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感叹道:“难怪我祖父在家里也夸过你呢。”
“是吗?那真是荣幸。”云若辰笑笑,却又连声咳嗽起来。叶慎言忙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来,吃颗静心丹吧。”
赵玄递过一枚药丸。叶慎言伸手接过,征询地看着云若辰。云若辰道了声谢,含在嘴里慢慢嚼烂服下去了。
原来如此——
赵玄有心疾。
专治心痛和调理气血的静心丹,并不是很常见的家用药物,他却是从腰间挂着的锦袋中取出来的。这代表着他经常需要服用这种药。
十岁的少年便随身带着静心丹,看来他不仅是有心疾,而且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
就像她一样。
不同的是,她的先天绝脉或许还可以通过叶慎言的“阳血”来修补,但赵玄的心疾…在这个时代,应该是绝症中的绝症。
怪不得,她能从他身上体会到那种超脱却脆弱的美感。就像冰峰上绽放的雪莲,似乎随时都会随冰雪的融化而消失…
他从出生就直面死亡。
第七十章:君生我未生
“谢谢,我好受多了。”
片刻后,云若辰发现自己因为疾跑而扑通扑通狂跳着的心脏终于平复下来,紊乱的气息也缓和多了。
赵玄笑笑,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几人都没有异议。顾澈见云若辰刚才脸色白得吓人,又见叶慎言很不满地瞪着他,心里也早后悔把云若辰叫出来玩了。好在这个赵玄带了药!
这时他们离刚刚的街口已经很远。石头掀起窗帘看了看,告诉顾澈他们到了靠近甜水河另一端的五桥街。距离靖王府只有三条街道而已,很快就能把云若辰送回去。
“阿澈,今晚其实不关你事啦,别苦着脸。”
云若辰见顾澈愧疚地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啊?
本来就是她管闲事才惹来坏人们嘛。顾澈非要把责任揽在身上。
“要不是你刚才机灵带着我跑,我们早被他们追上了呢。”
云若辰很大方地说起刚才的事,几个男孩子的表情却都不自然起来。
呃,刚才顾澈是抱着云若辰跑的…
好吧,大家就把这事忘掉好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嬷嬷说着。
“我今晚逛得很开心啊,还吃到了很多好吃的。”云若辰安慰着顾澈,又扯开话题问赵玄为何独自驾车出门。
原来赵玄是代替生病的父亲应邀到定国公府邸去参加赏灯宴的。宋国公、定国公这几家都比较低调,和近来的许多大事件都没有牵扯,所以富有生活情趣的定国公还有兴致开赏灯宴。
云若辰心想,赵玄的父亲宋国公赵祁病得真是时候,躲过了好多事呢,却不知是真病假病?莫怪宋国公府能历经数代都能屹立不倒,的确很有智慧啊。
“定国公府的灯好看吗?”
“好。”赵玄淡淡地应她:“定国公府专门扎了三座鳌山灯棚演灯戏,他府里的赏灯宴,往年在京里也是有名的。”
说到鳌山灯,云若辰想起刚刚自己为了脱身而砸坏的那座灯山,又是一阵内疚。迟些让叶慎言去打听看看主人是谁,暗里把钱陪给他吧。
“灯戏,我也想听。”云若辰神往地想着:“今晚看到的那些花灯也很漂亮,啊,可惜我一盏都没买呢…”
之前也不是不能买,是买了不好带回府里。这时她才想到石头怀里抱着的那些小玩意——唔,不出所料,早就跑丢了。石头这家伙,连自己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呢。
“是吗?”
赵玄挑了挑眉,抬手撩起车帘看了眼窗外,忽然扬声让车夫停下。
“嗯?”为什么要停车?
“这边街上也有卖灯的。”赵玄指着外头对云若辰说:“我陪你去挑一盏吧?”
真体贴。
云若辰翘起了嘴角。
车外的灯火透过窗棂映在她眼里,点亮了她嘴角的笑意,赵玄略略一怔。
她还是狼狈的。蓬着头发,脸上沾着灰黄暗淡的油彩,一身平民少年的装扮…可她这一笑,却在刹那间让窗外灿然灯火都失了颜色。
“赵家哥哥有心了。我买了也带不回去啊,不必了。”
她婉言谢绝他的好意。赵玄想了想,说:“那要不要去买一盏水灯?”
水灯?
云若辰疑惑地看向他,赵玄解释说:“就是可以放到河里的花灯。很多人买来许愿的。你看。”
几人都张目望向窗外的甜水河,果真看见河面上漂浮着一盏一盏的小花灯,都极玲珑可爱。
“走吧?”
赵玄再问了一次,语气是鼓励的。顾澈也说:“小郡主,我陪你下去买。”
“这样啊…好吧。”
云若辰终究是女孩子,对漂亮的东西天生没有抗拒力。她随便理了理头发,被叶慎言搀扶下了车,就在附近的花灯摊子上挑起花灯来。
那卖灯的小贩很热情,叽叽呱呱介绍了一大通。什么芙蓉灯最精巧,牡丹灯颜色最好看,娃娃灯圆圆的很讨喜…
云若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每一个都很好很顺眼。唉唉,挑哪个好呢?
“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啊,赵家哥哥,不如你替我选一个吧?”
“我?”
赵玄愕然,低头在摊子上看了一圈,随手拿起一个问云若辰。
“这个如何?”
云若辰接过来一看,却原来是个果红叶绿的石榴灯。层层叠叠的绿纸中间托着饱满的石榴果,的确扎得很精致。
“石榴…啊,那天你也送了个石榴给我吃呢。还记得吗?”
云若辰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中秋宫宴。
那是靖王府气运的转折点。
她在皇帝面前说,靖王府有祥瑞,没有人相信。那时勋贵云集,他们父女却只能孤零零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无助等待着前往靖王府查证的队伍归来。
然后,赵玄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只石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是记得的,记得那个在她孤立无援时为她送来点滴温暖的少年。记得那石榴汁水饱满的籽儿在舌尖上绽开的甜美,记得他在满园冠盖中白衣翩然的清逸背影。
“就它了。”
她捧起那盏石榴灯,让摊贩替她点燃。
“小姑娘,要不要许个愿啊?”
摊贩很殷勤地指着一边的笺纸和笔墨。他们才发现,原来人家买灯的人大多也都会写许愿条,这会儿还有几个人蹲在那儿写呢。
“慎言,替我拿一下。”
反正都买了灯,不许愿太可惜了嘛。她挽起袖子也拿起纸笔,就着窄小的桌案写了一张许愿笺,又小心翼翼地吹干。
赵玄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又见她把长条笺子轻轻折好,转头回来接过叶慎言拿着的灯,把许愿笺放进灯罩里。
“这样放进河里就可以了吗?”
她问那摊贩,摊贩点头乐呵呵地笑着说:“对呀,小姑娘,你拿到河边放下去就行了。但是,一定要诚心,许的愿才灵哦!”
诚心…吗?
她很诚心很诚心,但她的愿望大概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云若辰轻轻捧着那盏石榴灯,跟着其他放灯的人们走到河岸边一处宽阔的所在,缓缓蹲了下来。
她没有急着放灯,只将灯先搁在前方地上,十指交扣默默祈祷。
她能将所有术法口诀倒背如流,也清楚记得众多神灵仙佛的名字,可这一刻她并没有念法诀也并没有召唤神仙。
她只是在心里轻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喜欢上你了。
请原谅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我的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喜欢,我不愿这感情造成你的困扰。
所以…
请相信我以后再不会失态,再不会任性,再不会…在梦里苦苦追寻你的身影。
我只愿,我对你的喜欢能像这盏小灯一样,顺着河水慢慢地漂走…
对不起,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聂深。
她睁开眼时,发现他们都已站在她身边。
“稍等。”
云若辰笑笑,两手提着石榴灯的边沿,弯腰将灯放进了甜水河。
夹着冰块的河水缓慢地流动着,很快就将她的石榴灯带走了。刚眨眼还能看见它在数丈外的水面上漂动,再眨眼的时候,那灯已经汇进了光流里,再也无法辨认。
如水滴流入大海,像砂砾掉落河滩。
她只愿她的感情,也可以这样自然而然地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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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云若辰被叶慎言护送进了靖王府的后门,赵玄和顾澈才放心地离开。再将顾澈主仆送回顾府后,赵玄回家,去向父王请安。关于今晚的小意外,他只字未提。
夜已深,城里还处处响着鞭炮、烟火与锣鼓编织成的乐声。不过这些声音传不到深宅大院里。赵玄的屋子,一如既往地清净。
他坐在灯下,静静地看着烛火跳动,并无多少睡意。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她是个早慧的少女。能够不动声色地讨好出名难伺候的老皇帝,这份心机,真是少有人及。
那时他就告诫自己,这个女孩子太聪明,也太危险,他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然而还是在那天晚上,他见她陪着靖王站在御花园角落里,瘦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有种孤独的倔强。
那倔强是高傲的,他突然觉得,她有些像他。
她站到众人前高声宣扬靖王府的祥瑞,不管主动或是被动,无非是在为靖王府争取。
那一刻他突然想为她做些什么,可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顺手送上一只水果…
她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放灯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赵玄伸手沾了点烛蜡,看着软热的白蜡在指尖上逐渐变成硬壳。手指一捻,硬壳碎成粉末,簌簌地掉下来。
借由这无聊的游戏打发时间,他一遍遍地捻着烛蜡,桌面上很快落了大片粉末。
粉末又被他聚拢到一处,用手掌压成平平的一片。
然后,他用指尖在上头划了一个“君”字。
云若辰在许愿笺上写字的时候,或许不曾注意到,他就站在不远处,将那娟秀的小字尽收眼底。他并不是故意偷窥,但只扫了一眼就被那句诗完全吸引了目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赵玄很震惊。
她还这样小,心里已经藏着一个人。
第七十一章:黄侧妃动了胎气?
元宵过后,靖王府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却不是因为外界的风风雨雨,而是因为黄侧妃的产期已经近了。
府里从靖王、郡主到下人,无不小心翼翼。黄侧妃的日常用品、吃食都要经过好几道检查,她住的院子一个生人都不许进。
家务已全压到了云若辰身上,她直接全打包丢给曾嬷嬷,还有府里的那几个男女管事。
至于她本人,一天三趟地往黄侧妃院子跑,生怕不小心看漏了什么,让邪气之类的坏东西跑进来捣乱。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啊!
但在靖王面前,她又得劝老爹别那么着紧。
“父王,您可别老是这么坐在娘娘屋里。”云若辰刚进门,就见靖王又坐在黄侧妃正屋里,不由得笑道:“您看把娘娘紧张的!”
黄侧妃肚子太大,没法在靖王下首陪坐,正斜靠在罗汉床上歇着。她闻言便也只是笑。确实,靖王一个大男人白天老在她屋里坐着,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虽然黄侧妃很满意靖王对自己的重视,但也更怕这胎生出来不是男孩,那不但之前的种种荣宠将要化为泡影,后半生的依靠也没了大半!
她年纪不比靖王小多少,这一胎之后想再怀孕,难度可就大了。重要的是,这胎子嗣关系着靖王能否被立为太子啊!
“父王,您呐,就赶紧忙您的大事去吧。内院的事情交给我们女人家就好。”
云若辰索性拉着靖王的手就往外推,老气横秋的模样惹得一屋子的婢女们嬉笑不止。也就郡主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父王,孕妇需要的是放松精神,这样大人和宝宝才能健康啊。您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娘娘都快笑不出来了,真到了生产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影响呢。”
云若辰把靖王推出去后,又忍不住多嘴说了他几句。
靖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再没事就坐在黄侧妃屋里妨碍交通。
“辰儿,你看弟弟还没出生呢,你就已经像个小姐姐似的护着他了。”靖王忽然笑道:“日后你可要和弟弟友爱啊,知道吗?”
云若辰也认为靖王的说法没错,她的确已提前进入了“姐姐”的角色,自我感觉必须保护好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婴儿。
弟弟啊…原来只是个称谓,没什么实质感觉。
过去想起黄侧妃肚里的孩子,她总是以这孩子对靖王府的重要性来衡量,还很少想过这是自己的血肉至亲。
可随着黄侧妃产期的临近,她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将要有个“弟弟”的事实。
那小生命有一半的血统与她相连,他会是这世上除了靖王之外,她最亲近的人。
“弟弟”——偶尔在无人时,她独自呢喃着这两个字,心里总有丝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不过,这些情绪波动也是很偶然才会出现。大多数的时候,她满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想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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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就这么阖府上下精心呵护着,黄侧妃还是出了意外!
“郡主,郡主!”
二月初二这天,云若辰正在前院偏厅里看曾嬷嬷指挥两个账房核对过年的账目,忽然银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立刻被曾嬷嬷狠狠一瞪!
“有话快说!”
云若辰倒是拎得清,知道银翘有多怕曾嬷嬷,若不是事情紧急怕不会失态至此。
“娘娘…娘娘动了胎气,见红了!”
“哐当”,云若辰正捧着茶杯的手吓得抖了下,杯子差点掉到地上。
“嬷嬷,请和我一道过去!”
她也不先追问了。丢下茶杯提起裙子就快步走出了偏厅。
“王爷呢?”
“王爷已经赶过去了!”
银翘喘着气,边跑边向云若辰解释,为什么黄侧妃会提前发动。
原来今天几位姨娘都到黄侧妃屋里请安,反正黄侧妃也没什么事要处理,就留她们多坐了会儿。几人的话题自然还是围着黄侧妃和小婴儿打转。
柳姨娘原是在黄侧妃身边服侍的,又在三个姨娘里最得靖王的宠爱,总爱现实自己的与众不同。
于是她便乐滋滋地拿出两套小衣裳来,说是自己亲手给小世子缝的。
黄侧妃好脾气地笑着说:“辛苦你了。咱们府里有针线房,让她们做就行了,你何必费这个劲。”
话说得平和亲切,却是意味深长,绵里藏针。
陈郑二姨娘都会意抿嘴直笑,说是呀是呀,你费这个劲儿干嘛呢。言下之意便是,你再费劲讨好也没用。
柳姨娘倒也有她过人之处,那就是脸皮厚度在靖王府里名列前茅。虽然被黄侧妃讽刺,被陈郑二人嘲笑,她还是一味讨好地要凑过去将她缝的小衣裳给黄侧妃展示一番。
哪知她刚起身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滑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哎呀!”
柳姨娘这跤摔得不轻,虽然屋里是铺了地衣的,她的额头还是磕到了地板上,顿时就眼冒金星。
当时她距离黄侧妃还有些距离,摔下去的时候也没牵扯到黄侧妃。黄侧妃见她莫名出丑,立刻就觉得晦气,唾了一口叫她们都赶紧退下。
陈郑二人都忍着笑先告辞,柳姨娘也满脸通红地爬起来,将那两件小衣服揣到怀里告退。
可三人才出了屋门,就听见后头黄侧妃也惊叫着摔倒了!
“是柳姨娘扯坏了地衣?”
云若辰一拍额头,恨不得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柳氏弄死。
那么厚的地毯她都能扯坏,还把黄侧妃绊倒了,惹祸精啊!
云若辰虽说相术精湛,可因为绝脉的缘故,没有元气打底的她也不能时时推算家中各人的运势流年。要不搁在以前,她定能看出近来柳氏有些不好的面相,绝不会让她接近黄侧妃的屋子的。
防来防去,还是防不住!
此刻的云若辰没有心情去推算柳姨娘这蹊跷的一跤背后是否有阴谋。黄侧妃千万别有事!
“产婆过去了吗?太医呢?那几个会医的宫女呢?”
她一一追问着,听银翘说那些人都已赶过去后,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
“怎么觉得心惊肉跳的…”
她按着心口,却发现眉心也跳得厉害。难道,这回又要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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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若辰赶到黄侧妃住处的时候,那院子已乱成一团,挤了好些人进来。
“嬷嬷!”
云若辰皱眉叫了声,曾嬷嬷立即会意,马上三言两语就把那几堆人的秩序理顺了,让她们都分队站在廊下不准再乱动。
“父王!”
云若辰扑进屋里,看见靖王正在原地转着圈圈。
“娘娘怎样了?”
靖王见到女儿过来,像是总算找到可商量的人似的,答非所问地说:“哎呀,辰儿!你可算来了,这下子咱们该怎么办呐?”
曾嬷嬷在后头听得郁闷。
看这家子乱的!
本来黄侧妃生孩子,云若辰这种未婚姑娘可不该过来。一般的大户人家,要不是亲生女儿,都不会往产房凑热闹的。这家里是特殊情况也就罢了,结果男主人还反过来问小女儿,你庶母生产出问题了该怎么办?
连云若辰都知道没法和这位糊涂爹爹交流了,空泛安慰他两句,扭头去了西厢产房。
“郡主,您不能进去!”
两个守门的仆妇忙拦着她。曾嬷嬷也在后头扯她:“郡主,姑娘家不能进产房!您要问话,让几个晓事的出来应你就好!”
这回云若辰没有听她们的,甩开几人的手就冲了进去。
她必须在场,因为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哎,郡主…”
谁都没想到小郡主会直接闯进产房,曾嬷嬷只能一跺脚也跟了进去。记得回头警告这些人,谁都不许把郡主进过产房的事说出去!太不合礼数了,传出去对郡主的名声可是有妨碍的!
“娘娘!”
云若辰跑进产房内室,第一眼就看见黄侧妃脸色惨白如纸地躺在床上,身下已被鲜血染红。
“郡主…你来了…”
黄侧妃在剧痛中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没想到,小郡主居然关心她的生产到了这个程度…
“娘娘,你别怕!会平安的!”
她紧握着黄侧妃冰冷的手,用力地点头。
黄侧妃不能有事,她决不允许!
这个孩子,必须平平安安出生,即使…需要她付出很大的代价,她也要保着他生下来!
被云若辰握着手,黄侧妃慌乱到极点的心情好像真的平静了些。她并不喜欢云若辰,不喜欢云若辰对靖王的影响力比自己大太多太多,也不喜欢云若辰在府里的地位比自己还高…可是…
可是在这时,她还是反握住云若辰的手,因为她心底深处也相信着,云若辰是个会带来“福运”的女孩子。
求求你,传一点福运给我的孩儿…
“啊——”
靖王坐立不安地在正屋里等着,却听到了黄侧妃的惨呼声!
“是、是不是要生了?”
他额头不住冒着汗,听守在一旁的婆子说这是才开始发作,说不定要痛好几个时辰呢,才醒悟过来生孩子好像真是件漫长的事情。
没法子,过去那几次他都是在外院等消息而已,哪有这次那么紧张?
“辰儿闯到产房里去了?”
连靖王都知道,千金贵女不能进产房。但在迟疑片刻后,靖王心里却安乐了不少。
“辰儿是个好孩子,她一定能保佑她的弟弟平安出生的!”
今天大封,撒花撒花~~~~~~各位亲朋好友求捧场哦~大家么么哒~~~~
第七十二章:催生咒
产房里,产婆和宫女、丫鬟们都忙得一头热汗,神色紧张至极。
“啊…啊!”
剧烈的疼痛从尾椎骨处朝全身扩散,黄侧妃忍不住又惨呼起来。
“娘娘,求您忍忍!时辰还早呢,您要是再喊下去,待会儿可就没力气了!”
云若辰紧挨在产床边,还是一手与黄侧妃相握,一手拿热毛巾给她擦汗。
那几个产婆本来觉得这小郡主跑进产房来既不合规矩又添乱,只是碍于身份低微不好说话。但见到小郡主又是安慰产妇,又劝着黄娘娘别喊叫,顿时便对小郡主刮目相看起来。
没想到这么娇滴滴的金枝玉叶,却也懂得这些道理。难怪黄娘娘也不让她出去呢!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拿软木来给娘娘咬着呀。”
云若辰转头喝骂起丫鬟们来,雪鹃赶紧递上煮过热水的软木。
“娘娘,为了平安生产,您可千万忍着别喊!求您了!”
云若辰亲自把软木塞进黄侧妃嘴里恳求道。
好在黄侧妃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要不是因为意外摔倒早产,她也不至于心慌神乱到这地步。
经过云若辰的安慰,黄侧妃总算定住了神,紧闭双眼咬紧了软木,忍痛忍得身子都在抖。
“还不到时候…”
几个产婆判断着产道开口的状况,担忧地摇头。云若辰看见她们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辈子才八岁,可上辈子却早成年了,这种事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眼看着羊水破了一个多时辰,产门似乎却还迟迟不开,这…
她把黄侧妃的手放下,两手交握顶住额头,心中默念起催生咒来。
“南昌黄华,玉眸炼身。十月满足,骨骼已成。好生使者,韩君丈人。司命司录,卫房圣神。九天持符,监真度生。符下五脏,急离母身。急急如律令!”
她十指暗扣法诀,催动符咒,床上的黄侧妃似乎也开始有了感应!
“啊,开了开了,快开!”
产婆们喜动颜色,不住鼓励着黄侧妃:“娘娘,产门开了!您再等等,快了快了!”
被痛苦折磨得想昏过去的黄侧妃总算听到点好消息,身上似乎又有了点力气。
“…妙火铃真,监生上穹。执符把籙,好生韩公。五帝破魂,三台录封。七元助魄,神元辅宗。尸鬼逼合,本欲鬼穷。保持人命,杀却邪踪。神符覆护,冰光玉容。急急如律令!”
在云若辰暗中施法的时候,几个产婆轮番向黄侧妃鼓劲,纷纷告诉她产门开得很快,请她务必挺住。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转眼又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云若辰算算时间,从黄侧妃见红到现在,大概有四五个小时了。本来见红后二三十个小时再生产都算正常,可她因为摔倒的缘故,羊水破得早,眼看着羊水都要流干了,产门再不打开,孩子在里头就危险了!
“不行啊,这样等太慢了!”
云若辰察觉到黄侧妃的体力也在飞快流失,那块软木都快被她咬烂了,云若辰赶紧又给她换了块新的。
“万不得已只能用这个了…可是…”
她的右手在袖中握住了一件滑溜溜的物事,额头渗出几滴汗珠。
她握着的,是那枚舒王曾用来算计她、却被她反过来算计了的——螭龙玉佩!
在舒王自杀、家眷入狱、舒王府被封后,云若辰再次半夜来到她设阵的地方,将已经结束任务的螭龙玉佩取了出来。
施法的对象舒王已死亡,玉佩中的邪气也早散了个干净。云若辰舍不得这枚珍贵的法器,依然将它收回来净化后贴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但她现在没有能力给玉佩注入灵气,所以目前这螭龙玉佩也只能发挥千分之一的潜力罢了。
“配合法器再来一次吧!”
云若辰扶着头暂时离开了床边,看起来就像蹲太久累着了似的。一个丫鬟赶紧过来搀着她,她在角落里坐下后挥手把那丫鬟赶去帮忙了。“别在我跟前晃悠,看着娘娘去啊!”
“是,是。”为着替黄侧妃管家的缘故,如今云若辰在家里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小丫鬟们被她教训多了,潜意识里都有些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