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刚想说他没正经,谁知道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笑,倒叫她心里没有主意,不知道说什么好。海蓝看她的脸好像有点红,心里怦然一动,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的手温软可爱,海蓝色心又起,低头在她小指上落下轻轻一吻。
七宝“啊”地轻叫一声,倏地抽回手,有点气呼呼地看着海蓝。
受伤了还不死心,果然也是色胚子,哼!七宝哼哼唧唧。
看在他救她…救她一命的份上,她也就全忍了。
这几日海蓝一直昏昏沉沉,难得清醒片刻,与七宝说上几句话便昏睡过去,七宝一直很耐心地守在他床前,只是贺兰雪看了,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眼见这个妹妹跟海蓝越加亲密,贺兰雪心中的想法,渐渐开始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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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近郊有一家酒肆名叫桃花坞,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情愿忍着酒瘾不入,只要进了京都城,什么好酒没有,何必在这样一家小酒店里喝酒。偶尔有客人肯留下喝酒,不过是冲着这酒肆里生得有三分姿色的老板娘小桃花,而非为了只算中品的桃花酿。
老板娘叫小桃花没有错,可年纪并不小,说起来嫁过两个夫家,夫君都死了,她受不了婆家人的白眼,干脆自己出来开酒肆,凭着几分容色和泼辣的个性,还真就将这小酒肆维持下来了。虽然桌椅十分粗陋,但是老板娘手底下的小伙计十分利索,打扫得干干净净。
平日里老板娘小桃花是十分乐意招呼客人的,可是最近几日里她不但不招呼客人,整日里只知道深思恍惚地趴在柜台上呆望,人来了不但不招呼,有时候客人要叫酒喝还要被她吆喝。她很忙,一直很忙,忙到两个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那坐在角落里的男子,一直一直看着他。
那男子穿着月白衫子,刚才还趴在桌子上面小憩,似乎是喝酒喝得有些上头,很是难受。这桌子十分粗糙,边角还有没有削平的木刺,那男子气质脱俗,容貌美好得人间未曾有过,与这简陋的酒肆一点都不般配,可是他却并不在意。来了之后也不挑酒,也不看别人,就坐在角落里面闷头喝酒。他总是傍晚来从城内来,有时候一直喝到半夜才跌跌撞撞走回去。这时候他好像刚刚醒过来,醉后微有迷茫,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发出一声轻笑,将酒提起来灌了一口。小桃花眼睛都看直了,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落魄的美男子喝酒居然能喝得这么有味道,液体顺着他的嘴唇流下来,滑过弧度优美的下巴,一直到达他的喉头部位,看得小桃花几乎心里发颤,眼珠子快要不会动弹。可惜那男子却从未察觉到老板娘热辣辣的目光,他总是借着酒劲站起来,丢下酒钱,头也不回就走。
实际上这老板娘的桃花坞,实在是没有必要太晚打烊的,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客人,可是为着这么一个人,小桃花宁愿每天到凌晨,只要他喝得开心就好。只是,她看那男子的神情,这酒却未必喝得欢喜,本来,喝酒的人,若非开心,那就是解愁,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美男子,有什么样的忧愁,值得他一连半月,每天必来。小桃花怔怔看着,只听到那男子喉咙里微微发出咳嗽,略有清苦,一声声颓废,他的眉头都紧紧蹙了起来,看得小桃花恨不得上前去将他搂在怀中安慰才好,只可惜,她遇到这样的人,竟然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半点不敢靠近,不知道,他到底因了什么样的事,要这样自苦。
小桃花心里叹息了一声,看那男子又如往常一般丢下银子走出去,她才吩咐伙计打烊。
三十
崖顶,花君颜若回双手枕着脑袋躺在草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间或有一两朵形状奇怪的云彩飘过,他就那么躺着,感受着微风的轻拂,鼻尖是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这景色真的是可爱,漂亮得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叹息。
所以他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个时候。可是没一会儿,他就手脚冰凉地坐了起来,皱着眉头抚住了肩膀上的伤口,他刚想要撑着身体站起来就倒下了,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跟你说过,不要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教中那么多人,根本不需要花君亲自动手,可是你总是不听!”红衣女子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接过药丸吞下去。
花君只是他在教中的职务,他的名字,叫做颜若回。
颜若回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明显是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姨娘就是这么唠唠叨叨的,再唠叨就要变成老太婆了。”
红衣女子故作愠怒:“你个小崽子,敢取笑你姨娘!”
颜若回笑着挡下她作势挥过来的手,自己又四肢摊平地躺在地上。
“我就是想看看,那个代替我得到一切的家伙,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还以为,你想要他的命!”红衣女子抱着膝盖坐在他的旁边。
颜若回没有回答,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像孩子一样轻轻抱怨了一句:“那我偶尔也会嫉妒的嘛,一时之间,下手重了点而已!”
红衣女子愣了一下,才露出一个苦笑。
“我也见到七宝了,姨娘。”颜若回想了想,慢慢地说道。
红衣女子看着颜若回,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带着点怀念的味道。颜若回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
“真是搞不懂,明明跟我一样是被抛弃的人,怎么还能活得这么快活,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真是叫人嫉妒啊…”
七宝抱着西门兔子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上,手指很温柔地揉着它的耳朵,西门兔子歪着脑袋,非常高兴在被冷落了几天后得到主人的爱宠。为了照顾海蓝,连西门兔子都被丢在一边好久了。
可是,七宝的表情却是有点呆呆的样子,在想着她自己的心事。
风吹乱了她额头上垂落的碎发,她都浑然不觉。
恩,少女到了主人的年纪,果然是会思春的,西门兔子理解地蹭了下七宝的手。
七宝的手心痒了一下,她笑着把西门兔子举起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恶趣味啊恶趣味,谁告诉她连兔子也喜欢被拎着前肢荡秋千的,西门兔子的兔眼不断冒着星星。
“七宝?”
七宝回过头来,“哥哥。”
贺兰雪站在她身后,印象中好像有两天都没有见到贺兰雪了。她忙着照顾海蓝,而哥哥也是从早到晚不见人影。
贺兰雪笑着,摸摸七宝的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的手落在西门兔子的毛上,轻轻抚了抚,兔子很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院子里阳光真好。
七宝静了一下,似乎在苦恼要不要把话问出来,虽然在她心里,这个想法已经转了好久,却不知道贺兰雪会不会答应。
“哥哥——”
“恩?”
“我以后…”
七宝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以后,可以嫁给海蓝哥哥吗?”
西门兔子突然像被刺了一下弹了起来,差点从七宝膝头掉下去,七宝手忙脚乱地抓住它抱紧,贺兰雪的手收了回去。
“怎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啊?”七宝抿抿嘴唇,使得原本浅粉色的嘴唇变得些微红润起来,“我是说,等我15岁以后可以吧,那时候我及笄了,可以吗?”
贺兰雪觉得自己的头脑变得有些迟钝,只是几个简单的音节好像都在舌尖缠绕着,始终无法吐出来,就像人喝醉了酒之后会有些口齿不清。他甩甩头,突然站了起来,没有回答七宝的话就匆匆走了出去。
哥哥怎么了?七宝莫名地看着西门兔子,发现它背上白色柔软的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揪掉了一小撮,怪不得一直在瑟瑟发抖…
七宝惊讶得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然后她尖叫了一下,因为有一个大大的脑袋垂到她的面前。
“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七宝差点从坐着的围栏上滚下来,上次那个绯衣男子像蝙蝠一样倒吊在廊上,头正好垂到她脑袋的高度,一脸微笑着对她说话。
她迅速地抱着西门兔子从围栏上跳下去,飞快地在廊间奔跑。这个大恶人竟然都闯到贺兰家了,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呜呜呜,她该往哪里跑?
她的思维比她的脚步要快,海蓝还在养伤,绝对不能把他引到那里去,如果被他发现海蓝也住在这里,海蓝哥哥这条命估计就保不住了,那只能去找贺兰雪,对!哥哥很有可能在书房,不,拜托,一定要在书房啊!
七宝恨不得自己像西门兔子一样长出四条腿来才好。
可是她刚刚跑到拐弯处,那人已经坐在拐角的围栏上等着她了。这人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七宝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他这回又想做什么?
“小姑娘,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鬼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七宝的掌心,额角,不禁往外冒着冷汗,这人好可怕!
不,他上次好像说过,他叫什么颜回,什么花,对!花君颜若回,七宝想起来了。
看着七宝警惕地抱着一只兔子看着他,颜若回笑起来,咧开一口白牙,“不要害怕哦,我不会欺负女人的啦!”
“你又做什么?”
“这只兔子长得也挺可爱的嘛!恩,不过还是七宝长得更好看!”颜若回置若罔闻,兴致盎然地说道。
这人真的是个疯子,七宝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说话毫无逻辑,简直不知所云,她所说的话,他根本不在意,简直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的疯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叫七宝,难道上次海蓝或者勃日暮叫过她的名字被他给记住了?七宝大脑一片混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居然有胆子闯到贺兰家来,所以根本没有应对的心理准备。
“我只是来看看你嘛,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怎么样。”颜若回故意摊开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可是他闯入别人家里,还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怎样都不可能取信于人。
“你不正常,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发疯要打我——”七宝后退了一步。
颜若回身形已凝立不动,含笑道:“是啊,你想的很对,我是不正常,但是我现在很正常啊。我发疯是有的,但是不发疯的时候也是有的。我发疯的时候要打人,逮谁打谁,可是我不发疯的时候——”
“你不发疯的时候怎样?”七宝想着周旋片刻拖延时间,盼望有人能够经过这里,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希望,就算有人经过,如果不是武功超过海蓝的贺兰雪,这家里都是平常人,又有谁能救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像是浸在冷水里,冰凉起来。
“我不发疯的时候,就过来找你玩儿啊,我们应该很投缘才是。”颜若回笑容满面,绯色的衣服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
他脸上带着笑,七宝的心里却想哭,到底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来这里做什么,好像还专程来找她的,她这么想着,不由问出口:“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
“你看你看,你叫七宝,我叫颜若回,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就认识了吗?我不但要认识你,我还要跟你做朋友,然后好好跟你亲近亲近,最后把你娶回家做娘子。”
七宝被这人颠来倒去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对着正常的人她还好说话,可是对着疯子好像大脑就短路了。“我才不要嫁给你做娘子!”
“你不嫁给我?莫非要嫁给那天那个不中用的家伙?”颜若回走近了一步,“你可要想好了,他长得没我英俊,武功没我高,更加不懂情趣,你嫁给他,会后悔死的。”
“我后悔死也不嫁给你!”七宝悄悄地往后退着。可是她就算往回跑,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这个人,简直是没法儿跟他讲道理。
他分明是来戏弄她,虽然说的一本正经,脸上却看不出有半分认真之意。可是,他这不是有毛病吗,特地跑到这里来瞧她,戏弄她,跟她说这么无聊的话,怎么可能是毫无目的的呢?
“哦,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有病!”七宝恨地跺脚,西门兔子害怕地瑟瑟发抖,唯恐因为女主人此时的口不择言,害得它掉了毛又掉皮。
“恩,我们到底是天生一对,你果然都知道——”颜若回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一步步地走近七宝,“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哪天我死了,墓碑上就写一句话。”
“七宝姑娘,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七宝的后背已经靠上了一根廊柱,她看了一眼,再也没有退路。
“我准备就这么写,”颜若回的手已经伸了出来,眼看就要抓住七宝的肩头。
“我早就告诉你,我有病。”
七宝心里实在是惊惧到了极点,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很多年前,乳娘告诉七宝,如果碰到熊瞎子,就装死,不知道,碰到疯子装死,有没有用处。
三一
事实证明,装死是没有用的.
过了很久之后,那只手也没有伸过来,七宝偷偷掀开左眼皮,颜若回负着手站在她眼前,带笑看着她。
七宝无语,果然,颜若回不等于熊瞎子,也不是正人君子,按照道理讲,君子是不会威逼一个已经吓昏过去的小女子的,可是这个人在这里站了半天,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半点都没有。
西门兔子刚才随着主人一起倒在地上,也装作已经摔傻的模样,现在七宝爬起来,它也被跟着抱起来,老老实实窝在七宝胸前。
颜若回微微笑道:“七宝姑娘,这回不晕了吗?”
七宝愁眉苦脸,娇俏的鼻子都皱了起来,西门兔子的耳朵也配合着主人的表情耷拉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七宝姑娘,若回早就告诉过你,咱们俩才是天生一对,你何苦装死来骗我,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也不伸手来拉她,但是就站在这么近的距离,她都能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
“七宝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讨喜,怎么摆出一副天怒人怨的表情,莫非是嫌弃我配不上你?”
七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情,压制下一拳头把他打出去的愤怒,敌强我弱,忍了!逃跑不行,装死也不行,那就只有勇敢地——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七宝话还没出口,牙已经被酸倒。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七宝略一停顿,便将在锦绣院中学到的一首诗歌拎了出来,诗词老师说过,淑女是不能用脏字骂人的,应该用婉转的诗句以示拒绝之意。西门兔子兔眼撑得老大,啥米,主人居然会吟诗,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
谁知道颜若回听了不怒不恼,反而笑咪咪地长手一伸,突然将七宝怀中的西门兔子给扔到一边柱脚,七宝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拉过,可怜七宝头晕眼花,还没回过神来,颜若回已经轻轻将她推了出去,他口中却朗声吟道:“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七宝脸黑了,淫诗啊淫诗!
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已在他手中原地旋转了一个圆圈,动作行云流水,巧妙流畅之极,顿时长廊里裙裾飞扬,日华摇动。
“感郎不羞难,回身就郎抱。”
念到“就郎抱”时候,七宝已经被他反扣怀中,恰好一抱,半点挣脱不得,颜若回玉面朱唇,笑得风流无限:“来吧,小碧玉,咱们亲一个!”
碧玉?!七宝这回真晕了,老师,乃害死人啊!
果然学堂里学到的东西,那就是西门兔子拉的那啥呀——
还没等他的嘴唇压下来,七宝就紧紧闭起了眼睛,不敢再看!
谁知道那吻不过略顿了顿,却轻轻落在她额角,轻的像微风拂面,蝴蝶落花,转瞬即逝,七宝顿时睁开眼睛。
午后的阳光下,颜若回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唇畔都是笑容,哪里还有当初要杀人时候的凶狠模样。
任是七宝,看到他此刻样子,本来吓得苍白的面容,竟也变作嫣红颜色。突然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吓得七宝差点栽下去,幸亏颜回手快,将她扶好站稳。
“老人家,不知道打扰人家亲热,是要被雷劈的吗?”颜若回笑得满面春风,话中虽有怨,面上却无怒。
老管家的眉毛抖了抖,还是一副温吞吞的样子:“我家公子出门去了,小姐就归老头我管,采花贼一律打出去!”
老管家从背后霍地抽出一巨大扫把,七宝瞪大了眼睛。突然几步跑过去挡在老管家面前,直视颜若回:“不许你伤害他!”
如果颜若回连老人家都敢打,那真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七宝心想。
颜若回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只怕你一心护人,人家却根本用不着你保护,真是个傻丫头啊——”
什么?
就在这时候,老管家轻轻推开了七宝。接着立刻抡起扫把朝他拍过去。七宝捂住了嘴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哪里拦得住管家,如果老管家有半点闪失,她心里要内疚死!谁知道那老管家平日里看来行动迟缓,年迈体弱,可是这时候看起来却半点不像平常的样子,他抡着扫把,手腕一抖,扫把尾部就在空中滴溜溜一通乱转,颜若回见状身形突转,及时避开了那一扫把,老管家手中扫把没有打到他身上,却嗵地往地上一墩,砸得本来铺着厚厚的、泛着黄色淡光的长条石板立刻碎屑横飞,七宝呆,竟然活生生用扫把凿出了一个坑!
深藏不露啊,老人家,颜若回意味深长地看了七宝一眼,看得她心里一哆嗦,怎么连管家都这么厉害!
轻飘飘的扫把居然能将地面凿出一个大坑,这是什么概念,西门兔子被那灰尘呛得一骨碌滚到七宝的脚边。七宝抱起它,自动自觉退到安全范围。
“看来老人家当年舞的是铁锤啊,到老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好功夫,晚辈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贺兰家还有这等高手!”颜若回说着说着,突然作恍然大悟状:“我听说前朝有位陈田阳,最拿手的就是一手铁锤,莫非——”
老管家笑得眉眼一抖一抖,大扫把轻轻松松地颤了颤:“小子看来很有眼力,老头我受贺兰家大恩,早就不做强盗好多年,今日居然还能被你认出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交手了好几个回合。颜若回为避开扫把攻势,身形已在长廊上空回旋三次,每次都不过借力柱子转变方向,突然,身形如游龙一般向七宝而去。老管家本来以耍猴的心态看着这个年轻人避闪,此时才惊觉他莫非是要挟持七宝做人质。当下扫帚一挥想要挡住,可是已经晚了,颜若回已经近在七宝跟前,七宝听见那掌风袭来,以为会被重伤,谁知道颜若回右手自她颊边翻起,一下子落在她的肩膀上,七宝还来不及反应,嘴上就被他重重亲了一口。
空气中立刻发出清脆的响声,七宝的手自动自发扇了他一巴掌,把颜若回打地愣了一下。
采花贼居然敢当着老管家的面这么无礼,陈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扫把已经再次向他袭去,颜若回呆了不过片刻工夫,附在她耳畔,轻轻道:“我下次再来找你玩!”没等七宝回答,他已经借着她背后的回廊轻轻一点后退至十步开外。
速度好快,七宝觉得不过是眨了两次眼睛的时间,他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采花贼下次再来,小姐千万不要姑息,大声叫我!看我下次不拍死他!”老管家眉毛得意地一横,大力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扫把,那叫一个威风!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头,居然有这样深藏不露的好功夫,真是让七宝没有想到,如果不是颜回突如其来,老管家肯定还要继续隐瞒下去。
真人不露相啊,七宝仰慕地点头。
“管家伯伯,可不可以也教七宝扫把功,好好玩的样子哪!”
老管家吃惊地看着星星眼的七宝,静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七宝小姐,你要是早几年就好了,学武最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就算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七宝一笑,露出可爱的小米牙,看得老管家心里一抽抽,不知道怎的想起了西门兔子俩灿烂的门牙,“七宝不需要很厉害,只要能够打色狼就好了,就像这样!”
七宝狠狠地挥动手臂,作挥舞扫把状。
只听扑通一声,七宝心里一颤,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西门兔子呈现抛物线落体运动,五体投地状趴在不远处。
呃,刚才想着学功夫,太兴奋,一下子居然忘记西门兔子还抱在手里!
三二
海蓝靠坐在床边,心中愤愤难安,当他再次向贺兰雪提起七宝的婚事的时候,贺兰雪就直接一口拒绝了,而且这理由虽然让他十分讨厌,但是不得不接受。
七宝入了锦绣院,可惜,并没有毕业。
真是卑鄙的到了一定段数的理由,好像早早挖了坑等他跳进来一样,当初赞同七宝不去学院的,海蓝也是榜上有名,刚开始他只是不希望七宝跟宁歌太亲近,但是现在却被贺兰雪拿来做借口,看样子,如果时间再耗下去,总有一天,七宝会被贺兰雪给抢走,这个倾向现在越来越明显。
这不是个好兆头。
海蓝的手指在床边轻轻敲击着。
而另一边,七宝不小心把西门兔子摔出去之后,西门兔子华丽的骨折了,所以七宝不得不单独把它从自己房间里挪出来,为它在院子里用小木条和棉花,被褥搭建了一个小房间,因为西门兔子如果继续趴在她房间的地板上,可能会加重病情,虽然是照顾兔子,七宝一样像照顾海蓝一样有耐心,如果海蓝知道,恐怕要吐血。
七宝拒绝了侍女的帮助,独自收拾好了院子,小心翼翼地把歪歪扭扭的西门兔子移进去。晚上贺兰雪也没有回来,七宝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吃了晚饭,老管家告诉她,海蓝今天喝了药睡得很早,其实是在提醒她,过了晚饭的时间,就不要往男子的房间跑了,七宝懂了老管家的意思,其实心里很感激,因为她知道老人这样说,是真心为了她好,毕竟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姐,是不应该在晚上去男人房间的,这样很不好。七宝心想,那明天一早就过去看他。
用了晚饭,七宝梳洗了一番,钻进被窝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色狼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找麻烦,如果她能学会老管家一半的扫把功,她肯定能把那家伙扫出门去。
恩,扫出门去,七宝闭上眼睛。
…我想跟你在一起
七宝…哥哥想要永远留住你…
朦胧之间,这些话在七宝的耳边反复地回绕,七宝想要切实地抓住它们,然而意识却总是仿佛被束缚在一个推不开的箱子里,只能隐约看到轮廓,听到声音,摸不清准确的实体,连声音的尾巴都抓不着。
嗯…七宝突然惊醒,因为她发现…
“哥哥!”
贺兰雪脸上的笑容很悲伤,虽然看起来,那根本不能称作是个笑容,他坐在床边,似乎已经很久,七宝闻到他身上很浓重的酒香。
闻起来,仿佛一朵喝醉了的桃花,醉意熏然。
这一刻,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贺兰雪从来不喝酒,他总是很清醒。
但是,这个被她怀疑是梦中的人影说话了。
“七宝,哥哥不懂…为什么你这么早就想要…离开哥哥呢?我对你不好吗…我以为,你一直想要跟哥哥在一起…”贺兰雪摸着她的额头,似乎是在跟她说话,但是语调却在颤抖,像是在压抑着情绪。这不是七宝所熟悉的贺兰雪,她从来没有看过喝醉酒的贺兰雪。
竟然是这样的,哥哥很悲伤吗?七宝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跟贺兰雪的亲近,近两年也一直如此,她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贺兰雪也一直告诉她,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手被贺兰雪握住了,他舔吻着她的手心,七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贺兰雪不对劲,哥哥虽然对她有过很多亲密的动作,但是这样的实在是…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