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拿了一个贴子,指了指道:“成国公后院的小妾多得都直接按编码来了,成国公如今宠爱小妾都要抽签。”
成国公夫人倒是递贴子最勤快的,南宫公主想起了她当年在自己面前奉承得最殷勤,那么会看人眼色的姑娘,最终是高嫁了,可是高嫁了又如何?只怕这辈子的气都理不顺。
“初姐儿与晨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总要给各位夫人过过眼才是。”南宫公主看着那些帖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林锦初还好,是个女孩儿,迟早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而林锦晨却不一样,南宫公主以后无子,他名义上是公主的儿子,公主以后是要靠着他的,若找了一个心胸狭隘喜爱挑拨的女子的话,只怕后果堪忧。
以后林锦晨的妻子一定要选一个世家的贤良妻子,得好好挑挑。李嬷嬷打定了心思,笑道:“那是自然的,小姐与少爷都是好的,公主带出去,只怕要接到一片人的赞赏呢。”
南宫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想到林家的两个孩子,心中却有些计量,林锦初年纪小些,已不大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对自己十分依赖,什么事都愿意与自己说;而林锦晨却不一样,他年纪大些,已经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他对自己虽然恭顺,但却少了几分亲昵。只不过时间还长,她倒不怕林锦晨看不到她的一份真心。
南宫公主与李嬷嬷商量着宴席的事宜,而林锦初却在查自己刚买入的铺子的收益,这徐掌柜果然是个能人,铺子换了主人,收益没有下降,反而往上增了一些。
林锦初拿着账本,沉吟了片刻。
十一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见林锦初在发呆,不禁问道:“郡主,难道这账本有问题?”徐掌柜在太子身边是得力的人了,莫非将他给了郡主,心中不忿,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来?
“没有问题。”林锦初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十一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有些认真的看着林锦初,太子可吩咐过了,郡主的事就是他的事,不可倦怠。
林锦初见十一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儿,有些俏皮的摸了摸她的脸,“我在想,我的十一长大啦。”那口气,仿佛自己是通年的老人儿似的。
十一听了这句话,也不由得笑了,“小姐,我可比你大。”
“比我大又怎么?那也是我的十一。”林锦初敲了敲桌子,想到了什么,有些无意问道:“上次在鸡鸣寺的时候,我听卫姐姐说你能直接找到太子?”
十一听了林锦初的话,连忙站了起来,对林锦初行礼道:“请郡主原谅我的隐瞒。”
“你从太子那儿出来,自然是有联系到太子的办法。”林锦初并不在意,她从书桌边拿出一张宣纸,认真的写了几行字,用信封装了,对十一道:“你能将这封信与账本送给太子么?”
“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心中有些惊慌,莫非郡主知道了这铺子是太子给她的?
“我得的这铺子地段好,掌柜的又是能人,你去与太子说说,万一太子用得上的话…”说完,林锦初又有些犹豫,她虽然看上世这个徐掌柜为三皇子做了不少事,但太子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么?
十一不料林锦初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她先是愣了愣,面上才带了笑,太子与郡主真是绝了,一个暗中给,一个暗中送,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呢。“郡主您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十一做事,林锦初自然是放心的,“若是太子觉得无用的话,那便算了。”她又补了一句道。
只怕如今荣华郡主做什么,太子都会觉得是精贵的,更何况是与太子这种天然的默契呢?十一笑眯眯的言道:“郡主,您放心吧,太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子会很高兴?林锦初想到了太子那清淡的笑声,心中微微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去吧。”
春光明媚,树上的枝丫都冒了出来,有小花也偷偷的开出花骨朵儿。
太子虽然事物繁忙,不过也愿意在校场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身姿如竹,穿着白色的骑服,拿着赤色大弓,手指微微一松,一支离弦的箭正中靶心。
一箭射毕,太子又从箭筒里拿出第二支,他挺直了腰,手指一松,第二支箭直接将第一支箭射了一个对心穿。
在一旁伺候的小内侍看到目瞪口呆,太子体弱不善武术这样的谣言是从哪儿来的?
太子几箭射毕,小内侍连忙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太子拿着毛巾擦了擦脸,问道:“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确实有一件小事。小内侍低着声音对太子说道:“十一姑娘回来了。”
十一回来了?可是林锦初出了什么事?太子眯了眯眼,将弓递给了小内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小内侍原本以为太子的弓肯定用的是最轻便的材料,却不料太子的这把弓奇重无比,他的手一滑,差点将弓溜在了地上。
这…太子只怕不止射箭的技术好,也力大无穷吧。小内侍有些欲哭无泪的想到。
“太子殿下。”十一在暗室中见到了太子,连忙鞠躬道。
吴内侍抬了抬眼,见太子居然还穿的是那套校场里的骑装,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太子爱洁,每每从校场出来总是要更衣沐浴的,而这次居然为了荣华郡主,破了例子。
“初姐儿怎么了?”太子坐在了椅子上问道。大概是上次十一带来的消息太过于震撼,太子潜意识的对十一的到来,并不太欢迎。
十一感受到了太子的紧张气息,连忙又鞠了鞠躬将事情全盘托出:“荣华郡主让我来为太子送一封信。”
初姐儿会让十一来与自己送信?太子有些惊讶。
吴内侍连忙从十一的手中接过了信与账本,递给了太子。
太子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唇角微微扬起。
吴内侍观太子的神色,知道只怕林锦初做了一件什么让君心大悦的事,他装作好奇的问道:“主子,荣华郡主怎么了?”
“她将我送给她的东西,又送了回来。”太子指了指账本道。
吴内侍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那账本,心中拍案叫绝,这荣华郡主到底是怎么长的?一举一动都往太子心眼里钻,这铺子地段好,收悉好,掌柜是能人,她居然毫无保留的将铺子的地契全全给了太子!
太子将地契翻来覆去,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你与荣华郡主说,铺子的地契我收了,徐掌柜我会继续考察一二,只是这铺子的收悉还是她自己收着吧。”
太子性格冷淡,许多官员找尽了门路想贿赂他都没有门道,若他们知道荣华郡主随便送一个铺子,太子便收了,只怕眼珠子要掉到地上去。
太子并没有与林锦初回信,只对十一说道:“你回去问荣华郡主一句,为什么是我?”这么好的铺子,若她真的想,送给任何人都可以,包括她的表哥沈从容。
因为您是英明神武的太子呀。十一心中笑着说道,只不过她可不敢在十一面前开玩笑,只恭敬的说好,回去将话带给了林锦初。
为什么是他?林锦初听到太子带的这句话有些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她从本能里就依赖他,信任他而已。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只是想到了而已。”林锦初支支吾吾的说道。
十一但笑不语,将这句话转给了太子。
太子在想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第63章
徐掌柜最近春风得意,走路都吹着小调儿,他原以为自己时运不济,连铺子一起被太子送给了别人,却不料太子给他加了一份月例,以前为太子做的事还继续做。既能讨好未来的女主子,又能讨好未来天子,这馅饼,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铺子里卖的是笔墨,全从江南而来,皆为上品,来买这些东西的人也是身份不俗,在赚了钱的同时,还能探听一些信息,便是这家铺子的优势了。
徐掌柜每日笑面迎人,实则耳听八方,当他见几个国子监的学生走了进来,连忙将手中的算盘推到一边,笑着迎了上去,“几位爷想要什么?”
国子监的学生出身都不俗,手头也阔气,这几位小爷来了,只怕又有一笔好的进账。
“给我拿最好的笔墨过来。”一个稍微胖些穿着蓝色儒服的学生财大气粗的说道。
“诶,您稍等。”还没等徐掌柜说话,他身边的小二已经一溜烟的到了库房拿出最好的笔墨来了。
那学生只草草看了一眼笔墨,便挥了挥手道:“给我包了。”
如此大方的客户,小二难得遇见几个,他笑得眯了眼,连忙拿去包了。
国子监家世深厚的学生许多,也出了不少不肖子,徐掌柜见生意做成了,便与那几个学生寒暄了几句,再去做别的。
可是还没等他转身,便听见那个稍微胖些的学生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林锦晨到底算是个什么货色?一个公主的继子而已,居然有本事来上国子监?”
“是呀,是呀。”跟着那稍微胖些的学生的几个附和道,“若不是公主的话,只怕他还在郊外的学院啃泥巴呢。”
“夫子居然说他天资聪颖?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穷酸的懦夫。连我将他的笔墨通通弄坏了,他都不多说一句。”那胖子越说越得意,“如今我将铺子里最好的笔墨买了赔给他,只怕他还要求我多弄坏他几次笔墨呢!”
林锦初?公主的继子?那不是女主子的亲生哥哥?徐掌柜双眼一转,似找到了什么接近女主子的命门,他凑上前去对那小胖子说道:“这位爷,您是我们家少爷的同学?”
小胖子正说的口沫横飞,见徐掌柜又凑了上来,还说少爷,不由得回头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我说的是那个姓林的。”
“您说的这位姓林的,正是我们家少爷呀!”徐掌柜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小二道:“还不快快将买笔墨的钱还给这位爷,这位爷可是我们少爷的同学。”
自己刚刚才说林锦晨是穷酸的懦夫,而如今京城中卖得江南最好笔墨的铺子居然是他家的,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么?小胖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将小二的手中的钱打在地上,“既然是同学的铺子,我更应该多多照顾生意了不是?”
说罢,他回头对身边的小厮道:“这笔墨不错,给双份钱。”
徐掌柜见到过败家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败家的,他陪着笑脸将双份钱给接下了,出身豪门又如何?教出这样的子弟,搞不好几十年过去,此豪门衰败,林家又成为另外一个豪门了。
小胖子给了钱,觉得自己又从另一个方面羞辱了林锦晨,他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跟班们离开。
徐掌柜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待每月与林锦初报帐的时候,将此事细细的说给了林锦初听。
他为什么会又回到太子的身边,徐掌柜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林锦初觉得他能力不错才特意将他举荐给太子的。虽然他之前跟着太子,但是太子将他给了别人,他便不可能再回去,林锦初将他又举荐给了太子,太子才开始重新用他,林锦初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必当涌泉相报。
“你说什么?哥哥的笔墨被同学弄坏了?”林锦初本是笑着听徐掌柜说话的,听到徐掌柜说起了哥哥,眉间便开始皱了起来。哥哥每周回家都是快快活活的,丝毫看不出他在国子监有什么不愉快。
可是细细想来,国子监的学生都出身高贵,不是豪门便是世家,哥哥的亲姑姑是豪门世家看不上的林贵妃,又是靠着南宫公主的裙带关系才入的国子监,只怕在里面的日子不大好过。
徐掌柜见林锦初已经明白了他话中暗含的意思,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聪明的主子,能从一件小事而知全部,有的事,不用他多说,主子也能明白。
林锦初缓过了神来,知道徐掌柜与他说这件事的含义,便笑着说道:“我哥哥的这件事,还辛苦徐掌柜了。”
若不是徐掌柜心细的话,只怕哥哥要将自己在国子监被人排挤这件事隐瞒到天荒地老了。
“郡主的事便是我的事,怎么可能说是辛苦呢?”徐掌柜连忙恭敬的鞠了一躬,这件事他赌对了,在荣华郡主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亲人了。
“听说你家中有一个女儿?”林锦初打定了主意,笑着对徐掌柜说道。
“确实有一个,就是调皮的紧。”说道家中唯一的小女儿,徐掌柜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自从她出生起,家中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怎么不让他疼爱她?
“我这边有几个夫子,都是宫中出来的,若是徐掌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你的女儿来府中与我一起作伴。”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上世是个能人,到了这世,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如今他成了自己的人,从他微时便开始笼络,总比等他发达了再锦上添花的好。
“这…”徐掌柜早就听说过,荣华郡主身边都是林贵妃从宫中选出来的能人,而荣华郡主如今又在南宫公主膝下被教养,风头在京城中的贵女中也是头一份的了,若是自己的小女儿能与荣华郡主做伴读,沾了南宫公主或林贵妃的喜欢,以后议亲的时候,不知道要往上升多少层。
作为下人的,对于主子的施恩应该先拒绝一番,可是林锦初抛出来的球实在是太过于诱人,而徐掌柜又太过于喜爱自己的小女儿,他心下一横,自己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家中众人一个好的出路么?如今小女儿的锦绣前程在前,他不得拒绝。
徐掌柜又深深的对林锦初鞠了一躬道;“那便谢谢郡主了,小女愚钝,还请郡主细细教导。”
徐掌柜如此伶俐,生出来的女儿岂有傻的?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徐掌柜报完了账,见林锦初的神色有些恍惚,便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自己与她说的那些,便连忙告退了。
林锦初并没有心情看徐掌柜送的那些账本,她起了身,带着思铃与十一去了林锦晨的书房。
林锦晨因去了国子监,院子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小丫鬟守着内院,将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们见林锦初来,连忙行了礼。
林锦初对她们挥了挥手道:“我今日无事,想到之前在哥哥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书,特来寻一寻。”
小丫鬟连忙上前问林锦初是什么书,她们想帮忙找寻。
“无妨,你们先忙,我慢慢看。”林锦初跨进了书房的门,笑着说道。
小丫鬟们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看思铃点了点头,才听从了林锦初的话,抚了抚身子,各忙各的去了。
林锦晨的院子并不小,但他却是十分严于律己的人,由于在书上学了克己之类的圣人言,有时连林锦初都看不出他到底喜欢什么。
自搬进驸马府以来,林锦初便将自己的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细细的布置了一番,而林锦晨的,却如同刚搬进来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动。
林锦初想起哥哥小时候爱笑爱动的模样,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孔子生人言学多了,不会成了一个老古板吧。”
说完,她走到了林锦晨的书案前,不同于林大人那乱七八糟古书堆积的书案,林锦晨的书案显得清爽了许多,书案上放了一两本课业,林锦初打开看了,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让她不由得惊叹哥哥果然是读书最厉害的。
林锦初将课业放回了远处,又在林锦晨的书柜上慢慢看了一番,当她看到角落里的那本山水游记时,心中有些奇怪,哥哥是最喜欢这本的,时常会拿出来再看一次,怎么会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等林锦初抽出那本书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本山水游记已经残破不堪了,不是被人翻阅后的那种残破不堪,而是被人用脚狠狠踩过的。
林锦初拍了拍封面上的脚印,看了看内页,里面更是杂乱,被人用黑色的墨汁狠狠的涂过,里面的字,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十一眼睛利,看了看游记,又看了看林锦初,林锦初突然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她冷冷的看了这本游记许久,才将它放回了原处。
第64章
十一以为林锦初会心绪不安,却不料林锦初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并没有提此事,只是尽心的陪着南宫公主。
几日后,林锦晨回了驸马府,林锦初一早便在门口迎着了。
林锦晨看着自己那如出落得如花骨朵儿一般的妹妹,心间的那些阴郁一下子便散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有了另外的隐忧,国子监的那些世家子弟们都如此的混账,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子表弟是不是也与他们一般。
“哥哥。”林锦初不知道林锦晨心中所想,只过去揽着林锦晨的手撒娇道,“我昨儿想起了你最喜欢的那本游记,去你书房里找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你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林锦初在林锦晨心中十分重要,无论她要什么,林锦晨都愿意割爱给她,何况一本小小的游记?只不过这本游记他还真不能这么爽快的就给了妹妹。
“这本游记因我十分喜欢,将它带到书院中去了,并不在我的书房。”林锦晨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中却有些踌躇。
“真的?”林锦初一双与林锦晨有些相似的眼睛盯着林锦晨看了半晌,“那下次哥哥从学院中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将那本游记带给我。”
“好,好,好。”林锦晨百求百应,但心中却暗暗叫苦,这本游记十分稀有,他手中的这本可以算得上是孤本了,自己从哪儿再去弄一本册子给林锦初?
林锦初与林锦晨是一个娘胎里蹦跶出来的,自然看出了哥哥的内心的纠结,她不再言语,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哥哥就在国子监读书,我还不之道国子监是个什么模样呢。”
“国子监与其他学堂并么有什么区别。”林锦晨笑着说道,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他的语气出读出淡淡的意味。
当林锦晨被圣上的一纸圣旨调去了国子监,他心中十分激动,国子监,那里聚集了各个学派的大儒,一直是天下学子们最向往的地方,他虽然在学堂中的课业都是夫子最欣赏的,可到了国子监,只怕强中自有强中手。
到了国子监后,林锦晨在发现,这小小的国子监,居然也是官场的小小投影,清贵派的子弟们自成一国,课业优秀,却不大喜欢与圈子以外的人打交道,也不屑去刁难他人。而其余的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却又不少仗着自己身份欺狗踢猫。
在国子监这样身份都颇为高贵的人群中,世家子弟们必须表现得有礼、勤勉,他们的恶很难发泄出来,可当他们遇见了身份并那么高贵勉强只算得上是南宫公主的继子的林锦晨的时候,心中的那些恶便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当林锦晨在郊外学院的时候,虽然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每回家了,都会语气轻松的与林锦初说起学院的趣事,如今林锦晨说起国子监,并没有之前的热忱。
林锦晨没有发现,林锦初却暗暗的发觉了,她心中对哥哥有些内疚,她起先是担心任婷对太子的影响,然后又操心父亲与南宫公主的亲事,却没有关注到哥哥在国子监的处境,居然要徐掌柜来提醒。
“哦,我还以为国子监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地方呢。”林锦初装作懵懂的说道。
林锦晨见妹妹没有再追问他在国子监中的情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愿意分享,是他实在在国子监的处境太差,无法言说。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如那些世家子弟说的一般懦弱,是他实在珍惜在国子监的机会,不想在国子监惹出什么祸端来。
林锦初现在已经知道了林锦晨在国子监遇到了不少麻烦,可他每次回来还如从前一般,这算不算哥哥心性颇好呢?她记得上世有人说过三皇子心性坚强,颇会忍耐。
林锦晨见妹妹以探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她心中担忧,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放心吧,你哥哥不是任人欺负的。”
听了这句话,林锦初突然心中一亮,从小到大,哥哥又哪次骗过自己呢?
兄妹二人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请安,林锦晨对南宫公主仍是一派敬重的模样,对在国子监的事说一切都好。
南宫公主对林家兄妹一向慈爱,她仔细考校了两人的功课,才将两人放了回去。
“果然是进了国子监,晨哥儿的功课是越来越精进了。”南宫公主用手摸了摸桌边栀子花花瓣说道。
“只不过…”李嬷嬷犹豫了半晌说道,“那国子监的学生,只怕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些我自然知道。”南宫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出面去与他出头?若我真的出面了,只怕那些学生以后更加不服他。”
林锦晨作为南宫公主继子的身份已经成定局,他因为南宫公主得到了许多他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可他也因为这个身份面对了许多尴尬。若是心性差些的,早就在面对南宫公主的时候有了怨气,可林锦晨却是从往常一般平和,他是心中真的感激南宫公主,但若是说要将南宫公主当做真正的母亲,那还是差了一截的。
李嬷嬷听了南宫公主的话,沉默的低了头,有些贵族的圈子,不是你说打破就能打破的,这少爷啊,估计还得受一受磨。
“既然晨哥儿说好,那便是好吧,许多年后,他回头看,只怕在国子监的这一段经历会是他人生磨砺的第一关呢。”南宫公主缓缓的说道,她虽然不能有孩子了,但她的阅历与教养却能知道如何培育一个优秀的少年。
李嬷嬷自然是什么都相信自己公主的,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少爷是大人的儿子,自然是心智坚定的。”虽然她心中也暗暗怪林大人的不解风情,可是林大人却除了编书便呆在家陪着公主,从不外出,也不对公主身边的美貌侍女多看一眼,这些,她还是很满意的。
林锦晨在家中呆了一日,又匆匆的赶回了国子监。
林锦初在家中实在担心哥哥,便突然想到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女扮男装与太子五皇子一起读书的卫珍,此举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在皇后的庇护下宫中众人刻意的沉默下,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许多人还只当卫真身体弱,去异地休养了呢。
林锦初给卫珍去了一封信,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卫珍说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十分奇怪,林锦初第一眼见到卫珍起就十分喜欢,她遇见烦恼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她了。
卫珍接到信时,正在被卫夫人念叨,念叨的内容不外乎是,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每日都打扮得如此素净?昨儿夏侯夫人又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门来拜访了,她儿子呀,心心念念的,便是为了见你一面,你怎么就躲了呢?
对于自己母亲那每日都不大变内容的唠叨,卫珍已早已习惯,并练就了一番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习惯,她在卫夫人的滔滔不绝面前,面不改色的打开林锦初的信,将信中的内容看了,又将信放回了信封中。
卫夫人眼尖,见到信封上写着荣华郡主的字样,不由得说道:“京城中这么多贵女小姐你不交往,倒是喜欢了一个从边县来的乡巴佬?”卫夫人出身世家,嫁得又好,这一辈子除了亲生女儿,没人给她添过堵,自然有些看不起靠着圣上宠爱爬起来的林贵妃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亲戚了。
“母亲,你以后还是对初姐儿和善些的好。”卫珍将信收起了,慢慢悠悠的说道。
“哟,还为了乡巴佬说起自己的母亲来了?”卫夫人颇为不爽利,恨不得与女儿说个明白。
面对母亲这幅完全不似贵夫人的模样,卫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啊,是君子不与夫人辩也。”
说罢,她站了起来,离开了母亲念叨的战场。
卫夫人见女儿就这么飘飘然的走了,颇有些目瞪口呆。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翻了天了。”卫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