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夫人,小姐再如何,也是您宠着的啊。”这位嬷嬷跟了卫夫人许久,自然之道如何抓住卫夫人的命脉。
卫夫人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说什么,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卫珍去了书房,细细的与林锦初回起信来,写完,又叫跑腿的小厮给林锦初送去了。
林锦初打开信,见到里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窝,“我就知道卫姐姐办法多。”
说罢,她便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言称卫珍邀请她去做客。
南宫公主倒是没有想到林锦初与卫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机缘,卫珍眼高于顶,居然与林锦初交好,也实在难得了。
林锦初有交好的对象,南宫公主自然不会阻拦,只耐心的与林锦初嘱咐了一番,又吩咐十一与思铃好好的跟着林锦初。
显然林锦初对于接到卫珍的帖子十分开心,她在一边听南宫公主的吩咐,笑着做了一个鬼脸。

第65章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林锦初鲜少出门,如今出门,听见外面的市集喧哗声,未免觉得好奇,她微微的打开了窗帘,往外面看。
阳光从窗帘外折射进来,照在林锦初白皙的脸蛋上,让林锦初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十一与思铃在林锦初身边齐齐松了一口气。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她们总觉得小姐有了些变化,但这变化是什么,她们又说不大明白。
“听说我们的铺子在城东角,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有学识的人?”林锦初见到外边的景致,兴致盎然的问十一道。
十一连忙点了点头笑道:“是有不少学识渊博的人,不过,还有一些财大气粗的,只是来装模作样呢。”
有钱且附庸风雅的人哪儿都有,欺负自己哥哥的那位,不也是么?林锦初双眼闭了闭,收起了笑容,只不过没一会儿,她便靠在马车的窗栏上,似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十一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郡主不愉,可瞬间郡主便笑了。那笑的神态模样,还真有些像极了太子…
马车的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着,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卫府。
林锦初在十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卫珍的贴身丫鬟小青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荣华郡主,我们小姐正等着您呢。”小青热切的迎了上来,与林锦初说道。
“我也甚是想念卫姐姐,只不过最近家中事忙,所以没来得及与卫姐姐写信。”林锦初笑着说道,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切。
小青对十一、思铃笑了笑,她们都是从鸡鸣寺一事中出来的,再次相见,除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共同患难的情谊。
小青带着林锦初一路走,卫府到底是百年世家,一草一木皆是有许多年的历史,一石一砖都带着百年的厚重。卫府奴仆也都是积年的的家生子,见到林锦初都十分恭敬,一举一动都十分有礼。
小青带着林锦初进了卫珍的小院。十一与思铃心中皆惊呼了一声,这明明是卫小姐的院子,怎么会突然有一个少年出现?
这少年身材削瘦,穿着天水蓝的上好丝绸,他背对着他们,姿态闲雅,衣袖上的水纹滚边与他发髻上的羊脂玉发钗交相呼应。
这个少年不用转身,十一与思铃便能猜到他的转身时的翩若惊鸿,卫小姐本就如此美貌,她的兄弟的风姿又怎可能差到哪里去?
刹那间,思铃与十一都如临大敌,她们是一个记着邓嬷嬷说的大妨,而另一个便是为了太子了。
小青见两位陡然变了的脸色,偷偷的捂嘴笑了笑。
只有林锦初,并没有因为这个少年而惊诧,她轻轻的走了上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快活的说道:“卫姐姐。”
卫姐姐?十一与思铃对了对眼。
少年转过身来,眉如墨画,面如桃瓣,那张脸确实与卫珍是一模一样的。可十一与思铃见过的卫珍气质如珍珠一般,晶莹如华,却没有这个少年身上的活泼英气,这是哪里变了呢?
“卫姐姐好厉害,将眉毛画粗了些,就便了另一个人呢。”林锦初指了指自己的眉毛,笑着说道。
十一与思铃偷偷的去瞄卫珍的眉毛,才发现与之前卫珍惯常画的柳叶眉不同,她换成了一字的粗眉。
“我原本还想吓妹妹一吓,却不料妹妹居然一眼便看了出来。”卫珍这时才终于开了口,她没有刻意变声,声音还是如女装一般。
十一与思铃这才确定了,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卫珍。
“哪儿有的事,刚刚见到姐姐的背影,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春心大动。”林锦初笑着说道,她如登徒子一般揽了揽卫珍的腰,“只可惜姐姐的腰太细了,不然会显得更加英挺一些。”这话中,居然还有了丝丝的遗憾。
“难怪我用卫真身份出去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病壳子,原来是这样。”卫珍皱着眉说道,又弹了弹自己的袖子。
“他们都是嫉妒。”林锦初斩钉截铁的说道。见到卫珍的男装,她才明白了,为什么表哥每次见到卫珍时,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比起天天偷鸡摸狗的活泼美少年来,文质彬彬的病弱美少年更加讨人喜欢。
小青似想到了什么,也捂嘴笑道:“每次小姐男装出去,都勾得不少姑娘们偷偷的看呢。”
卫珍似乎对这些经历并不得意,她咳了咳对林锦初说道:“你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试试?”
“我的衣裳?”林锦初双眼一亮,看向了卫珍,“卫姐姐准备了我的衣裳?”
十一与思铃也看向了卫珍,卫小姐说准备了郡主的衣裳,不会是男装吧…
林锦初雀跃的跟着卫珍进了屋,思铃想上去拦,可又想到郡主那表面温和但是实则有些左的性子,不由得有些踌躇。
十一比思铃胆子稍微大些,对卫珍又颇为了解,她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却不会超乎常规,她扯了扯思铃的袖子,在她耳边说道,“先等等吧。”
思铃对十一信服多一些,听了十一的话,便停了步伐。
没过一会儿,卫珍走了出来,她身边多了一个容貌整丽的少年,若说卫珍身上有一两丝英气,这少年却是好看得过分,他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郡主?十一与思铃齐齐笑了出来。
林锦初有些别扭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她明明也将自己的眉毛改成了一字的,怎么就没有卫珍身上的俊逸呢?
卫珍知道林锦初心中的便扭,只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纠结了,有的东西是天生的。”
“哦。”林锦初的心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想起卫珍上世与程从容守城门,本来就是天生的女将军,自己又何苦与她比?“卫姐姐,我们去国子监吧?”
“卫姐姐?”卫珍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扇子敲了敲她的头道:“叫我卫兄。”
林锦初迅速立正对卫珍道:“卫兄。”
“诶。”卫珍笑眯眯的应了,“林兄,请跟我来。”
林锦初上世活的如一只丧气的金丝雀,她穿过无数华贵的裙装,却从来没有穿过男装,她跟在卫珍身后,抛弃了贵小姐的小碎步仪态,学着卫珍大步洒脱的行走着,她心情突然豁然开朗,这一世,总算活得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卫珍带林锦初到卫府的马车旁,她本想扶林锦初上马车,却不料林锦初微微摇了摇头,大步一跨,便跳上了马车,那灵动的模样与她之前恪守陈规的模样完全不同。
“哦?不守规矩了?”卫珍也跟着林锦初上了马车,笑着对她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林锦初昂了昂头,饶有兴致的打开了马车上的窗帘,如今她穿的是男装,也不怕别人因为她是女子而喟叹了。
“诶。”卫珍将林锦初手上的帘子放下了,“如今的女子也慕色。”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与林锦初齐齐对着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卫珍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看上去娇弱的林锦初如此投契,原来她的骨子里,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国子监门口。
卫珍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她对着马车上的露出小脸往外看的林锦初道:“若是你怕的话,便在马车内等我。”并不是每一个女子与她一样,敢以男装在国子监出现的。
“我不怕。”林锦初也跳下了马车,“国子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大院子而已;国子监的那些自谓身份高的学生又算什么?与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口而已。”
卫珍格外认同林锦初的话,她点了点头,笑着对她说:“跟我来。”
林锦初跟着卫珍到了国子监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国子监人人清高,就算是当差的,都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只不过他见到卫珍的时候,脸上却涌起了笑容:“诶哟,卫少爷?您这是回来了?”他在国子监守门多年,自然记得几年前在国子监身份高贵且十分受各位夫子喜欢的卫真。
“我仍在外处静修,这次回来探望父母,也向来探望下师长。”卫珍在这看门的小厮面前显得彬彬有礼,林锦初细微的发现,她说话的强调与声音与做女子时有些不同。
“若吴夫子见到您一定十分开心。”小厮笑着说道,他疑惑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表弟,与我一起来拜访吴夫子。”卫真介绍道,她并没有说林锦初的名讳,但越是这样,越让小厮觉得,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出身高贵。
“既然是您的表弟,那便与您一起进去就是。”小厮笑眯眯的说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锦初有些不敢置信,她就这么与卫珍一起进了国子监?她还以为要与卫珍一起爬围墙呢。
卫珍慢悠悠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小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国子监里多是百年的大树,在春日里,四处郁郁葱葱,因是读书的地方,树叶的沙沙声与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交相辉映,虽不静谧却让人的心中无比的祥和。
原来国子监是这样的地方,本来因为林锦晨被欺负,林锦初不大喜欢国子监,可是她来了,却明白了哥哥之前一直向往它的理由。
它累积了百年风雨,百年智慧,不管你认可不认可,它都树立在这里,以最渊博的学识教育着京城中最高贵的世家子弟们。

第66章

林锦初轻轻放慢了步伐,素净的小脸上带了几分庄严。
卫珍回头见林锦初的模样,停了脚步笑道:“你喜欢这儿?我也喜欢这儿。”可惜国子监自古以来都不收女学生。
林锦初心中一动,跟上卫珍的步伐,“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国子监读书呢?”女子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做男子的附庸不成?她们生生世世为男子生儿育女、打理后宅,却没有与男子一样看到壮丽山河的机会。
“这都是枷锁,总有一天我想以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看看,女子也是能与他们比肩的。”卫珍笑着看着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荫说道。
林锦初见卫珍自信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自卑,自己白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混混沌沌的一生又一生,而卫珍从上世到今世,都是与众不同的。
“我相信卫兄。”林锦初学着卫珍压低了腔调说道。
卫珍笑着对林锦初点了点头,她对于国子监十分熟稔,带着林锦初七拐八弯的便进了一个小小的暗室。
这暗室里什么都没有,也并无上锁,林锦初四处看了看,有些惊讶的问卫珍道:“这是哪儿?”
卫珍对林锦初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她打开了暗室的一张小窗户,示意林锦初来看,林锦初走上前,垫了垫脚,才看到了窗户外的景象。
原来这暗室居然是国子监的夫子看学生是否用功的,这暗示在阁楼之上,将学堂里的情景展示得一清二楚,清贵的书香世家们在坐在一边认真读书,而跋扈的世家子弟坐在另一边玩乐,自己的哥哥林锦晨,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者,如一根分割线,坐在中间的位置。
林锦晨一来国子监,便得到了夫子的大力赞赏,压了清贵的书香世家子弟一头,他们心中不服,但却能做到视而不见,而世家子弟这边,也没有那么好打发。
林锦初见一个穿着赤红色衣裳的小胖子走到了林锦晨身边,他斜坐在林锦晨的座位前,似在说些什么。
林锦晨只抬头淡淡答了几句,小胖子便将他手上的课本抢走,扔给了另外一名世家子弟。
而林锦晨却只坐在椅子上,颇为风淡云轻。
林锦初在暗窗上看到这幕,心中极为难受,在她心中,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他以前在学院极受人喜欢,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小胖子叫金焕,是成国公的宝贝嫡子,偷鸡摸狗不在话下。”相比起京城的闺秀来,卫珍显然更了解国子监的这些学生,她压低了声音对林锦初说道。
“我哥哥…”林锦初双手抓住了暗窗的窗栏,有些难过。
“你哥哥比起国子监的这些人,要优秀多了。”卫珍揽着手说道,言语中尽是淡淡的欣赏之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面对逆境,淡然处之的。”
“可是…”林锦初仍是有难过。
“放心吧。”卫珍拍了拍林锦初的肩道:“我与那金胖子还有几分交情,不会让你哥哥再吃他的亏的。”
“真的?”林锦初双眼有神的看向了卫珍。
看着林锦初那崇拜的眼神,卫珍又想起了五皇子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唇角往上扬了扬,“跟我走吧。”
国子监的课程很紧,但是也注重劳逸结合,每隔一个小时,便会让学生们休息片刻。
金焕最不喜欢的便是课堂里那紧张的气氛,待夫子进来说了下课,他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奔出了课堂,去外面透透气。
春日天气正好,金焕在家中被成国公夫人宠成了宝贝蛋儿,他嘻嘻一笑,跑到了国子监的树丛里,想美美的偷睡一个懒觉。
却不料他刚趟下,头却被一个石子砸中了。
你奶奶的熊,谁敢砸他?金焕愤怒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往四周看了看,“是哪个小兔崽子,给我出来!”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虽然是世家出身,但却在私下偷偷飚脏话的时候,觉得特别的爽。
半天,四周没有人回话。直到树上闪过了一丝轻轻的笑,金焕才愤怒的看向了上方,是谁?
可是这一看,金焕却有些头疼了,卫真这病壳子不是去外地休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卫家为百年世家,又是太子的母家,在这些世家中,一直遥遥领先,他当年得罪了卫珍,可是被老子狠心抓着揍了一顿的。
“你不是去休养了么?怎么还上树下河的?”金焕收住了那番刚刚从市井学来的脏话,硬生生的转了锋头。
卫珍轻巧的从书上一跃而下,“想你了呗。”
想我?金焕嫌弃的撇了撇嘴,几年不见,这小子倒是越长越俊俏了,皮肤水嫩得和姑娘似的,“您大人有大量,还是别将我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
“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强壮了。”卫珍笑着隐晦的说道。
金焕自然之道他是在嘲讽自己水桶似的腰身,反唇相讥道:“你也是越来越娘娘腔了。”
正当两人对着的当儿,小树丛外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
金焕在家中是爱武的,他机敏的看向了小树丛处,“是谁?”
卫珍懒洋洋的对小树丛说道:“出来吧。”
林锦初这才拖拖拉拉的走了出来。
金焕仔细看了看,靠,又是一个娘娘腔,如今这娘娘腔是咂堆一起玩儿的?
林锦初弓着腰,生怕金焕看出自己的不同,只不过金焕只随意在她脸上穿巡了一眼,就将双眼移到了别处。
对金焕来说,娘娘腔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朋友?和你倒是一型的。”金焕与卫真也算是小时候互相坑出来的情谊了,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林锦初听了他言语里的轻佻,只恶狠狠的看向了金焕,金焕见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一愣,支吾了一句“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卫珍见他越讲越离谱,咳了咳道:“我今儿来找你是为了林锦晨的事。”
“林锦晨,怎么了?”金焕有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时候与他有了交情?”
“他妹妹与我妹妹交好,我妹妹知道你们这些混球的性子,便让我来与你说一声。”卫珍说起自己来,倒是面不改色。
“啊?珍儿妹妹?”金焕听到卫珍的名号倒是面色缓了许多,只不过他又马上肃了脸,“珍儿妹妹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任婷成了太子妃又病逝了,如今京城二美,可就只剩卫珍了,可不能让她看上林锦晨这样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乡下小子。
林锦初听了,着急的看了看卫珍,卫珍并没有为此动怒,只缓缓的说道:“你想得太多。”
“好了好了,为了珍儿妹妹我可以不为难他。”金焕不在意的说道,“老为难一个没有反应的人也听没意思的。”
林锦初听到金焕的话,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金焕没有看到林锦初的目光,又哈哈笑了两声,“我可以不为难他,可是朱深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世子?他与哥哥有什么交集?林锦初心中一动,看向了卫珍。
“朱深又怎么了?”卫珍有些不耐烦,这位混世魔王在国子监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么?
“他不是被你表哥整治了?心里有股邪气,没地方发泄呢。”金焕对卫珍炸了眨眼道。
林锦初突然想起了太子身边做小童的朱世子,觉得有些头疼,连程从容都要退让一些的人,简直是…
卫珍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为难,这位小爷,除了太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好了,好了。”金焕拍了拍手,“大好的时光被你们两个娘娘腔耽误了,我得去上课了。”
金焕说完,便转身离去,心里还在想着,奶奶的熊,这年头闺秀们就喜欢卫真这款的,我为什么时候也减减重呢。
金焕走进学堂,将刚刚从林锦晨手中取回的书塞在了林锦晨的手中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有一个好妹妹。”学会了从卫真那儿曲线救国。
“我妹妹怎么了?”一向无视金焕的林锦晨突然开了口,一双眼睛有些敌意的看向了金焕。
“你妹妹…”金焕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突然走过来的朱深压了下来。
“你妹妹是个乡下来的丑丫头。”朱深比之前林锦初遇见的,要长高了一些,他按住林锦晨的桌子,恶劣的说道。
朱深的声音不轻不重,倒让世家子弟们都听到了,他们齐齐哄堂大笑起来,以林贵妃与林锦晨的相貌来说,荣华郡主不会太丑,但是确实是个乡下来的丫头。
林锦晨自从来了国子监,对众人的挑衅都可有可无,众人笑完觉得无趣,又低头看自己桌上的书来。
可是这次林锦晨的反应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站了起来,狠狠的给了朱深一拳。
朱深原本是挑眉想继续说林锦初的坏话,却被这拳打得有些蒙,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这么打他。
朱深摸了摸嘴角的血,双眸深了起来,在大家的惊呼中,握着拳打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他却并不示弱,与朱深缠打在一起,两人将桌子齐齐掀翻了。

第67章

朱深是老牌勋贵的宝贝独苗儿,父亲战死在沙场上,对圣上有救命之恩,他被祖母又宠得有些无法无天,这些世家子弟虽然与他玩,都要远着他些。若是与他真冲突了,只怕闹到圣上那儿,圣上不管对错,都要给朱家几分面子。
原来大家都以为林锦晨是个懦夫软蛋,却不料如今他一拳打向了朱深,朱深可是从小就习武的,居然也被林锦晨缠得动弹不得。
反正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当然不怕。世家子弟们一下沸腾了,举着拳头说道:“揍他,对,揍他。”
连清贵的读书不闻窗外事的书香子弟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书,探头来看,一时之间,学堂里显得格外热闹。
“你们做什么!”正当大家热血沸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听见这声怒吼,大家齐齐一颤,这不是蒋老夫子的声音么。
蒋老夫子是三朝元老,连当今圣上都要称他一声老师,他偶尔来学院只为了讲学,今儿怎么突然就来了?
蒋老夫子也不知道,如今心血来潮来国子监瞧瞧,就见到这么一场好戏,在学堂里当众打架,简直是有辱圣人斯文!
蒋老夫子的一声怒吼让林锦晨如梦初醒,林锦晨放下了缠绕着朱深的手,朱深见他放手了,抓住机会又狠狠的揍了林锦晨一拳,让林锦晨那张本来白净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这时,林锦初与卫珍也听了消息,急急的赶到了学堂门口,见到哥哥那如同开了酱菜铺子一般五颜六色的脸,林锦初差点尖叫出声,她死死的咬住了舌尖,也忍住了眼角的热泪。朱深,欺人太甚!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因为林锦晨进国子监来一直学问优秀且表现良好,蒋夫子想都没有想,便问了林锦晨。
呵…小人,这下可以尽情告我的状了。朱深有些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
“是我先动的手。”林锦晨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却并没有任何失态,“若是重来的话,我还是会打他。”
蒋夫子原以为是朱深欺负的林锦晨,却不料是林锦晨先动的手,“你…你好大的胆子!”
“要是重来一次,我还要说,你妹妹是个乡下来的丑丫头!”朱深被林锦晨的话激了,放高了声音说道。
因蒋夫子的威信,学堂此时鸦雀无声,朱深的这句话在学堂里格外响亮。
“混账东西!”蒋夫子气了个倒卯,虽然林锦晨与朱深打架不对,但朱深也不能如此辱极他人亲妹。
朱深再混色不吝,也知道万一将蒋夫子气出了个好歹,他的祖宗再如何显赫也保不了他,他只对林锦晨挑衅的笑了笑,用唇语道:“这事还没完。”
别说林锦晨一向聪敏,就算林锦晨是傻子,也知道今日闯下了大祸,他垂着眼睛,并不看朱深,但是心中却有些激昂,今日就算他被赶出国子监,他也不会因为维护妹妹而后悔!
“你们两人先给我去圣人像那儿跪着!”蒋夫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们我是管不了了,等我禀明圣上,让他定夺!”
这么一件小小的事,蒋夫子居然要禀明圣上?子弟们互相看了看,也罢,也只有朱深这种受圣上喜爱的才能有此殊荣了。林锦晨好歹也是南宫公主的继子,好歹也算是一家子人,关起门来自己折腾吧。
朱深并不害怕蒋夫子要向圣上告状的事,他只摆了摆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圣人像走去。跪圣人像而已,他还跪得少么?
林锦晨紧随其后,众人都看得到朱深的拳头有多硬,但林锦晨却并没有表现出懦弱以及蹒跚之态,让众人对他身上的铮铮傲骨多了一丝敬佩,辱自己可忍,但辱家人不能忍,这才是顶天立地男子之道。
林锦初想向前去找林锦晨,却被卫珍拉住了,“你哥哥一定不会想让他看见你如此狼狈的模样。”
林锦初忍住了心中的急切,勉强笑道:“卫兄说的是。”
国子监圣人像之地,卫珍并不陌生,因为她男装的时候,也是一个天天闯祸的主儿。
她带着林锦初弓着腰,藏在了圣人像院中的一颗百年参天大树后。
朱深懒惰,本是弯着腰跪得七倒八歪,可是当他看见林锦晨跪得笔直之后,心中不由得起了斗志,也挺直了腰板跪了起来。
圣人像前向来是罚犯错的学子自省的地方,其地十分阴凉,一点都不见春日的明媚。
朱深跪了一阵子,有些无聊,便看着圣人像痴痴笑了起来,“我说你啊,林锦晨,活得够憋屈。”
林锦晨并不说话,只双眼直直的看着圣人像,当旁边跪了一根木头。
“先是林贵妃,又是南宫公主,你这辈子倒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往上面爬了,你还为了你妹妹与我打架?你妹妹是荣华郡主,地位可不知道比你这个白丁好了多少。”朱深嘴巴毒辣,很懂得嘲讽人最软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