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果趴在地上,软得像一滩泥,从来没觉得时间这样难熬。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就在她差点吓昏过去的时候,舒绿总算开口说话了。
“巧果,反省了两天,你可知错了?”
“奴婢…奴婢知错,奴婢真的错了求小姐大人大量,饶过奴婢这一遭吧”
巧果听舒绿的语气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忙不迭抬起头一脸眼泪地恳求着舒绿。
“大胆小姐叫你抬头了么?”
巧英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她一句。
“是,奴婢错了,奴婢知罪”巧果要多快有多快地又趴了下去,恨不得把自己趴得和地面平齐。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舒绿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杯子里的香茶,吹了吹面上漂浮的茶叶。
于她而言,巧果也就像这水面上的茶叶般,轻飘飘,无足轻重。
但是如何处置她呢…舒绿有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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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蔷薇从来没打算过将舒绿写成宅斗高手。她的智商高是一回事,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下来,大小姐脾气也是有的…舒绿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姑娘,摊手。蔷薇只打算写展眉和舒绿是如何贯彻“犯我者虽远必诛”这个原则,嘿嘿。)
第一百八十八章: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4月19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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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巧珠将满脸懵懂的巧果拉了出去,舒绿也将其他几个小丫头赶到院子里做活去了。
她转身回了内室,看到跟着自己进来的巧英和巧珍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禁笑道:“怎么,想不通我为什么把她留下?”
“是呀,小姐,为什么不把她赶出去呢?她…”
巧珍心直口快地说出了心中想法。她身边的巧英虽然一声不吭,但眼里却流露出与巧珍一样的疑惑。
“留下她,比弄走她更有益。走了她还会有别人的。”
说了这两句,舒绿也没有过多解释,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巧珍还是大惑不解,巧英却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慢慢浮起一丝了然。小姐果然比她们想得深啊。
舒绿要把巧果赶走,那真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府里,没谁会为这件事来与她别苗头,何况巧果又算得什么呢?任务没有完成,只是一只弃子罢了。
连巧果自己都以为死定了,哪知道舒绿只是轻飘飘地说:“知错能改就好,继续下去干活吧。以后做事小心点。”
这就是说,她除了被舒绿扇个**掌,关两天禁闭——还有吃有喝——外,不会再受到任何处罚。有了舒绿这话,她在这院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干活…
为什么会这样?
巧珠反应倒快,忙催着巧果磕头谢了舒绿大恩。当舒绿一挥手,巧珠就拉着巧果跌跌撞撞地走了。
回到自己和巧珠住的小屋里,巧果依然像在梦中一般,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小姐…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处置自己了?
“巧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追问巧珠。
巧珠也不明白,安慰她说:“大概是小姐觉得已经教训够了吧?”
实际上,她还真是无意中说中了舒绿的一部分心思。
舒绿的确觉得这样教训巧果已经够了。她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认为人人平等什么的…可让她下命令去将一个小丫鬟打个半死,或者卖到窑子里去,她还真狠不下这个心。
她本来就不是心狠的人。何必呢?巧果只是一个奴仆罢了,真正想害自己的人并不是她。说到底,她就是别人用来对付自己的一个工具。
但是如果巧果真的威胁到了自己,她也不会以圣母般的情怀宽恕巧果的——将巧果留下,其实还有着更现实的意义。
舒绿故意让巧珠给巧果送了两天饭,就是要巧珠将外头的反应传到巧果耳中。让巧果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如何被指使自己的主子抛弃了。从此以后,她还会替那人卖力吗?舒绿可是算准了,尚兰绝不会帮巧果出头的。
而和巧果处境相似的巧珠,应该也会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切身之感。这两个丫鬟,估计不会再那么容易帮外头的人来对付自己了。经过这一遭,还不怕么?
应付不同的人,要使用不同的策略。有些人要收买,有些人要拉拢,有些人…只需要她们安安分分就好。
舒绿从没想过,自己的“仁慈”能将巧果和巧珠的心收拢过来,让她们成为自己的忠仆。哪有那么好的事?可是,只要她们单纯的在绮霞苑里干活,不胡乱把绮霞苑里的事情告诉别人,也不在她身边使绊子,这就够了。
最根本的原因是——这绮霞苑,按照府里规矩,必须要配备这么多丫头使女。把巧果赶出去,换进来的还不是张氏她们用惯了的人?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万一来个比巧果还难搞的呢?她又不可能自己去外头买丫鬟来用
所以她对巧珍和巧英说“走了她还会有别人的”。
唉…每天把心思花费在这种人事关系上,舒绿其实也满无奈的。
还是哥哥好啊,每天都能去国子监里读书骑射,有意义多了
“小姐,展眉少爷来了。”
晚上刚点灯,展眉像是感受到了舒绿对他的怨念,居然主动来绮霞苑了。他现在还没到十五,出入内院什么的还方便些。再大两岁,只怕也不能像如今这样大晚上的来找妹妹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展眉每次想到自己和妹妹见面都不自由,就想指天骂一万遍一万遍。
“哥哥怎么过来了?”
舒绿很惊喜。
巧英和巧珍很乖觉,知道展眉少爷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和小姐商量。在给展眉上了一盏茶后,两人退了下去。
“你看这个。”
展眉将手里一份请柬递给舒绿。舒绿疑惑地展开一开,抬头就是“凌兄”,下头的落款却是夏涵。原来这是夏涵邀请展眉参加文会的请柬…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请你去玩呀?”舒绿笑得眉眼弯弯,颇有些促狭的意思。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展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还特意到国子监里找我,给我送这请柬。问你有没有空,让我捎带上你一块儿去呢”
展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夏涵的胆子似乎越来越肥了。夏涵的原话自然不会这么直白,人家很婉转的。他也不说自己专门到国子监来找展眉,打着“来求见几位叔伯前辈”的幌子,只说是顺路给展眉带请柬过来。然后一路绕啊绕,就把话给绕到舒绿身上了。
由于明天开春就是恩科春闱,所以在这两个月,京城里的各种文会非常多。夏涵邀请展眉参加的这个文会,是以江城学子们为主的一个性质很休闲的聚会。因为名义上是到京城外著名的小春山去赏冰凌雪松,这种类似郊游的活动,是可以带家眷前往的。
“好啊,我好想出去玩哥哥带我去吧”舒绿也不管别的,听到可以出去玩,她就很兴奋。在这种深宅大院里关久了,还每天得和一群女人斗法,很容易变态的啊。她要到外头的广阔天地里去吸收点日月精华,才能充满活力地回来继续战斗
“看样子你还挺想见这小子的呀。”展眉一脸的阴阳怪气。
“拜托,我是对事不对人好吗?你不知道我每天被关在这儿有多闷换你试试?”
听舒绿略带委屈地抱怨着,展眉又心疼了。“好吧好吧,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带你去就是了。”
“哥哥很好”
舒绿一蹦三尺高,兴高采烈地抱了抱展眉,惹得展眉“喂喂喂”叫了两声,眼里却尽是宠溺的笑意。看来,妹妹真的被闷得不轻。自己早该找点机会带她出去玩玩才是
这文会的日子很近,就在两日后。因为已经是腊月中旬了,马上就要忙着过年,再不聚的话也没时间了。
夏涵在京城的寓所书斋里靠窗站着,看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情不自禁又笑了。
很快又能见到她了吧…
虽说展眉当时并不是太情愿的样子,但夏涵直觉的认为,舒绿应该是会喜欢出来看雪景的。也不知她在那偌大王府里过得如何了?
“檀青。”
一个儒衫男子从书斋外大步踏入。“你将请柬送给小凌了?”
来者却是夏涵和展眉,甚至是舒绿都很熟悉的江城才子韩波。他也是与夏涵一道到京城来考春闱的。
“是呀,他应该会去的。”
韩波扬声笑道:“好久不见他了,不知他在国子监里读书,学业是否大有进益?等见了面可得好好考究他才是。”
对于展眉的“诗才”,韩波还是蛮欣赏的。
“我在国子监邱大人那里见过一篇他近期的习作。”夏涵回忆起那篇时文,摇头笑道:“还是他一贯的文风,锋芒毕露。”
“小凌就是这样的性子。”韩波颔首表示同意。
这场文会里参与的人,其实好些都是展眉在江城认识的文友,或是杜衡书院的同窗。他们都有举人身份,好容易等到一次恩科,肯定都要进京赶考的。
“对了,你听说了么?欧阳润知也进京了。”
“是吗?”
夏涵还真不知道。“他也是来考春闱的?”
韩波说:“你忘记啦?他有孝在身,考不得。再说他早说过没打算在仕途上晋身,他那个家…没法子的事。我只听鲁奇转述的,听说他带着妹子一起上京来了,怕是生意上的事情吧。”
“不在江城过年,却到京里来,这生意还真忙呢。”夏涵并不真把欧阳润知的事放在心上,随口说了一句。
“但是他既然都到京城来了,我想着还是给他发个帖子吧。”韩波摩挲了一把下巴,他和欧阳润知的关系挺好的。作为文会的发起人之一,韩波也不好将欧阳润知落下。
“嗯。你是东道,你说了算。”
夏涵又背过身去看雪。他忆起了欧阳润知看着舒绿的眼神…也没什么,他们是没可能的了,夏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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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油,冬日恋歌啊亲们,很韩剧吧…雪地里的浪漫,星星眼…但是这约会能顺利么?大家也许会乱入啊夏涵亲~\(≧▽≦)/~)
番外
(一):深宫幽情(加更)
(这个算4月19日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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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梅】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将自己藏在御花园假山下的小洞里,呜呜低泣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额头上传来的灼热痛感,提醒他方才那一跤摔得不轻。但让他痛苦的不是摔跤后的这些擦伤,而是兄弟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他是兄弟间最年幼的一个,同样也是最弱势的一个。
以前…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他的生母,是宫中一名卑微的小宫女。只因在当时的宠妃乔妃宫中服侍,恰好被皇上瞧中了,宣了她侍寝。
也不知为何,那一次皇上竟没让她服避子汤。然后就只是那春风一度,她竟就怀上了龙种。
乔妃极受上宠,偏偏多年无出。见自己的宫女受孕,喜不自禁,将她护得紧紧的,直保到她平安生产那日。
他出生之时,也是生母命丧之际。人人都说那是难产——谁知道呢,宫中的冤魂太多,大家都已经看得麻木。
这结果对他而言却是不错。他被乔妃抱到自己膝下养着,玉牒上,他乃是乔妃所出,是大梁王朝的十七皇子。
小时候那几年,他过得委实不坏。皇上时常来乔妃宫里坐坐,偶尔也会赏这个小儿子一个笑脸。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急病突然夺去了乔妃的性命。
很急的病,让一个昨天还鲜蹦乱跳的大活人在一夜之间变成僵直的尸体。就连幼小的他,都知道这病的古怪…却像是没人追究这一切。或许有过的,他不知道罢了,他毕竟还这么小。
他又被送到无子的容才人宫里寄养着,生活却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不过短短日子,就从云间跌落到泥塘…
“呜呜呜…”
他不敢放声大哭,只敢躲在这儿埋头流泪。
“你在干什么呢?”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娃声音打断了他的悲泣。
他大吃一惊,猛得蹦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山洞的顶端。
“唉哟”
刚刚的伤口恰好又被撞了一次,引起阵阵刺痛。
“啊,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小女娃怯生生地说。
他从洞口里爬出来,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那女娃儿比他还矮了好多,站在原地眼巴巴地仰头看他。
好漂亮的小娃儿。他抽了抽鼻子,被小女娃看得不好意思,哪里还哭得下去。
“你受伤啦…来,给你吹吹,不痛不痛哦”
小女娃很抱歉的样子,踮起脚尖朝他的额头吹了几口气。他被她稚气的模样逗笑了,一时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难过。
“笑啦?呵呵呵。大哥哥,我叫瑶儿,你呢?”
“我叫梁瑨。”
他自嘲的笑了。瑨,指的是像玉的石头。父皇给他起的名字真好…是啊,他再像玉,也只是石头
“瑨哥哥瑶儿请你吃糖糖,你就不痛啦。”小女娃笨拙地从随身小荷包里掏出一枚香梅,递到他面前,很渴望他吃下去似的。
他迟疑了一下,张嘴含住了那颗糖果。
好甜…
那一年,他八岁,她六岁。
【手帕】
“哼”
梁瑨揉着发痛的手腕。刚刚和十四皇兄偷偷打了一架,谁让他暗地里对人讥讽自己是“奴婢贱种”——十四哥的母亲也不过是个淑媛,连妃位都没挣上呢自己在玉牒上,可是乔妃的儿子
这些年打架打得多了,梁瑨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疯劲,让兄弟们不得不忌惮他几分。年纪比他大得多的,基本上也懒得搭理他,和一个小孩子厮打太掉份而跟他差不多的呢,又没他这么凶狠。
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梁瑨得出一条心得,你就是要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只有狠,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
“瑨哥哥”
听到这熟悉的叫声,梁瑨情不自禁弯起了唇角。
“你又打架了?”
素瑶快步走到他面前,不满地看着他下巴的那抹青紫,还有手上的擦伤。
“小意思。你怎么又进宫来了。”这儿是从外宫进内宫的大甬道,由此分出许多岔路进入各个宫室,所以他们才有机会遇上。这样偶遇的机会真不多,梁瑨很高兴能看见素瑶。
一个多月没见,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些?不过,脸还是那么瘦,下巴尖尖的。
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呢,小瑶儿。
“皇后娘娘召母妃和我进来的呀。唉,不跟你说了,她们都在等我呢。”她朝那队宫女努了努下巴,匆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帕,对梁瑨说:“瑨哥哥,把你手给我。”
“嗯?”
梁瑨不解,不过还是乖乖伸出手来。
素瑶快速用手帕将他手上的伤口扎紧,嫣然一笑:“这样是不是好多了?赶紧回去让人替你包扎吧。”
“…好。”
他只觉得手上的伤口凉丝丝的,说不出什么感觉,很奇特。被人关心,真好呢…
这一年,他十三岁,她十一岁。
【风筝】
即使再不被重视的皇子,毕竟还是皇子。和所有的兄弟一样,他从七岁起就在宫里为皇子与宗室开设的小书房读书。宗室中许多人在这儿读到十六七岁,才送到国子监去。
在小书房读书的前几年,他是被欺负的多。不过到得后来,他的拳头够硬,也没人敢来惹他了。
宗室里,他和信安王府的老三梁瑛关系不错。梁瑛这个人比较单纯,是个书呆子一样的人,没那么多心眼。梁瑨见过太多心机深沉的人,像梁瑛这样的人却是难得的。
何况,他还是素瑶的亲兄…说起来,自己也是素瑶的堂兄。只是隔了好几代的关系了…
想起自己与素瑶同是王族,梁瑨并不感到高兴。至于为什么,他却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
一日,正好先生因故提前放学。梁瑛无意中提起家里的桃花开得好,邀请梁瑨到信安王府去逛逛。没想到梁瑨却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春日正浓,信安王府的桃花果然开得很好。梁瑨信步随梁瑛在园子里闲逛,却有些心不在焉。
“快拉起来…拉起来啦…”
听到素瑶银铃般脆亮的叫声,梁瑨猛然停下脚步。
从桃树林的另一边,素瑶倒退着小步跑了出来,手里牵着一个风筝。那风筝被春风吹到半空,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坠落下来。几个小丫鬟陪着她跑,催促她:“小姐,顺着风拉…”
“啊…三哥哥,瑨哥哥”
素瑶看见梁瑨在府里出现,大感意外。梁瑨笑着上前,替她抓着风筝的线:“你真是笨手笨脚的,我来吧”
“好呀”素瑶笑着放开了手,一不小心和梁瑨的手碰到了一起。
素瑶脸微微红了,讷讷地退开两步。梁瑨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很认真地放着风筝,将风筝一下子拉到了天上。
“瑨哥哥真厉害”
素瑶欢叫着鼓起掌来。
梁瑛在一边摇头微笑:“瑨哥,你真有办法。我们家这小千金啊,难得笑得这么开心。”
“是吗?瑶儿不开心吗,怎么都不笑呢。”梁瑨把线轴交给小丫鬟放着,回头看了素瑶一眼。
素瑶嘟起嘴看着梁瑛,娇嗔道:“三哥胡说。”
“瑶儿应该多笑笑才是啊。”梁瑨说:“瑶儿还没字吧,我送你一个字好了。”
梁朝有身份的人家,男子都是有字的。有些贵族女子,也爱起个字凑趣。素瑶却还没起,闻言看着梁瑨说:“瑨哥哥要送我什么字?”
“嗯,就‘舒绿’二字好了。”
“舒绿…什么意思?”素瑶不太懂。
一边站着的书呆子梁瑛出来解释道:“你们姑娘家,不是都以黛绿画眉吗。舒绿,便是展眉长笑之意。”
“哦…舒绿…展眉…”素瑶琢磨了一会儿,对梁瑨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叫呢,瑨哥哥打趣人家,说人家整天愁眉苦脸的是吧?哼”
“你呀…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一年,他十六岁,她十四岁。
【天意】
宽敞而静穆的御书房中,梁瑨默默听着从信安王府送寿礼归来的太监德进的报告。
“你是说…那姑娘,长得和福慧郡主十分相似?”
“禀皇上,的确如此。老奴昔日随侍在皇上身边,常常见到福慧郡主,虽是隔了这些年,福慧郡主大致的模样老奴还是记得的。”
“是么?朕知道了。”
梁瑨挥手让德进退到一边。
凌展眉,凌舒绿。
刚刚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他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瑶儿竟将他一时的无心之言牢牢记在心里…而他,却根本没能保护她。连她嫁人离京的事情,他也是隔了很久才知道的。
真有这样巧的事,那凌家这辈的排行,真是以“舒展”为序。这是天意么?
这一年,他三十三,是君临天下的兴耀帝。
而她,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的芳华年纪。
他终于得了天下,却再也见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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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蔷薇有人品吧,番外大放送禁断之恋哦,小虐,大家喜欢咩?——不要逼我虐啊,蔷薇是亲妈来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小春山
(4月20日第一更。昨晚凌晨有加更的番外,没看到的童鞋可以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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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小雪初晴,天朗气清。
“这些人还真会挑日子呢”舒绿坐在出城的马车上,心情也变得很好。
前日她去向张氏请示出府时,张氏也没有过多的留难。她只是有些冷冰冰地告诫舒绿,如今她身份不同以往,出门在外一举一动都得顾及王府体面。还隐晦地说起,一般的京城千金才不会出席文会这种场合,大家都是在名门世家的宴饮聚会上活动…之类的。
舒绿只当她的话是耳边风。只要她放自己出府就行,这些唠叨和讽刺,舒绿才不会放在心上。两辈子是白活了的么?
张氏见她只一味唯唯诺诺,丝毫没有羞恼之色,觉得自己真是白说了。一时兴味索然,懒得理她,要多快有多快就让舒绿下去了。
尚红很羡慕她能出府去玩,并且再次感叹“有哥哥就是好啊”。舒绿有带尚红一起出门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她,尚红这种体魄绝对不宜出门,更别说出城了。现在天气这样冷,她那气管上的毛病又娇气,吹了点冷风都有可能得伤寒呢。
展眉没有和舒绿一起坐车,而是像他出门的大多数时间那样,骑着一匹骏马在车队前领路。
那马是老王爷因为展眉考进了国子监,特意让展眉自个到王府马棚里去挑的。展眉挑了一匹毛色油亮的高大黑马时,王府里的堂兄弟们还暗地里笑他个子也不高,却逞强挑了匹好马云云。待得展眉如飞燕般利落地跨上马背,并且在府中的马场里狂奔了一圈后,这些声音也就没有了。
舒绿曾想撺掇展眉教自己骑马,展眉没答应。他知道很多贵族女子也是会骑马的,但是他实在想不出舒绿骑马有什么必要性…再说也舍不妹妹吃苦啊,舒绿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展眉不不肯就算了,但嘴里嘟囔半天肯定是少不了的。
小春山在京城东门十余里外,距离不算远。所以京城文人出城郊游,常常会到此处来玩耍。而每年隆冬腊月时,小春山的成片雪松总会吸引来许多游人。
“小姐,雪松长什么样子啊…”
巧珍撩起窗帘一角偷看着车外的雪景,对这未曾见过的树木甚是好奇。
“就是一种很高大的松树啊,咱们江南没有的。要在下雪天看才好呢,成片的雪松林,那就更赏心悦目了。”
“真的呀?”
巧珍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想到,从来没离开过江南的小姐为何会对雪松如此了解。舒绿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不过也并不在意,只是摇头微笑了一下。
走了小半个上午,终于来到了小春山脚下。舒绿听到展眉在车外和人打着招呼,想来是在上山路上遇到一起赴会的熟人了吧。
今天来参加文会的本来就大多是江城学子,认识展眉一点都不奇怪。
随着他们一路上山,和展眉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
唔,哥哥什么时候如此有人缘了?她记得哥哥不会刻意去结交人的,在杜衡书院的时候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同窗。就连夏涵,在展眉心里也只是比普通同窗高出一线罢了。
但是舒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展眉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不再是江城富商凌家的一个旁支穷亲戚,而是堂堂信安王爷的外孙,皇上的表外甥——虽然皇上的亲戚在京城里多如牛毛,但在江城的这些人看来,绝对是很高贵的身份呀。
尽管他们都是举人,展眉却还没考童生试。但在这些人心目中,展眉的前途肯定是比自己更光明的。不好好巴结巴结他怎么行?
想到展眉会因此产生不耐烦的纠结情绪,舒绿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当她终于从车厢中被巧英扶出来,忍不住多呼吸了两口清冽寒冷的空气。有些冷,可是好清新——还是出来玩好啊
“小姐,手炉。”
巧英把手炉塞进舒绿那狐狸毛做的毛绒手筒里。
“行啦,你看我这全副武装的,哪里冷得着。”舒绿觉得这两个小丫头真是大惊小怪,自己身子一向挺好的,哪有这么娇气。
她身上裹着浅白兰绒大氅,大氅领子上竖起一圈暖和的白绒毛,又舒服又美观。头上也戴了白貂皮做的雪帽,两只耳朵被捂在雪帽里,整个人除了露出半张俏脸以外,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她都觉得自己穿得太过了。
“凌姑娘。”
夏涵远远就看到舒绿下车,随即从人群那边走过来和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