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凤儿的心此刻竟然也砰砰地跳个不停,与之呼应一般地,她的思想跳跃的厉害,一下子好像回到第一次见面的山寨,一下子又回到皇宫的太医院,一下子又思及笨拙的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满身是伤的他,如今沉默的他…
连她都要愤怒,他到底会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一直跟条狗一样跟在她后面管个屁用,不跟她说,什么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有所回应。他这个蠢蛋!白痴!大傻瓜!
她的脚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竟带了些气势汹汹的感觉,仿佛就是来找他算帐的,下一步就要将他摁倒在地狠狠揍一顿。
“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是吧!”苗凤儿攥紧拳头,恶狠狠地问,眼睛中燃烧着莫名的灼人的光彩。
木塔如梦初醒,“我爱你,我爱你——”,他清澈的眼睛透露着幽幽的哀痛,这种痛苦仿佛能够传达到她心中,反复地提醒她,她都做了些什么缺德的,肮脏的事情。
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人心那么丑陋,虚情假意的人到处都是,我他妈凭什么要相信你。口是心非,善变,喜新厌旧,人人都是这样的,一个个张口说爱你,回头就变脸,不是都见过好多吗?不相信,全部都是假的。
苗凤儿神情阴沉下来,注视木塔的眼光,仿佛他已经成为了什么异类,什么妖怪。
“你胡说,你跟他们都一样,口口声声说一辈子不离开我,到最后还一样要将我抛下!”她只懂得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大声地抗议,大大地摇头,不停拒绝这木塔的任何一句回答。
木塔沉默了,深深望着她,对她突如其来的变化莫名所以,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控,从来也没有。
他不聪明,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样的她,但是他愿意献出每一分微薄的力量,都给她,把一切都给她,只要她高兴。
他颤巍巍地走上前,抱住她的胳膊,“看看我,就看看我,我爱你。”
“就看一眼,看看我。”
“求求你,看我一眼。”
苗凤儿缓慢的张开润湿的眼帘,扇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楚起来。
木塔的眼睛不算漂亮,但是黑漆漆的,只映着她的身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始终如一,一如既往地望着她。
她的心脏为此感到些微的无力,焦躁中的一种无力感渗透了全身。以为自己是对的,以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符合人的通病而已,总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总是把自己的眼睛遮起来,装做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但是,被这个笨蛋,彻底打败了。怎么打,怎么骂,怎么踹,他就是忠犬一样的男人啊,无论如何都赶不走。
这样,以为他好为理由,似乎也都没有存在的余地了吧。
就算是这样吧,还是不太甘心。她这么聪明,这个傻子那么那么笨,真是气死她。苗凤儿扯高气扬地想着,带着不甘心,混杂着一种莫名的甜蜜。用力抵住男人的宽肩,死死把他高大的身体拉下来,锁定他的身躯,狠狠地吻下去,不是柔情蜜意的那种,是激烈的要咬下唇办才甘心的那一种。
她的牙齿重重地磕在男人的唇上,他的嘴唇跟她吻过的别人不同,人家又湿润又柔软,他的总是干燥的有些脱皮,苗凤儿气哼哼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心疼他,又更加的生气。木塔感到疼痛,却默默不出声,没有几秒苗凤儿尝到浓浓的血腥味,丝毫不理会这个木讷的男人的感受,她霸道地蹂躏他被牙齿磕到渗出鲜血的嘴唇,肆无忌惮的舌尖在他下唇的伤口来回几下后,野兽似的啃咬对方的伤口用力地吮吸,下唇的伤口血渗的更多。
最后她染上血液的舌尖撬开男人的牙关窜进他的口腔,掠夺一切能触及的地方,浓烈的血腥蔓延在口腔的四壁,混杂着血丝的唾液沿着喉咙滑淌,木塔只能艰难地吞咽着。
窒息般的深吻后,苗凤儿松开紧紧抓住木塔衣领的手,被唾液呛到的木塔偏向一边不断地干咳,咳完了居然露出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看着她。
苗凤儿居然被他这种表情所吸引,着迷地望着一脸失望的神色的男人,理所当然知道他失望什么,失望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开他,失望两人之间的这种亲密竟然持续不了多久就要结束,这个傻大个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欲求不满,四个大字。
哼,就知道这个是个傻瓜。她不好好看着,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苗凤儿回头将门重重踢上,手顿在门栓上,低着头不说话。她不重视肉欲,对感情无所谓,跟什么人上床也没什么,只是玩玩罢了,从上辈子到现在,都是一样的念头。因为害怕一个人睡觉,就自欺欺人地去找个人来陪伴,至今为止,她的床伴很多。光是这几年,除了君玉函、卫可风、闻人月之外,还有很多人。曾经她也好像对卫可风有些认了真,可最终还是一场空。跟这些男人的交往,也让她享受到乐趣,可是不一样。
人无聊的时候,总是把恶劣当有趣,把游戏当人生。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正因为他笨的要死,又没有人肯要,所以她才觉得安心,才相信这个傻瓜就是属于她的。
是不是很病态,天,苗凤儿将头碰触在门背后,几乎要叹息。
木塔呆呆地看着她关门,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哪里让她不高兴了。
摸摸自己还很痛的嘴巴,木塔不敢出声打扰她。
她慢慢回过身,靠着门坐下来,朝他招招手,“木塔,过来。”
木塔当然不会拒绝,他从来不会拒绝这个让他爱到骨子里面去的女人。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蹲下身子,向她靠过去。
她靠近他的脸,继续吻上来,不过温柔而缠绵,如同乖巧的猫咪一般轻轻舔弄着。木塔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却不由自主搂着她,开始热情的回应着。
两个人一个坐在地面上,一个蹲着,稍后甚至跪在她面前,绵长的亲吻,仿佛要弥补长久以来的冷淡与寂寞。
木塔的吻技当然很笨拙,但是却朴实而执着,带着虔诚和爱意。苗凤儿竟然也觉得奇怪,难道脸红也传染吗,她为什么也觉得脖子以上的部位开始热热的,有些发烫,是不是她也脸红了,不知道,反正她自己看不见。
她觉得有点羞耻,竟然她会跟他一样笨拙。这从来都没有过,到底她着了什么魔,变得跟他一样笨了。
苗凤儿突然停住,扭开脸不肯看他。
木塔紧张地看着她,嘴巴喃喃地翻来覆去地说着爱她,不要任何的回报,就是要跟她说爱她,很爱很爱。
她不看他,手却悄悄滑上他的衣襟。木塔再痴傻,此刻也知道她的意思。顿时手足无措,心里欢喜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手却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摆。
以往苗凤儿扒人衣服都扒的很溜,今天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困难。尤其脱自己衣服的时候,更是恨的直咬牙,暗骂这个傻瓜,什么都不会做,居然一切都要她自己动手。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苗凤儿跨坐在男人的腰上,面对面被进入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气的要死。却还是感觉到体内的分身在有力顶动着,木塔虽然抱着她的腰,但手劲并不大,仿佛是不敢用力搂,就怕她嫌弃。所以她还要自己配合着动,才能维持平衡。苗凤儿只好干脆闭上眼睛,出声呻吟。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把额头轻靠在男人的肩窝,表情乱七八糟。
好在木塔经过刚开始的受宠若惊之后,也还知道收紧胳膊,死死抱紧她,下身的动作更加用力,全力缠绵在一起。
君玉函如果知道她主动向别的男人献身还在大早上就厮混,一定会气死,苗凤儿恶劣的想了一下下,就抛开了这个念头。
木塔牢牢地注视她,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宝贝,舍不得移开一丝一毫的目光,欲望和深情贯穿的黑色的双眸,透彻清明,专注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深深依恋的女子。
苗凤儿当然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女人,但是,她宁愿什么也不对他说,如果用行动,他可以安心,她做什么也都没有关系…当然身体的牵绊不能代表什么,她跟很多人也都有这样的关系,可是这个人不同,就是不同的。
以前没有觉得,现在才知道,他是不一样的。
那一边,正酝酿着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
“她人呢?”君玉函铁青着俊美的脸,仆从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人居然不见了,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滚,马上去找!立刻去找!”
众人长长舒了口气,立刻鸟兽散。
第 55 章

木塔的房间,这是他从来没有准备要来的地方,但是现在,君玉函却恰恰站在这扇门的门口。突然间站在这里,他竟然只感受到手心里面有些潮湿,其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连心也被掏空了。
她不会再跟他开玩笑的是吧?
她不会连木塔那样的男人都看上,难道说,这一次她肯服软,肯回来他身边,都不过是另一场即将背叛他,报复他的游戏么?
还是说,她天性就是这样风流无忌,更加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
君玉函犹豫着,踌躇着,却不知道是否该推开这扇门,门背后又有些什么,或者看到一些他宁愿不知道的真相,或者就是背叛的证据。
找到又如何,找到以后,难道再杀了木塔,又有什么用?可是放她走,万万不可能。
女人的心,看样子他这一辈子都懂不了了。
心绪紊乱,大脑也仿佛停止了思考,手不由自主地推了门。本以为门应该是阖上的,此刻竟然一推即开。
君玉函深呼吸了一下,天性中的凌厉占了上风,向屋内扫去。
木塔诧异地回头看向门外。
君玉函舒了一口气,屋内只有木塔一个人。
木塔弓着身子,正在擦洗地面,身上随意地穿着一件内衫。
但是,的确屋内只有木塔一个人。
“她人呢?到哪儿去了?”君玉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雀跃,至少,她确实没有跟木塔在一起。
木塔恭敬地站起来,急急忙忙将手中的布藏在背后,施了一礼,“宫主,小姐在后院的厨房。小姐走的时候关照说,如果宫主要找,就去那里。”
君玉函便也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开。
屋内,木塔颤抖着手将手中的布重新拿出来,哪里是什么抹布,正是他自己的外衫,刚刚情急之下,他就拿来擦掉地面上刚才两人缠绵时候留下的痕迹了。看着被弄脏的外衫,木塔的脸迅速红起来,很快成了一个番茄…
君玉函心头急躁,脚步也不由自主比平日快了许多,宫人看见这样不熟悉的宫主,一时都呆在那里。
他身为一宫之主,哪里识得厨房在什么地方,这等肮脏低下的地方,如何是他去的地方。向来足不沾尘的男人在绕了半圈之后竟然恼恨起来,随手抓了刚才一直紧跟在身后却不敢吭声的白衣侍从来带路,这才找到地方。
还未靠近,便听到乒、乓、砰、哗啦的声响从厨房传来,伴随着他熟悉的女声。
她在懊恼地低声咒骂。
厨房门口堆了好些人,皆是厨房的师傅和打下手的小厮。卓玉兰也站在门口,神情不阴也不阳。有胆大的进去央求着:“苗堂主,这些下等活我们干就好,您做这种事情被宫主知晓,我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然后这个人就被里面的人给踹出来了。
本来就不知道苗凤儿为什么要去厨房的君玉函顿时紧张,连忙跑了两步,径直向厨房过去。
围在门口的厨娘们顿时眼睛发直。地宫内任一都是美人,不论男女都生得十分漂亮,但是这男人不光是长得俊美,眼神更是深沈得让人看不清楚,又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势。他抿紧嘴唇冲到厨房门口又突然顿住,呵斥道:“还不滚下去!”
众人如梦初醒,但是鉴于这个人身后不远处还跟着数位佩剑的白衣侍从,连卓堂主看到他出现以后都一言不发恭敬地避在身后,必然是位得罪不起的人,立马作鸟兽散。
君玉函一条腿刚迈进去,就被里面景象吓了一大跳。
厨房像被狂风扫过一般,一片狼籍,被剁成几段的死鱼横躺在砧板上,鱼鳞清晰依然挂在断成几截的鱼身上,鲜红的辣椒被扔的到处都是。
一个年轻女子高高挽着长袖,举着菜刀,懊恼地盯着砧板上的鱼,身上湿了一大片,面颊上嫣红一片,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
不是苗凤儿,又是谁呢。
“凤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君玉函又心疼又焦急,上前去拉住她的袖子,把她手中的刀夺下扔在一边。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仔细查看,“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厨房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动手,要是弄伤了怎么办?”
好在只是有一点红痕,是刀柄留下的痕迹。君玉函责备地看着苗凤儿,因为刚刚几乎是一路奔跑过来,有几缕额发散在眉间,此刻他剑眉轻挑,凤目炯炯,实是难得的认真,还带着一丝心疼的责备。
“你闻闻,手上还染了鱼腥味。”
君玉函将她拽到水缸边,细细帮她清洗手上的味道。
站在门外的一些近侍,全部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到。卓玉兰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些微时候竟然叹了一口气。
苗凤儿明显还没有消气。
“讨厌的鱼!”她甩开了君玉函的手,背对着他。
突然听见她说话,却有点不着边际,君玉函明显一愣。
君玉函把她的身子掰过来,望着她恨恨的眼,气呼呼的神情,心疼中带了一点好笑。
“可恶,那条死鱼,动来动去,害的我差点剁着手指,还有刚才那些破辣椒,我的眼睛都揉的火辣辣的,真该死!”
“眼睛还痛不痛,我看看。”君玉函将她半搂在怀里,细细察看她的眼睛,是有点红红的,不过红着眼圈的她,仿佛是个小孩子一般惹人怜爱,不禁惹得他心荡神驰,轻轻在她脸上一一啄吻起来。
苗凤儿气急,一把推开他,“你没看见外面那么多人哪!怎么比我还不懂事!”
君玉函中终于笑起来,如雨后初晴,冰冷的脸上现出温情脉脉来。
“好了,跟我回去吧,别闹了,你一个堂主,闹这么大动静,不怕属下笑话。”
苗凤儿下巴一扬,“反正你老关着我也不让我出去,我的堂主也做不成了。”
君玉函见她难得乖顺撒娇,不由笑得真心,“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堂主的位置当然是你的。明天你就可以在地宫中随便行走,不用拘泥向我报告。”
苗凤儿看他一眼,娇嗔的意味十足,“谁稀罕。”漫不经心地挑起砧板上面的鱼块,“唉,原本希望能够用你们做剁椒鱼头伺候我们宫主的,现在也做不成了…”
君玉函心中惊喜,却不动声色,悄悄潜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抱起,炙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停留,轻声道:“那你回房,再好好伺候我——”
苗凤儿冷冷斜他一眼,不再吭声,却也并没有反抗。这一眼看在他眼中,竟然带了些情色的意味,君玉函心跳加速,这几天只觉得她表现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就陪他欢闹,不高兴就不爱搭理他,直叫他的心忽上忽下,跟着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害他也心悬半天,如今终于把这宝贝又抱在怀中,哪里还注意到宫主的威严。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白衣侍从终于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也立刻跟着离开。只是,卓玉兰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最终也只能无奈苦笑。
“演技真好。”她幽幽地说了一句,转身也走开了。
第 56 章

苗凤儿自与君玉函和好,便重新掌握了堂主之职,渐渐也开始出入地宫,只要时间不长,君玉函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便也不再拘束她,由她去了。他虽然个性强硬,但是却也知道苗凤儿喜好自由,很多时候不能太过管束着她,既然她已经对别人死了心,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关着她,过去的事情掀过去,当作从来没有发生,比以前更好。
苗凤儿近日似乎心情大好,连带着对卓玉兰也和颜悦色起来。卓玉兰却心中忐忑,搞不清楚她究竟心中所想为何。但对于苗凤儿的邀约,倒是从不拒绝。
一日,二人外出办事回来,已近黄昏时分。所至地宫之处,皆有宫人低头行礼让道,苗凤儿也不急,慢慢晃了回去。
一侍者俯首行礼,对苗凤儿道:“宫主在沁园凉亭陪客人饮宴,苗堂主回来还请去一见。”
客人?苗凤儿挑高了眉毛,从来也没有听说君玉函有什么交往的朋友,这几年他也足不出户,除了抓她那一次,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地宫,这一次来的是什么样的客人,需要地宫之主亲自作陪。
回身望望卓玉兰,却见她娇美的容上笼罩着一层忧云,显得十分沉重,苗凤儿大感惊奇,从来也没有见过她这种神色,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沁园地处地宫的中心,有充足的空气和水源,这里是一个极清净的地方,平日更是只闻鸟语声声,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松木清香,十分舒服。
一路走来,苗凤儿都见卓玉兰苦着一张脸,似乎欲言又止,心中有点疑惑,却也不甚在意。
凉亭非常雅致,更有青色的纱幔随风轻轻飞扬,远处看如坠云雾之中。只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
苗凤儿快步走过去,也刻意加重了脚步,让凉亭中的人知道有人靠近。君玉函首先站起来,笑着向对面人告罪一声,便离席来迎。他见苗凤儿额头隐约有汗,便取出帕子帮她擦去,笑着问道:“今日事情办的如何?”
苗凤儿当然春风满面,笑得俏皮,“当然很顺利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再说还有玉兰帮忙,自然很圆满了。”
君玉函唇角含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倒不害臊!今日有贵客来,不与你计较。”言谈中亲昵有余,显然对事情办的结果不甚在意。
“玉函哥哥,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光顾着亲热,倒把我这个兄弟给忘了。”
真是极其好听的一把声音,如清泉泠石,清冷中带一分温柔,这声音非常能够打动人心,苗凤儿心中暗暗想到。眼角却瞄到一旁的卓玉兰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握紧佩剑的右手。君玉函兴致似乎极高,拉着苗凤儿上前见礼:“凤儿,这是我师弟,花千叶。千叶,这位是我地宫的苗凤儿,任商行的堂主。”
苗凤儿便低头行礼,抬头时候,入目所见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一袭纯白的轻袍,同样纯白的缎带束在如瀑的黑发上,眉目如画,可是,那柔润的唇瓣却是苍白的,一如他雪玉般的肌肤…
这个人,彷佛水墨山水一般,写意而脱俗。身上却有一种出奇的淡雅的美,气质上足以胜过任何绝代佳人,让容貌再好的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站在君玉函身边,这个人倒是毫不逊色,平分秋色。不知怎的,看到他,苗凤儿脑海中突然蹦出四个大字:风华绝代。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男子,自然会呆愣痴傻,但是苗凤儿毕竟阅美无数,品味奇特,倒并没有被迷的七荤八素的,淡笑见礼之后,垂手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倒是一旁的卓玉兰,一看到这个男子,浑身抖的厉害,一双美目仿佛要射出千万的利剑来,如同立时就要发难。这副样子,看来很快便要失态。苗凤儿虽然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却支愣着耳朵,听着这边儿的动静。
君玉函见苗凤儿安分守己地侍立一旁,登时放下心来。坐下与花千叶继续饮酒交谈,也没理会如同石头一般僵硬地站着的卓玉兰。苗凤儿心念一转,嗅到了其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便也开始关注这两个男人的话题。
其实很没有营养,都是一些什么久别重逢啦,彼此挂念啦,最近可安好啊之类的毫无意思的事情。苗凤儿站了半天,心中还挂念着木塔,便开始不太乐意再呆了。眼看卓玉兰就要发飙,苗凤儿却看那花千叶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显然根本没有将卓玉兰放在眼里,未免大家面上不好看,便上前按住卓玉兰握在剑柄上的手,使了个眼色,转脸笑眯眯地道:“宫主,我和玉兰也累了,就不在此打扰二位的雅兴,先行告退。”
花千叶闻言,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苗凤儿一回,美目流盼,若是旁人肯定立时软了骨头,苗凤儿却很镇定地回了他一个客气有礼的笑容。
君玉函本来就不太愿意她在这里作陪,自然点头应允,苗凤儿一把拖了卓玉兰扭头就走。
卓玉兰的手微微颤抖,手心里都是汗,苗凤儿拽了她的手,连带着自己的手心都发烫,心里琢磨这个来客到底跟卓玉兰有什么关系,脚步也不由自主加快。卓玉兰被拽着,一路离开凉亭。
直到走出好远去,卓玉兰苍白僵硬的脸色才微微有些好转,苗凤儿看着她逐步调整呼吸,胸口起伏不定,似乎真的是强忍了一口气,闷了许久才抬起头。
“还好吗?”苗凤儿开口道。
“没事。”卓玉兰回头望了一眼沁园的方向,才吐出两个字。
苗凤儿当然对其中的八卦很感兴趣,不过毕竟不太适合直接开口问,毕竟现在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比较复杂,交情也不如以前,贸然开口不是自讨没趣么。于是也大略关心了几句,就各自分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到处转了转没有找到木塔,苗凤儿蹬蹬蹬又跑到木塔居住的木屋去搜索了一遍,竟然还是不在。于是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到处转悠,反正现在君玉函跟那人聊天聊的好像蛮开心的,她也没有事情可以做。
经过屋后的花坛,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花坛边,只有侧面对着她。但是还是很容易就让人认出来是木塔没有错,这宫里的人个个潇洒俊俏,都穿着精致的衣裳,只有木塔不能算是宫里的人,也没有固定分配给他的工作,自然领不到份子钱,所以穿的衣服也都是他原来从宫里出来带走的那一件旧衣服,布料很差不说,甚至于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打着补丁,苗凤儿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原来他的日子过得如此拮据。在宫里他总是穿着侍卫的衣服,后来出了宫门,她也没有再对他多加关注,竟然到如今才发现这样的事实,她生生顿住脚步,站在角落里远远望着他,看他很认真很认真地扒开土,把一株已经快要枯死的植物从土里移出来,再放进一边的花盆里面,盆子很破,还缺了一个角,不知道他从哪里捡回来的。男人的侧脸很立体,也有很阳光的表情,可是苗凤儿看着看着,眼角就有点发酸,一直站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他。
木塔做事情做得专心致志,一丝不苟,丝毫没有意识到一直有人在注视着他。突然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木塔被吓了一大跳,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从半蹲着变成直立,立刻显得高大粗壮。
若兰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怯生生地缩回手,“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木塔定神一看,眼前竟然是一个面貌秀气的男孩子,赫然是侍童打扮,看模样约十六七岁,个子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娇小的很,此时正一脸怯生生的表情。
若兰紧张地扭着衣角,局促不安的样子,跟陌生人搭话的勇气顿时无影无踪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大个子从来的时候开始就经常跑到花坛来整理,其实这本来是他被分配的工作,原本他是整理宫主房间的小厮,后来因为…就被调到这里来整理花坛,做做杂事。这个人一直趁没有人发现的时候过来整理,也是帮了他的忙,所以一直就想跟他说谢谢,就是因为过于胆小才拖到现在。
“我是这里的侍从,叫若兰,你叫木塔是吗——谢谢你一直帮我整理花坛。”若兰结结巴巴把一句话说完,双颊憋得更红了。
木塔搓搓手掌上的泥巴,有点手足无措,对于到这里来以后第一次有人对他示好明显很不习惯,憨厚的脸上一时间显得十分严肃,嘴巴抿的死紧,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若兰看他这样,误以为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心里更加紧张,竟然双眼一红,仿佛立时就要掉眼泪。
木塔吓得立刻摆手,“不要谢不要谢,我闲着也是没有事情做的。你千万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