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好笑之余,却假作无意的去打量顾满。
她说这些话,真的是无意的么?而且昨日······
顾满只管自若的坐着,坦然的接受众人打量的眼神。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双胞胎跟顾清也都乖乖的闭上了嘴。正在这时,玉书忽然打了帘子着禀报:“大爷来请安了。”
她口中的大爷,便是大老爷的嫡子,顾承安。
侯府请安向来是女眷先来,爷们都是卯正二刻才进来。
帘子一打,果然进来一个身形瘦弱,带着白玉冠的少年来,他稳稳的先给老太太行礼,才一一的给各位婶婶们见礼,接下来才轮到姐妹几个给他见礼。
见他来,老太太脸上便有了笑意,笑道:“今儿倒比你那些弟弟都早。”
正说着,四爷五爷跟八爷都先后进来。
按理庶子庶女都只需初一十五来请安便行了,但是侯府虽然人丁兴旺,于男丁上却有些艰难。五房连上庶子,也才得四个儿子,二房的五爷顾承宇虽是庶子,倒也日日来老夫人处请安。
顾承宇此刻着了一身青灰色直身直裰,腰间是镶嵌了红宝石的红色腰带,眉目疏朗,看起来与父亲二老爷甚是相像。
与众人都行过了礼,他才转身朝顾满作了一揖,带着些讨好跟谄媚:“妹妹走的忒快,烟儿方才去你房里想来给老太太请安,谁知妹妹却孝顺,早早的便来了。烟儿想来却不敢,在房里偷偷抹泪呢,还请妹妹看在我的面上,多多带挈烟儿。今儿虽不是初一十五,到底也是姑母回来的大喜日子,想必老祖宗也不会怪罪妹妹。”
这番话明面上说的当真是动听,用心听却句句皆是指责她这个嫡女只为了讨好老太太,欺压庶妹,罔顾姐妹之情。
用心何其毒!顾满喉头像是堵了一团火,顾承宇脸上笑意盎然,她却并没忽略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跟不屑。
昨日的事情未必就没这个庶兄的份,他居然还不见好就收,接着来设计!
想起上辈子就是这个人,当了新帝的鹰犬,指使众言官上书弹劾王伯雍,致使王伯雍晚景凄凉,而凭顾烟后来跟自己炫耀,王伯雍一家在返乡途中罹难,想必也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庶兄做的。
更别提这个家伙罔顾人伦纲常,纵容顾烟勾搭姐夫残害姐妹,她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顾九!你做的好事!”窝了一肚子火却没地方发的顾清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顾满便骂:“我说为何近日十一总不来老太太房里,原来竟是你故意不准她来!作为嫡姐,不知爱护庶妹,真是丢尽了我顾家的脸面!你有何面目在老太太跟各位婶婶面前坐着?还不快滚出去!”-----------------依旧是分割线----------------------------为嘛这个字体还是看着这么别扭······今天稍微晚了些,大家多多见谅哈~~~被锁在小黑屋出不来的孩子伤不起···最后,还是求收藏求推荐~~~~
十六 仇人(二)
顾满诧异的挑眉,这个顾清跟上辈子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啊,上辈子的顾清固然不是个好人,却不曾这样沉不住气,她最喜欢的是在背后捅刀子。难道是顾烟又在她耳朵旁边说了什么?这样容易被挑拨,难怪这丫头到后来没什么好下场,真是活该!
她貌似无意的向依旧稳稳站着,带着微笑的顾承宇看了一眼,眼中便现出些讥诮来。上一世这个顾承宇害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大房一家呢。
既然饿虎碰上豺狼,自己何必要出言提醒?坐山观虎斗好了。
自己的母亲若无意外,就会是未来的世子夫人,范氏就是再能耐再不甘,再还没分家之前也得好好顾虑着这一点。连范氏都知道对自己和颜悦色,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她的女儿真是愚不可及!
且不论不管怎么样,自己就算有什么错处,也不该是顾清来说。这里在座的全部都是长辈,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自然有老太太来教导,何况是在老太太的德安居,顾清这样越俎代庖,分明是僭越了!
看自己刚进来那会儿,这个顾清还懂的跟自己上演姐妹和睦的戏码,现在却因为自己轻轻巧巧的几句煽动的话,便露出原形,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果然,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清:“我这个做祖母的还没生上气,倒是先把小四你给气着了。”
这是老太太不高兴的讯号,范氏眼皮一跳,站起来便怒道:“小四!老祖宗看重你才将你养在身边,平日里你学的那些规矩都忘了么?有老太太跟你婶婶们在此,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给我坐下!”
顾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料到平日里对自己最和善的两个人今日竟都开口责怪她。都怪顾满这个贱人!要不是她这张油嘴滑舌的嘴,自己就不会挨骂!
仗着自己的爹是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和那个当朝太傅的女儿的娘,这个顾满越来越讨人嫌了!
“母亲!”顾清这回却并没有依言退下去,她涨红了脸指着正悠闲品茗的顾满,冷笑道:“你看她那无所谓的样,她心中可有祖母?可有各位婶婶的存在?这样恶毒的人,上不敬兄长,下不怜庶妹,连我的东西也时常看上了就拿,她有什么资格在老祖宗这里坐着?!”
没料到请个安还会发生这种事,一向见惯了风平浪静的场合的几个太太们都瞪大了眼。
范氏偷偷往老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心内忐忑不已,见几个妯娌都跟看笑话似地看向自己,不由得怒斥道:“住嘴!”
顾老太太这回却并没有再去敲打顾清,她瞥了一眼仍旧安静坐着,连神色都没变的顾满,冷笑道:“小九你也是!姐姐训诫你的时候,就该站起来好好听着!且不论她说的对与不对,礼却不可废!果然,你母亲除了你那些有的没的,别的全没教会你!”
还是要拿自己开刀,还是不忘顺带上王氏,这老太太的心长的真偏,明明只要明白人都能看清楚谁对谁错,她却还是硬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栽。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掩去心中的委屈跟怨愤,明明自己才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明明自己上一世也对这个老太太做足了礼数,可是她仍然对自己不屑一顾,甚至在临死前还对顾承宇说要防着自己这个妹妹!
自己究竟有什么好防的?已经嫁为人妇,父亲根本就当没自己这个女儿,娘家也已经没个为自己说话的长辈,那个时候侯府分明已经是顾承宇的天下,老太太却偏生还认定自己才是居心不良要害人的那个!
她恨的,恨老太太偏心,开始偏着大房,后来偏着五房,再后来偏着顾承宇,偏偏却从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顾承宇心中早料到是这个结局,虽然这个妹妹看起来比平常聪明了一点,但是到底是个没经过事情的小女孩,哪里会应付一向不甚亲密的老太太,他已经做好准备呆在一边看笑话了。
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毕竟自己可是爱护妹妹,顾全大局的好哥哥啊。
“老祖宗!”他一掀袍子便跪在了坐在正中的老太太面前,央求道:“都是我的过错,若是我不说那番话,四妹也不会跟妹妹吵起来,也就不会惹老祖宗不开心了。我该留着私下求妹妹的。”
顾满微微的眯了眯眼,正要说话,就见外边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老太太身边惯常跟着伺候的老人儿闫嬷嬷带着几个丫环进的门来禀报:“老太太,姑老爷跟姑奶奶派人捎信来说表少爷他今日忽然发起了高热,眼下不好进城来,已定下在城外的驿馆内盘桓几日。二老爷三老爷也都留在驿馆内,说是等姑老爷跟姑奶奶一道回来。”
顾老太太的脸色便唰的一下白了,忙问要不要紧,着赶紧派人去驿馆探病,一边又不免责怪王氏不够妥帖,不曾安排人往城外迎接去。
老太太有四个儿子,唯一且最小的女儿顾筠向来是她的心头肉,兴冲冲的留了众人在她这德安居呆了这许久,未必就没有替自己女儿撑场面的意思,既然今天顾筠也回不来了,她便也意兴阑珊起来。
顾满实在再听不下去,见各房的婶婶们都寻了由头回房,老太太自然也将先前的那些话抛到了一边,自己便也跟老太太辞了回自己的明月楼。
天气严寒,外边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都染上了一层薄冰,走起来甚是不方便。顾满踏着木屐,扶了沛音的手正绕过一丛梅花,就见前边忽然转出一个人来,挡了自己的去路。
“天冷路滑,不若我送妹妹一程罢?”却是顾承宇已经先一步等在了这里。
顾满退后几步站定,淡淡道:“旁边有丫头们跟着,很不必劳动哥哥。既然远客未至,想必族学还是得去,哥哥还是莫耽误了学业的好。”
顾承宇眼神幽深了些,倒是没料到她如今这样会说话,可是并没道理,不过就是病了一月,也没见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怎么这人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了呢?
刚刚在老太太房里的那些事他可看的真真的,若是以前的顾满遇上今天顾清这样挑衅,不上去扇她几个耳光那简直就是笑话。
而就算自己后来又添油加醋,也没见顾满跟以往一样的暴跳如雷。
而现在,她更是连自己的好意都干脆的拒绝了,他定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满小小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一丛梅花处。
十七 心思
“我的十一姑娘诶,今日可是个大日子,若是说几句好话,保不齐就能讨老太太的欢心,你怎的就不去了呢!”马姨娘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断的抱怨着。
顾烟排行十一,比顾满小了一岁,颇得二爷顾博齐的欢心。
因为顾博齐宠爱着,顾烟的一切分例都是比照嫡女顾满的,此刻她着了大红遍地洒金团袄,头上扎两个双丫髻,又巧妙的拿头绳绕了极好看的蝴蝶图案,剩余的发带垂在颈边,越发衬得她芙蓉粉面,杏眼桃腮。
此刻她正带着几个丫头裁自己旁边桌上的布,对马姨娘的话充耳不闻。
她身后的丫头见她没有反应,脸上的神色就更加恭谨,都弯腰在一旁伺候着。
马姨娘见她没有反应,不由得更急,央求道:“十一姑娘,您就听我一句劝罢!虽说二爷他宠着您,但是这府里现在当家作主的到底还是老太太,太太她向来不喜欢你,要是能把老太太给哄好了,以后的日子才不难过啊!”
真是烦人!顾烟的眉头微皱,手下的动作却不曾停,她身后的入画忙将软尺给了她,见她脸上隐隐有些不耐,忙拿眼去瞧着马姨娘,出声劝道:“姨娘就少说几句罢!我们们姑娘向来有成算,这您还不放心?姑娘这样人物,谁见了有不爱的?您且放宽心。”
她是顾烟身边的大丫头,原是二等,府里的几个姨娘们见了这些大丫头也得低一等的,但是因为马姨娘是顾烟的生母,又受顾博齐宠爱,她便也恭敬的对着。
马姨娘见自己女儿仍旧踩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裁布,那眼睛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自己女儿甚是聪慧,从小就懂的在顾博齐面前替自己邀宠,又颇懂的笼络人心,连太太王氏送过来的丫头也能收服的服服帖帖,虽说这是好事,但是她却总有些惴惴不安,这样的聪慧,原不该在一个八岁孩童身上出现的。
顾烟却并不知道马姨娘心中所想,她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终于笑道:“这时刻,母亲去老太太房里想必已经回了,您还不去伺候着?母亲虽然大度,但是姨娘你却也不可忘了本分,快去罢!我自己的事情,我清楚得很,您尽管放心。”
马姨娘活了这么些岁数,却发现自己还没一个孩子聪慧通透,但是好歹最后顾对自己还用了个敬语,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又吩咐楚琴跟入画好好的伺候她用膳,方才往王氏的正房去了。
见马姨娘走了,顾烟的脸色才又重新冷下来,她将剪刀扔在一边,自顾自的出神。
侯门内院的规矩甚重,穿越来这里三年多了,自己竟然一次出府的机会也没,心中藏着的那些沟壑也都无法施展开来。
刚知道自己穿越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毕竟穿越啊,那可就等于人生开了挂,要无往不利,要美男尽都臣服石榴裙下,要权倾天下,要富贵荣华的!
可是到了后来才知道,那些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她命不好,虽然穿的是侯府小姐,吃穿不愁,但是却是个姨娘生的,身份跟嫡女比起来差了一大截,更别提自己的嫡母甚是看重嫡庶之别,对自己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
而至于自己刚开始来的时候想的那些什么抱负,什么锦绣人生,她更是觉得是天方夜谭。这个大周朝对女子甚是严苛,莫说高门贵女,就算是寻常妇人,也没有抛头露面的道理。
渐渐的,她也就死了心,开始一门心意的要在这侯府里闯出一条路来-----这看起来也很难,却也不是不可为的。
王氏跟顾博齐的婚姻是很典型的封建包办,顾博齐对王氏并没有什么感情,加上王氏出身高贵,又喜欢端着大家小姐的派头,根本就取悦不了在女色上尤其偏好的顾博齐。
而最最致命的,是王氏嫁过来这将近十年,也没有生出个儿子来。
还是老太太到第四个年头上,见王氏依旧没个动静,才死活逼着王氏给姨娘们停了药,才有了自己的同胞兄长,顾承宇的。
在古代,无后可是大不孝,顾博齐借着这一点,也不知在外面怎样花天胡地,王氏理亏,也不敢太过苦劝。
她心念一动,对,就是男嗣,这才是关键。
要是想在这侯府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要是想把王氏从这正妻的位子上逼下去,要是想把那个只比自己早出生半年却处处高自己一等的顾满给打到泥土里,就千万不能让王氏生出儿子来。
转头看了一眼桌上颜色鲜艳的布,她脸上不由的便露出一抹冷笑来。
自己一开始穿来的时候,也打算过讨好这个嫡母王氏的,但是这个王氏虽然心肠不坏,却是深受这封建思想荼毒的妇人,她死守着什么嫡庶规矩,对自己从来不亲近。
她用尽了手段讨好她,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一句有心了。
那个老顽固顾老太太更甚,她甚至不许自己天天去请安,不过因为自己是个庶女。
而她的三姐顾昭跟九姐顾满,却可以日日去请安,可以对着王氏撒娇撒痴。
她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她并不是这群无知又可怜的封建妇女,受不了她们这样让人恶心的做派,她是有着先进思想的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让她们骑在头上!
自己既然能穿越,就说明老天必然不是让自己来受苦的,她才不要认命!
王氏不是在乎嫡庶规矩么?顾老太太不是看不起庶女么?顾昭顾满不是很骄傲么?
都别急,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都哭着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她就不信,她一个熟知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现代人,到了这个历史上并没记载的朝代,还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既然不能跟那些小说里的穿越女一样遇见什么桃花眼美男跟邪魅娟狂的男主,那自己总能在这小小的侯府里,闯出一条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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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重见
顾满居住着的明月楼在二进院子旁的花园东北角,夜晚一般也有粗壮的婆子在门上耳房守夜。
此刻她带着沛音沛琴进了园,一抬头便能看见自己那二层小楼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树荫里,看着美好而静谧。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觉得心脏一下子被填满,刚刚见到顾承宇的那种气愤跟恨意也轻易被压了下去,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感激。不管上一辈子有多少灾难跟劫难,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天终究给了自己重来一世的机会。
从前守不住的东西,她这一辈子一定要守的紧紧的,谁也别想抢走。
踏着铺着方格纹方砖的小径径直往前走,前面便是掩映在梧桐树底下的明月楼了,沛音见顾满一直不发一言,还以为她是在因为老太太伤心,便想着要逗她高兴,指着前边怒放的梅花笑:“姑娘,前阵子你就念叨着要收集这梅花上的雪水来存着,等来年泡水喝。如今这梅花开的正好,不如咱们趁着天气好,收集些露水罢?也是一样的。”
顾满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见前边三三两两的梅花树都开了花,在这素白一片的园子里,更显得生机勃勃,她正要说话,就见前边不远处的梅花树下钻出一个披着大红羽缎披风,头上松松的笼了滚了兔毛边的同色帽子的小姑娘来。
此时风正大,那个小姑娘身上的披风随着风摇曳,整个人就如同那枝头上的梅花一般纤细而灵巧,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不一会儿,那小姑娘身后便匆匆忙忙奔来两个跟她年岁相差不多的的丫头,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十一姑娘,可仔细着脚下,这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好?”
顾满一瞬间如遭雷击,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样熟悉的笑声,她一辈子也忘不掉。是顾烟,是顾十一,上一世抢了她一切的妹妹!
女童慢慢的转过身子来,就见那雪白的小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梨涡,笑起来眼睛便弯成月亮的形状,甚是可爱,虽年岁小,形容尚早,但是却也能看出日后定又是一个姿容秀美的美人儿。
此刻她手里捧着个水晶梅瓶,上头还插着开的正好的梅花,转身见了顾满带着沛琴沛音立在不远处看她,便忙将梅瓶交给一旁的入画,自己却行至顾满身前缓缓给她行礼。
她礼数周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跟尊敬,便是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了啊,顾满很怀疑顾烟这谨慎小心的脾性究竟是如何养成的,毕竟这侯府虽说暗流涌动,但是二房在上一世一路是顺风顺水的,王氏对庶子庶女虽算不上喜欢,但是却从不曾苛责。
一个才八岁不到的小孩,难道真的可以在不严酷的环境中幻想自己处在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地方,要这样收敛,这样低眉敛目来保全自己么?
她不信,别说顾烟才八岁,就算是顾承宇这样卑鄙又少年老成的家伙,也做不到这样周到,对自己这样恭敬。
顾烟越是如此收敛,上一世她最后表现出来的狠辣跟无情在顾满的脑海里便越是清晰,她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才算掩去了眼里那一抹厌恶。
任何叛离的东西,都不值一提,影响一丝情绪都算自己无能。
顾烟于自己而言,不是姐妹,只是仇人,而现在,在不可以正大光明报复的时候,她只能隐忍。
日子还长,她总有机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起来罢!这冰天雪地的,你怎的自己进了园子来?你乳娘跟嬷嬷们也不管你的么?”她后退一步,躲开顾烟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偏头装作没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顾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有些尴尬,脸上便带了几分委屈,畏畏缩缩的道:“听说姐姐今日病好了,园子里的梅花又开的正好,我便打算采些梅花送去姐姐房里插瓶。”
又是这样,自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自己欺负了她。
“你有心了。”顾满瞥了一眼方才赶到的入画跟楚琴手里的梅花,蹙眉道:“我记得管这花园的花儿草儿的是马姨娘吧?前儿她才使人来我房里,说今年开的花少,比往年难伺候,又要预备老太太下月开的梅花宴,让我们们都别去采摘,连上宿的婆子们也得知了,轻易不放人进来的,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顾烟不妨她会有这么一问,一时间愣在当场,谁不知道马姨娘是自己的生母,又有谁不知道自己这个庶出的十一姑娘是二老爷顾博齐的心头肉,她们那些下人又怎么会拦着自己的路?
楚琴见自家主子为难,便忙帮着插话道:“九姑娘见谅,我们们姑娘原是见这梅花开的好,太太方才又让我们们姑娘来邀您一同往正房去---进了这园子,我们们姑娘想着您喜欢梅花,便想着采一些给您放在房里装饰,也让您看着高兴些。”
真会说话,顾满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她记得上一世自己记忆里没这两个叫做楚琴跟入画的丫头,十一岁的时候,顾烟的丫头已经换成了云彩云霞。这样能干的丫头也能被换掉,究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能让顾烟自断臂膀?
她心中纳闷,却并不说出来,只是冷了脸瞧她们,冷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辜负了你们姑娘的一片好心。既这么说,也罢,赶明儿这梅花宴出了什么纰漏,只盼马姨娘千万别来问着我,若上赶着来,我可不依的。”一面说着,也不等顾烟答话,竟带着沛音沛琴转身就走了。
顾满是嫡女,又得她外祖父的意,平时在家里连亲爹顾博齐也不过分教训的,气性向来很大,因此楚琴跟入画虽难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顾烟心上却漫上几许疑惑,她总觉得顾满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要她说出来,却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才八岁的小姑娘,想必也没这么深的心思吧?
自己不过就想折些梅花送她做人情而已,她也要借题发挥羞辱自己一回,这就是作为嫡女的好处。
顾满是嫡女,生来就可以在自己面前骄傲的颐指气使。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满,你尽管得意吧,看你能不能一直得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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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旧仆
明月楼的构造很简单,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带一个院子,进门便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的面积并不算小,西北处那一株西府海棠底下拿篱笆围出了一块地方,里面圈着几只鹤,但因为现在是严冬,那鹤被抱到别处喂养了,现在只剩空空的一处篱笆。
顾满进了院门,就见几个仆妇拖着几只大框,正拿着破旧的棉絮,将那些树的树根都包裹起来,齐嬷嬷正在一旁指挥着,见她进来,忙回头喊珊瑚跟碧玉递暖炉来,自己却先上前接了顾满,一边又忙问她冷不冷。
顾满呵了一口气,见院子里两边的树都已经包好了棉絮,便笑道:“不冷不冷,嬷嬷,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来弄这些?这园子里的花草,不都给了马姨娘管么?你又何必替她操那个心?”
齐嬷嬷叹了一口气,埋怨道:“正说呢,外边园子里的花儿树儿都已经绑好了棉絮,也就咱们这院子里的花草一丝儿动静也无,哪里能指望得上她?这株西府海棠可是您外祖送来的,珍贵的紧。还没见过它开花呢,冻坏了可怎么得了?”
顾满心念一动,此时西府海棠还未到开花的时候,树干光秃秃的,连叶子也不多见。
但是顾满却记得这株西府海棠上一世开花时的美景,如同漫天烟霞都盛开了一般,如花似锦,美不胜收,那时候篱笆底下还圈了两只鹤,明月楼简直如同神仙的居所,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姑母顾筠的女儿跟自己一起住之后,明月楼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明月楼了。
沛音见她愣愣的盯着那西府海棠,还以为她是想起那两只仙鹤了,便劝道:“姑娘别急,等开了春,那两只鹤便要被送回来,到时候咱们院子可又得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