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剑法,便是需要夫妻同心,同仇敌忾。若是其中一方自私自保,不顾被袭击一方的死活,那这个剑阵就会被破坏。
唐悦的倾城,突然从剑光中劈了过去,势不可挡地斩下。
她选择的方向,当然是欧阳啸天。
李虹的剑光也已经同一时间向她进攻,然而——她的瞳孔突然紧缩,唐悦竟丝毫没有退后的打算!
李虹的剑已近在咫尺,唐悦的刀却还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向欧阳啸天斩了下去。
很显然,唐悦是要硬生生承受李虹这一剑!
欧阳啸天的脸,在耀眼的红芒中泛出一片青白。
谁也看不出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听见轻轻的一声钝响,是锐器插入人体的声音。
是谁?是唐悦杀了欧阳啸天,还是近在咫尺的李虹先一步将唐悦杀死?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直到欧阳明珠尖叫了一声。
在紧要的关头,欧阳啸天竟然一把拉过在右前方替他抵挡倾城的李虹。于是,那把锋利无匹的倾城,深深刺入了李虹的胸口。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欧阳明珠面目惨白,她一时无法接受,一向爱惜妻子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太可怕了…
一滴血,然后第二滴,第三滴…顺着倾城慢慢流下来。
唐悦动也不动站在那里,她的手里还牢牢握着倾城。
唐悦的肩头有一条伤口,不太深,或者,只是剑的主人还没来得及砍得更深入些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丈夫出卖了。
唐悦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寒冷,这样的人心,这样的夫妻,多么可怕。
欧阳啸天当然更害怕,因为他都不相信到底自己做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面容扭曲地看着眼前妻子的尸体,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苏梦枕轻笑:“欧阳庄主,现在你可以走了。”
欧阳啸天看着他,突然神情狰狞地怒吼:“恶魔,你是恶魔…都是你,是你!”
唐悦转过目光,看着苏梦枕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不光令人憎恶,更加令人恐惧。
苏梦枕浅浅地,温柔地笑,他很喜欢唐悦脸上这种迷惘的表情,就好像她遇到了某件无法理解的事情,而向他寻求帮助一样,很可爱。
暴雨来临
苏梦枕望着唐悦的侧脸,心中复杂难言。她已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向下走,越走越深,他马上就要成功了。唐悦,唐悦,你为什么要回来,难道你不知道我想方设法逼你回来就是为了利用你伤害你么?难道为了你那个大哥,你心甘情愿地放弃婚约?
欧阳明珠扑过去,抱着自己娘亲的尸体哭地声嘶力竭,欧阳啸天神情木然,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唐悦看了那对父女一眼,便已低下了头,怔怔地望着倾城上不断滴落的血,神情中竟仿佛有一丝不知所措。
苏梦枕一步步走过去,手慢慢落在唐悦的肩膀上。
手下的身体颤动了下,苏梦枕看到唐悦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饶是他毫不愧疚,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微的不安。
“你满意了吗?”唐悦道。
苏梦枕顿了一顿,才带了点微笑似的,道:“我从未逼迫过任何人,他们全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自愿背叛情同兄弟的手足,自愿用最心爱的女人来当替死鬼,自愿…什么都是自愿的。
唐悦突然明白,眼前这个眼神慵懒,面目英俊的男人,总是用这样一副“条件都在那里,请你随意”的神情,受不了威胁的是别人,受不了金钱权势诱惑的也是别人,跟他全然都没有关系。
别人死的凄凄惨惨,他的手却还是干净的,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沾上。
唐悦的神情和往日并没有不同,依旧是冷淡的疏离。只是此刻竟显得神情恍惚,眼神中似乎还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惊恐,苏梦枕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他抓过她的手腕,捏紧。
“你怕我?”
苏梦枕就这么笑着站在她面前,身材修长挺拔,整个人有种浑然天成的优雅,笑容又纯洁的像是个少年,任何人都会很容易原谅他犯下的错误,但唐悦却觉得心底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一点点泛上来。
是的,恐惧。即便她面对再可怕的敌人,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大不了一死而已。但不幸被苏梦枕盯上的人,才是连求死都是一种奢望。
“我请你,放过我吧,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但这一切…真的太可怕了…”唐悦喃喃道。
苏梦枕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道:“你想要结束这一切之前,总该知道一些事情,这对谁都好。”
在这一场骚动结束后,场上的局势迅速被拜月教控制起来。唐悦知道,经此一役,拜月教已控制了正道武林的半壁江山。
他们的手上捏着不少门派的重要人物,离全胜实在也是不远了。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回来。
唐悦对岛上那神秘的地方还是记忆犹新,是以当苏梦枕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那片竹林的时候,她的心中不免升起了疑惑,还有一些难以克制的不安感。难道曾经见过的船上那个下棋的男人,跟苏梦枕有什么关联?否则,他现在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穿过竹林,唐悦见到前面出现的院落,一眼望去,隐隐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门口的竹篱上已挂起了一盏灯笼,院子里空无一人。
唐悦心中的那种紧张感,怎样都挥之不去,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了倾城的刀柄上,苏梦枕正巧侧过头来看她,那目光像是能瞬间将她看穿,令她隐匿的心情无所遁形,“你不必那么戒备,只是带你来见个人而已。”
他走过去,看那盏灯笼,略略一想,才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回头轻声道:“进来吧。”
唐悦缓缓地走了进去,院子里静寂一片,没有半点声音,寒冷的天气里,唐悦的手心却隐隐有些湿漉漉的。
突然,整个院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门打开了。
这里的天色暗沉的特别快,唐悦刚刚习惯黑暗,这时乍一见到光亮,不由得微微吃惊,后退了半步才停住,她听见走出来的那个人道:“你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人看不出来年纪,却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几乎让唐悦第一眼就认出来他便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自己与自己对弈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想要亲近,却又有一种很深的距离感。
这样矛盾的心情,还是第一次经历。
苏梦枕慢慢走近,站在院落中央,道:“唐悦,这位便是轩辕教主。”
唐悦面色一变,看着轩辕朗日的神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轩辕朗日很快便察觉出其中细微的差别,他微微皱眉道:“谁允许你带外人来这里的?”
苏梦枕却似乎并不畏惧,只轻轻笑了笑。唐悦看到他站得笔直,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当然看不清,因为苏梦枕避开了她的眼神,正看着轩辕朗日。
死一般的静寂。
苏梦枕第一次对轩辕朗日的话仿佛听不见似的,好像他一贯习惯领命的耳朵已经聋了,他毫无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轩辕朗日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一说出口便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分明也察觉到了苏梦枕异常的态度和空气中流动着的那种紧张的气氛,他冷笑道:“看来你终于忍不住了。”
他慢慢说着,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苏梦枕会有所行动似的,唯一惊讶的,只不过是苏梦枕选择的时机而已。
苏梦枕笑了,他在轩辕朗日面前一向很听话,听话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他现在准备反戈一击了,而且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因为他手中掌握了一样很重要的秘密,和一个很重要的人。
苏梦枕道:“义父,我一直很仰慕你。”
轩辕朗日冷道:“仰慕到恨不得我立刻断气的地步么?”
苏梦枕叹了口气,道:“是,我从八岁开始就一直希望你早些断气,可这么多年了,你却还是活着,每次一想到你还好好活着,我就痛苦的要命。”
轩辕朗日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说道:“狼崽子养大了,也不会变成忠心耿耿的狗,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苏梦枕嗤笑,“是,如果我是一只狗,早被你驯服了,我直到如今还活生生站在这里,已证明了我不是一只任人宰杀的狗。”
唐悦听得疑惑了,她并不能完全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却知道那必然不会是愉快的事情,否则他们的表情也不会这样凝重这样冷漠。
苏梦枕叫轩辕朗日“义父”,可他的一举一动却半分没有敬重之意,处处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敌意。
苏梦枕接着道:“你知道我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他这句话并不是对轩辕朗日说的,他是对着唐悦。
“我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每次醒过来都会觉得自己活在地狱里,然后还要戴着一张面具去面对别人。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苏梦枕道慢慢地道,唐悦没有说话,她知道苏梦枕会说下去的,因为他显然已压抑了许久,连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都已经被逐渐地打破。
“你手中的倾城,属于拜月教的前一任教主苏玉楼,这一点,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但谁都不敢提,甚至连说出他的名字都不敢,因为他们都是胆小鬼,他们害怕提了他的名字就会惹来祸患,又或者是害怕被恶鬼缠身,因为苏玉楼已经死了,死得很惨。”苏梦枕的手指慢慢抬起来,指向轩辕朗日:“那个苏玉楼,是我的亲生父亲,杀死他的,就是这位拜月教高高在上的现任教主。”
唐悦看着倾城,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她从不知道这段过往,更不知道苏梦枕和轩辕朗日之间还有这样的仇怨,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留在拜月教?他在这里这么久,难道是为了向轩辕朗日报仇,可他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动手?
轩辕朗日一直沉默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唐悦道:“那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
苏梦枕道“的是啊,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在仇人身边的滋味确实不好受,简直比我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被人活剐的滋味要难受得多。”
他又笑了笑,道“忍耐的滋味也很痛苦。”
唐悦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梦枕转过头去,目光凝注着轩辕朗日,一字一字道“我在找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找他身上最大的弱点,我找了十几年,一直找一直等,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等不到这种机会了,但总算老天对我不薄。”
他眼中隐忍的恨意令人触目惊心,唐悦道:“你带我来,是为了什么?”
苏梦枕却没有看唐悦,而是看着轩辕朗日,笑了:“当然是为了让你来做个见证,这世上你最该恨的人就是他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是,轩辕朗日下了诛灭唐家堡的命令,杀死了温雅如,杀死了唐悯,甚至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这样的魔头,唐悦怎么可能不恨他呢?
轩辕朗日的笑容很平静,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很可惜,你没有机会。”
他的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扣,轻轻向外一弹,从唐悦的角度,可以看见苏梦枕似乎动了动袖子,空气中听见一声轻响,两股劲风在空中相撞,很快消失。苏梦枕微微一笑道:“义父未曾打声招呼就贸然出手,只怕是有失身份吧。”
苏梦枕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轩辕朗日的掌风,轩辕朗日却也并不吃惊,他一言不发,双手齐出,与苏梦枕对了一掌后又是一招先发制人,攻势凌厉。苏梦枕仿佛早有准备,冷哼一声,身子斜斜飞出,直逼轩辕朗日胸口大穴,两人对了数掌,却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唐悦觉得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轩辕朗日的武功应该比苏梦枕高出很多,可是今天看来,却也没有占到上风。苏梦枕长剑出鞘,唐悦凝眉,又是那把看起来普通之极的剑。
他的长剑就势而出,削向轩辕朗日的手腕,对方不闪不避,指上用力,已将他的长剑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同时身子微微一旋,长剑扭转方向直接袭上苏梦枕的背心。苏梦枕直觉背心一凉,危机之中抛弃长剑,直接从剑柄取出一把短剑,反手刺向轩辕朗日腰间,轩辕朗日轻轻一转,苏梦枕的短剑扑空,苏梦枕迫不得已急跃而出,避开那柄长剑。
轩辕朗日冷冷地将苏梦枕的长剑丢在脚下,慢慢道:“你以为我练功元气大伤,你的机会就到了,你把我也看得太低了。”
苏梦枕大笑道:“你我都未尽全力,尚不知鹿死谁手,义父纵然元气大伤,也还是不可一世的拜月教主,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今天,总不会只带了她一个人来吧。”轩辕朗日道。
苏梦枕当然不会只带着唐悦来,他一共带八个人,这八个人直到轩辕朗日发话,才从黑暗的竹林中出现。
这八个人当然是苏梦枕的心腹,而且都是十二堂中其中八堂的堂主,唐悦认出其中的两个,一个是秦时雨,一个是孟竹醉。
“你们都是来杀我的。”轩辕朗日环视了四周,冷冷地笑。
他那双洞悉世情的双目,已看穿一切,那八个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低下头去,不敢抬头看他。
瞧见这一幕,苏梦枕那双春水般的眼睛此刻如锋利的剑芒般冷酷无情:“在我父亲死后,我一个人到处流浪,在被你带回来以前,我过多了被人殴打被人嘲笑的日子,那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世上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不要手下留情,要做就做人人惧怕的恶人,要做事便要做大事。”
“看来你是谋划了很久,这么多年都留在我身边,让你很辛苦吧。”轩辕朗日叹息着,对苏梦枕这样说道。
苏梦枕坦然道:“是,我经常在想,你为什么要收留我还将我养大,难道就是等着我来杀你么?后来我慢慢发现,你是活得太无聊了,你身边没有心爱的女人,你的属下都害怕你恐惧你远离你,你连下棋都是自己跟自己对弈,在这个世上除了拜月教一无所有,你收留我不过是给自己培养个敌人,让自己行尸走肉的日子多一点乐趣。”
轩辕朗日道:“原来你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恨我。”
苏梦枕的脸上有一种冷漠、倨傲甚至不可一世的神态,他道:“不,我不止恨你,我还很敬佩你。”
轩辕朗日道:“你敬佩我,所以就要杀我?”
苏梦枕道:“这一切都是你教我的。那时候你要杀我父亲,他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甚至要将教主之位让给你,但你始终心狠手辣,半步也不肯退让,甚至将他活剐而死。当日你如何对他,今日我便会千倍百倍还给你,至于我欠你的养育之恩,等你死了之后我会立刻迎娶你的女儿,好好地待她,就算是报答你这十多年来的栽培。”
他这样说着,却看了唐悦一眼,他们的话题与她似乎没有关系,但不知为何,唐悦反而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恐惧感。
轩辕朗日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苏梦枕道:“因为我一直想知道,你要杀我父亲的真正原因。”
轩辕朗日道:“一个人只要有野心,就不会永远甘心做别人的追随者,而那个被追随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也必然会被除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么?”
苏梦枕冷冷地笑了,他不是在嘲笑别人,而是在嘲笑轩辕朗日,真正的对敌,根本不需要多说一句话,更不需要问什么愚蠢的问题,他之所以要这样拖延时间,不过是在等。
但他又在等什么呢?
引火烧身
轩辕朗日忽然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中的含意似乎很复杂,终于慢慢道:“看来你在等什么人。”
苏梦枕微微一笑,道“你很了解我,我的确是在等人,等很重要的人。”轩辕朗日道:“但我不但不知你在等谁,还知道他们不会来了。”苏梦枕顿了顿,苦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我近日就会动手,所以早已想方设法让他们来不了了。”
轩辕朗日悠悠道“以我与这几个人的交情,他们本来就不会支持你,况且你表现得太急功近利,他们年纪都大了,未必每个人都愿意相信你这样年轻的小狼崽子,因为你随时会反咬他们一口的。”
他说的,当然是本已向苏梦枕示好的四位拜月教长老。
苏梦枕长叹道:“不错,直到现在你还教会了我这些东西,我真的应当感激你。”
轩辕朗日道:“你现在不妨告诉我,你手中还有什么棋么?”
苏梦枕缓缓道;“我的手中么…我手中自然是有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
轩辕朗日微笑道:“可是你现在不肯落子,待会儿我未必会再给你机会。”
苏梦枕冷冷地道:“我们可以试试看。”
那八位堂主此刻已靠近了轩辕朗日,孟竹醉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而已。”
一旦背叛,他们已没有退路,只有杀了轩辕朗日,才是唯一活下去的方法。
他们的长剑一齐向轩辕朗日攻去,苏梦枕退到了唐悦所站的一侧,静静地观看着这场决斗。
唐悦只觉得眼前一片剑影,触目惊心,却不知在那剑阵之中的轩辕朗日到底如何应对。
轩辕朗日面色不变,陡然之间双掌虚空,迅疾无比地向外推出。
唐悦却见与轩辕朗日近在咫尺的孟竹醉毫无异状,心中疑惑,难道他这一掌不过是吓唬人而已?这时在孟竹醉身后一人却突然莫名向后飞出,撞在了不远处的院栏上,整个人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的颈骨碎了——所有人的面色在这一刻都变了。
唐悦本不欲插手拜月教中的事,此刻见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心中惊骇,这世上竟还有这样阴毒的掌力!难怪苏梦枕这么多年来都对他这样忌惮,一直都不肯下手。
轩辕朗日微笑道:“诸位一起上吧。”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敢上前。这时苏梦枕轻笑道:“林长老说过,义父年轻的时候与人对战,越是到了危险的时候,越是镇定,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众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孟竹醉道:“看来轩辕教主风采不改当年。既然他已经开口,我们还是一起上吧。”
轩辕朗日冷哼一声,十指如钩,分袭向眼前两人。孟竹醉身子轻轻一转,避开了这一招。另一人却没有那么幸运,惨叫一声,肩胛骨已碎。孟竹醉扑上来,右掌袭上轩辕朗日手肘,轩辕朗日不避不让,便在对方手指触及自己手臂的一瞬,陡然左掌自对方掌下迅疾穿出,抓住孟竹醉右臂肘关节处,同时右掌拍出,击打他的肩头。
唐悦看来,知道是分筋错骨手中最常见的招式,她曾在离恨经中见过,却不知为何今日瞧见竟觉得无比的精妙,这一招式在轩辕朗日用来,威力十分之大。孟竹醉正在对战之中,没想到那一只袭上他肩头的手,力道十分可惧,心中一紧,当下放开对方右臂,想要向后退出,轩辕哪容对方逃命,已如影随形跟了上去。
另外两人趁此间隙从背后攻上来,轩辕朗日冷冷一笑,双掌自胁下向后穿出,手指轻轻夹住剑尖,向前一带,身子已经借力向高空跃起,衣袖翻飞,整个人像是一只风筝,等到他落地的时候,唐悦只听到几声大响,却见那两柄攻击上去的长剑全部被震得碎成一堆破铜烂铁。
唐悦不由看的入神,苏梦枕笑道:“看来义父的伤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我很多年前见他使过这一招,只是那时候攻击他的人连心脉都震碎了。”
这八个人的武功都非泛泛之辈,唐悦自忖若是自己在他们联手攻击之下,可能也要凶多吉少,只是轩辕朗日明明身上就有内伤,却能借力打力,将这些人的进攻化解于无形,他们自己反而损兵折将,他若是没有受伤,武功真不知是高到了什么地步。
苏梦枕的话音还未落,那边已有两人的身子不由自己地飞出,原本攻击轩辕朗日的剑尖也因此转向,在空中撞在一起后竟然向苏梦枕的身上飞过来。
苏梦枕猝不及防,虽然已迅速避开,但脸上已被那剑风扫得火辣辣一片,就听见砰砰两声,那两人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能爬起来。短短的半个时辰,八个人除了秦时雨还有一口气在,都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唐悦向那些人看去,赫然看见孟竹醉双眼大睁,脸上有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人却已断气了。而那个还活着的秦时雨,也不过只剩下一口气而已,勉强靠坐在院栏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苏梦枕笑了:“义父果然神威不减当年。”
轩辕朗日瞧他左脸上隐隐有一道血丝,明明应当是十分的狼狈,却还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也不免暗暗点头,他刚才便是故意要给他一点教训,对方却还是能笑得出来,当真是狠时能狠,忍时能忍,
唐悦看着苏梦枕,他的面上在笑,但是唐悦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上,长年带着这样一种名叫笑容的面具,而已让她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的。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苏梦枕的目光向她看过来,唐悦觉得心里一窒,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但她仍然觉得,那眼神如一根细密无形的线,紧紧束缚着她的心口,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令人恐惧。
唐悦退后一步,轩辕朗日的目光却在她和苏梦枕身上游移不定,突然飞身而起,双掌平平推出。
唐悦刚刚拔出倾城,奈何轩辕朗日的速度又岂是她可以抵挡,一直袖手旁观的苏梦枕却在这一刻及时出现在她身前,双掌齐出。四掌相触的瞬间,轩辕朗日面色一变,只觉得自己的内力源源不绝从自己的身上流失,接着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蔓延全身,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轩辕朗日心下一沉,便在这时侯,一种汹涌可怕的内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觉得气血翻腾,紧接着便仿佛被人在胸口重击,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闷哼一声,背心撞在房子的木柱之上,衣衫霎时被血染得一片通红。
唐悦惊得目瞪口呆,她一时难以相信苏梦枕的武功竟然已强到了这个地步,另一边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在紧要关头救自己一命。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轻轻拍掌,他们都看过去,黑暗中有一个丽人姗姗走来。
“这里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我?”轩辕迟迟微笑着,慢慢走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唐漠,唐悦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们。
轩辕迟迟轻轻瞧了那些人一眼,道:“副教主果然狠心,让他们来试探我爹到底有没有受伤,唉,可惜这些人对你一片忠心。”
苏梦枕轻咳一声,他与轩辕朗日对敌之时,显然也受了伤,一双春水般的眸子冷如寒冰,他道:“可惜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
轩辕朗日在他们说话之时,一直在暗中凝聚内力,却不知为何身体竟然空空荡荡,全身的经脉仿佛着了火一般灼烫。
苏梦枕瞧着,慢慢道:“义父,你不用浪费时间。我已凝聚全身的内力,这一招当年是我爹毕生绝学,可惜他并没有练到第八境便已被你杀了,而我现在已至第十境,若是你的内力再弱一些,本是会心脉全碎的,如今不过是你全身经脉震断罢了,这样的结果,已是大幸了。”
轩辕朗日大笑一声,却道:“我真是不曾想到,当年那个孩子居然有打倒我的这一天。但你不要忘了,我的武功至阴至寒,你的体内已有寒冷内息,便是你武功胜过你父亲,等阴寒上体,你也必须运功与寒毒相抗,分不了心来杀我。到时候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可以轻易杀死你。”
他若有若无地看了轩辕迟迟一眼,果然见对方双眼一亮,笑颜立刻明媚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