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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从来不向人轻易许诺,因为她总是了解生活中太多变故,诺言无法成真,被许诺的人难免要失望,既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勃日暮心中微微一动,仿佛那口气从他心坎上拂过,他的目光不由自主从七宝的脸上转到她的肩膀,看来十分瘦小的身体,似乎承担了很多男人都未必能够担下的艰辛,他的手颤动了一下,突然生出一种欲念,想要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不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会是什么样的触感,是不是和她颈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一样美好诱人,勃日暮这么胡思乱想着,心里居然绮思不断,鬼使神差一般,他居然问出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

“你喜欢海蓝吗?”

七宝露出错愕的表情,看得勃日暮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是在谈正经事,他为什么要牵扯到这个问题上去。

她喜欢海蓝吗?七宝心里也没答案,如果说这些待她好的人当中,真的要找出一个最真心的,七宝觉得除了海蓝,再没有旁人了,那么,他向她表白,她为什么还在犹豫,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更加无法回答勃日暮。在她心里,能活着有饭吃有床睡,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如果要去奢望别的,她不敢想——

勃日暮见她踌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觉得喜悦。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却还一脸迷惘,显然对于情之一字并没有真正开窍,可怜海蓝一片痴心,对一个还没懂得什么是爱情的小女孩来说,似乎是错付了。

但是勃日暮却觉得高兴,非常高兴。他半点也不为自己的友人难过,在他心中,海蓝跟七宝并不匹配,因为海蓝并不了解她,贺兰雪也不了解她,他们都当她是好哄骗的小姑娘而已。

他兀自开心,却没想到,就算七宝还没有真正喜欢上海蓝,跟他明亲王世子,又有什么关系?真是替他人担忧,白白浪费一腔热忱。

“七宝!”

七宝闻声望去,不远处贺兰雪孤身站着,正冷冷向这边看过来。

“哥哥?!”七宝再没看勃日暮一眼,小鸟一样飞身扑过去。

又装样!这个死妮子!勃日暮眉头不悦地拧了拧,他眼睁睁看着七宝雀跃地扑到贺兰雪怀里,看着贺兰雪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来抱住她。

这一刻,勃日暮不高兴,刚才还开心得不得了的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七宝对贺兰雪的热情,绝非是装就能装出来的,她明明知道这个人心思复杂,别有所图,却还是与他这么亲近,根本看不出半点隔阂,这两个人的关系,真是奇妙之极。

贺兰雪抱住七宝,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下来。“你到处乱跑什么,刚才哥哥去找你,却听贺兰怜说你自己玩去了,要是丢了怎么办?”

七宝笑得很灿烂,腻在贺兰雪胸口,吐了下舌头,“怎么会呢,这里又不是郊外,七宝不会迷路的。”

贺兰雪无奈地牵着七宝走开,七宝乖乖地任由他牵着走,她不禁偷偷回头看了勃日暮一眼,看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宴会真是冗长,完了以后还要互相寒暄完毕才能走,七宝昏昏欲睡,她掀开帘子,看哥哥站在车外,与那些贵族子弟一一告别,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其实活得很累。

他站在人群中,面上也有些微笑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却与别人并不相同。站在一群锦衣公子当中,一身月牙白的贺兰雪多少显得有些太素,却莫名让七宝觉得自己的哥哥要远远比他们都有气质。虽然他身边站了那么多人,但七宝莫名有一种感觉,无论他和多少人站在一起,无论他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周围都是空旷的,他好像是一个人,站在旷野中。

寒冷荒凉,无色无香。

这就是七宝并不怪责贺兰雪的另外一个缘由,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十分寂寞可怜。他是贺兰家的人,却不与族人同住,他的家里有好多好多的仆从,但是只有他是主人,七宝托着下巴想着,虽然她跟乳娘过得非常辛苦,非常艰难,虽然她有的时候要饿肚子,要忍受寒冷,但是她跟乳娘,是一加一等于二,而贺兰雪,好像始终是一。

所以贺兰雪一上马车,七宝就腻到他身边去,浑然将那一夜看到的情景忘到脑后,她跟他在一起,从来不会去想他靠近自己有什么目的,如果他真的是她的亲生哥哥,不知道有多好,七宝真心这么想着。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贺兰雪并不知道七宝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只是回忆着刚刚勃日暮对待七宝的态度,虽然站得不近,可是勃日暮那眼神,微微让他心里觉得不安。虽然他与七宝都避而不谈那天晚上的情景,但是他不知道,那对七宝来说,是不是一个冲击,心里仿佛是希望她不要记得,又希望她能够在意。

……………………………………………………

年关很快过去,又是一年。

正是初春时节,京都最热闹的光景。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饭菜的香味不时从一家家饭馆中飘出来,路人只要闻到香气,便觉得垂涎欲滴。

店里的伙计忙得手忙脚乱,抬眼见又进来一行人,心里叫苦不迭,脸上还要笑模笑样迎上去。招呼着那群人进来,谁知道偌大的桌子,那群人却并不坐下,只有在中间的一位锦衣公子,独坐其中。其他人都是随从模样,垂手而立,十分恭敬。

小二心知这是大主顾,赶紧上前招呼:“不知道爷您吃些什么?”

那锦衣男子一进来,众人的眼光早已集中到他身上,他却是半点不以为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轻勾嘴角,扇子一指:“照他们那一桌,照样来一份!”
他声调并不高,却十分悦耳,引得小二向他所指的那一桌看去。

那桌子上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二十上下,相貌十分英气,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的模样。虽然只是一袭蓝衫,却神采飞扬,衣着并不华美,却很有几分贵气,让人不敢小觑。另外的女子则是背对着这边坐着,纤腰一束,鬓发如云,不知是什么模样。

那年轻男子闻言微微露出诧异,向这边投来一眼,顿时笑出声来:“七宝你看,咱们又遇上他了!”

这一桌坐着的,正是海蓝和七宝。

七宝并没有回过头来,背对着勃日暮猛翻白眼,阴魂不散啊阴魂不散,自从那次宴会,这个家伙就像是背后灵,成日里跟着她,她在哪里出现,不出半个时辰,这厮准时赶到。海蓝邀她来喝茶,从来没有一次见不到这家伙,最最让人烦的,是他每次都——

“这么巧啊——”勃日暮言笑晏晏,扇子轻轻一挥,明明是对着海蓝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七宝身上。

关键是,他每次都是这一句,让七宝满腹怨恨无处发泄,无耻啊,无耻啊,这人忒无耻,果真是至贱者无敌,勃日暮每次这么一说,海蓝和她总是不好意思拒绝,下面总是会——

“难得偶遇,不如并桌如何?”

又来了又来了,谁来救救她,脱离这厮的魔爪。

海蓝微微点头,虽然他也不喜欢被人打扰与七宝难得的独处,但是他与勃日暮交情向来很好,如果硬是拒绝,未免不近人情。

勃日暮见没人反对,实际上是七宝每次的反对都无效的情况下,十分从容地坐了下来。

七宝心里猛插小人眼,脸上却笑得十分客气:“世子今日又这么闲啊,还真是巧,咦,你怎么没带着那些侍女姐姐,我记得你每次都要带着她们出来的呀,抹抹桌子,抹抹椅子,再洗洗手,擦擦嘴?”

她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勃日暮出门排场甚大,海蓝心中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想必是上次他被你说了以后,自己也觉得麻烦,当然就不带了。”

勃日暮面上难免有些尴尬,这两个人明显是在取笑他,他心中恼怒的要死,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舍不得走,偏要留下来受辱。心思一转,他转而揶揄海蓝:“怎么今天趁着贺兰兄出门的机会,海蓝你又忙里偷闲,将七宝带出门了吗?”

海蓝脸上一僵,明显被触到死穴,贺兰雪看七宝看得几乎寸步不离,他难得能逮到什么机会接近七宝,想想真是后悔,他当初还不如直接将七宝抢回家,总好过现在想要见她,没有一次不是偷偷摸摸。
七宝那边死命往嘴里塞东西,填满了嘴巴,勃日暮就不好对她说话,然后他们快点吃完,她跟海蓝赶紧离开,勃日暮再厚脸皮,总不至于非要再跟着吧。

可是勃日暮半点没有动筷子,反而让小二上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坐着喝茶。

七宝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勃日暮道:“我今日感觉不太舒服,食难下咽,预备待会出去走走,不知道二位有什么安排?”

海蓝也不想让勃日暮跟着,但是即便这次拒绝了,照着往常的经验,勃日暮又会从某个墙角窜出来,还是算了,等一会儿找个机会甩掉他,好跟七宝去玩。他向七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她不要着急,然后对勃日暮道:‘我跟七宝待会就在街上随便转转。”

七宝会意,暗暗盘算,要在什么地方把这个家伙给彻底甩掉。

勃日暮看他们两人默契交流,心中不快,却展颜而笑:“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大家一起转转?”

转你个头!七宝恨不得拿米饭塞住他的嘴巴。

她想起当初贺兰茗那一句话,真是:丫丫个呸的!


二八

七宝站在路口,勃日暮刚刚在拐角已经被他们给成功甩掉了,现在她手里啃着糖葫芦,百无聊赖地在等着海蓝买千层酥回来。

小日子真是幸福啊,七宝看着天上飞过的一只鸟,曾几何时,她是别人的跑腿,如今海蓝哥哥已经彻底沦为七宝的奴隶,他不但不敢扯她辫子,还要处处讨好她,果然小姑娘长得水灵,心里就是美啊!

路人纷纷奇怪地看着这个妙龄少女,她一脸傻笑仰望天空,天上有什么吗?

“这位姑娘,请问…你…”

“…茅厕怎么走?”

七宝回过神来,稍微想了想,对这个少年指点了一下。
那少年看着七宝,嗫嚅着道了谢。脸色涨得跟猪肝一个色,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又张不开口的样子,其实他一早注意到这个美人,她虽然拿着吃食乱啃,却半点未损害她的好相貌,他痴痴站在街角看了半天,看她对着身边蓝衣男子巧笑倩兮,美目流盼,看得他心里羡慕不已,终于逮到机会发现那男子离去,独自留着这个少女站在那里,他鼓足勇气想要上前搭讪,不知道怎么了,对着那少女一双明目,那副吃惊的模样,他平日一张巧嘴半点张不开,张口结舌半天,居然变成了一个连茅厕都不认识的问路人。

他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洞钻下去,当下觉得没脸再呆着,飞快走开。

“喂,公子,茅厕是那个方向!”七宝见他走反,十分好心提醒他,他却充耳不闻,只恨自己不能生出一对翅膀来,越快消失越好。

“怎么了?”海蓝将包裹好的千层酥递给七宝,看七宝吃得嘴角都是糖葫芦渣,伸出食指替她抹掉。

七宝看着他若无其事地把糖渣卷进嘴里品尝,心里恶寒,海蓝哥哥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孟浪,对小姑娘作出类似调戏的行为来,呃——

海蓝本来笑得眉眼弯弯,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少年,挑起眉头问七宝:“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虽然在不远处买东西,眼睛却时刻盯着七宝这边的动静。

“啊?”什么男人?

七宝想要拆开千层酥,谁知道被海蓝一把又抢走,她泪眼汪汪地望着海蓝手里的包裹,伸出爪子来:“还给我——”

海蓝笑,摸摸她的头:“就是刚才那个,那个穿得跟花喜鹊似的娘娘腔。”

花喜鹊?娘娘腔?海蓝的说法,真的,很不友好。

岂止是不友好,还带着浓浓的酸意,可惜七宝并没有留意,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香气四溢的千层酥引走。

“他来问路的,他问我茅厕怎么走。”七宝如实回答。

海蓝嘴角弯出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拉长声调:“哦,他问你茅厕怎么走?我看他是别有所图吧。”

别有所图?莫非是说刚才那人,还想借厕纸?海蓝哥哥好聪明,怪不得那人一脸便秘模样,欲言又止。

七宝终于明白地点点头。

海蓝知道七宝又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气得狠狠拧了一把她的脸,“满大街的人他都不问,一个男人,向一个姑娘家问茅厕,你就没有半点警觉心,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万一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万一趁我不在欺负你怎么办?万一我没来得及赶回来他强行把你带走怎么办?万一——”

“痛啊!”七宝拉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脸,“我都是大姑娘了,海蓝哥哥你不要老是拧人家的脸啦!哪有那么多万一!只是问路而已嘛!”

根本是你自己大惊小怪,呜呜呜,七宝默默摸摸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有点痛!

海蓝哥哥最近管她也好严,在家里被哥哥管,偶尔才能溜出来,居然还要被海蓝哥哥管,七宝觉得自己的明天突然被这两个男人卡住了脖子,呼吸不能。

他们好强大…七宝默了半天,突然道:“海蓝哥哥?”

“恩?”海蓝从齿缝里哼出一声,摆明还在生气。

“那个,我还想吃糖醋排骨。”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海蓝都要捧醋狂饮了,他心里酸的要死,这个丫头还惦记着糖醋排骨,哼!“我给你买!我还会关照掌柜的,用一坛黑醋好好的去码那块排骨,你放心吧——”海蓝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

一坛黑醋?

那不成了醋缸?!海蓝哥哥,那还能吃吗?七宝的脸苦了起来。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上十分热闹,却没想到早有阴沉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几座简单的竹屋倚崖而建,环屋种着不少奇怪的花树,幽幽发着紫气,株株生机盎然,引得蜜蜂蝴蝶纷纷飞舞而来,可是不消片刻全部坠落下来,落红满地,碎片浮沉。红衣女子不忍再看,匆匆疾步入了屋内。

屋内一红衣人束手而立,似在欣赏墙上一幅美人图。虽然他也着红色,可是比之那女子身上颜色却大为不同,那女子不过红得像花色,而他的,却红得几分萧瑟。

红衣女子跪地行礼道:“教主,一切依令而行,只是——”

那红衣人恍若未闻,自顾盯着那美人图。

女子轻轻抬起眼睛,目光与那美人图相触,画中一轮明月,几枝梅花,一个华衣美人,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活灵活现地仿佛就要从画中走下来。

她垂下眼睛:“只是不好下手——”

“不好下手?”那红衣人轻笑,声音粗哑如砂砾一般。

光是听这声音,红衣女子的肩膀已经微微颤抖,她低下头去,没有再发出一声异议。

………………………………………………………

当日下午,海蓝带着七宝逛到东城门口看完了戏,太阳快要落山,他才匆忙拎着七宝往回走,再不回去,贺兰雪非要急疯不可,可是七宝还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张望着。

海蓝步履匆匆,拉着七宝往回赶,七宝一路上还在琢磨见到哥哥怎么找借口,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唉哟”叫了一声。

七宝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海蓝已经皱着眉头道了声歉,却不料那人几步就赶了上来要拦住二人。

这人二十上下,修眉挺鼻,双目湛湛,顾盼之间,神采照人,面孔有如良质美玉,望之叫人心折,他朗声笑道:“这位姑娘,撞了人就想走么?”

海蓝看着这个一身绯衣的男子,突然停下步子。七宝煞不及,一下子撞在海蓝背上。

这一下,倒叫那绯衣男子愣了一下。

七宝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黄昏中,那绯衣男子见到七宝相貌,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垂涎之色,上来就要拉她,“小姑娘,道歉我不要,你跟我走,做我娘子,我就原谅你!”

海蓝一下子拉着七宝后退半步。

七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人好奇怪,撞到了他,就要给他做娘子,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他生成这样,却偏偏露出一副色魔的样子,反而十分不衬,倒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你是什么人?”海蓝将七宝护在身后,七宝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来盯着那男子看。

那绯衣男子理也不理海蓝,对着七宝笑道:“这男人这么无趣,来来来,小姑娘你还是跟我走吧——”

啥米?七宝拽着海蓝的袖子,拦路打劫,还要抢她?

海蓝哥哥,你真是有先见之明,果然有这样没长眼的抢匪,呜呜——

那人一双眼睛竟眨也不眨地瞧着她,好似在仔细辨认什么,七宝心中实在觉得奇怪。海蓝已经察觉此人来意不善,暗自戒备。

绯衣男子低笑一声,不再多言,身形闪动,速度极快,眨眼已到两人跟前,七宝惊呼,已经被海蓝推到一边安全地方。那人的手掌已如闪电般拍出,直击海蓝肩膀,海蓝今日不过陪七宝出游,身上并未佩剑,是以只能见招拆招,同时飘身后退。他本就匆忙迎战,那绯衣男子出招却极为狠辣,似要取海蓝性命一般,看得七宝心惊胆颤,却丝毫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怕分了海蓝的心。

数十招一过,两人竟然堪堪战得平手。七宝一直以为海蓝的功夫很弱,至少比贺兰雪要差很多,今日才知道并不是这样。平日看他嬉皮笑脸很不正经,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那绯衣男子出招狠毒、迅疾,从她这边看去,便如暴风骤雨,仿若背后生出数十条手臂一般,实在令人心中骇然。可是海蓝却能左拆右撤,将那男子的招式尽数化解,掌风也越见凌厉。海蓝哥哥好厉害啊,七宝心里十分羡慕,要是她也能像这样随便挥两下身体就半飞起来多好啊…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却打的十分激烈,虽然这场争斗来的简直莫名其妙,但是这两人却明显认了真,在大街上就打,一直打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

不对!他好像是故意在把他们往没人的地方引!海蓝心中一惊,他急速掉转想回到七宝身边,谁知道那绯衣男子已经一掌击来,他匆忙应对,避闪不及,只觉胸前一冰,随即是一阵麻酥之感,惯使毒药的人应当知道,这是中毒的前兆。海蓝出身名门,成于正派,万万料想不到那绯衣男子竟然掌中带毒,使出如斯手段,实在是不入流之极!惊怒之下,左手急扬,猛击一掌,正中那人肩膀。

谁知道那绯衣人竟冷冷一笑,闪电般向七宝方向掠来,七宝惊得后退不止,猛然跌倒在地。海蓝面色惨白,脚下分明踉踉跄跄,却不管不顾上前挡住那人,绯衣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袖中突然飞出短剑,海蓝正好挡在七宝身前,右臂由肩至肋被短剑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鲜血汩汩而出。七宝从未见过如此争斗,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海蓝倒在面前,“海蓝哥哥,你——”

她过得太安逸了吧,已经无法面对任何人受伤流血,以前看到那些富贵人家活生生打死人也没有害怕到像现在这样,她耳边嗡嗡地响,连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做什么,你这个疯子,我…我不过撞了你一下…你想要他的命吗?”七宝大声地喊,突然泪流满面。

那绯衣人站住了脚步,在夕阳中看着七宝,神色变换之间,已然换上一张带笑的脸:“小姑娘,我早说了,这个男人不中用,你还是跟了我吧!”


二九

正在要紧的时候,巷口被人堵住,绯衣人抬目一瞧,却是一个华衣男子。

七宝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勃日暮,他几步走到七宝跟前,检查了一下海蓝的伤势,然后才站起来对着那绯衣人道:“阁下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那绯衣男子面带微笑:“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惜他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可怜哪——”

七宝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这人简直是个疯子,神经病,他们不过是轻轻碰到了他,他却死死缠住不放,忍不住心口恶气,七宝冷冷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个疯子,疯狗,到处见人就咬!”

那绯衣男子闻言目中隐隐有火光,脸上却还是无甚表情,两相对比,神情显得更为诡谲奇魅,七宝却突然一愣,觉得这人的脸似曾相识,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比这个男人,要强得多——”绯衣男子冷笑两声,没费力气就越过勃日暮消失在巷口。

“小姑娘,我叫花君颜若回,你可要记好了!”

勃日暮根本没打算出手留住这个人,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海蓝的伤势。海蓝见到他已经赶来,心里一松,竟然失去了意识。七宝呆呆地怔了怔,良久,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得勃日暮心里紧成一团,又酸又涩,只因他知道七宝是多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却为了海蓝这般伤心,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本来是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可是微微一停,便挥手向跟来的随从道:“还愣着做什么,快送海公子去药堂!”

七宝见着那几个人将海蓝抬起来,她却还是呆呆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要跟过去,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勃日暮找了他们一整个下午,本来还窝着一肚子火,这时候看见七宝满面伤心的模样,好像那怒气一下子被浇灭了,心里不但没好受,反而凉凉瑟瑟,说不出什么味道来。他的手终于轻轻落在他一直想要抚摸的肩膀上,却从来没有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别哭,海蓝的伤势并没有很重,只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而已,你不必这么——难过。”

七宝咬咬嘴唇,狠狠用袖子擦掉眼泪,她怎么忘了,哭是最没用的,尤其不能在勃日暮这种人面前掉眼泪。但是他这时候能安慰她两句,已经不错了,所以她只略微一点头,就拼命地追着那几个随从而去。
只剩下勃日暮站在巷口,慢慢将手握成空拳,垂了下去。他略略顿了下,也跟了上去。

海蓝的伤势本来并不算严重,只是没有防备花君颜回用了毒,害得他差点毒入肺腑而丧命,好在勃日暮及时赶到,将他送到药堂,大夫想办法去了毒素,先勉强止住了血,让他们把人带回去休息。

勃日暮早就在大夫看诊的时候就嘱咐随从去通知了贺兰雪,他略略一沉吟,觉得此事不宜让海家知道,海将军和夫人是出了名的爱子如命,如果让他们知道的话,这件事情恐怕要闹大,尤其海蓝是和七宝在一起,在没查清楚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真的不该将这件事情传出去。

尤其不能因此让更多的人怀疑七宝的来历,这才是勃日暮现在最挂心的。所以他代海蓝修书回去,只说在贺兰家小住,其他半字未提。

这边海蓝刚刚醒过来,就看见七宝肿着一双眼睛坐在床头。

“怎么变成西门兔子了,眼睛这么红?”海蓝身上还扎着绷带,居然还冲她眨眼睛,一副俏皮的模样,看得七宝心里更加难过。虽然她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袭击他们,但是总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联,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海蓝,他还帮她挡下了这场灾厄,不然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就是七宝了。

那天哥哥阴沉着脸把他们带回来,让海蓝住在贺兰家养伤,虽然他一直都没有责备过七宝,但是七宝心里却非常难过,她以为自己一年中难得有一次出去玩耍,就任性贪玩了一次,却没有想到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如果知道会这样,她情愿一辈子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也不想连累别人。

海蓝躺在床上,看到七宝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不由打趣她道:“七宝,莫非你突然发现你海蓝哥哥英雄救美,非常潇洒帅气,打算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