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做陷阱么?”
舒绿帮不上忙,就蹲在地上休息,看哥哥手脚麻利地一下子削好了十几根尖利的树枝。
“嗯,做个简单的陷阱。”尽管不是专业的猎人,但受过严格特工训练,在野外潜伏过无数次的展眉,还是能从雪地上分辨出各种动物的足迹。
看来,这附近是有个兔子窝啊。要是运气好,今天就能吃上兔子肉了。
展眉飞快地完成了前期工作,开始选好地方挖陷阱。他对舒绿的唯一要求就是“呆着”,舒绿也不去打扰他,只站在原地看看周围的风景。
没经过工业污染的世界,风景果然很纯净美丽啊。
正如展眉所想的那样,这周围的确有个兔子窝。一个多时辰以后,“守株待兔”的两兄妹,终于逮住了第一只兔子。
“好耶!有兔肉可吃了!”
舒绿拍掌大笑,她发现自己好久没这么馋了。万恶的旧社会啊,生生把一个大家闺秀折磨成吃货了。
“你去树林里捡些枯枝过来,咱们在这儿生火把兔子烤了。”
展眉想把妹妹支开。他不想妹妹看见他杀兔子扒皮的残忍镜头,虽然他连杀人的时候都不会皱半下眉头,却不想妹妹看到这些。
“嗯。”
舒绿没有多想,转身就朝树林里走去。
等舒绿一走开,展眉利落地把兔子宰掉,剥皮,刚刚想剖开它的内脏,却听到树林里传来了舒绿的一声惊呼。
“啊——”
发生什么事了?
展眉把兔子往地上一扔,抓着菜刀飞身一跃,几个纵落便投入树林之中。
第四章:发了笔小财
“妹妹,你在哪?”
这时正是午后,阳光充足,展眉一跃进了树林却看不到舒绿的身影。
“我我我…我在这里啦…”
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可展眉还是没看见舒绿。
但既然妹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应该没什么大事才对。展眉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循声寻找妹妹的踪影。
这一找,却让他哭笑不得。
“你这姿势挺优美的啊…”
他看着掉进一个堆满积雪的低洼小坑里的妹妹,哈哈大笑起来。
舒绿半个身子埋在雪里,正在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臭哥哥,幸灾乐祸!”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站稳了身子。
“快下来救我上去啦。”
舒绿咕嘟着嘴儿,仰视着蹲在坑边俯看她的瘦弱少年。从外表看,现在的展眉真是孱弱得可以。但对哥哥有着足够了解的舒绿,当然知道哥哥有能力轻松地把自己救上去。
“没问题。”
展眉使了个巧劲,轻轻巧巧便落在了雪坑里,站得稳稳的,让舒绿看得牙根发痒。讨厌的哥哥,故意衬托出自己刚才的狼狈么?
“来,拉着我,我带你上去。”
舒绿撇了撇嘴,刚想挽住展眉的手臂,突然目光被地上一株植物吸引了目光。
“哥哥,等会。”
展眉挑了挑眉毛,只见舒绿提着裙子下摆,蹲下身去,仔细端详着那株植物。
“嗯,这个形状…直条圆筒…这花…”她把那枝条顶端上的小花采下来看了看,有些兴奋的对展眉说:“哥哥,把这株东西挖出来,这是天麻!”
展眉又是双眉一挑:“天麻?”
这中药名他当然是听过的,但是在他心目中实在引不起别的联想。
舒绿站起来拍手笑道:“这种药材还算蛮名贵的。咱们把它挖出来,拿去药铺能换不少钱呢。”她也不和展眉解释天麻的药用之类的事情了,只要让哥哥知道这玩意能换钱就好。
“那还不错。”展眉懒洋洋地蹲下来,用他手上还拿着的那把带血的菜刀开始挖天麻:“你还能认出这玩意来?不会认错了吧,到时候去药铺被人家轰出来,很难看的…”
“拜托,你能对你妹妹有一滴滴的信心吗?”舒绿没好气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拿药学博士学位时写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中药类的么。我在国外读的大学里的中药培育室,还是我帮着老外导师一手一脚搞起来的…扬我国粹啊,很有贡献呢,你不懂…”
“好吧,请你这位药学博士在附近再找找还有什么值钱的药材好吗?咱们也能多换点钱,这就快过年了。我不想当杨白劳,你也不想当喜儿吧…哈哈。”
不用展眉催促,舒绿早就忙活开了。但是她可没存什么希望。天麻值钱,可是不好找,也许一座小山里就长着那么十来株。这会儿又有积雪遮盖着,她是没法子开展什么地毯式搜索的。
容易找到的天麻,也早被猎户什么的人挖走了。这一株是刚好长在雪坑里头比较隐秘,要不是她无意中一脚踩空落下来,也不会发现。
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嗯,是个好兆头,希望这种好运能够一直继续下去。
不过这一片长着的药材还真不少,大多是一些耐寒的根茎类药材。值钱是不值什么钱,自己留着家常用也好。
在舒绿的指示下,展眉挖出了那株天麻后,又相继在附近挖了一堆垂盆草、茅毒、百两金、牛膝…两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等舒绿宣布这儿已经没有必要再停留了,才一起带着药材爬了上去。
回到刚才宰兔子的地方,展眉继续把兔子解体成肉块,而舒绿则十分不熟练地把枯枝架成火架,接着用更加不熟练的手法开始点火。
“真想弄个打火机出来…”这该死的火石。
“那你加油吧,我等着用。”展眉没心没肺地和妹妹打着嘴仗,手上则很快地处理好了兔肉。他削好了好几根树枝做的小签子,把兔肉一块一块地穿在上面,又均匀地抹上从家里带来的盐巴。
那边舒绿总算点起了火堆。展眉挥手让舒绿让开,随后把一串串的兔肉搁在火上烧烤。
以他野外生存的丰富经验,这种烧烤真是小儿科了。
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兔肉就开始吱吱地冒油,透出诱人的香味。
舒绿眼巴巴地等着吃,心里唾弃自己的堕落——唉,曾几何时,自己也开始变成小馋猫了…这逼人的生活呀。
“好吃…好烫!唔唔,好吃…”
展眉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无比雀跃地啃着烤兔肉,嘴里说:“你悠着点,小心舌头…”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对于吃了几天干馒头的两人来说,这一顿兔肉烧烤真是如同天堂的美食一般,美味得让人想哭。
他们之所以要这么麻烦地在野外烧烤,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那个大杂院人多眼杂,不好在里头做什么事情。让人家知道他们兄妹出来打猎开荤,绝对会人人侧目。什么读书人啦,未出阁的少女啦,要讲究各种仪态的,可以吃干馒头,但烧烤却不可以…真烦恼。
把一只肥兔子吃干抹净,兄妹俩简单处理了一下周围的垃圾,把那些药材捆成一捆,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城去了。
还是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他们在城里找到一家离凌家破远的大药铺,把那株天麻拿来换了十串大钱。其他的药材,药铺并不缺,他们就留着自己用了。
十串大钱啊…相当于一户中等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呢!
肚里有肉,怀里有钱,兄妹俩满怀着幸福感朝他们寄居的凌家大杂院一路走去。路上,还在小声讨论着怎么用这刚刚发的一笔小财来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等到他们走进凌家后巷,一个坐在巷口石凳上的少年看见他们回来,把两根手指伸进口中吹了个呼哨。
嗯?
展眉不动声色地把药材全交到妹妹手上,一手把她拉到身后。
十来个穿着葛布粗衫的小混混模样的人,从巷子里涌了出来。
舒绿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情况?
第五章:钱从哪儿来呢?
“凌展眉!”
当头一个长得挺高壮的少年人冲展眉挥舞着拳头。“给我过来,小爷要教训教训你!”
展眉和舒绿真是莫名其妙,这人谁呀?
不过当他们看到站在那高壮少年身边探头探脑,猥琐地笑着的小个子,心中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三姑的儿子,小名叫石头的。
前两天三姑从展眉舒绿住的阁楼上摔了下来,不仅摔断了两根门牙,还扭伤了脚踝、撞肿了膝盖、划破了手臂…等等等等。总之看起来很惨,当然性命是完全无忧的,这一点从她每天躺在床上口若悬河地骂着兄妹俩就可以佐证。
三姑的丈夫是个大人,还不好找他们兄妹的麻烦,可这个叫石头的小子却跟他娘一样混蛋,来他们面前叫嚣了好多次。
今天终于给他找到外援来“教训”他们了?
“哼哼,知道害怕了吧?这是咱们街上大名鼎鼎的顶哥,你这样的,顶哥一个打你八个!”
石头得意极了。他在外头老说自己是凌家多么亲近的亲戚,和这群游手好闲的小无赖们混得很熟。今天他从家里偷了几个大钱,请这群人吃了一顿酒,就将他们拉过来想打展眉一顿。
这几个小恶人…真是塞牙缝都不够的…展眉真不想打这种无意义的架,当下挥了挥手,想拉着妹妹从他们身边绕过去:“顶哥,咱们不熟,就不叙旧啦哈哈哈…”
他现在的人生宗旨是当一个低调的好人,嗯,这个目标很微小,应该很容易实现才对…应该…
“刷!”
那顶哥二话不说,一拳就朝展眉脸上招呼。
展眉无声地叹了口气,侧身一偏,把舒绿推到墙边。“…算了,你给我好好站着。”
“哦。”
舒绿乖乖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真是让这群人看了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顶哥冷哼一声,又抬腿朝展眉踹来。
小混混们都兴奋地等待着这瘦巴巴的小子被顶哥踹飞出去,那时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将他打个落花流水了。
“呼——”
一个身影打横飞了出去。
“嘭!”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顶哥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展眉则站着原地,不满地踢踢腿:“这小身板真不好使…弱…”
随后,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的小混混们,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全都躺在了地上,包括那个叫石头的家伙在内。
“展…展眉哥哥…”
怯生生的声音在大杂院门口处响起。
展眉和舒绿一齐朝门口看去,只看见香秀瞪着滴溜溜的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啊,是香秀姐姐。”
舒绿露出牲畜无害的天真笑容,走过来拉着香秀的手,一起进了院子。“没把你吓着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听到外头闹腾出来看看…呃…”
香秀讷讷地说着,又侧头过去看和舒绿并肩走进来的展眉。
展眉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不想打架,但是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也就打了。不过看这小姑娘吓成这样,自己以后…唔…尽量收敛一点吧。
三人走到阁楼楼梯前,香秀本来应该和两人道别,却踟蹰了一下,才鼓起勇气看着展眉说:“展眉哥哥,你…你真厉害。”
说罢,她不知怎的红了脸,一扭头甩着两根粗辫子往她家里跑。
“老哥啊。”
舒绿似笑非笑地看着展眉,展眉无奈地耸耸肩。
等两人回到阁老,舒绿才笑出声来:“少女杀手,不错哟。”
展眉故意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的目标是当妇女之友来的,我不是萝莉控啊…”
刚才在门外的那段小插曲,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却是一桩极为夸张的新闻。想不到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凌展眉,居然这么能打…这下连三姑都不敢高声唾骂他们了,倒让他们落了个清静。
可当晚展眉也不好过。
舒绿把从山上采来的药材拿了一些出来,比如垂盆草牛膝之类的,用简陋的器皿捣烂给展眉的手和脚涂上。
“这具身体真得好好锻炼一下了。”
展眉这回的叹息不是假装的了。
他精擅各种格斗技巧,可是这具羸弱的身体,却无法承受过多的使力。因此,在打倒了一群人以后,展眉自己也受了一些伤,比如拳头有些肿了起来。
“哥哥,明天你去药铺里买这几味药回来,我给你配点跌打的药。”舒绿直接用一根烧黑的树枝当炭笔,在一张暗黄色的草纸上写着药方。
展眉将双手枕在脑后,有些无聊地躺在床上,说:“大博士,你能不能像什么武侠玄幻小说里头写的那样,配出一些药汤来让我洗个澡就强身健体的?人家那里头都是泡着药汤就变成铜皮铁骨了…”
“铜皮铁骨你个鬼啦。继续吃馒头吧。”
舒绿把两个馒头塞到展眉手里。他们不想自己开伙,就把凌家给他们发的米面和赖大婶换馒头吃,反正赖大婶也不会坑他们。
只是一直吃馒头真腻歪啊,幸亏今儿中午吃了一顿兔肉。不过,吃着这寡淡的馒头,舒绿更加怀念香喷喷的兔肉了…
“唉,哥哥,我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啊。”
“比如?”展眉随意追问了一句。
“比如味精啦。你看看他们做菜就是放盐,什么调料都没有的,我想做味精…在实验室里合成味精并不难啊,可是现在也没办法…还有肥皂、沐浴液、洗发水什么的…”
“于是想要实验室。要做实验室就要有房子,还得让玻璃作坊给做专门的器皿…要是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玻璃很贵啊…”
“总之,必须要有自己的房子才行。”舒绿长长吁了一口气,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可是得有钱…”
展眉从床上坐了起来,笑了一声:“我也知道要有钱啊。可钱从哪儿来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
凌氏兄妹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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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置衣
不管怎么说,因为卖了天麻,他们总算有了笔过得去的生活费。太远的事情,暂且不去想它,先把眼前的生活过好再说。
尽管凌家的管事送了不少的生活用品过来,可真要过起日子来,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锅碗瓢盆暂时用不着多少,可身上也不能老不换衣裳吧。他们穿的还是从赖家暂借来的两身旧衣,好不好看之类的他们顾不上在意,可保暖性很差倒是真的。
展眉可以不在乎自己受冷,但要是冻坏了妹妹,那可不行。
因此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便要拉着舒绿出门去添置几件衣裳。
只要是女孩子,没有不喜欢逛街的。舒绿远以为在这种时代,商业不会太发达,逛起来没什么意思。等两人凭着脑中依稀的记忆,一路向东拐到了正街上,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错的离谱。
宽阔的正街两边,全是门面干净的各色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连正街旁的小巷子里也开满了铺子。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置办年货。红彤彤的灯笼、金灿灿的锡元宝、热腾腾的羊肉包子、香气扑鼻的新酿年酒…兄妹俩在人流中穿行,时不时也凑热闹去买些自家用得上的年货——大多是吃的。
民以食为天啊!
舒绿一边往嘴里塞着香梅子,一边伸长了脖子寻找布庄的影儿。她这个前身也是才从乡下搬来江城一年,平时很少出门,因此对于街道店铺的记忆非常稀薄。
还是展眉眼尖,先看到了一家挺大的布庄。两人二话不说往里走,店里的小伙计连忙迎了出来。
“两位,要扯什么布?”
小伙计笑容可掬地问。
虽然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两兄妹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差,不像什么有钱的客人,但心里的鄙夷却不会带到脸上来。所谓和气生财,一般的商铺伙计都不会刻意的“狗眼看人低”。
“有没有现成的冬衣?要新的。”
舒绿知道这些布庄里也寄卖一些旧衣裳,她刻意加了一句。
小伙计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就凭这两位…买新衣?那可真不便宜。
很少有穷苦人家来布庄买成衣的,更别说是新衣了——事实上,小伙计从没见到过。哪个穷人家会舍得出缝纫的工钱?都是自己扯些便宜的布料回去自己缝制的。
他的迟疑被展眉看在眼里。展眉脸色略沉,问道:“怎么了,你们没有吗?”
“有有有…两位这边请。”
小伙计被展眉的锐目一瞪,为他的气度所摄,腰不由自主弯了弯。
两人虽是穿着粗衣陋服,骨子里的富贵气息却是依旧。平时倒也罢了,但若是到了公众场合里,自然而然便露出了以前那种大家子弟的姿态。
小伙计不再多话,将二人引到店中一角,就请二掌柜取一些新衣出来让两人挑选。
“嗯,哥哥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
舒绿拿过一件宝蓝袍子来,在展眉身上比划着。
“我不懂这些,你帮我挑就是了。”
舒绿撇了撇嘴,嘟囔着:“唉,所以和男人逛街就是没意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快手快脚地给自己和哥哥各挑了好几身衣裳,连里衣和布袜都买了不少。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对这两兄妹的身份有些拿捏不准。看起来像是很平常的平民百姓,怎么挑起衣裳来都不问价钱?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似的。可真要是大户人家,又用不着到铺子里买了,家里自然有人做…
二掌柜心中暗暗算了算舒绿手里拿的那些衣服的总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姑娘,这里一共要四串多大钱呢…”
舒绿早料到这些衣裳不会太便宜,不过听到四串多大钱,还是稍微肉痛了一下。唉,半根天麻就这么出去了。
她以前习惯了购物不看标签,现在依然固我,没想到要打听价钱。展眉更是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虽然他们现在生活费不多,但是只要妹妹想花,那就让她花去吧。
听到那二掌柜语气怪怪的,展眉神色不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四串多大钱怎么了?莫不是觉得我们付不起?”
二掌柜本来没把这么个穷小子放在眼里,但不知怎的,听了展眉这带着质问味道的话,却有些心虚。“不是不是…我就是给二位提个醒。”
展眉懒得和这种市井小人计较,从怀里掏出装钱的布包,对他说:“说个具体数目,我好给钱。”
二掌柜看人家真是有钱付的,更不说二话。展眉付了钱,舒绿让伙计用包袱把新衣都包裹起来,却忽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舒绿妹妹!展眉哥哥!”
两人一起转头看去,只见香秀站在铺子外头惊喜地朝他们打着招呼。她的怀里,也带着一个包裹。
“香秀姐姐,你也出来添置年货?”
舒绿让哥哥拿着新衣,自己走过去拉着香秀说话。
“不是,我出来给绣庄交货。呃…你们买布做衣裳呀?”
她嘴里和舒绿说着话,眼睛却不自觉地朝舒绿身后的展眉看去,脸上浮起两朵淡淡的红云。
舒绿看得好笑,却不好打趣她,只顺着她的话说:“是呢。香秀姐姐你给哪家绣庄做活?”
香秀母女俩在闲暇时会绣一些帕子、荷包之类的小绣活,然后交到绣庄寄卖,这个事情舒绿是知道的。看来今天香秀去交货,是想在过年前再换一笔小钱来买些年货了。
这年头女人家能挣钱的门路,也不过如此——纺线、织布、做针黹…可惜这些,舒绿通通不会,也不打算会。
她想,自己或许永远也没法当一个小女人,真是不合时宜啊。
“就是前面的柳家绣庄。”香秀往前指了指,然后说:“他们家少夫人人很好的,给的价钱很公道。妹妹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香秀其实是想谁跟她一起过去,舒绿是心知肚明。不过既然人家小姑娘诚心相邀,她也就从善如流。
“好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她挽着香秀的手臂,一起朝那柳家绣庄走去。
第七章:惹上麻烦
柳家绣庄规模不大,但正如香秀所说,他们家的少夫人人还不错。
这位柳少夫人——据说是叫柳袁氏的,是位年未三十的年轻女子。虽然年纪不是很大,却俨然当着柳家绣庄半个家。
香秀带着舒绿过来的时候,也正好有几户贫家的女人过来交年底的货。展眉不想进去,就站在绣庄外头看街景等她们出来。
马上要过年,到时候又是花节又是灯节的,出来闲逛的人多,绣庄生意也好,等着用货。
柳袁氏略带黄气的圆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微笑,逐一检查清点各家交来的绣活。香秀和她娘一起绣的十几条帕子、几个荷包换了半串大钱,把小姑娘高兴得不行。
舒绿却看得心里直叹气。挣钱真艰难啊,要靠着这么一针一线来发家,真是天方夜谭——当然她也目前没打算靠干这个来换钱就是了。
“黄家的,这里是两串大钱,你可得收好了。”
正在香秀和舒绿点好了钱准备离开的时候,柳袁氏的一句话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两串大钱?这黄家的大嫂做了多少活计啊。
舒绿回头看去,只见那黄家大搜笑呵呵地把两串大钱收到自家荷包里,而柳袁氏正在把她交上来的绣活——几个香囊,收到一边。
身边有人低声说:“唉,真让人羡慕,同样是做香囊,人家黄家的可比咱们轻松多了。”
“你做的能和黄家的比么?”另一个大嫂笑道:“虽然大家做工差不多,可是咱们一个普通的香囊,也就能换三个大钱,黄家的送来的香囊可是有香药在里头的,当然可以换二十个大钱了。”
“谁让人黄家的男人是在香药铺子里做活,能买到便宜的香药呢?羡慕不来的啦…”
舒绿听着她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舒绿妹妹,走了。”香秀走了几步不见舒绿跟上来,又回来找她。
“哦。”舒绿跟着香秀一面走,一面问:“怎么加了香药的香囊,可以贵这么多啊?”
“是啊,”香秀也不无艳羡地说:“黄家嫂子的香囊里头加的还只是普通的香药,要是那种大绣庄里卖的,加了名贵香药的香囊,更是贵得离谱…那都是卖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们的。”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大家不都去做这种加了香药的香囊啊?”舒绿问。
香秀叹了口气,说:“哪有这么容易。香药本来就不便宜啊,我们这种一般人家到香药铺子里买了,也不懂怎么制香…又不是几块现成的香药放在一起就行。要是买香药铺子里现成的香,那本钱就太大了,划不来的…黄家嫂子的男人,在香药铺子里当伙计,据说是从制香师父那里偷师学了点皮毛,会制些简单的香料,这才值得去做。”
“原来是这样…”
舒绿明白过来。
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是再了解不过。制香,是一项复杂而繁琐,并且需要灵性与天赋的技艺,甚至可以说是艺术。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学会的。
上辈子她为了使祖父交给她的化妆品公司的香水产品推陈出新,亲自主持了一个香水实验室,其中最着力研究的就是古方制香。
那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凭着一些调香师老前辈的指导和自己查阅古籍的摸索,以及通过各种渠道来学习,才算是较为全面的掌握了用天然香药调香的技术,还开发出了许多新的香品。连她研究室里一位蜚声国际的调香大师都感叹她的天分,说要收她为弟子呢。
“赖家丫头!”
一个柳家绣庄的年轻伙计匆匆跑到她们面前,急道:“刚才和你们一块来的小哥儿,遇上麻烦了!”
“展眉哥哥?”
香秀一惊,舒绿则早已几步并做一步跑出了柳家绣庄的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