
曾与梁大将军于战场上厮杀过的人,身上自带的煞气,自然而然的让人畏惧。
张仲恒冷哼一声,心中只骂那些人都是废物。
他看向梁霄,咬牙道:
“你居然还敢出来…”
“我为何不敢?”
梁霄看着他,微眯的眼眸扫过众人,“把事情闹出这个地步,很有趣?再怎么折腾,你也不过是一跳梁小丑,引人耻笑。”
“你少废话!”
张仲恒阴着脸,直指梁霄,“我今天就要找你算账,你个无耻无德的恶棍,我是来为徐姑娘讨说法的!”
“我是为了救人。”
“笑话,堂堂的张家那么多人,偏要你救么?你这话说出来,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是非自有天定,与你这等杂碎说多了,浪费口舌。”
梁霄说着便要离去,张仲恒被激怒,“梁霄,你今天给个痛快话,你到底肯不肯为轻薄了徐若瑾而负责!”
“是啊,徐姑娘实在委屈可怜…”
“唉,一不留神,名声都悔了,也就是有张公子为她出头,她都不能露面了。”
“瞧着吧…”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多数对梁霄更有猜忌怀疑。
张仲恒这段日子发动的谣言风传,也的确起到了一个作用。
何况,梁霄来中林县时间不久,与他相交的人更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众人的唾弃和指责,梁霄倒淡然的一笑,“轻薄?这个词用的很不恰当,也难怪你只有秀才之名,中不了举。”
张仲恒被戳中心窝子,气的当即蹦起来,“废话少说,你直说到底肯不肯负这个责。”
“你折腾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今天当面与我对峙?”
梁霄的反问让张仲恒紧抿着嘴,“我是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原本不必如此,可你躲躲藏藏,时常不在府内,我能去哪儿找你要说法?”
“笑话。”
梁霄的脸色一直冰冷,“前些时日在县令府,你不是也见过我?那时你怎么不开口呢?”
“我…”
张仲恒没想到被反咬一口,“那是因为你不配。”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让众人评评理,你到底是个多欺善扬恶的主,梁家列祖列宗都为国效力,只因为你梁霄一个人,把梁家的脸彻底的丢尽了!”
张仲恒的话很重,而此时周围百姓的议论声更重起来。
他就是在挑拨,挑拨到梁霄怒火飙升,在百姓面前与自己争吵起来。
到那时,梁家与张家僵持不下,看严弘文怎么办!
而且只要梁霄说出自己的确是亲自抱徐若瑾从湖水里出来,那便证实了这些时日的传言。
他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
而徐若瑾…
他早已不再考虑这个女人!
声势闹的很大,很快便有更多的人聚集过来。
张家、梁家的恩怨,还有徐家姑娘的清白,这已是小小的中林县最大的话题。
众人都在等待这件事是个什么结果。
而如今,两位公子亲身对峙,这个热闹怎能不看?
梁府门口寻常冷清无人,如今却热闹如集市。
尽管明日便是大年三十除夕夜,这个场景却比烟花焰火更吸引人了!
徐若瑾这会儿正在招待着严弘文在院子里吃茶。
虽然与这个人相处几天,也不需要刻意的拘束,说到某一个话题,严弘文都能给予一些很奇特的建议,徐若瑾并不烦他。
不过徐若瑾也认定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有着很强的目的性。
至于目的是什么,自己还是无法猜度出来。
另外一个便是他这个人很阴险,虽然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可却满肚子坏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的问出让徐若瑾心惊的问题。
不过徐若瑾也明白一个道理,对付这种人,有一个很好的办法便是:不屑。
不屑与他斗嘴,不屑与他争个高低、不屑于他论个对错。
只要不知如何回答时,那便把嘴闭上不搭理。
“你今儿怎么总无精打采的?有心事?”
严弘文看着她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特别是挂了两个黑眼圈,没睡好。
“只是觉得没有过年的感觉。”
徐若瑾忙着勾兑明日大年夜要喝的酒,敷衍的回答着。
原本这种事是用不上她,可昨天严弘文走以后,杨氏追过来逼着她要严弘文最喜欢的那种酒。
这样好能邀请严弘文留下一起度过除夕夜。
“你觉得过年应当是什么样子?”
严弘文轻问着,手却遮掩自己的鼻子。
他还是初次见到以为美味无比的酒是如何勾兑出来的。
那股酸腐的味道,让他格外想吐。
徐若瑾早已习惯了酒曲的味道,听他提问,随意的说着:
“应该是热热闹闹的,鞭炮烟花齐鸣,家人都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聊天,吃饭,等候着度过大年夜。”
无奈的叹口气,徐若瑾看了一眼他,“可今年却格外不同,因为你在,丫鬟婆子们都怕惊吵到您失了规矩,不敢大呼小叫,父亲与母亲只张罗着晚间如何应酬您这位京都来的贵公子,而我三弟呢?没了人影,只想躲你远远的。”
昨天徐子墨被杨氏逼着来这个院子。
可他刚露面,严弘文几句文辞雅句就把他给吓走了,再也不露面。
严弘文嘴角轻笑,“他们比不得你,你还是与我在一起更好。”
“公子出言请自重。”
徐若瑾撇着嘴,“你是巴不得我快点儿被那根白绫子吊死吧?”
“我怎能有那么恶毒的心?”
严弘文刚刚说完,余光睹见有人在门口向朱方回话。
他曾吩咐过,若无急事,跟随他来的人都不许轻易打扰…
如今特意跑到徐府来,恐怕是出事了。
朱方的脸色很难堪。
脚步极快的走来,凑在严弘文耳边道:
“张仲恒跑到梁家门口,与梁霄对峙起来,逼着梁霄为徐姑娘负责任。”
严弘文立即瞪了眼,“他疯了?居然亲自去质问?”
朱方没有回答,严弘文看了一眼徐若瑾,满心怨气的骂着张仲恒,“这兔崽子,居然跟我玩阴的,想拿我来做挡箭牌?没门!”
徐若瑾直盯盯的看着严弘文与朱方。
看他们的表情,显然事情与她脱不开干系。
严弘文站起身,走之前看向她,“张仲恒在梁府门前与梁霄对峙,你心里有个准备吧。”
徐若瑾心中第一反应叫嚷出来,“他这是想逼死我?”
“对!”
严弘文复杂的看着她,“他就是想让你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关键
姜必武得到消息后,匆匆的从家赶到了梁府。
这一路上他都在惊诧难信,梁霄居然会主动的站出来与张仲恒对峙?
完全不可能啊!
依照梁霄以往的性情来看,他对这等无理取闹的挑衅向来是不屑理睬,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居然会站出来,大庭广众之下,与张仲恒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