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门亲事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徐若瑾嫁入张家。
心里只暗自后悔,还不如由着张仲恒闹到京都的老爷子面前,说不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要娶这样一个麻烦回来,张夫人便觉得头疼。
杨氏原本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过了,再一看张夫人的脸色,她便迟疑开来。
梁夫人未动声色,只笑看着徐若瑾。
徐若瑾凑在杨氏身边轻声道:“我总不能在各位夫人面前涂药,岂不是污了夫人们的眼…”
“那你就去吧,终归也是教过你的妈妈,一定要好好对待,知道吗?”
杨氏就坡下驴,也想早点儿让徐若瑾离开是非之地。
徐若瑾立即点头答应,又为其他夫人行了礼,便去搀扶方妈妈,离开了宴席之地。
县令夫人这会儿才算缓过神来,只觉得梁夫人出面圆了场,格外感激。
可她更有心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找了理由道:“去看看她的大嫂,怎么还不来这一桌敬酒,我去去就来,各位夫人慢坐。”
“您先去忙…”
县令夫人揪着袁蕙翎立即离去,赵夫人与莫夫人便与张夫人寒暄客套的聊起来。
梁夫人倒坐得安稳,不声不语,旁人却时不时的朝她看去,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是这样一位不容人忽视的夫人…
杨氏心底艳羡着,却还不敢上前搭话。
只盼着这场宴席快些了事,她着实受够其他夫人的白眼了!
与方妈妈找寻一个无人的房间坐下来。
徐若瑾也没遮掩,把梁霄给她的药拿出来。
方妈妈怔住,顿上片刻,才把药拿出来打开,挽起徐若瑾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红,连连叹气,开始擦起药来。
“妈妈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徐若瑾说到这里,见方妈妈瞪她一眼,她只能吐吐舌头,“是我错了,不该意气用事,只是若不答应,恐怕我的名声又要被毁,心头不忿而已。”
感觉到药涂到手臂上冰冰凉,伤到的地方没那般难受,她不由想到梁霄。
“此事按说与梁公子没关系,只是他好心罢了。”
见方妈妈不说话,徐若瑾不禁叨叨起来:
“您可别不理我,我知道您当初到徐府教我,或许是梁夫人觉得愧疚,梁公子刚刚说起当初我落水的事,是张仲恒与他赌气,衡量他的胆量,但此事要怪也应该怪张仲恒那个畜生,与梁公子毫无关系。”
“可我一直拿您当我的老师,这个是从未变过的。”
“嘶…”
徐若瑾感觉到药渗入皮肤后的火辣,不由得咬牙皱眉,叫嚷出声。
“什么都懂,可还是鲁莽用事,你不说我还能不知道?拿出这个药,我就大概猜到了。”
方妈妈无奈的摇头,“少爷也是,何必与你说这些?”
看到徐若瑾手上的伤,方妈妈皱紧眉头,“酿酒也用不上把手弄成这样?上一次你落水,是因为你毫不知情,可这一次?什么道理都看得开,却又以身犯险,让我如何说你才好。”
“也是我心气急。”
徐若瑾挽下了袖子,脸上喜洋洋的道:“妈妈,我又琢磨出一套新的酿酒法子,是我一直都想试的,今儿他们逼我酿酒,我索性就豁出去了,却没想到真成了!”
回忆着当时众人称赞的模样,徐若瑾也有些小满足,“若是让我自己在家,是筹不到这么多物件的,县令府倒是富裕,什么都能拿得出来。”
徐若瑾把自己的法子为方妈妈大概讲了一遍,把方妈妈听的也直叹奇。
“酒是梁公子第一个喝的,他也称赞一声好,其他入了口的,都没说出个‘不’字来,不过据他们说,这个酒很烈,口感香醇。”
徐若瑾很是向往,“可惜我现在酒入口就晕,不能亲自品尝。”
方妈妈听到她提及梁霄赞好,眼睛瞪的硕大,“是少爷说的?”
徐若瑾点头,“他还有意让我为他酿这种酒的。”
“你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
“上次的酒我并未给少爷。”
“我已经知道了。”
徐若瑾看出方妈妈急了,连忙安抚道:
“妈妈放心,我怎敢随意答应他,我听说过梁公子身上有伤,何况我也跟他说了明白,这种酒是初次酿,利弊暂时无法断定,而且,他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怎能随意的开方子。”
见到方妈妈舒了口气,徐若瑾道:“何况,即便什么都清楚,没问过您,我也不敢擅自答应的。”
“还好还好。”
方妈妈拍拍她的手,“这件事,谁都不要再提起,知道吗?”
“这又是为何?”
徐若瑾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方妈妈却不肯再说,“你只记得我的话就好,多的事不要再问。”
“我记得了,不会多嘴。”
徐若瑾倒有些小失落。
亦或许因为她已经与张家定了亲,所以方妈妈便忌讳她再提起梁公子。
都因当初梁霄曾经下水救过她…
第九十二章 发难
与方妈妈聊了没多大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找,梁夫人要回府了。
徐若瑾很是不舍。
还有一肚子的话想与方妈妈说,谁知在一起的时间只能这样短暂。
一张小脸苦涩的耷拉下来,她枕在方妈妈的肩膀上,撒娇道:
“要是您能一直在我身边该多好。”
方妈妈笑着拍拍她的小手。
虽然相处不久,方妈妈早已将她当个晚辈来看待。
似乎在二人心中都有不约而同地的认定,她们就是亲人。
在方妈妈看来,徐若瑾自幼在家中备受冷落苛待,有个机会与自己学习,她兢兢业业、刻苦不服输的劲头,让方妈妈很是赞赏。
而每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少女欣喜,是那般的活泼。
其实徐若瑾在这一世真的没有亲人。
她只有这一张皮和这个身份,在内心深处,她的寂寞孤独,无人能懂。
而方妈妈的出现,为她的生活指明一个方向,带她脱离了最初的抱怨和恐惧。
分别是永远无法抵抗的。
徐若瑾心中明白,也没有让方妈妈为难,梁夫人再敬重她,也不会容忍等她太久。
搀扶着方妈妈一起出了门,徐若瑾为她送行。
众位夫人都已经跟随到门口,也准备离开县令府,杨氏也在,看到徐若瑾袅袅婷婷从远处走来的样子,恍惚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得她了。
这还是那个任自己拿捏的丫头么?
梁夫人的身份最高,自当要由她走了之后,其他夫人们才会陆续离去。
张夫人一张脸如同黑锅。
这也是自梁夫人来到中林县之后,她一直心头不忿的原因所在。
之前,她才是第一个离席的人。
看到徐若瑾与方妈妈一同过来,那一份亲近的模样,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时辰不早,各位夫人都准备回府了,也别让徐夫人担心,改日到我家中去坐坐,方妈妈也时常提到你。”
徐若瑾立即行礼答应下来,“多谢梁夫人相邀,改日一定专程拜访。”
方妈妈没有多说,扶着梁夫人上了马车。
客气告别的话没等说,张夫人便已不耐烦,催促着身边的妈妈,“马车呢?怎么还不来?让人等到什么时候,这些个奴才做事,越来越不踏实!”
“老奴这就去催一催。”
张府的妈妈立即去忙着,梁夫人在马车中听到,又撩起了车帘子:
“张夫人若着急,不妨先走,我还要再等一下梁霄。”
张夫人一怔,脸色当即沉下来。
梁府的马车就横在这里,她若想先走的话,就要带着下人们步行到外面才能上马车。
这是故意给她使脸子的吧?
“少爷们聚会一次也不容易,您又何必总把儿子捆在身边?倒不如先回去的好。”
张夫人虚伪的笑容很僵硬,可她的劝解,好似梁夫人不开通…
“就是啊,梁夫人,梁公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和其他府的公子们好生聚聚,我的几个儿子也都在,难得的好机会。”
县令夫人出来打圆场,倒让梁夫人更不好拒绝。
若再拒绝,反而被夫人们觉得是她自恃身份,瞧不上这些人了。
“那便派人去告诉梁霄一声,我们先回了。”
梁夫人做出让步,张夫人脸上挂满了得意。
可恰恰这时,梁霄拎着一瓮酒露了身影。
只有他一个人。
“夫人,少爷已经来了。”方妈妈凑到车窗旁禀着话,梁夫人只微微点头,没有再开口。
看到门口这般多女眷,梁霄的脚步迟疑下,更快的走了过来。
拱手为众夫人行礼,梁霄便走到了马车旁,“母亲。”
“刚刚夫人们还提到你,既是难得的机会,你不妨留下与各位公子多叙半晌,我就先回了。”
梁夫人说出这番话,梁霄自当明白,是有人故意作弄。
“不必了。”
梁霄当即拒绝,看向各府的夫人们,“众位公子都已经酒醉被抬了回去,夫人们也不必再等了。”
“啊?”
县令夫人最惊诧,“张公子也醉了?”
“醉了,不过他还没有走,在袁公子的书房小歇。”
梁霄的话说的模棱两可。
在书房小歇?
其实是吐的已经走不了。
握一握手中这瓮酒,梁霄下意识的朝着徐若瑾看去。
之所以众人皆醉,还是拜这瓮酒所赐。
连梁霄都没想到,众人仅仅是喝了一碗,就都醉成那副模样。
他自己受伤之后,实属寒凉体质,嗜酒如命,寻常的酒喝上两坛都没问题。
可这一种酒,喝下三碗,也有了醉的感觉。
他梁霄自幼到大,还不知什么是醉!
却是这一种酒,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张夫人和赵夫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只觉得自家的公子都没了身份,怎能醉的被抬回去,要不然便是回都回不去?
再看向梁霄,却见他透过众人看向后方。
顺着目光瞧去,正是徐若瑾。
张夫人见到后脸色更加难看,袁蕙翎当看到梁霄握着的酒瓮,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和赵翠灵几个人闷声不语的送客,可这种时机若不挤兑两句,怎能泄心头之恨?
袁蕙翎也多了个心眼儿,捏了莫蓉的手一把,眉头指向徐若瑾和梁霄,示意她出面来揭这层疤。
莫蓉的胆子很小,虽然也巴结着袁蕙翎,可出头露面的事向来不干。
袁蕙翎威胁的瞪她几眼,凑其耳边低声道:“你自己掂量着办!”
莫蓉被吓的连忙往后缩一步,袁蕙翎一把将她推上前,根本不容她再琢磨。
小姐们这里突然有了动静儿,夫人们也瞧过来。
莫蓉一张脸憋了通红,被这么盯着,她也只能自找台阶,“那个…那个梁公子,你那么看着徐姐姐,实在不合规矩,还望你自重。”
众人立即大惊!
莫蓉被盯的都快哭了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实在冒失,连忙解释道:
“这个不能怪我多想,徐姐姐都已经定了亲事了,何况…何况梁公子拿的那瓮酒就是徐姐姐酿的,当初梁公子到水里抱徐姐姐上来,已经是有了肌肤之亲,他更应该离徐姐姐远一点儿才对!”
第九十三章 火苗
莫蓉一番话说完之后,立即小跑到袁蕙翎的身后躲起来。
她颤抖着身子,恨不能钻了地缝儿去。
若是再有人不知是何人指使,那就真成了瞎子了!
夫人们俱都是一脸惊愕,莫夫人被众人盯的不知说什么才对,哑言摊手,满脸尴尬。
张夫人险些气晕过去。
事情众人私下知道便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出来,她的脸要往哪里放?
徐若瑾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与张家定了亲,马上就要进门的儿媳妇儿。
她被污了一身腥,张家的脸就好看了?
张夫人只觉得自己比徐家人还要丢脸,这种感觉,糟透了!
杨氏心里提起一口气,当即便要上前理论一番。
徐若瑾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此时只能谁都不理睬莫蓉,才能把事情抛开过去。
一旦有人对此不了了之的分辩,事情反而会越闹越大。
那岂不是正中了袁蕙翎的计?
可杨氏早已沉不住气。
她今儿被挤兑了一整天,眼瞧着送走众位夫人,赶快回家,谁承想又翻起了旧账来?
这可不仅是在指责梁家的少爷不懂规矩,更是在污蔑徐家的女人了!
“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出来便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了!”
杨氏虽在骂着莫蓉,却是向莫夫人看去:
“凡事不是亲眼所见,就在外胡言乱语,指责别人家的规矩不周整,却不知这又是哪儿来的规矩?长辈们在此道别叙话,擅自便出来指责他人不对,呵,简直可笑!”
“算了算了,徐夫人,她一个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算了吧。”
莫夫人哑口无言,县令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圆场。
“算什么算?”
杨氏见没有人附和的指责莫夫人几句,气势更盛,“道歉!”
“旁人胡言乱语就罢了,今儿当着我的面还敢这般说,实在欺人太甚,必须道歉!”
“母亲,咱们还是走吧。”
徐若瑾又是不得已的站出来阻拦,挽起杨氏的手便往一旁去。
杨氏气恼的甩开她,“走什么走?你个没心眼儿的东西,为你讨个公道,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当好人?给我闭嘴!”
徐若瑾一声不吭,却见众人都朝她们这里看来。
觉出刚刚对待徐若瑾的态度有些凶,杨氏的气更凶了。
装了一整天慈母孝女,却在最后一刻暴露出来,这股气都是那个莫家的小妮子惹出来的,她不把公道讨回来,誓不罢休!
“看什么看?耳朵聋了么?还不道歉?”
杨氏的不依不饶,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实属胡搅蛮缠。
梁夫人这时也觉得一脸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事情有梁霄掺杂其中,她在马车上坐立不安,可又顾忌着事情别发展的越来越凶,不能下车。
张夫人一口气咽了下去。
打量起梁霄手中的酒瓮,看向徐若瑾,质问道:“你酿的酒?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嗯?”
“不知道。”
徐若瑾的回答也很干脆,“此地是县令府,还由不着我做主,您若问,应当问此地的主人。”回头看向了袁蕙翎,“是吧?”
“看、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袁蕙翎也被这个场面惊住了。
她本是让莫蓉随意的挤兑一句罢了,却没想到这个死丫头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这可让她稍后怎么跟爹娘解释?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就是有人做贼了?”
张夫人阴阳怪气的冷笑,“看来是我多嘴了。”
“你再说一次?”
梁霄站在旁边早已心中不耐,若非莫蓉是女眷,他早已脾气发作。
可如今张夫人却将矛头对准了徐若瑾,还辗转到自己身上!
他感觉到马车内母亲气的粗喘的呼吸,更不能容忍这个“贼”字!
新皇贬斥梁大将军,用的便是“****”二字。
如今不过是一瓮酒,又被人污以“贼”字,这乃是梁霄的逆鳞。
张夫人感觉到梁霄的怒气,也豁然想到梁家的忌讳,“难不成我说的有错么?徐家丫头酿的酒,最终是拿到我们桌上用的,你手中的又是从何而来?”
梁霄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向了徐若瑾。
徐若瑾没想到张夫人会揪着此事不放,若真的在这时说出凉亭酿酒的事,所有人都会丢了面子,谁让之前接二连三的做遮掩?
自己恐怕真被扣上个不守规矩的罪名。
名声啊,怎么就这样的难以维护呢?
“这个酒拿来之后,兑酿了两瓮,其中一瓮拿去给了夫人们,另外一瓮,我倒是送给袁姑娘了,袁姑娘本说要送给张公子,却不知此时怎么到了梁公子手中。”
徐若瑾把袁蕙翎扯进来,分毫没有心理负担。
谁让是袁蕙翎鼓动莫蓉给自己难堪?
即便是编瞎话的逗弄,她就不信袁蕙翎敢不答应。
徐若瑾说罢,看向袁蕙翎,“我没说错吧?”
袁蕙翎愣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对,就是你。”徐若瑾的态度很强硬,威逼的眼神让袁蕙翎又想到之前的警告。
刚刚在夫人们的桌席上,她就已经被逼过一次。
此时又要来第二次!
赵翠灵和莫蓉自当知道徐若瑾说的是假话,看向袁蕙翎,询问是否要反驳回去。
袁蕙翎咬紧了牙,点头道:“对,就是这么回事。”
“您听到了?”
徐若瑾的笑容中透着无限的嘲讽,让张夫人只觉得这口气没有彻底的撒出来。
梁霄诧异的目光没有离开徐若瑾,徐若瑾抬头,正与他四目对上。
两个人虽没说话,却都看得懂对方眼底的不忿和孤立。
孤立?
梁霄只觉得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极不和谐。
没等他再多想,梁夫人在马车中又发了话,“既然是被当了贼,也没必要再留下了,只是有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当面说出为好,这年头不太平,谁都不知明日会有什么事发生,梁霄,咱们回吧。”
“是。”
梁霄阔步走向一匹黑色的骏马。
下人们抬起了门槛儿,梁府的马车当即离去。
张夫人气的冷瞪徐若瑾一眼,马车赶来,她一句话都没留,上车便吩咐立即回府。
杨氏刚刚发了半晌的火,此时轮到她回府。
她却没了那份好心气,看向莫夫人和莫蓉,插腰嗷道:“她还没道歉,我不走了!”
第九十四章 利用
杨氏是被徐若瑾强硬的拖到马车上的。
县令夫人巴不得请走这位瘟神,见杨氏上了马车后,即刻吩咐人把赵夫人和莫夫人都请走。
这一天事情折腾的所有人都头大。
县令夫人有些后悔这次宴席要请梁夫人。
可自家老爷的吩咐,她又不得不听从,有什么办法?
看到袁蕙翎一脸心虚的模样,县令夫人拽着她便往后院去。
没有外人在,她倒要问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出了这么多麻烦和茬子,与这个丫头也脱不开干系!
徐若瑾上了马车,耳边便响起了杨氏的骂声:
“你的胆子也太肥了!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子就敢出来管着我?推推搡搡的,你还真当自己是位千金大小姐了?我呸!”
杨氏骂的不过瘾,冷哼几声,拧了徐若瑾的胳膊一把,“就知道你这个丫头靠不住,这还没迈进张家的门呢,就开始向着外人了,狗都比你强!”
徐若瑾揉着酸疼的胳膊,此时也没了隐忍的心情,杨氏预估不到事情的轻重,可她心中却明白事情绝不会这样完:
“莫蓉再怎么胡说八道,她只是个晚辈,是个小姑娘,您跟一个小姑娘不依不饶的拌嘴,让夫人们怎么想?”
“旁人挖的坑,巴不得您赶紧往里面跳,本是可以当做没听见那般不了了之,这回可好,您上了当,把事情闹开了,梁夫人怒了,张夫人恼了,临走时,县令夫人都不愿理睬您,您觉得这样更好是吧?”
“我不知道张夫人还会有什么手段出来,终归这件事情不会就此罢休,您不信就看着好了!”
徐若瑾初次这般一股脑的把话说完,杨氏被惊的一愣。
缓过神来,便瞪她道:
“你、你还敢跟我吵?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撕吧,您把我的嘴撕了,我就成了破了相的丑女人,张家人不想娶我就更有借口了,我也免得去张府里受气!”
徐若瑾虽然说的是气话,但却是把杨氏给僵住了。
扬起的手停滞不动,半晌,杨氏才赌气的撂下来,咬牙切齿道:
“我管不了你,回去自有老爷发话,别人再怎么顶我、损我,那是外人,你是姓个徐字,是晚辈,你也就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否则我今天就掐死你个畜生!”
“外人给您挖坑使绊子,自家人拦着都不对?母亲,我是姓这个徐字,所以称您一声母亲,可您也要分得清亲疏远近。”
徐若瑾的顶撞,让杨氏一脸阴沉,“我只知道你是张家定了亲的儿媳妇儿,你却与梁家人走得那般亲,是谁分不清亲疏远近?”
“方妈妈做我的教习妈妈,是您定下的,难不成我见面连招呼都不打,那就对了?”
徐若瑾只觉得与杨氏解释不清:
“无论我是对是错,我还没踏入张家的门,张夫人凭什么对我挑三捡四的,您也不愿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亲近她您不高兴,我远离她,您还是不高兴,我倒要问问,您想让我怎么做?”
提到张夫人那副傲气劲儿,杨氏也气不打一处来!
被徐若瑾这般逼问,杨氏提了半口气回不上话,“她、她傲气也有傲气的理由,谁让张家的地位比咱们家高?你嫁过去,就是要巴结好了!”
“巴结?”
徐若瑾冷笑,“就怕今日的事情之后,张家不会这么痛快的结亲了。”
“日子可都定了!”
“那就等着瞧吧…”
徐若瑾说完这一句,杨氏也不再开口。
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各自扭头思忖。
徐若瑾并不后悔与杨氏撕破脸的吵,因为这一次事,她心底有着很强烈的预感,张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时代的人,脸比命重要。
纵使自己不想嫁去张家,那也绝不应该是被张家挑剔,应当是她徐若瑾自己不愿意,否则还怎么面对将来的生活?
既然风暴要来,那便来吧。
她徐若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怕的?
为了自己的生活,她宁肯孤注一掷,拼也要拼到底!
张夫人一路赶车回到家,便立即吩咐下人们去把张仲恒从县令府接回来。
在县令府喝了醒酒汤,此时的张仲恒也已经恢复些理智。
可想到在县令府与梁霄拼酒时的龌龊狼狈,他仍心头不忿。
怎么徐若瑾酿的酒会那么烈?
他直至现在还觉得浑身发烫,眼前好似冒着星星。
“你们今儿到底都在县令府干了什么?”
张夫人见到张仲恒的面便开始质问起来,“徐若瑾那丫头酿的酒,到底是什么酒?一个小门户出身的丫头,居然还跟我对峙起来,这种儿媳妇儿娶回家,我真是心有不甘!”
“您之前不是一直不肯让我悔婚?现在您自己后悔了?”
张仲恒看到母亲气成的那副模样,“她酿的酒很奇怪,很烈,我们这群人喝了不过一碗,就都醉倒了。”
“怎么可能?她送给县令夫人的酒很清甜。”
“不,是她额外亲手酿的。”
张仲恒想到梁霄,冷哼道:“那个梁霄,我跟他的仇结定了!”
“不是甜酒?”
“不,是一种新酒。”
“居然敢说这等话来糊弄我!”
张夫人猛拍桌案,“现在就有这番心眼,将来还不翻了天?张家的大门怎能让这种女人迈进来?”
“什么糊弄您?”
张仲恒见张夫人发了火,酒劲儿也彻底的醒过来。
张夫人把今儿的事与张仲恒细致的说了清楚,母子二人也开始逐一对峙。
三三两两的连猜带推测,也把今日的事知晓个大概清晰。
“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张夫人攥紧着拳头,“我的脸,简直丢尽了,张家的脸,也丢尽了!”
“等一等。”
张仲恒眉头皱紧,“这里也因有袁蕙翎的搅局,她也是被逼无奈。”
“你居然还向着那个丫头说话?”张夫人满脸震惊,“你再给我说一遍?”
“母亲,我有了更好的法子。”
张夫人满脸迟疑,“你要退婚?”
张仲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我要她,我要她服服帖帖的成为我的女人,可是,我不会让她当正妻…”
叫来身边的小厮,张仲恒吩咐了一通。
张夫人听的心惊后怕,想要阻拦张仲恒,可想到徐若瑾那副样子,她的心也狠下来。
就随着儿子撒一回气吧!
第九十五章 坦白
徐耀辉在回府之前,已经听说了女眷们发生的事。
进门,看到杨氏与徐若瑾都在正堂等候,他的脸色也沉下来。
徐子麟与徐子墨跟在后面,徐耀辉使了个眼色,徐子麟便把徐子墨撵走:“先回去睡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啊?”
徐子墨刚想开口留一会儿,却见徐耀辉厉目瞪过来,他也不敢吭声,只能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去。
离开时,他看向徐若瑾的目光充满无奈和告慰。
徐若瑾领情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显然,在路上时,父亲已经大发雷霆,徐子墨再不懂其中的因由,也知道事情与二姐有关。
都想拿她来出气?
她还不知找谁发火呢!
“老爷,您可回来了,若是您再回来的晚一会儿,我可是要被这位即将攀高枝的二小姐连骨头都啃了!”
杨氏冷哼的板起了脸,“在县令府做客,好端端的非惹出那么一堆事来,反倒是让人当着张夫人的面揭短,我为她讨公道,却,却当着外人的面,向我拿起乔来?您倒是评评理,我这个娘,还怎么当!”
徐耀辉没有看杨氏,一双锐眸直盯盯的看着徐若瑾,“今儿的酒,是你酿的?”
“是。”
徐若瑾回答的很干脆,简短一个字,让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杨氏,感觉被敲了一闷棍。
“你倒是继续说啊,还玩起了惜字如金的把戏,我呸!”
“你别嚷。”
徐耀辉闷声呵斥,杨氏提了一口气要发火,却见徐耀辉的眼眸中已经涌起了血红的气色,只能冷哼的别过头去不说话。
“你的胆子太大了,怎能在县令府做那等鲁莽的事。”
徐耀辉埋怨的自当是徐若瑾。
徐若瑾顿了下,回答道:“说是被逼无奈,着实牵强,倒不如说是女儿受不得别人污蔑,更不愿之前‘毒酒’的事被牵扯出来被人嘲笑拿捏,所以才出此下策。”
“什么毒酒不毒酒的?”
杨氏没有听懂父女二人的问话,徐子麟在一旁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当哑巴,只竖着耳朵听。
徐耀辉受不得她在旁边搅和,“你不要再多嘴了。”
“父亲,我想与您单独谈一下此事。”
徐若瑾格外冷静,那一副淡漠沉稳的样子,让徐耀辉怔住。
杨氏咬牙切齿,“你还要与你父亲单谈?怎么着?私下里想说我的坏话?哭诉我如何欺负你,是吧?你也不用藏着掖着的,当着我的面都说出来,今儿不给我个交待,没门!”
“你先回去。”
徐耀辉说罢,杨氏立即反驳,“怎么能让她回?事情还没个定论呢!”
“我是说你回去。”
徐耀辉重复一遍,杨氏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母亲,我送您。”
徐子麟很识眼色,当即站起身扶着杨氏便走。
杨氏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肯答应,“我不走,我还没与这个丫头把帐算清楚,我不走…”
“娘!”
徐子麟力气大,扳住杨氏的肩膀,她一动也动不得。
“县令大人特意找父亲谈过之后,我们才回来,您还是不要闹了。”
杨氏浑身僵住,“说、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徐子麟随意扯出两句遮掩过去。
他总不能说县令夫人谩骂了许久自己的娘,这话即便要说,也轮不着他说。
杨氏心底似已有些感觉,越过徐子麟的肩膀望向屋内。
见到老爷一脸的阴沉,她也只能把气撂下,随着徐子麟离开了正堂。
父女二人面对面看了对方许久,徐耀辉才撂下茶杯,开了口:“你不是要与我私谈,说吧,还沉着干什么?”
“我在等着父亲的吩咐。”
徐若瑾的脸色很平淡,“想必您归来之前,县令府发生的事都已经知晓个大概,事情既然已经闹出来,便也不能躲着,该怎么办,您吩咐吧。”
“唉。”
徐耀辉沉沉一叹,似也透着满心的无奈,“你是个聪颖的姑娘,又何必惹那等麻烦?张家的婚事就在眼前,忍一时风平浪静,张夫人对你挑三拣四,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母亲性子急,拿捏不稳轻重缓急,你却也跟着添乱!”
“这个宴席还不如推托了不去,如今怎么收场才好?”
“原本事情不了了之,得过且过,母亲闹这一场,恐怕张夫人不会善罢甘休。”
徐若瑾把心中推断说出来,“亦或许会在这件事上对咱们施加压力,父亲要做好打算。”
“说的好似这不是你的亲事一样。”
徐耀辉审度的扫量她,“没看出,你是这般冷血的姑娘?”
“我的确不愿嫁去张府。”
徐若瑾说的很干脆,“但前提是我不愿嫁,而不是他们发难不肯娶,这其中的区别,母亲不懂,父亲会懂,如若您也说为了攀高枝要巴结,那女儿无话可说。”
徐耀辉被顶的噎在当晌,苦笑着摇摇头。
“若如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你别忘了,这其中还牵扯到梁家。”
徐若瑾立即道:
“当然,否则女儿也不会这般推断,张仲恒当初把女儿推下湖险些淹死,就是与梁公子赌气,否则也不会心虚的认下这门亲事。接二连三的发难,他都没能彻底的摆脱压制住我,如今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他若不加以利用,那便是我高估了他的阴损,他不是伪君子,是真小人!”
“你说什么?”徐耀辉脸色大惊,“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女儿都记得,张仲恒曾亲自来试探过,今日女儿也从梁霄的口中得知事情的起因。”
徐若瑾看向徐耀辉,“父亲也应该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你既然心知肚明,为父已无话可说。”
徐耀辉揉着眉头,“都等明日一早的消息吧。”
“我倒期待明日的消息早些来。”徐若瑾嘴角牵动,“我恨透了等。”
“老爷!”
陈才在门口急切通传,徐耀辉一个激灵便站起身,“什么事?说!”
“奴才刚刚得了消息,莫巡检的家的小姐吓病了,说是与咱们夫人争吵后便这个样子,吵嘴的话已经传了出去,如今…如今矛头都对准了夫人和小姐,还、还有梁家。”
徐若瑾心中一紧,莫蓉,居然会从她那里开始。
张仲恒下手够快!
第九十六章 肌亲
这一份传言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众府的夫人们刚刚到家,未过上一个时辰就全部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想到在县令府时,杨氏那副张狂的样子,所有人都只等着看热闹。
只是,涉及到的人家却不单单是徐府的夫人和徐若瑾,还有梁家。
提及梁家,没有太多人敢动什么心思,可好奇之心总会有。
派人默默的关注,梁家人会有什么反应。
幸灾乐祸的只等着张家如何发难,看热闹的心情总是有的,特别是要过年了。
在过年之前,演上这样一出大戏,岂不是给人们的生活增资添彩了?
始作俑者是张仲恒,张家自当没什么反应。
只是经过了漫长的一夜,以讹传讹,传言终究会蜕变成谣言,此时已经把梁霄当初入水救徐若瑾的事都翻了出来。
救人,终归要有肢体的接触吧?
更不可能只牵一下手,便能把人救上来吧?
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茶馆酒肆里一早便开始做各类的揣测和重演,倒是把事情越演越凶,让人们感慨张家还与徐家定亲,实在是吃亏吃大了!
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于是便有人站出来,若事情不是真的,为何徐夫人昨天能把莫家小姐给逼疯了?吓病了?
如今莫家小姐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身。
这不是徐夫人恐吓威慑,莫小姐也不是纸糊的,能成这幅模样?
半信半疑成为确凿的证据,杨氏本就在众人嘴里是个苛刻算计的刁妇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没人不信。
言语的风向开始一边倒。
梁家公子对不住张家,而徐家的姑娘都这样了,还要嫁去张家当媳妇儿,实在是委屈了张家,不应该啊。
定了亲又怎样?
不是还没洞房么?
杨氏此时听着下人们回禀的消息,早已傻呆的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昨晚,老爷得了消息后便立即派人去查,想办法把事情压制住。
只可惜,谣言四起,压住一方,另外一方的早已蔓延开来,整整折腾了一宿,杨氏已经发呆。
怎么才闭眼睁眼的一晚上,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不仅是传她咒骂莫蓉,威胁恐吓,把莫蓉吓病了,而且还传出她如何苛待徐若瑾,苛待下人。
若不是有柳翠一位姨娘在,恐怕连她善妒不容也会被翻出来。
那岂不是只有徐老爷休了她才对?
杨氏想找徐老爷说个明白,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徐老爷一通破口大骂。
更是指明这件事不许她再插手半分。
杨氏还从没被徐耀辉这样狠的训过,两个眼睛哭成了肿桃,也没哭来安抚她的人。
徐若瑾则被外人指指点点,不配以正妻身份入张家的门,谁让她是被别的男人从水里捞上来的?
委屈也没办法。
听着红杏接二连三回禀的传言,徐若瑾除了冷笑之外,没有任何的惊诧不忿。
她早料到张仲恒会以这件事为由,动手来恶心自己,压制徐家,那还有什么吃惊的?
那个人,做出什么恶事来都不稀奇。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歪心阴险的小人…
只看他何时表明自己的目的罢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是清理院子,把对自己的酒动了手脚的人,彻底的揪出来!
外人便罢,自己吃喝住睡的小窝再藏贼,她岂能安稳?
而此时此刻,梁家人对外没有任何的反应和表示,甚至半句说辞都没有。
梁夫人却把梁霄叫到屋中,母子二人私谈起来。
“…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唉,都是昨儿徐夫人心浮气躁,中了人家的圈套,梁霄,不如你先离开此地几天,我给你舅父去一封信,去京都可好?”
梁夫人脸色落寞,“虽说如今不知你父亲的状况,但此地有我一个人守着就行了,皇上责贬的只是你父亲,你犯不上跟着受牵连,你大哥二哥不也都在边境之地守职?你说呢?”
梁大将军到中林县后便被带走,虽说是去边境之地领罪,但时至今日没有下落。
“不必了,我不想与大舅父家有任何瓜葛。”
梁霄的回答,让梁夫人皱起了眉,“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大舅父没有站出来替你父亲说话,也是不得已,不过,你与嫣儿自幼定的亲事,你大舅父不会不认的。”
“母亲还是不要再提这门亲事。”
梁霄站起身,“我不想与大舅父有任何瓜葛,并非是因为他没有协助父亲,就是因为这门亲事。”
看到梁夫人瞪大眼睛,梁霄继续道:
“当初也不过是您与大舅父的玩笑话罢了,做不得准,我不会娶表妹。”
“霄儿!”
梁夫人听到他这番话惊的起了急,“如今你父亲生死未卜,连消息都没有,你舅父有心帮你,这岂不正合适?你与嫣儿若成了亲,你便是忠勇侯的女婿,他提携你也理所应当,你如今身子不可能再习武…”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做忠勇侯府倒插门的女婿?”
梁霄的语气颇重,“不可能,我是梁家人!”
“你以为我愿意吗?”
梁夫人的眼眶中流了泪,“可梁家…梁家真的倒了,如今在这边角之地,都会被人恶意的诽谤欺辱,你又能做得了什么?听母亲一句话,我绝不会让你大舅父和嫣儿怠慢你,更不会让你觉得低人一等。”
梁霄看她,“梁家若想再复起,凭借的绝不是姻亲关系,而是我自己的手!”
“你这又是何必?你还留着那冰种的玉如意…”
“我已经吩咐人送回京都了。”
梁霄不容梁夫人再说,“我会离开家几天,那件事母亲也不要再提了。”
“梁霄…”
梁霄说完就走,梁夫人的呼唤,他都没有转回头。
方妈妈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递上帕子,为梁夫人擦拭眼泪。
梁夫人却哭的更是凶,“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为何都不懂我的心?做了什么孽…”
张仲恒此时听小厮回禀完梁霄离开梁府的消息,歪嘴冷嘲,“胆小鬼,居然还躲了!”
“徐家呢?那个…徐若瑾,在干什么?”
“在查院子里的内线,说是有人动了她的酒。”
张仲恒皱眉,“是咱们的人么?”
“不是。”
“有意思…”张仲恒吩咐道:“让她身边的人什么都不要做,只瞧着回话就是。”
“奴才领命。”
徐若瑾此时看着白梅和小可、杨桃,只坐在桌前吃茶。
她们三个人的面前却摆着一坛酒。
这一坛,便是被动过手脚的酒…
第九十七章 答案
杨桃的脸上还带有病容之色,苍白,嘴唇干裂。
白梅与小可只站在一旁,盯盯的瞧着。
二小姐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谁都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外面的谣言已经传的府内皆知,她们早上去大厨房拿饭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人们在悄声议论。
二小姐这时不顾着外面的事,把这坛酒拿出来作甚?
这不应该是送去县令府的酒么?
怎么又搬了回来?
红杏一脸冷色,这个事她早就想查个清楚,若不是昨天还要跟随二小姐去县令府,她定把院子里查个底朝天。
如今看着她们三个人都一脸无辜的样,红杏便觉得恶心!
春草在旁边等候徐若瑾发令。
徐若瑾平心静气的喝够了茶,才开口:
“酒打开。”
“打开?”红杏轻声质疑,转头见徐若瑾目光笃定,她便连忙动起了手。
“春草,拿三个碗来,把酒倒在碗里。”
“是。”
春草得了吩咐,立即上前与红杏动手做事。
白梅的眉头微皱了下,小可则一脸好奇的看着,杨桃侧过头轻咳两声,嗓子红肿的说不出话来。
“二小姐,您倒酒,这是想干什么?”
小可忍不住问上一句,红杏当即瞪回去,“二小姐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不成?看着就是!”
“哦。”
小可不敢反驳,缩了缩脖子,又站回去。
待酒倒好,徐若瑾看向白梅、小可和杨桃,缓缓的开了口:
“你们三个人,来徐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分来我的院子里,也做了一阵子杂活。”
又扫过她们不同的神色,徐若瑾指指面前的酒:
“院子里干活儿也都不容易,死冷寒天的,我也着实的心疼你们,往后都是我要带走的人,关起门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今儿就赏你们每人一碗酒,喝下去,以后我也拿你们当自己人,冷了热了,家里有什么事,都尽可能的与我说,我能帮则帮,绝不会亏待了谁。”
又指一下酒,徐若瑾露出清浅的笑,“自个儿来拿吧。”
她的话说完,白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小可好奇的站在原地端详,没有主动上前。
杨桃看看她们俩,一脸犹犹豫豫的,只等有人先动她再动,不做那个领头的。
红杏插腰站在一旁,讽刺着:
“怎么都不动弹?平时不总说二小姐偏颇我吗?今儿也肯抬举你们三个了,你们还在这里沉着?怎么着?怕二小姐的酒有问题?这可就是放在墙角的那坛子酒…”
白梅见小可和杨桃都看着自己,刚刚退缩的样子也有些心虚,只能壮着胆子说话:
“这么贵重的酒,奴婢们哪能用,二小姐这份心,奴婢们感激不尽,可下晌还得干活儿呢,不敢喝…”
“让你喝你就喝,二小姐抬举你,你还敢推辞?怎么着?瞧不上这碗酒?”
红杏的性子烈,由她出头对付这三个人,也是徐若瑾的意思。
白梅连忙解释着,“不是,奴婢是真怕喝完就做不了活。”
“这院子,二小姐是主子,主子发了令,你还琢磨什么?喝!”
红杏指着那碗酒,冷嘲热讽的缓慢道:“怎么着?你还怕这酒有问题么?”
这话挑明出来,三个丫鬟都是一惊。
若此时再不知道有问题,那就是真傻了。
说是赏她们酒,其实就是在考验…
难不成这酒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小可看向了白梅,却见杨桃正在看着她。
三个人对视了半晌,却谁都没有说话。
徐若瑾看了几个人半晌,心中已大概有了眉目,“若是三个人都不肯给我这个面子,那我也不伤这份心了,在徐府就是这般模样,若是换了地方,我说的话都不算数,岂不是麻烦大了?”
看向春草,徐若瑾吩咐道:“跟母亲说,再给我换上三个来,我总得要贴心的,而不是隔着一条心的。”
“奴婢这就去。”
春草说着就要走,向来做事不出头的杨桃却站了出来,“奴婢谢二小姐的赏!”
端起碗,她立即灌了嘴里。
原本就身子虚弱,喝酒时灌的太猛,呛咳了几声,一大半都洒了地上。
红杏见她踉踉跄跄的要倒,忙过去扶住她,递过帕子让她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