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眼看两边口沫横飞，手指头戳个不停，都快要打起来了，才使劲咳嗽了一声。那些吵架的，拉架的，当即就没了声音，几十双眼睛都看向四王爷。
四王爷不慌不忙，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才慢吞吞的站出来，朝着上面的小皇帝行礼：“皇上，微臣认为，任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齐太师脸色微微有些松动，林丞相则是略略挑眉。幸好刚才他留有几分余地，微微偏向了反对这一派，要不然，这会儿还真有点儿不好圆回来了。
“皇上现下又不是三两岁，连句话都听不明白的年龄。皇上的功课，现在怕是连十一二岁的少年郎都比不上的。”四王爷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是听得懂，何必让人来替皇上做思考？”
反正一句话，皇上这年龄，用不着一个太后垂帘听政。
齐太师这边加上四王爷这边，林丞相随后加入，三派人马几乎占据了朝堂的八成位置，这一场口水仗的胜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张家那边太锲而不舍，一直吵到众人的肚子都咕噜噜了，尤其是小皇帝，都快顾不上仪态伸手直接捂肚子了，这才在四王爷的强硬之下，暂时鸣金收兵。
但今儿这一出，只是个开始。
随后每天上朝，张家那边的人，都要将这事情提出来说一遍。私底下，张家自然也不是安安分分的，张家大夫人的交际更是繁忙，今儿这家明儿那家，一会儿赏花一会儿品茶，就是齐家，三天之内都接过两回帖子。
齐太师忙的很，每天回家脸色都很是疲惫。齐宛琇自觉自己是个孝顺闺女，干脆每天亲自蹲在厨房给齐太师熬汤，齐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又想起之前说过要给齐宛琇请个教养嬷嬷的事情来，于是就去找齐太师商量。
却不料，齐太师摇头否决了：“现下这时候，正是要紧的时候，张家正谋求这一番大事儿，恨不得在所有官员府上都安插上自家的眼线，四王爷和林家也不甘落后，咱们家最好了是先别进新人，等等再说。”
齐夫人忙应下，只是也不许齐宛琇再蹲在厨房了。补汤自有厨娘去做，宛琇马上就该说亲了，这手啊脸啊的，可不能过太多油烟。
正月十五，宫中又举办宴会。齐夫人本不想带齐宛琇进宫的，自打上次齐宛琇说过那事儿，她就不太愿意带齐宛琇进宫了。可太后竟是派来了身边的嬷嬷，装病不行，只能跟着进宫。
李明月进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些苦色：“我都不大算来的，可太后娘娘竟是派去了嬷嬷…什么，你家也去了嬷嬷？这可真是…”
齐宛琇则是微微皱眉，拉了齐宛琇又去找林瑶瑶：“瑶瑶，好几天没见你了，比以前更漂亮了啊，我还想着，今儿若是不进宫，就请了你去看花灯呢。”
林瑶瑶有些诧异，她和齐宛琇说不上是朋友，也就是见面寒暄几句，谁家有宴会了会下个帖子却不能保证对方一定回来的交情，今儿齐宛琇科有点儿太热情了。
心里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宛琇也更漂亮了啊，我一直都很羡慕宛琇的皮肤呢，又白又嫩的，看见都想摸两把。要是去看花灯，宛琇这相貌，定是能让一街的人都看傻了呢。”
这朝代的风气还算是挺开放的，女孩子只要不是孤身一人，上街看个花灯什么的，完全自由。遇见合心意的男孩子了，也能直接将自己的花灯送出去。
当然，这办法有点儿太冒险，除非是两边以前有过了解，否则，很少有人这么干的。
“所以才想要和瑶瑶一起去啊，好歹也有人分担。”齐宛琇笑嘻嘻的说道，随意扒拉了两句，就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儿太后娘娘让去我们家接我和我娘的那个嬷嬷，我瞧着有些眼生，去你们家的那个，你认识吗？”
林瑶瑶摇头：“不认识，你忘了，我也好几年没进过宫了，就前两次进宫，见的人也都和你见的差不多，这次去我家的，我也觉得是有些眼生的。”
齐宛琇和李明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太后派人强硬的将她们接进来，宫里多了不少眼生的嬷嬷，这事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透着一股子诡异。
林瑶瑶也是冰雪聪明，见两个人神色有异，就试探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原先是想着，这街上的花灯多漂亮啊，想请了你们几个，咱们一起逛街去，可没想到，太后娘娘派了嬷嬷去接，只好进宫来了。”齐宛琇含糊的说道，李明月也跟着点头：“是呀，没想到太后娘娘竟然让人去接了。”
目前来说，林瑶瑶不是敌人。齐家和林家虽然不对付，但在有外敌的情况下，还是能暂时联手一下的。更何况，女眷之间，没有太大的仇恨，也不会在明知有异的情况下非得和对方唱反调。
听了齐宛琇和李明月的话，林瑶瑶的脸色也跟着有了几分凝重——不打算进宫，派人去接，这两处，确实是不对劲儿。
第 18 章
齐宛琇和李明月问过了林瑶瑶，就又转身去问别人，有些是太后专门派人去请的，有些没有。但凡是派人去请的，家里的家主，都是四品以上的官职。
两个人互相看一眼，俱都看清对方眼里的惊慌。不敢耽误，立马转身去找各自的亲娘。进宫之后，太后将命妇们集中在一起，说是要聊聊天，而闺秀们，则是可以在宴会开始之前随意走动。
进了大殿，就见上面坐着的太后娘娘笑意盈盈，很是开怀。齐夫人和林夫人的位置都比较靠前，齐宛琇刚在齐夫人身边坐下，就见林瑶瑶也进了门，直奔林夫人，两个人隔空对望，脸色都有些白。
“娘，今儿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齐宛琇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是在台阶上面坐着，虽然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齐宛琇压低了声音说话，那边是听不见的。
齐夫人脸色未变，依然是带着笑容：“可是发现了什么？”
“今儿进宫的，四品官以上的，都是被太后娘娘请进宫的。”齐宛琇也笑，伸手捏了一块儿点心，慢慢的嚼着，嘴里的声音虽有些含糊，却足够齐夫人听清楚。
齐夫人点了点头，递给齐宛琇一块儿点心，然后伸手拍了拍齐宛琇的手背。一转头，就见李夫人过来了，李夫人手上正端着茶杯，笑呵呵的对着她点了点：“齐妹妹，刚才我就想说了，太后娘娘这儿的茶水，可真是香，和前两年你送给我的茶叶很是相似，只是，比那个还要好喝一些。”
齐夫人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如此，你多喝一些，好茶难得，过了今儿这村，明儿可就没有这店了。”
两个人言笑晏晏之间，就交换了一番情况。上面太后时刻注意着下面的动静，见李夫人和齐夫人凑在一起说话，就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是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儿听听？”
“回太后娘娘的话，李家姐姐正在说，今儿这茶，喝着可真是好。”齐夫人笑着说道，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是臣妇觉得，茶水虽好，却比不得吃食，今儿可是元宵节，臣妇原本就空着肚子，想要等太后娘娘赐下汤圆呢，到了这会儿，肚子已经饿的咕噜噜了，茶水解不了肚子饿啊。”
话音一落，大殿里就响起几声笑，张夫人更是满脸开花：“齐夫人这话说的通俗。”说的通俗，再直白点儿，就是说的粗俗了。
都是大家贵妇，哪怕真是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了，那也得忍着。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能找些借口。更何况，这宫中宴会，哪儿会到忍不下去的地步？桌子上就是没有饭菜，那点心瓜果也是一大堆的，又有茶水，哪儿真能饿到？
林夫人抬眼瞧了瞧齐夫人，也笑着开口：“张夫人说的是。”眼看着张夫人脸上神色更有些得意，林夫人又笑道：“只是，这时辰确实是不早了，太后娘娘，不若咱们早些开宴？酒水过后，还能看看外面的花灯呢。这宫中的花灯很是精致，咱们这会儿瞧了一遍，等会儿出宫的时候，再瞧一瞧民间的，更是别有一番风趣的。”
太后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遮下一片阴影，不等太后开口，张夫人又笑道：“林夫人太心急了一些，竟是将太后娘娘之前的打算给拨乱了。现下这时候，天色刚好，正是看灯的时候，太后娘娘原本的意思是，先请大家上西鼓楼看灯，然后回来吃宫宴，再然后在宫里赏灯猜灯谜。”
张夫人摇摇头，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夫人的眼神也有几分挑衅：“只是太后娘娘还没说，倒是先让林夫人替太后娘娘做了安排了。”
这话说的诛心，太后娘娘是太后，林夫人是大臣之妻，换成男人，一个是主，一个是臣，当大臣的敢替主子做决定，那是欺君罔上。林夫人替太后娘娘做主，这意思，可就深了。
“臣妇不敢。”没等张夫人继续说下去，林夫人立马自己起身，到大殿中间给太后娘娘行礼赔罪：“太后娘娘恕罪，就是给臣妇一百个胆子，臣妇也不敢替太后娘娘做主，刚才臣妇只是觉得肚子也有些饿…”
这种时候，就不用顾忌说法够不够文雅了，林夫人面带羞色：“因着午膳的时候，我们家大人说，晚上带一家子出门看灯，臣妇未免有些…”
太后面上带笑，心里却更是不虞，在她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面前秀恩爱，这林家的，可也真是够没眼色的！
“无妨无妨，林夫人不用在意。”脸上保持这笑容，太后娘娘甚至还开口嗔怪了一句：“也是我家大嫂太护着哀家一些了，林夫人可不要怪罪我家大嫂。”
“臣妇不敢。”林夫人忙说道，张夫人倒是能屈能伸，又笑着说道：“林夫人可别见怪，我也是觉得这时候还早，林夫人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看她们你来我往的，齐夫人有些等不下去了：“哎，大家就别客气了，张夫人也是有口无心，并非是故意拿这大罪名往林夫人身上栽的，林夫人是大人大量，事情过了就算了，也别放在心上了，你们若是还一直提，那事情就一直翻不过去。”
张夫人那脸色僵硬的，有心想呛齐夫人几句，但想起齐夫人那性子，又硬是忍下去了。满京城谁不知道，齐夫人一向是个混不吝的，没什么话是她不敢说的，没什么人是她不敢得罪的。关键是人家有个靠得住的相公，哪怕是得罪了全京城的贵妇，齐太师也是能将残局给收拾好的。
林夫人是头一次觉得齐夫人看着还有些顺眼，忙跟着笑道：“是，咱们就不提了，既然太后娘娘是想请咱们看灯，张夫人也说了，这会儿时候刚刚好，太后娘娘您看，咱们是什么时候去西鼓楼？”
太后娘娘勾着嘴角笑了笑：“林夫人都说了，这时候是刚刚好…”
林夫人忙摆手：“可不是臣妇说的，而是张夫人刚才说的，张夫人不愧是做大嫂的，可真是将太后娘娘放在心里了，太后娘娘这计划，也就张夫人时刻惦记着了，这外面的天色，若不是她说起来，臣妇还真不知道这会儿花灯都点起来了呢。”
女人的心眼都是比较小，尤其是面对同性的时候。张夫人刚才给林夫人挖了个坑，林夫人虽然跳到一半被齐夫人给拽起来了，但这会儿抓住了机会，也是要狠狠的讽刺张夫人一番的。
张夫人就当是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眉头微蹙，就又开口笑道：“林夫人怕是想岔了我的意思，这时候还有些早，外面天色才刚黑下来，怕是这花灯，也才刚刚准备起来，要看花灯，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呢。”
齐夫人唉声叹气：“太后娘娘，既然还要等一会儿，那能否先给臣妇上一些饭菜？臣妇实在是饿的有些受不住了。实话和太后娘娘说吧，臣妇不光是有些饿，还有些犯困，臣妇以往，每天到这个时辰，都已经是安置了的，到底是上了年纪，早上有些睡不好，只能天天早些睡下，还求太后娘娘体谅，臣妇早些吃了饭菜，等会儿赏灯的时候，也好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话说到这份儿上，太后就应该是让齐夫人早些出宫去的。
可太后沉吟了一番，摇头笑道：“齐夫人就当是陪陪哀家，今儿就破例一番吧。”
“可等赏完花灯，臣妇怕是再没力气走路去了，到时候可怎么出宫？我们家大人，也该担心了。”齐夫人将齐大人提溜出来撑腰，太后却依然是摇头：“这个齐夫人倒是不用担心，若是到时候齐夫人真出不了宫了，那就在内宫宿下也无妨。”
齐夫人双手忍不住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腿，将心里的震惊给掩下：“那臣妇可就要谢谢太后娘娘的大恩了，只是，臣妇可万万不敢留下来，后宫的规矩，命妇不能留宿，臣妇可不敢坏了这规矩。”
太后笑意盈盈：“无妨，这规矩也是人定的，早些年这些个规定，是担心有人□□后宫，可这会儿，倒是没有这个担忧，齐夫人就尽管住下无妨。”
不等齐夫人说话，又看林夫人：“林夫人想要留下也自是可以的，就当时陪陪齐夫人，你们两个住在一处，也能聊聊天儿。”
齐夫人一颗心更是往下一直坠下去，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打算将她们软禁在这后宫？可她凭的是什么？张家的兵力？难不成，她以后，外面的男人们都是死的吗？
心下虽然恼怒，齐夫人却也很是焦急，若是太后真有打算，这宫里的消息，还是要尽快送出去才行。谁知道太后娘娘后面还有什么招数，若是外面的男人们上了当…
第 19 章
不管怎么说，太后娘娘就算是不占理，也占着身份地位，齐夫人不敢硬顶着和太后对着干，太后说不放人，她也只能在宫里熬着。趁着太后带人到西鼓楼看花灯，她偷偷的落后了两步。林夫人瞧见她这动作，迈出去的步子也跟着小了一些。
“齐夫人，你看现今这情况…”压低了声音，林夫人微微侧头问道，齐夫人叹气：“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有什么办法？太后娘娘说住在宫里，我就是择床，也得留宿在宫里啊。”
林夫人脸色变了变，齐夫人这话，就差明白说了，当真是和她心里想的对上了，怕是太后，真打算要将她们这些人留在宫里了。
“我想着，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过了一会儿，林夫人又说道：“你们家齐大人，对你是情深意重，这满京城谁不知道，齐大人就是去酒楼吃个饭，都要让小厮回去和你报备一声的，你若是彻夜不归，齐大人怕是也要担心的食不下咽了。”
齐夫人嗤笑了一声：“说的好像林大人不关心你？”
林夫人微微松口气，男人们在外面就好，只要太后不是想谋反，那事情就好解决。盘算来盘算去，太后的目的怕是只有一个——垂帘听政。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得朝堂上的男人们松口。所将这些女眷扣留下来，估计也就是当个人质。太后定是不敢将她们怎么样的，女眷若是保不住，前朝也就按不下去了。
太后娘娘手里就算是有兵，可那张家现在还在隔壁府，大过年的…不对，从隔壁府到京城，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若是日夜不停，一天一夜足够…
之前四王爷他们确实是防备着张家了，可张家的女眷老幼都在京城，若是张大人敢带兵回京，张家的一家老小都要被挂墙头了，所以，防备了一段时间之后，前两天确实是有些疏忽了。难不成，张家就是等着这个时机？
林夫人使劲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瞎想什么呢，什么时机？根本没有时机！张家这是想谋反！哪怕最后不影响小皇上的皇位，可张家都带兵回来了…不不不，现在还没确定，一切都是自己瞎想的，张家没那个胆子，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若是张家有那个胆量和心思，先皇刚过世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那会儿小皇帝还小，太后垂帘听政是最佳的选择。现在小皇帝都七岁了，都记事了，若是张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逼供谋反了，除非张家是打算换一个皇帝，否则，这笔买卖不划算。
一时的妥协，那可是小皇子一辈子的记仇。张家又不是傻子，打算用十来年的荣华富贵换以后子子孙孙的贫贱，指不定以后就没子子孙孙了呢。
可若是，太后压根没打算让小皇帝活到老呢？以后再生了小皇子…一个傀儡，两个傀儡，三个以后，这天下，可不就成了张家的吗？
越想越心惊，林夫人的脸色也就越发的白了。
齐夫人一把拽住她胳膊，大呼小叫的喊起来：“哎呀，林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你快醒醒，是不是饿着了呀？太后娘娘恕罪，怕是林夫人这会儿有些不好，太后娘娘快让人请了太医过来瞧一瞧吧？”
林夫人气的要命，正要怒斥一声，却见齐夫人低头对她眨了眨眼，林夫人心思通透，立马闭上眼睛装晕。这后宅的女人，谁不会装晕啊？
装出水平，装出技术，保准半点儿都不会露馅儿。
太后娘娘疾步过来，扫了林夫人两眼，立马转身招来了一个宫女：“快，也不知道林夫人这是怎么了，你赶紧的掐她的人中，先将人给叫醒才好，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且等等。”
最后一句是对眼泪汪汪的林瑶瑶说的，那宫女得了命令，赶紧上前，跪在地上对林夫人伸出手，大拇指按上去就开始下死劲儿了，林瑶瑶都没来得及阻止。
林夫人掩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头，指甲都快将掌心给掐破了，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林瑶瑶伸手扯着那宫女将人给甩开：“都掐紫了！这样都没醒，肯定不是掐人中就能行的事情！”
“说不定是奴婢用的劲儿太小了？”那宫女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觑一眼太后娘娘的神色，又提议道：“不若奴婢用金针扎一下试试？奴婢曾在太医院当过医女，也是会一些的。”
林瑶瑶被噎住，齐夫人看了林夫人一番笑话，也不好再躲下去了，只冷笑一声：“真是可笑，林夫人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就算你以前当过医女，现下已经几年了？你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太后娘娘凤体高贵，但凡有不舒服，定是御医诊脉，你何曾有机会跟着太医再去学这治病之法？三五年怕是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林夫人可是朝廷命妇，林大人是朝中重臣，万一林夫人有个什么，你拿什么赔给林大人？”
那宫女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齐夫人转头不看她，只对太后娘娘说道：“娘娘，臣妇一时情急，还请娘娘恕罪，林夫人和林大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京城的人都知道，若是林夫人出了什么事情，确实是不好交代，臣妇想着，还是稳妥一些，等太医过来了再说吧。”
太后娘娘脸色不怎么好，张夫人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一边李夫人忽然喊道：“哎呀，不好了，走水了！那边是朱雀街吧？走水了可怎么办？”
齐夫人一愣，连忙起身去看，果然见朱雀街一片红通通。朱雀街是京城的主干道之一，很是繁华，京城最好的酒楼天仙楼在朱雀街，京城最好的银楼在朱雀街，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在朱雀街，京城最好的布庄在朱雀街。
朱雀街的一头，是连着皇宫的，另一头，则是连着青铜街和白马街，文官多住青铜街，武将多住白马街。就是不住这两条街的，基本上出了宫，都要从先从朱雀街绕过，才能继续回家。
齐夫人脸色阴晴不定，若是这朱雀街的火并非天灾，那太后的盘算，可真是够阴损的。果然，没等齐夫人转头，就听见太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呀，走水了，这可如何是好？三司可曾派人过去了？”
转眼就瞧见太后一脸的焦急担忧：“这朱雀街上的花灯是出了名儿的，去的百姓们也多，这一场火可真是…回头必得让人查探清楚，如此大祸，定不能轻饶了哪个人！”
齐夫人心里又是一凸，这事情一旦要严查，牵扯的东西就要多了，比如说，负责京城治安的，负责救火的，负责救治百姓的，负责疏通的，衙门多，事情多，负责人多，一个牵扯一个，若真是让太后这边占了先机，回头不定扯下来哪一个呢。
“太后娘娘，臣妇瞧着这场火大的很，不如这宫中的赏灯会，就暂且取消了？”齐夫人微微低头，很是恭敬的问道：“如此一来，对太后娘娘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齐夫人，并未接话，而是转了话题：“太医来了吗？”
“来了来了。”张夫人忙说道，指了指西鼓楼下，果然见太医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过来，太后扔下齐夫人，抬脚就往林夫人那边去了，早有嬷嬷将林夫人给抬到西鼓楼上的暖阁里，太医进来，眼神也不敢乱瞄，直接上前把脉。
齐夫人细细打量那太医，不是和齐家相熟的那个，至于是不是林家相熟的，齐夫人也不太清楚。各家都有自己用惯了的太医，谁家也不会胡乱去套交情的，一不小心就要引起对方的猜疑了，这个麻烦恨不必要。
只是，齐夫人又担心林瑶瑶一个小姑娘家不会办事儿，看一眼齐宛琇，又很是不愿意将自家闺女给牵扯进去。
倒是齐宛琇玲珑心思，又和齐夫人很是有默契，稍一揣摩，就明白过来了，不等齐夫人犹豫过来，就抬步走到林瑶瑶身边，拉了林瑶瑶的胳膊细声安慰道：“你也别着急了，你娘身子一向很好，今儿大约是饿着了吧，你快稳住，要不然，怕是林伯母醒来，还要担心你呢。”
一边说，一边看那太医：“这位太医应当是很有把握的，你该信他才是。”
林瑶瑶擦擦眼泪，微微点头：“你说的是，我娘定会没事儿的，我娘身子好的很，成太医往日里也常给我娘把脉，以前都说没事儿，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是相熟的，齐宛琇笑眯眯的点头，又压低了声音：“等会儿你可得好好谢谢成太医，让成太医以后可别将你娘的事情告诉你爹，免得你爹也跟着担心。”
林瑶瑶眼神闪了闪，刚打算开口，就听太后说道：“未免林夫人等会儿再发生意外，还请成太医也暂且留在宫里才是。”
第 20 章
齐夫人顿住，倒是显得张夫人的笑声更张扬了：“是呀是呀，成太医就留下来吧，我瞧着林夫人的身体不太好，指不定上面时候就又会晕倒了，成太医守在一边，也正好能救治一番。对了，成太医，林夫人什么时候能醒？”
“林夫人并无大碍。”成太医低着头，双手抱拳给太后娘娘行了礼：“只是林夫人往常有些贫血…”
“哟，成太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咱们这样的人家，平日里好吃好喝的，怎么可能会贫血？”张夫人立即说道，一脸的惊讶，用帕子遮着嘴角，又转头问另一位夫人：“你说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说是每天大鱼大肉吧，那也是很注意保养的，你看林夫人，这五十来岁的人了，看着还像是三十多，若说林夫人没有注意保养，谁都不会信的对不对？”
成太医很严肃：“张夫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贫血和吃的好坏是并无关系的，女子葵水十三而至，五十而终，林夫人现下刚好是这个时候，这个阶段，身体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肝火过旺的，有体内阴阳失调的，也有葵水不止的，林夫人正是后面这种情况，哪怕林夫人天天捧着阿胶吃，也是会贫血的，况且那阿胶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吃的，林夫人这体质，偶尔吃多了阿胶就会上火，进补又不能太过，自是会出现贫血这种情况的。张夫人并非是大夫。”
这最后一句很明显是没说完，但成太医那眼神，是明晃晃的说出来了——不懂就不要瞎叽叽了，越说越让人觉得你无知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