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杨桃看向了徐若瑾,徐若瑾点点头,“去吧,院子里没多少活计,等你养好了,再与其他姐妹更换。”
“谢过二小姐。”
杨桃行了礼,红杏便把她给带离此地。
徐若瑾看向了白梅和小可,红杏不在,自当是春草上前,而杨桃离开的匆匆忙忙,另外两个人也没看出端倪。
小可一脸疑惑的看着酒碗,白梅则绞着手中的帕子,就是不肯上前。
“那、那奴婢也喝。”
小可琢磨半天要上前,白梅却拦下她,“杨桃已经做不了事了,若咱们都吃多了酒,院子里的活计谁来做?春草姐姐忙着为二小姐绣嫁衣,咱们两个人要做四个人的活呢!”
白梅说完,看向徐若瑾,“二小姐,这个酒奴婢留着晚上再吃,求二小姐成全,院子里还有七八样事没做,奴婢真怕耽搁了…”
“不用急,大不了留着明日做,明日做不了后日做。”
徐若瑾指指酒,“现在就喝。”
“奴婢真怕耽搁了事,若是被黄妈妈抓到,不单是要挨板子,奴婢的月例银子都要被扣掉。”
白梅说着话,眼泪汪汪的,“何况,现在外面都在传谣言,二小姐对奴婢的心,奴婢省得的,定当一心一意的伺候您,绝不敢有二心,更不敢在外胡言乱语。”
“这些话我心里清楚,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徐若瑾指着酒,“你把酒喝了,否则,便一家子都滚出徐府。”
白梅心底一惊,满脸惊愕的看着徐若瑾,“二、二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奴婢从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难道我的话,你就不肯听么?那还留我院子里干什么?”
徐若瑾端起茶盅,抿上一口:
“另有一个选择,就看你肯不肯答应了。”
“奴婢都听二小姐的…”
徐若瑾微眯双眼,声音虽轻,砸在白梅的心中却格外的沉:
“我也直说了吧,懒得跟你耗心废神的,谁指使你动我的酒坛子的,说吧。”
第九十八章 唬诈
白梅听到徐若瑾的话,脸色立即僵滞一片,瞪大的双眼透着心虚,让她迅速的低下了头。
“奴婢不知道二小姐说的是什么,奴婢都是听二小姐吩咐的。”
“听我吩咐?”
徐若瑾轻轻一笑,“你若真是听我的,怎么会对一碗酒这般纠结?若你不是害怕这坛酒有问题,又为什么不敢喝?”
“奴婢真心为院子里的活计着想,绝对没有二心。”
白梅努力的咽了几口唾沫,平复好自己的心绪,抬起头来,“奴婢一心一意的做事,不知为何二小姐总这般刁难。”
“让你喝一碗酒,算是刁难么?”
徐若瑾余光看向小可,她一脸茫然的看着白梅,更是惊诧的朝自己看来。
屏着一口气,始终没敢放肚子里。
白梅目光闪烁的四处乱看,抿了一下嘴,道:
“二小姐,奴婢不知道您为何把事情怪在奴婢身上,奴婢的确那天是拿过酒坛子,可是那么多坛子,您怎么就知道是奴婢拿的有问题?”
“因为那个坛子上,我做了记号。”
徐若瑾指指酒坛肚子上被划的一道白印,“你还敢说你没动过手脚么?”
“没有,奴婢只是去拿了酒坛子出来,还因此事被黄妈妈打了几巴掌…”白梅的脸上心虚之色很重,目光一直都盯着那一碗酒,生怕别人灌进她的肚子里。
徐若瑾冷笑,终归是年纪小,这时就开始露马脚了?
给春草使了眼色,春草开口道:
“你也把事情斟酌明白,二小姐之所以拦着直接问你,还是顾忌你伺候了几日的情分,若是直接捅去夫人那里,你自己想想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白梅满脸皆惊,脚步也踉跄两下,不等还嘴,就见小可指着她,惊愕道:
“原来你是为了给二小姐的酒做手脚,才指使我干那么多活,我还被红杏姐姐骂了好几次,你怎么这样狼心狗肺呢?”
小可骂完白梅,立即上前几步,与徐若瑾道:
“二小姐,前两天奴婢到您屋子里擦酒坛子,就是她指使的,这么看,她心肠好恶毒啊。”
徐若瑾轻声问,“她恶毒什么了?”
“这样一来,您和红杏姐姐、春草姐姐就应该怀疑奴婢了啊!”
小可一脸愤恨的瞪向白梅,“你太坏了。”
“我今儿才发现你倒是够聪明的,我都没想到她三番两次让你碰酒坛子,让你不在场,是故意拿你当靶子摆在前面了,小可,我低估你了。”
徐若瑾的讽刺,小可自当听得懂。
不过她没有就此后悔,接话道:“奴婢也是因为上过这种当,当初被诬陷的好惨,没想到,进徐府里来做事,还能遇上这样的事,奴婢可是一心一意的伺候您,绝对没有二心!”
“那依着你说,她是受谁指使的呢?”
徐若瑾没有接下小可的投诚,倒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小可眼珠子一转,立即道:
“是谁奴婢不知道,不过前两天总有府内的妈妈来找她。”
“是哪位妈妈?”
“奴婢也不认得。”
“你怎么知道是府内的?”
“见过,眼熟,但是不知道名姓。”
徐若瑾嘴角淡笑,“那你还知道什么?”
小可咬着嘴唇,瞪向白梅,“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别的都不知道了。”
“你听到了吧?”
徐若瑾看向白梅,“认了吧?到底是谁,你说出来,我保你不会被送官,否则…你这便是谋害主子,罪加一等,连带着你的老子娘都过不上好日子,何苦呢?”
“奴婢真没有!”
白梅仍旧咬死牙不肯认。
红杏这会儿从外匆匆跑进来,直接冲到白梅的面前伸手就打,“你个贼心人,你害死杨桃了知道吗?那个酒有毒,她的命,就是你害的!我打死你…”
白梅没等缓过神,劈头盖脸便挨了巴掌。
不过红杏的话也着实让她惊到了!
眼前一片晕黑,头脑发胀,她在这个府里,唯独与杨桃的关系还算不错。
害死杨桃?
她怎么可能害死杨桃?
虽然酒动了手脚,可那也不是毒药。
杨桃若为此丢了命,那她就真的要被送官,要被砍头的!
红杏的巴掌接二连三的抡在白梅的身上,白梅抱头蹲在地上,疼痛难忍,几下子脸上便出了血。
“不是我害死她的,我根本没有下毒,才不是我害死的。”
红杏撸胳膊,挽袖子,“不是你是谁?这就把你送官!”
白梅急切撇清关系,“奴婢没有害死她,酒里也根本不是毒,只是泻药,大少奶奶给的是巴豆,怎么能是毒…”
大少奶奶?
白梅把这三个字道出,红杏停了手。
憎恶的又打了她几下,白梅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我不是故意害死杨桃的,真不是故意的,奴婢绝对没有下毒啊,真不知道是毒啊,都是大少奶奶…”
提到李秋萍,徐若瑾的脸上涌起一股恶心的憎恶。
她就这么想看自己出丑么?
被杨氏关在院子里,却把恨意都转嫁到自己身上。
她是招谁惹谁了?
为何所有人的矛头都要朝向自己来?
小可在一旁早已呆傻,看着白梅撕心裂肺的哭,其实是被杨桃的死讯吓成这幅模样。
“她、杨桃真的、真的死了吗?”
小可满脸认真的问。
红杏撇嘴冷笑,“好人怎么可能死?不过是用来诈她一下,她就上当了吧?心虚的人,还玩这等小伎俩,呸!”
白梅一脸震惊的看向红杏,“杨桃没死?”
“放心吧,你都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死?而且她刚刚喝的不过是水,根本不是酒,早已经在屋中歇下了!”
红杏看向徐若瑾,徐若瑾则摆摆手,“送去夫人那里处置。”
白梅不等缓回神,便被红杏揪着走,小可一脸愤恨,“奴婢也跟着去,免得她狡辩。”
不等徐若瑾答应,小可站起身,扭着白梅的胳膊就往杨氏的院子里走。
徐若瑾没有阻拦,只看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春草又倒上一杯水递上,“二小姐也真神了,您怎么就猜中是白梅呢?奴婢还以为是小可。”
“起初我也那么认为,不过见到张仲恒,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喝酒时,他一点儿心虚躲避的样子都没有,何况,酒会送到县令府,他即便想阴我、害我,还不敢拿县令府和各府的人做赔垫,只有疯子,才敢这么干!”
徐若瑾长叹一声,叮嘱道:
“小可也要多注意,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第九十九章 不问
红杏将白梅送去杨氏那里,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回来了。
小可跟在后面缩着脖子,看到徐若瑾之后,才拂一拂胸口,嘀咕道:“太吓人了,还是二小姐的脾气好,奴婢在夫人院子里要被吓死了!”
“哼,你们旁日里就欺负二小姐,糊弄二小姐吧,真惹急了,都送夫人那里挨板子!”红杏适时的唬着她,其实红杏自己心里也吓了好大一跳!
没想到,白梅的事情那般触动夫人的底线。
整件事情不等说全面,夫人便已经让婆子们抄起了板子。
不仅仅是打,而且是要褪掉裤子打。
白梅即便不丢了这条命,往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红杏并没有可怜她。
谁让她听从大少奶奶,来坑害二小姐?
若是二小姐没有刻意的布置,发现那酒是有问题的,掺杂了巴豆的酒,给县令府做客的夫人小姐们喝了,公子少爷们喝了,事情就闹翻天了!
莫说二小姐一个人,连老爷的乌纱帽恐怕都保不住。
活该!
打死也活该!
红杏见到徐若瑾,便把话都说了,“给夫人说了事情的大概,夫人听过后很是生气,又把奴婢叫去单独问了问,然后便开始打起了板子。”
“奴婢临走时,夫人吩咐人去把白梅一家子都喊到府里来,应当是都要挨罚的。”
“大少奶奶那里呢?”
徐若瑾更关注的是李秋萍。
她如今有着身孕,杨氏暂时不会对她下手。
正因为如此,李秋萍才有胆子私下做这等手脚,终归她怀着徐家的孩子,又能拿她如何?
红杏摇摇头,“夫人不肯让奴婢知道,便将奴婢先撵回来了。”
“要不然奴婢去打探一下?”春草提议。
徐若瑾摇摇头,“不必了,等下晌的功夫,我去为夫人请安时直接问吧。”
“啊?夫人可正在气头上,您今儿去,合适吗?”红杏想到杨氏那张夜叉般凶悍的脸,“奴婢觉得您还是躲两天更好。”
“不,我不躲。”徐若瑾的答复很干脆,“归根结底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躲?我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红杏心有余悸,可见二小姐那般坚持,就没有再劝。
小可在一旁看了半晌,突然问道:
“二小姐,那奴婢们现在干嘛?”
“该干嘛干嘛去!白梅不可能再回来了,她那一摊活只能分给你和我,杨桃还病着,别说了,先干活儿去吧。”
红杏带着小可便要走,徐若瑾把她拦下,“让小可去照顾下杨桃,院子里的事先撂撂。”
“二小姐?”
徐若瑾直接吩咐:“小可去吧,春草,你去大厨房说一声,让她们晚上给我多做一碗肉末粥,然后送去给杨桃喝。”
“是,奴婢这就去。”
春草看着小可,“走吧。”
“那奴婢这就去照顾杨桃了,二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小可说完,便被春草拽着离去。
红杏已经明白,二小姐是故意留她:“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与夫人回话时,提了三少爷没有?”徐若瑾不愿这件事把徐子墨给牵扯进来。
红杏立即摇头,“没有,奴婢说的是您发现酒被动过,情急之下,把为老爷和夫人预备好的酒拿去了,没提三少爷的事。”
“还是你聪明。”
徐若瑾夸赞一句,红杏脸上也露出笑,“奴婢怎能说三少爷?夫人不管怎么处置大少奶奶,还有大少爷在呢。”
“对,都冲着我来便罢,不能影响他们的兄弟感情,否则,夫人也会多想,反而不好。”
徐若瑾把心放了肚子里,又问起小可,“…你对她怎么看?”
“感觉她总是装傻充愣的。”红杏对小可很不喜,“要不然,您借着这个机会,把她也给换走?”
“白梅已经走了,夫人纵使怨怼大嫂,对我也不会有好心气的,我若这时候再要求换小可,这股火就要发了我身上来,何况,外面现在传闻那般乱…”
徐若瑾揉揉眉头,“你先盯着她,看她都打探些什么事,在府里都与哪些婆子有来往。”
“奴婢省得了,一定办好!”
红杏应下,徐若瑾便松下心来,到书桌前翻起书本,继续看起书来。
她这一副淡然的模样,让红杏傻在当场。
仔细瞧去,二小姐的确在用心的读书。
可二小姐怎么就不顾忌下外界对她的传闻呢?
早间虽然知道个大概,可她却没有详细追问,若是其他府的小姐,恐怕早哭成个泪人儿了。
自家二小姐好似不把这件事当事,提都不愿提。
难道她就不怕这件事会影响她的婚事?
如今外面的谣传声势凶猛,不但是二小姐,连老爷、夫人都成了众人笑话的物件。
她是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免得生气狂躁?
红杏无法分辨二小姐心中所想,只在旁边傻呆呆的看着二小姐读书。
春草过半晌从外回来,见徐若瑾在读书,也没过去回话。
拿起嫁衣继续绣着,好似没事人一样。
红杏追过去,悄悄的问着春草:“你这时候还绣什么嫁衣了?外面的传闻,你听到了没?”
春草认真的点点头,“听见了啊,刚刚去大厨房,还听陈婆子在讲着,我去了,她才闭上嘴。”
“那你还有闲心绣嫁衣?二小姐…”红杏看向徐若瑾,“二小姐也根本不问。”
“二小姐都不问,我还管什么?”
春草看红杏一脸焦急,笑了笑,“你也别跟着慌,二小姐比咱们聪明,咱们只听吩咐就行了。”
“可、可与张家的婚事,真出了问题的话,你这嫁衣不白绣了?”
红杏看着那身大红的料子格外刺眼。
春草摊手,“二小姐又没说不让绣了,我还是继续绣吧。”
红杏白眼望了天。
合着二小姐与春草,还真是一对好主仆的搭配,她自己倒显得多余了?
看了半晌的书,徐若瑾用过午饭后,一幅神清气爽,脸上也露出几许微笑。
叫上了红杏,徐若瑾把春草留下,“走吧,咱们这就去为夫人请安。”
“请安?”红杏跟在后面,心中吐了吐舌头,“哪里是请安?是去挨骂吧?”
第一百章 不嫁
杨氏只觉得日子糟糕透了!
昨晚被老爷一通怒斥,哭了一整晚。
她完全无法想到昨天不过是在县令府吼了莫蓉那小妮子几句,怎么就被吓病了?
现在外面都在批她阴险毒辣、恶狠凶悍,更是把她吵嚷的话都传了个遍。
老爷昨天已经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更是指责她不分轻重,丫头的婚事若是出了差错,她就是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这四个字对杨氏的打击已经刻入心底。
只要坐在这里,脑中便不停的盘绕老爷的怒视和这四个字的声音。
一张脸上灰暗无比,眼睛哭肿,哪怕是用凉茶敷了一上午都没能消下去。
只可惜祸不单行。
没等杨氏缓和好心底的气,红杏便带着白梅来。
得知李秋萍私下用手段祸害徐府,险些让整个府里的人都跟着吃官司,她当即怒气冲天,把白梅狠打了一顿板子,连带着白梅一家人都撵了出去。
只可惜,罚了白梅,无法让杨氏消气。
她带着婆子冲到李秋萍的院子里便是一通怒骂。
骂过之后,顾不得李秋萍还有七个月的身孕,亲自下手一通毒打。
打的李秋萍哭天抢地,昏了过去。
找来大夫,灌了安胎的药,杨氏的气仍旧没能消,只警告李秋萍最好庆幸生个儿子,否则便一纸休书滚回家!
李秋萍想来也很后怕。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念头,险些造成那么大影响。
可是,事情不是没成吗?
她凭什么挨这通毒打?
一定是徐若瑾那个小妮子去告了状,最狠的人就是她!
杨氏没心思管李秋萍,出了门便吩咐黄妈妈,“二丫头呢?把事情堆了我面前来,她当个没事人一般,连面都不露了?哼,她这就是想气死我吧?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她!”
“夫人,您还是消消气…”
黄妈妈虽没得杨氏的召唤,但仍旧厚着老脸在身边伺候着。
杨氏这会儿也顾不得再给黄妈妈脸色看,劈头盖脸的便抱怨,“我也不知做了什么孽,居然矛头都指向我这里来,你去,把那个小妮子拎到我院子去,我过不安生,她也别想好过,若不是因为她,我、我哪会被人那般诟病污蔑?”
“连老爷、老爷都开始厌恶我了。”
杨氏说着话,抹了抹眼泪儿。
这个府里,她不在意任何人的脸色,唯独老爷,是她最不敢惹的。
“您是要把外面的传言都告诉给二小姐?”
黄妈妈对这件事有些迟疑,“二小姐心气高,别因此再做什么傻事…”
“我现在巴不得她死了!”
杨氏狠呆呆的咬牙切齿,“若是当初我下手狠一些,哪还有今天这等事?她进了徐家的门,我就没安生过,她就是我的克星,就是克星!”
看向黄妈妈不动地方,杨氏的手指向徐若瑾院子方向,“你还护着她?你若不去把她找来,就不要再在我身边伺候了,各个都心怀鬼胎,我真不知还能信得了谁!”
黄妈妈无缘无故挨通骂,也没法子抱怨,连忙小跑着奔向徐若瑾的院子。
杨氏带着丫鬟们直接回去,原本就已心中冰冷,寒冬的凉风刺骨,她一秒钟都不想在外多呆。
回到主院,没等进门,便听到清脆的说话声音。
正是徐若瑾在吩咐丫鬟们温好茶,“…茶煮的太久也会醉,换上蜡烛,保持别凉了温度便好,母亲回来时,温度正好入口…”
“奴婢省得了。”
丫鬟转身去拿油蜡,正赶上杨氏带着丫鬟们进门。
“夫人。”
“母亲。”
徐若瑾看到杨氏,起身上前迎来,“刚为您预备了暖茶,要不要先喝一杯?”
“你怎么在这儿?”
杨氏自当不会认为黄妈妈的动作会这般快,应当这丫头早就来了。
“女儿早间光忙着院子的事,只让红杏带着人过来,下晌自当要来再与母亲回话。”
徐若瑾看到杨氏眼中闪过的“理所应当”,继续道:
“刚刚也知道母亲去看大嫂了,所以就在这里等一等。”
“你倒是会做好人,恶人都让我来当!”
杨氏坐在主位上,看着丫鬟们递上的茶也没好气,一把推开,洒了一地。
丫鬟们险些被烫伤,连忙收拾好物件躲了开。
徐若瑾已料到杨氏会说什么话,早已经预备好了说辞,“府中是母亲当家,我遇上事自当要回给母亲,哪敢擅自做主?”
“何况,我即便想做主,那等丫鬟也不会听我的,而且…指使的人是大嫂,只能交由长辈来处置了。”
“你就是来问我如何处置李秋萍的吧?”
杨氏一撇帕子,冷哼道:“我狠狠打了她一顿,这不正是你想的么?如今外面全都在针对徐家,针对我,针对你,你反而在家里又掀起一锅粥,你这是嫌徐家不够乱是吧?我看你个小狐狸精,根本就是要把徐家祸害的家破人亡!”
徐若瑾很是平静,丁点儿怒意都没有:
“难不成家里有人图谋不轨,我要隐忍不说?今天能在我要送出去的酒里下药,明天说不定就在我饭碗里下毒了,换做是母亲,也忍不得吧?”
“哼,你现在是得意了,外人都把我苛待你、薄待你的事传的天花乱坠,你现在就是个哀苦的二小姐,饱受欺凌,可你也别忘了,外人也传你根本配不上张家,你的婚事,自己掂量着吧!”
徐若瑾看向杨氏,“张家可是来人退婚了?”
“还没有。”
“那我为何要担忧外人传言的事?”
“可已有人提,让你以妾室身份入张家门…”
徐若瑾轻皱眉头,“母亲,难道您不想一想,为何会出这样的事吗?当初在县令府,我拦不住您,随即便出现这样的谣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不管谁故意不故意的。”
杨氏一股火全都发泄在徐若瑾的身上,“你死也要嫁进张家,否则,我就亲手掐死你!”
徐若瑾心中冰冷,她虽早知与杨氏谈不通道理,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仍旧满心失望。
站起身,她看向杨氏,“母亲既然这般说,那我也告诉您,哪怕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我也不嫁张仲恒!”
第一百零一章 密友
徐若瑾与杨氏各自撂下狠话,徐府便陷入了一片沉静。
徐耀辉整日没有回府,但已经留话,告诫杨氏死也不许搭理外面的任何传言。
杨氏这一次是真心的害怕了。
因为话锋的针刺向的是她。
而且这些时日,杨氏接二连三的为各府夫人下帖子,邀众人来府上做客吃茶。
没有一个答应的,不是石沉大海,便是推脱不来。
其他府邸过年前都是热火朝天,人来人往,只有徐府,冷冷清清,让杨氏不由得心寒起来。
越是心寒,杨氏越发的恐惧。
越是恐惧,她更夜不能寐,每日每夜的抱怨,让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被折腾的神魂颠倒。
好几次与柳姨娘发火,都被柳姨娘几句话就给顶了回去。
杨氏更觉得自己在府中地位不稳。
想起老爷的告诫,她只能日日夜夜的拜佛磕头,只求这件事早些有个了断,否则她真的要疯了!
徐子麟得知李秋萍指使丫鬟给徐若瑾的酒里下泻药,他又把李秋萍狠打了一顿,随后便离开徐家,一连多日都没回。
李秋萍肠子早已悔青了,可那又怎样?
她只盼着能生下一个儿子,事情才有转寰的余地。
否则,婆婆、男人都在憋着劲儿把她休掉,她早已把所有的恨意都添加在徐若瑾的身上。
若非要报复这个小妮子,她怎么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来?
有朝一日,能够在徐府翻身,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徐若瑾这些天过的倒是很潇洒。
每天起来用过早饭便开始看医书。
在县令府虽然惹出一系列麻烦,不过她的关注点却在发酵的酒上。
酒曲。
这两个字是她一直都想动手尝试的,只可惜上次稀里糊涂弄的不伦不类,如今却有时间好好的做一下。
与杨氏吵嘴的第二天,徐若瑾便让红杏去大厨房弄来了一袋麦子。
零零散散的中药,她挑选出十几种。
把麦子压成粉,加入水,又将十几种药料碾成了末,与麦粉分别的放一起,分别装到方方正正的模具当中。
模具是徐若瑾让小可订的,这个丫头旁的不行,这般粗活倒是做的地道。
一共十几种小模具,几个丫鬟帮着颠来倒去的踩啊,压啊,随后便都装入一个坛子,堆在冬日用的炭盆旁。
好在正赶上冬季,每日的炭火都不灭。
否则徐若瑾还要担心温度不够…
接连十日,徐若瑾每天都打开坛子挨个看,有瞧着好的,她便把方子写下来,标记好。
有看着不对劲儿的,她也没立即扔掉,而是装入了另外的坛子中,继续观察。
泡上了三五日,徐若瑾才把所有的药曲都拿出来。
又分别的与打成糊状的剩米饭搅拌一起,放在大锅上蒸。
那股发霉的气味儿很是难闻,小可不知抱怨了多久,随即徐若瑾把东西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又挨个封好,放在了盛好酒的坛子里。
用蜡油将整个坛子封住,只等过上几天打开看。
虽说法子很简陋,更是有头脑一热的尝试,但徐若瑾觉得上一次都做成了,这一次也算有了经验,不会出什么问题。
打开一坛,徐若瑾闻了闻,浓烈香混着药味儿,她有心自己来尝,可又怕还会醉酒。
看看身后的四个人,杨桃刚刚养好身子,让她当试验的人,徐若瑾于心不忍。
春草的酒量很一般,几乎沾酒就醉。
红杏…她好歹能喝一点,但徐若瑾仍旧对自己酿出的东西不够放心,红杏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着打探外面的消息,喝多了不合适。
徐若瑾只能看向了小可。
小可只觉得心中一紧,看到二小姐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她立即道:“二小姐,您不是要让奴婢试酒吧?”
“你有这个心?那正好,就你吧!”
徐若瑾就坡下驴,立即选中小可。
小可哭死的心都有了,“奴婢没这么想啊。”
“那你是不愿意了?”徐若瑾冷下来脸,单挑着眉。
小可怕她生气。
因为这些天她发觉到二小姐藏着的软刀子。
虽然她从不对下人们打骂,但那股不动声色的威慑,就足够人喝一壶的。
“那、那奴婢就试一种,行么?”
“二小姐用得着你,是抬举你,你还在这里不知好歹的讨价还价?”
红杏笑着挤兑她,小可撇撇嘴,“那、那你怎么不试?”
“我只等晚上做完了活再试,否则院子里的活都你一个人来干?”
“那我试就是了。”
小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接过春草倒的第一杯酒。
端在嘴边,咬牙一饮而尽!
小可咽下后不等说感想,反倒是黄妈妈在院门口出现了。
“嗯嗯,黄妈妈…”
小可一边说,嘴一边漏酒。
徐若瑾朝那方望去,正看到黄妈妈带着一位姑娘进来。
“二小姐呀,您快看看,是谁来了?”
黄妈妈脸上激动的都快哭了!
这些天,府上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却没想到蒋家的小姐会登门拜访,把杨氏也激动够呛。
得知蒋明霜是特意来见徐若瑾的,杨氏便让黄妈妈引着她过来。
更是特意吩咐了,府上准备饭菜,让她留下吃过再走。
徐若瑾看到蒋明霜也格外吃惊。
这些天府里的事她也不是一无所知。
如此棘手的时候,她怎么会来?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你这是在琢磨什么呢?”
蒋明霜笑着上前,看着徐若瑾摆了一地的酒坛子,哭笑不得。
徐若瑾也没刻意解释,接过帕子擦擦手,便挽着蒋明霜到屋中坐,“闲着也是闲着,就琢磨一下酒。”
“真不知道你的心有多稳,别人都猜你或许在家卧病不起、要么便哭的眼睛快瞎了,可你倒好,玩的倒是够欢畅。”
蒋明霜捂着嘴笑不停,“倒是让那些人失望了。”
徐若瑾打量她一番,反问着:“你的胆子也不小,这时候还敢来?”
徐家人见人躲,都怕被沾上不好的传闻,她却还特意登门…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就被她们称之为怪人,来找你,岂不是正登对?”
蒋明霜一转头,看到小可俏红的脸,吓一跳,“哎哟,这丫头怎么了?怎么脸那么红?”
徐若瑾想起小可刚刚试了第一杯酒,连忙问着:“怎么样?”
小可忍了半晌,终究仰头扇呼着嘴:
“辣!”
“辣死奴婢了!”
第一百零二章 原因
徐若瑾见春草那一张小脸已经发紫,不由吐了吐舌头。
让红杏连忙给她温水,“快漱漱口,既然是辣,你还忍这么半晌干嘛?”
小可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拿来谁便猛灌,擦干了嘴才道:“您也没说,奴婢就忍着了。”
“辣?”
徐若瑾又提起这个字,“是怎么个辣法?比寻常的酒如何?”
“呃…”
小可愣住了,“奴婢没喝过别的酒。”
徐若瑾立即白眼翻上了天,合着是她找的人不对。
原本发酵过的酒便浓郁醇厚,酒味儿更烈,她没尝过普通的酒,哪懂得对比?
蒋明霜让春草倒来一杯,拿在鼻子前闻闻,“好香,还有股子药香味儿。”
“你拿的那一杯是用甘草和柴胡兑过的,我还往里面加了陈皮,应当有股甜的,却不知小可说的辣是怎么回事。”
徐若瑾只怨自己晕酒,只能稍等片刻让红杏尝一下试试。
蒋明霜端着杯子突然抿一口,吓了徐若瑾一大跳:“你可别吓我啊,怎么能轻易入口。”
“咳咳!”
蒋明霜轻咳两声,随即把酒盅放下,“我算明白那天为何公子少爷们喝了都觉得好,这酒味道浓烈,虽然香,却比寻常喝下的酒劲头猛的太多。”
苦笑的摇摇头,蒋明霜继续道:
“好喝归好喝,但更应该是男人们喝的酒。”
徐若瑾听到这番话,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想的太极端了,理应酒类繁多,而不是什么酒都合适所有人喝的。”
“若是有这样一个酒馆,恐怕生意格外红火,男人们巴不得乐意喝烈酒。”
蒋明霜的提议,正好戳中徐若瑾的心,她之所以这么用心的尝试,就为了将来能自己支起一摊赚钱的生意。
钱是夯实根基的基础。
手中空无一文,做事束手束脚,被拿捏的紧,脑子里有什么主意都行。
把蒋明霜试酒的心得记下来,徐若瑾便拽着她到桌案旁吃茶聊天。
丫鬟们识趣的都退下,红杏则带着跟随蒋明霜同来的丫鬟婆子们去厢房吃点心,只留春草不远处继续绣嫁衣、听吩咐。
徐若瑾便问起蒋明霜今日来的真正目的,“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心里已经很感动了,不过现在所有人都躲着徐家,纵使你有这份心,蒋夫人不放你出来,你惦记我也无用,更进不来徐家的门。”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
“就知道你聪明!”
蒋明霜在外寒暄应对自如,但她更知道,对徐若瑾再来这一套,反倒是惹人烦,不如直来直去:
“这些天外面闹的传言实在太凶,我原本早提过要来看看你,母亲的确不让。”
蒋明霜苦涩的轻动嘴角,“这事情你也别怪她,父亲的官职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母亲向来是能不惹事便不惹的。”
“哪里能怪蒋夫人?那么做是理所应当的。”
徐若瑾对此看得很开,“那你今儿怎么又来了?”
“前天母亲得了县令府大少奶奶的帖子,满月酒请过了,她要亲自出面给各位夫人道谢敬酒,我母亲便也去了,不过,吃酒谈事的时候,赵夫人突然提起了张仲恒和你的亲事。”
蒋明霜往春草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凑近道:
“她提议,让你以侧室的身份入张家,这样张家就全了脸面…”
徐若瑾猛咬了舌头,嘴里渗出一丝猩红的血味。
蒋明霜见不好,连忙拽着她的手安抚道:
“母亲到家与我谈起这件事,我便觉得应该过来告诉你一声,母亲便也答应了,若瑾,我知道你是个性子要强的,所以提前让你有个预期,免得事情突然来了,你再气坏了身子。”
“你放心,我没事。”
徐若瑾反过来拍着她的手,“你能来告诉我,已经是天大的情意了,这件事其实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吹捧张家的人会这般不要脸罢了。”
徐若瑾冷笑:“侧室?什么侧室?说的再好听,也是个妾罢了!”
“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若是早知这种状况,那天宁肯忍下也不与她们斗气了。”
蒋明霜的满心担忧,反倒让徐若瑾笑了。
看到她笑,蒋明霜皱起眉,纳罕道:“你没事吧?还笑?”
“当然,虽然事情足够恶心,可恶心人办恶心事,已经不足为奇,倒是让我得了一个好朋友,我能不高兴吗?”徐若瑾笑眯眯的看着她,蒋明霜“扑哧”一乐。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抛开话题,又吃起了茶。
张仲恒这几日也很是惬意。
闭门不出,做出一副被欺辱的模样,每日听着小厮们前来回禀外界的传言,他便乐得合不上嘴。
连喝上一口白水都觉得滋味儿很甜。
徐家和梁家都在这件事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怎能不美?
不过张夫人也说了,徐若瑾终归还是要进徐家门,这门亲事推不得,不顾徐家人的脸面,也要顾忌严大人,那是连老太爷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张仲恒只说心中有数,让母亲尽管放心。
此时听完小厮们的回报,他便翘着二郎腿儿,吩咐着:
“徐若瑾也就罢了,传言开始收一下,不过梁霄那里…要变本加厉,他若不死,我誓不罢休!”
“奴才知道了,只是莫姑娘那里,爷打算怎么安排?”
小厮的询问让张仲恒冷下来脸,因为莫蓉不是装的,是真病了…
之所以有那般传闻,也是张仲恒私下连恐吓带惊吓逼的。
“先放一放,没时间管她。”
张仲恒又问起徐子麟,“他怎么样了?”
小厮忙道:“还没回徐府,前几天在玫红院,这两天又去了赌桌上,手气还不错。”
“跟赌场的金四打好招呼了么?”
“已经说好的了,少爷发了话,他还敢不答应?那是不想好了。”
“今晚就让他开始输,连输三天!”
张仲恒阴险的贼光显现,“输上三天,我便要出面了,你可记得告诉好金四,这一出戏一定要演的精彩,他可别给爷露了馅儿。”
“奴才稍后就去。”
张仲恒贼笑出声,“徐若瑾,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向爷跪地服软求饶!”
第一百零三章 陷阱
徐子麟这几天只觉自己很倒霉!
前些时日在赌场耍了几把,赢回不少银子。
徐家的劣态、家中生的闷气也早已忘了脑后,完全沉浸在银子撞击和人们尖叫的声音当中。
只是这接连三天不知怎么了。
不管赌什么他都输。
银子放了兜里他自当觉得爽,可往外拿时,便是那般的心不甘、情不愿。
一门心思想要捞回来,却越输越多,接连在钱庄借银子继续往里扔。
因有徐耀辉这一位主簿大人的爹在,钱庄不怕他跑,倒更期望徐子麟借的更多。
徐子麟瞪着血红的眼睛,早已不去想自己欠下多少银子,只一门心思扎在了赌场中。
金四儿是赌场的老板。
虽说以前他不敢得罪徐子麟,不过这一次却大不一样。
有张家的少爷在后面作梗,徐子麟就是翻脸又能如何?
谁让他欠了银子的?
让人去把徐子麟带到另外一个屋中,金四儿拍拍桌上的当铺票子和钱庄借据,龇牙笑道:
“徐爷,不是小的去拦您,您可真是红了眼了,我也不得不拦着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呢?”
“把银子还了,您还是回家歇一歇,精气神养足了您再来,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徐子麟冷哼的坐在一旁,“轮的着你来教训我?金四儿,你的胆子可够大了。”
“不敢不敢,小的哪敢教训徐爷,您还了银子,走人,咱们两不相欠,再见您时,小的还称一声爷。”金四儿把票据往他面前一推,徐子麟拿起便看。
看到上面的数字时,他豁然瞪大眼睛,“你放屁,怎么可能这么多?”
一千多两的单据,他、他怎么可能赌出去那么多?
“一笔一笔都写着呢?小的还敢蒙您么?”
“妈的,先放着,我慢慢还。”
“那可不行,您这儿要是给不出,就别怪我去县衙找徐主簿大人要了…”
金四儿一脸无赖相,徐子麟咬牙怒视,“你敢!”
“哎呦喂,徐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到哪儿都能讲通的道理,您吓唬我啊?我为了这口饭,还真就豁出去了,咱们这就去找徐大人说道说道!”
金四儿一拍桌案,“走!”
“别的,你给我几天时间。”
徐子麟硬的不行,当即便来软的。
金四儿歪嘴冷哼一声,“一天,就一天,不给,明儿一早衙门见!”
徐子麟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转身便走。
他并没有敢回家。
因为李秋萍那个娘们儿做出的恶心事让他不愿去想,杨氏的唠唠叨叨他更不愿去听。
可不回家,又能去哪儿?
徐子麟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随意溜达,看到他的人好似躲避瘟神一样,蹿的老远。
这也是徐子麟没有瞧见自己一身模样。
满面油光、一双猩红眼、胡茬满面,衣裳也因在赌场里什么都做,满是油渍污渍。
若不知道他身份的,还以为这是逃荒来的…
徐子麟只觉得自己运气已经差到了家,临近有一家酒楼,他迈步进去,想要醉个痛快。
只是刚刚上了二楼,却正好看到张仲恒。
徐子麟脚步迟疑片刻,便朝他那里走去。
张仲恒抬眼看着他,一副冷漠的模样,“倒是巧,坐吧。”
徐子麟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酒就喝,一边喝一边道:“张公子好潇洒,还有心思喝酒。”
“不喝酒又能如何?倒是你这副…破落模样,怎么了?”
张仲恒开始引徐子麟上钩。
徐子麟几日几夜不睡,早已脑子浑浊,“赌场,输了。”
“玩上几把,输点儿小钱,至于弄成这副模样?”
张仲恒嘴角淡笑,又让小厮再拿来两坛酒。
徐子麟眉头微皱,倒是惊诧张仲恒对他的态度。
寻常时候,他向来是不肯搭理自己和徐子墨等人的,心气高的很。
只是今儿他只想醉,其他的都不愿想。
日子都过成这副德性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一千两,******一千两,哪是小钱?”
徐子麟的谩骂让张仲恒也着实真的愣住了。
他虽让金四儿下手,可这小子也实在太黑心了,居然祸害了一千两?
这年头,县衙巡检的月例银子不过才十多两,一千两?还到死吗?
“金四儿那个狗东西,居然还敢威胁我,明日不给他就要闹到县衙,这可真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看到徐家如今名声破败,连这种狗东西都上来踩几脚,******!”
徐子麟骂着骂着,豁然愣住,看向张仲恒,顿下道:“这回你满意了?”
“我?”张仲恒叹气,“我不满意。
“你不正瞧不上徐家呢么?”徐子麟也不是善类,直接把事儿挑明了。
张仲恒嘴角一抽,沉了半晌。
似乎,他把徐子麟想的太简单了…
“金四儿那个兔崽子向来是这般模样,欺软怕硬,若你改日站直了腰,他便又像哈巴狗一样的来巴结。”
张仲恒把酒朝向徐子麟推推,“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下他?”
“有什么要求,说吧。”徐子麟早已做好了交易的准备。
“帮我探一下口风,我母亲,有意让徐姑娘以侧室身份入门…”
张仲恒见徐子麟当即要火,连忙伸手阻挠,“其实归根结底,都怨梁霄,若不是他擅自动手,徐姑娘也不会落下这样一个名声,如今被人翻来覆去的传,你也要顾忌下我的脸面。”
“婚事当初就是被家里逼着认了的,如今,这个脸我实在丢不起。”
“两千两。”徐子麟当即提了价,“再帮我把金四儿打折一条腿。”
张仲恒心中怒骂徐子麟狮子大开口。
可他却不打算在这种事上讨价还价,因为他只当这是施舍。
“好,金四儿的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让你满意。”
张仲恒满口答应下来,“其实,我也向你表明,我心中是有徐姑娘的,侧室进门,过上两年风头,怀孕生子,正室之位还是她的,我只是…只是暂时的。”
“那么久的事谁能知道?”
徐子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都他妈看老天爷爽不爽了!”
第一百零四章 认了
徐若瑾只觉得这几天平静的可怕,让她心神不安。
虽然每日仍然在看药书,酿酒,可时常闲下来后,她便觉得有什么事会突然发生。
张仲恒折腾出这一番戏码,早该有一些动静儿了。
可这么多天下来,除却蒋明霜来时,说过一次赵夫人为张夫人的提议之外,张家还没有丁点儿声响。
这不对!
虽然她推测不出张家会玩出什么花样,但事情不对。
亦或许,是自家有了问题?
想一想杨氏,她还是自送走蒋明霜之后,被叫过去刨根问底儿的审问,这些日子却没再见过。
要不要去看看呢?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她便决定马上行动。
叫来红杏顶替春草看着屋子,她便带着春草去了正院。
而此时此刻,徐子麟正在与杨氏聊着徐若瑾与张家的亲事:
“娘!”
“我知道这件事对咱们家的影响很大,可已经闹成这个地步,总要有个结果吧?”
徐子麟一副操心费神的模样,“若再这么不动声色的等着沉着,妹妹年纪可也不小了,而且中林县如今谁人不知她与张家定过亲,张家若反悔了,谁还肯娶她?那岂不是把她也给耽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