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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以后的他,手上,将会沾满杀戮的鲜血,不曾有过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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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到达衍京,城门前,苏忘生回头问,“西连夜,回宫里了,我还可以这样叫你的名讳吗?”
“嗯。”他默默点头。
“回宫后,你会放我走么?”
“不会。”
“西连夜”,她转过脸,定睛看着他,“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中是怎样想的吗?那时候我想,你真是个丑八怪。”
他侧首,挑眉,“朕第一次见你时,不禁惊叹,世间怎会有这么丑的女子!”
二人相视而笑。
忘生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送上红唇,轻轻品尝着他的芳香。
衍京正是寒冬,城里早已积出了厚厚的白雪,忘生忍着发抖,偎在西连夜怀里取暖,他将狐裘的披风脱下来,去裹到她身上,自己只穿了紫色的绸衣。
忘生用手挡了过去,又披到他的身上,“别…我不冷…你会得风寒。”
她看到他眼中笑意似暖阳,就向后靠了靠,依在他的怀里,“我…我靠近你,这样我们俩人都不冷。”
他用一只手搂住她,皮裘手套套在了她的手上,扬鞭,催马,快速向宫中驰去!
正午三刻,抵达宫门前。
二人下马,君上宫迎轿来接,宫娥太监跪满了整个青石盏道。
太后一脸期待坐在凤撵上,焦急唤道:“皇上,总算回了。”
“桃花境内患害已除干净,母后放心”,西连夜点了点头,朝太后道。
迅时,有人上来递衣裳,有人上挑暖炉,有人扶西连夜朝轿中行走,几个妃子起身将西连夜围起来,皆诉衷肠。
他被围得满满的。
苏忘生下了马,站立在雪中,看着眼前的喧哗,退到了角落里。
没有人注意她,更没有人对她嘘寒问暖。
西连夜上了轿,低沉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回君上宫。”
“回君上宫——!”内监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响亮声音,划破长空,刺到忘生的心口上。
人群散去了,所有人都退的干干净净。
连那匹黑马也被人牵到了马厩中,忘生独自一人立在角落的雪堆中,一动不动。
她抱紧双臂,张开嘴,哈出一口冷气,有白色的气息出现在面前,继而,消失为空。
西连夜,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更没有一句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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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生独自漫步由宫门走到了冷宫门前,远远的,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立在门前,是怜儿。
她的心中暖热,才靠近门前,怜儿便扑了过来,“娘娘,娘娘你总算回了,那日你病还未痊愈就被皇上带出宫去,怜儿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你…”
“我没事”,忘生拍着她,扶正她的肩膀,“我有些倦了,回屋吧。”
怜儿头如捣蒜的点头,“娘娘一路辛苦了,这些日子都瘦了。”
“瘦了,总比胖了好。”
“小姐太过瘦弱了,怜儿看着都心疼了。”
忘生摇着头,“有人追杀你时,逃命时,瘦了身体轻盈,跑的快,逃脱的几率更大些。”
怜儿睁大眼睛,“有人追杀小姐?”
忘生不予回答,只是淡淡笑着,受西连夜的影响,他的世界,彷佛变成她的世界了。
进院子,怜儿将大门紧紧锁住,一脸开心,拉着忘生便朝里跑。
“怜儿,你怎么了?”
“小姐,咱们冷宫里还藏着一个人呢,你见了铁定高兴!”怜儿眉飞色舞说道,拉着她跑到门前,哗啦一声推开门。
忘生停在门前,轻微喘着气,抬头,望见一片雪白的纯净。
那人浑身上下月蚀一样的雪白,倾城脱俗的面容,温柔的明眸,淡若天璃的气质。
静静的立在暖炉旁,屋中火光濯濯,燃红了他的面,一层清清淡淡光影映在他的脸上,虽朦胧,却又能看的很清楚。
那举世无双的笑容。
“阿生。”
他笑起来,眼睛是弯折的弧度,芳华似锦。
是他,苏白玉。
“白玉!”苏忘生失神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阿生了”,苏忘生嘴角带着绵密而又轻柔的笑意,“昨日回宫,听闻阿生与他一起出宫去了,便一直在冷宫里候着了。”
忘生扶住门框,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苏白玉,已是,多久未见这张容颜了。
苏白玉移动脚步,衣摆晃动,来到她面前,“还不进房里来,你天生惧寒,此刻定是冷极了。”
他满眼心疼,见忘生还是毫无动静,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抓了进来。
忘生一个踉跄,脸险些撞到他的胸膛上,白玉用手臂牢牢的扶住了她。
“阿生还是这个模样,一到冬日就喜欢发呆。”他嘴角带着温浅的笑,“每次见你都要佯装摔倒跌倒在我的怀中。”
怜儿悄悄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忘生站在房中,单独对着苏白玉,有些手足无措,“你不是在告请去了边疆,已是可以回来了吗?”
“阿生在怪我么?”他站到她面前,“对不起,擅自离开了阿生的视线。”
她抬起头来,看到一汪春水的温柔。
“我没有怪你”,她走到暖炉旁,看着撺掇的火苗,“只是路途遥远,你兀自去了边疆,应该找我商量下的,我们是一家人…”
“那时,我若不走,阿生每日皆受折磨,白玉不忍。”白玉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已经,不用怕了。”
忘生疑道:“不用怕了?”
“放心,我带你走”,他咧嘴笑着,“去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俩人…”
“不!”她摇着头,“你在说什么!我是他的妃子,怎么可能跟你走!”
“此次去边疆,便是筹备万全了,我带你离开”,他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不!不行!”她攒紧眉头,“我们走了,苏家怎么办?难道你生生世世就要背上恶名?你和我不同,你是苏白玉,是无暇公子,万民敬仰,口碑良好,是大家心目中的圣人!我是苏忘生,是恶人,是毒女,我不能跟你一起走,玷污了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
“若是在从前,我或许就会答应你了”,她转脸,望向窗外一片雪白,“可现在,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苏白玉身形一动,退了两步,低声道:“原来,是白玉多情了。”
她转过身,不回头,“白玉,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牵扯,否则,我不敢保证西连夜会做出什么,况且,我不是苏忘生。”
“我不是你的阿生,我不是你识得的阿生,你忘了我吧,你会寻一个比我好上千万辈的女子”,她坚定的说着,“况且,你我是注定不可能的,我们!是兄妹啊!”
苏白玉望着她的背影,良久良久,垂下了眼睑,“好…”
“好…”
“好…”
三个好字,最后一声,已带着些颤抖。
“阿生说什么”,他的声音低迷得让她心中有些不忍了,“阿生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玉…
“为了拒绝我,你用了这么多说辞,白玉感激了”,他走到门前,挺拔的身影带着一丝寥寂,“我明白,这些,其实都不是借口,是因为…”
“你喜欢上那个人了,对么?”
忘生强硬着不回头看他,咬唇不发出声音。
“我从不知道,阿生可以这么狠心的”,苏白玉抬起头,声音淡的彷佛从极远的地方飘来,“你说你是恶人,却是为了我才背上这样的骂名;你说你是毒女,也是因为一次次护我才得到了恶称;你说我们是兄妹…”
他一声戚笑,“你明知道的,明知我们之间非亲非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还这么说!阿生,你是喜欢上他了啊!是吗!”
忘生脑中轰的炸开,猛然转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断拒绝情
更新时间:2014-8-20 0:46:34 本章字数:18359
苏白玉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徒留下随着寒风吱呀作响的木门,一张一阖的摇动着。
苏忘生的心里如同蚂蚁炸开了锅,乱成了麻,纷乱的纠结成一团。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她和苏白玉,不是真正的兄妹!
这——又是怎么回事?
心里疑团遍布,抬脚追了出去,白玉的身影早已消失。
地上一片雪白,阴云盖过了头顶,天上开始飘雪,鹅毛大雪飘下,将白玉踩下的脚印,慢慢的覆盖了,一会儿功夫,看不出一丝痕迹。
她在雪中立了片刻,转身回了屋,关紧门,长呼了一口气。
她太累了。这么想着,摸索到了榻上,闭上眼休憩。
如果可以,她宁愿白玉没来过,宁愿没有同西连夜去那桃花迷境,否则,现在的自己也不会这么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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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正是深夜,忘生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第一眼望见的,是自己最不想看到之人。
“妹妹醒了?”苏娉婷挑眉笑着,“舟车劳顿,此次出去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苏忘生坐起身,“劳姐姐挂念了,我没事。”
苏娉婷使了使眼色,身后的宫娥便呈上一堆补品,“桃花迷境的食人鹦定是相当可怕吧,我思量着妹妹你定会失血过多,特叫人来送些补品,给妹妹补补身子。”
“费心了,我倒是不需要。”
她下床,苏娉婷捂嘴一笑,“去之前皇上曾对我说过,那逃花迷境里的食人鹦异常凶猛,只食同类、女子和婴儿的血肉,要有人做饵才能引他们出巢,一举歼灭。”
顿了顿,“妹妹这次前去,清减了不少,血色也不如从前,定是受了那些食人鹦的袭击吧,皇上也真是的,去之前我也曾劝阻过皇上带些低下贱民去,可皇上那性子是谁也劝不住的…”
忘生立在床榻前,肩头披着外衣,看着眼前的苏娉婷,张口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姐姐一番苦心了。”
礼品摆好,忘生坐在桌前,斟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
“哥哥回来了…”苏娉婷笑的诡异,走到她身旁,附耳到她耳旁,“放心,姐姐我会帮你们的…逃走…”
忘生放下杯子,朝外唤了一声,“怜儿,送客!”
怜儿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
苏娉婷毫不在意,扭摆着身躯走到门前,“不用妹妹赶我也该走了,今日皇上召本宫侍寝,时辰耽误了可不好,妹妹,姐姐告辞了。”
说完,一脸自信去了。
忘生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杯中茶水由热转凉,由凉转热,她望着水纹一圈圈波荡,苦笑,溢出脸颊。
诱饵。
对冷宫中的自己不闻不问。
召其他妃子侍寝…
这些不是自己一早便预料到的么?
西连夜这么对自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仰起头,深呼了一口气,“我对你还抱着那微少到可怜的希望,也许错了…”
西连夜,抢了心,占了身,继而,她猜,该是接踵而来的冷嘲热讽吧。
苏白玉,为了不让阿生受苦,愿意忍辱负重,从不会勉强阿生,一心向着阿生。
她似乎,遇上世间最令人可笑的情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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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夜用晚膳时,忘生向怜儿旁敲侧击询问,才知怜儿并不知自己与苏白玉之间的关系,又蹙眉想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得其解。
晚膳是从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她一眼扫过去,平平淡淡的膳食,已经没了西连夜以前每日必会亲手捏制的糯米糕点。
怜儿在一旁小声道:“皇上也才刚到君上宫里,等过两日歇好了身子,一定会来看娘娘的。”
忘生没作回答,只应了声便躺到榻上睡了。
一连五日,西连夜未曾踏足过冷宫,未带来任何消息,未传过任何关于苏忘生的旨意。
听闻,君上宫夜夜笙歌,歌舞乐声不停,西连夜接连五日,宠幸苏娉婷。
听闻,四妃重做牌子,唯独祛了丑妃的牌子,而以前的那些牌子,也被扔到火盆里烧的干干净净了,西连夜为她刻的那只,同样。
听闻,大年三十后便是打春,选秀大典即将开始,太后正张罗着为皇上寻妃立后。
听闻,曾经只愿为妹妹苏忘生画像的苏白玉,此次归来,自愿为皇上选秀大典时作画,以供皇上审度。
传闻塞满耳朵,忘生已经不想再听了,今日从这个宫娥口中,明日从那个内监口中,一个个望见她时,总是指指点点。
“皇上这次带着丑妃去桃花坞,其实就是为了杀了她!”
“桃花坞里的食人鹦,别提有多吓人了,听说吃人呢,皇上让她去做诱饵去了…”
“这丑妃娘娘真是命大!”
“什么命大,要我说啊,是她命硬,要是我啊,长这么丑不如自杀算了…”
流言蜚语,四处流窜,长言短语,从来没有一句对苏忘生是中肯的,辱骂,耻笑,鄙夷,猜测…这样的眼光,她看的多了,便麻木了。
忘生去探了水菊妃几次,她病的更重了,可却是很高兴,忘生一去便拉着她长叙不离,面色带着期盼。
水菊妃握着她的手,笑颜满面道:“妹妹虽清瘦了,可姐姐看来,却和以前是不同了。”
“变得更美丽了,定是恋上了皇上吧。”她取笑着,忘生摇头微笑。
“姐姐谬赞了,在你面前称美二字,我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二人饮酒,喝了两杯,顾云鬓身子不支,吐出了鲜血来。
忘生大骇,连忙宣了太医,太医言说,恐怕活不过明年的春日了。
她没有勇气跟顾云鬓说实情,只说是休息些时日便会没事,便匆匆回宫去了,夜晚独自抹泪。
有一次,被怜儿发现枕巾有湿了的痕迹,问到了,便又泪水崩塌,扑倒在怜儿怀里了。
“怜儿,我只剩下自己了,我只剩下孤单一人了。”
说着,簌簌的泪水开始不争气的往下掉。
“娘娘…”怜儿抱着她瘦弱的身躯,“娘娘别哭了,哭的怜儿心好酸。”
“傻丫头,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了。”
“怜儿代您去求皇上”,小丫头冲动的站起来就要向外冲,被忘生拽住了。
她摇着头,“他若是愿见我,自然便会来的,他若是不愿见我,那样一个人,是谁也不敢相劝的。”
她将怜儿拉到自己身旁,“小丫头,怕你惹怒了他,他挥手间便是死罪,一掌下去你就能灰飞烟灭,到时候,还有谁陪着主子我呢…”
“那娘娘该怎么办?那,那奴婢去求芙蓉妃。”
“去求不该求之人,只会让人抓住把柄。”忘生拍了拍她的手,“你只需好好待在我身边,将我喂饱吃足,就是功德圆满了。”
怜儿嘴里虽不再说话,心中却打定了主意。
她想起了这世上对小姐最好最好的人——苏白玉。
………
…………
君上宫。
夜晚,灯火明耀,西连夜身着皇袍坐在书桌前,手中执着折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受那旁歌舞乐声丝毫影响。
“皇上”,苏娉婷身着薄纱,靠近西连夜,“夜深了,还是快些歇着吧。”
娇体若隐若现,让男人血脉喷张的穿着,婀娜的身子,溺死人的声音。
但这一切,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用处。
“十日。”西连夜放下书册,眼角瞟了她一眼,“你还剩五日。”
苏娉婷跪倒在地上,偷偷咽了口水,“妾身,妾身不敢对皇上妄言。”
“好”,西连夜垂下眼睑,笑的妩媚,“十日后,朕见不着东西,便折了你的骨,碎了你的肉,抽干你的血,你说可好?”
“是!是!妾身所制的续颜丹,是丑妃娘娘幼时所研究的丹药,妾身在她房中找到了炼制方法,曾亲耳听她口中说过,只要用了那颗丹,容颜便会恢复正常!”
苏娉婷仓皇答着,“妾身所说的没有半句虚假,皇上,皇上…”
西连夜扫了她一眼,扔下书卷,朝床幔走去。
“朕借给你寝宫炼制,相信,你也不会让朕失望的。”他声音无波澜,却听不出一丝感情,“你对丑妃那日雪中狂言撒谎之事,朕不追究,给你此次赎罪的机会,芙蓉妃…”
他眯了眯眼睛,“好生把握才是。”
苏娉婷急忙磕头,接连不停,直到西连夜进了内室,上了榻,才终于抬起头,满脸不甘与愤懑。
凭什么!苏忘生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一切!
恢复容颜的丹药?
哼,她冷笑一声,即使搭上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因为,大好的机会正摆在眼前呢,毁了苏忘生的机会。
西连夜仰躺在床上,唇边挂着一抹微笑。
堆积的公务,着实让他抽不出身来去冷宫探她。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几天不见,她对他,可会想念?
“丑,候着朕,朕将送你最意想不到的礼物。”
从此,没有人能再说你丑,你将是只属于朕的阿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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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愈渐变冷,今晨起来,哪儿都找不到怜儿的身影,忘生只好自己到井边去打水。
放下井绳,扔下水桶,她抱着手臂跳了跳,呵出了几口白气。
冬日,果真是透骨的寒冷。
井里传来了水声,她伸出手去拉井绳,一碰到井绳,只觉得上面结成的碎冰拉过手心,又冰又刺的。
她握了握手,继续奋斗,几次都因太冷手冰无力而放弃,正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肩头上多出了暖厚的重物来。
一双手抓住了井绳,一袭白衣飘到了她的眼角里,是苏白玉。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冷宫院内,为她披上了厚重毛裘外衣,默默的一句不吭拉起井绳来。
伴随着水声,桶被拉到了井缘上,苏白玉将水倒了出来,始终勾头不讲一句话。
忘生立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白玉…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苏白玉动作停了停,又是一言不发端起水朝厨房走去,一脸冷漠。
许是上次的争吵,让白玉现在如此冷漠,可是现在,她更不明白他为何在这里!
苏白玉的背影向前走了几步,停了,扭过头来,脸上带着薄怒,“这么冷的天,你立在院中,身子怎么受的了,还不进屋中去!”
他第一次对她严声厉喝,苏忘生身形一震,却也没说话,转头走到房间去了。
片刻功夫,苏白玉推门而入,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将它摆放到桌上,他叹了口气,“我说过,你要吃那些药丸的,可你偏偏不愿…”
他苦笑一声,“罢了,是不如那糯米糕点香甜。”
苏忘生脱下他给自己披上的衣裳,抬起眼,扬声道:“梁画师今日来,所为何事?”
苏白玉全身一僵,立直了身子。
他转过脸来,“我说了惹阿生生气的话语…对不起…”
她微侧着脸,“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白玉犹豫着,走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她的手。
“白玉你做什么!”她高呼一声,人已经被他拉到了桌旁,袖子也被他绾了起来。
他盯着她的手,冻的又红又肿,还有着曾经被咬破的疤痕与疮迹,心中一酸。
“此次跟他一起出去,定是受了不少的苦…”他欲言又止,将她的手放到了手中,“这水中有我向太医讨的药,你每日泡上半个时辰,便可暖手脚,能治愈那食人鹦留下的伤痕。”
忘生抿着唇,看到发红的手在他手心中握着,放到了水中,轻轻道:“不劳烦梁画师,我自己来就好了。”
苏白玉不接腔,倔强的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白玉,放手。”她的声音又低,又沉。
苏白玉彷佛置若罔闻,只是一顾用温水缭着她的手背,继而开始按压。
“放手”,她抿着唇,“苏白玉,拿开你的手!”
她的语调已有威胁,苏白玉不转脸,不看她,面容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决神情。
“阿生”,他静静的,“你的心里,选了他,是么?”
见她不作声,他低笑一声,“也是啊,他将你折磨成这般模样,你还是愿苦苦等着他的宠幸垂怜,我还问这多余的话做什么!”
“既然知道”,忘生一字一句的说着,抬头看着苏白玉的侧面,“还不把手拿开。”
苏白玉抓紧了她的手,松开,又抓紧,来来回回,好几次。
忘生的手,被他抓的有些红了。
“他毁,我来治,我将你手背上的伤痕消去。”
“白玉,你何必执着呢!”
“一直以来,我以为执着的人是阿生”,他攸得转眸,“原来,那个执着的局外人,是我。”
苏忘生感觉到手被他越抓越紧,放在水中,不由心中有些愤恼。
她用力抽回手,扬起手,朝苏白玉的面上打了一巴掌。
水珠澎溅,苏白玉的脸上的巴掌印红的彰显。
“以前,你是我的哥哥,我可以纵容你,现在,既然你我非亲非故,男女授受不亲,我又是皇上的妃子,梁画师,你此番的作为,已是死罪了。”
她的声音有着威胁。
他退了一步,并没有恼怒,脸上也没有任何生气的神情,缓缓的笑了,一如往常,笑的春风暖人。
这笑容依然如天上的弦月,清清亮亮的,清亮的让忘生自己也不禁怀疑自己有没有打了这不若凡尘的男子。
“若我不这样做,你定是不愿泡上半个时辰的。”
他转过身,跨过门槛,“明早,我还会来的。”
苏忘生站在桌旁,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拒绝,威胁,怒斥。
对苏白玉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过一会儿时间,忘生洗漱完毕,怜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忘生脸色不善,追问道:“怜儿,你到哪儿去了?”
“怜儿,怜儿是,是到…到成衣坊去拿些布料…”
“你去见白玉了。”苏忘生不抬眼,也猜出怜儿的脸色已经白了,“告诉我,为何去找他?”
“娘娘!”怜儿跪倒在地上,“怜儿是看娘娘近日来闷闷不乐,以前在苏府时娘娘只要和少爷在一起就很开心,怜儿以为,以为…”
她一急,落下泪来。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忘生挥挥手,“这次就罢了,下次再犯,我就不留你了。”
“是,娘娘!”
怜儿磕了响头,慌张着退下去了。
快到午时,忘生才用上了午膳,不知是饿了还是错觉,总觉着膳食中有着轻轻的冷香味,用起来特别可口,所以便多用了些。
刚用完膳,门外传来脚步声,太后有召,说是召各妃一起商讨春后选妃之事。
忘生心中堵闷,随意搪塞了借口,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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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生梦见了西连夜,梦到他的眸,他的面,还有他那满眼闪着算计的光芒,嘴角坏坏的笑容。
“阿丑…”他挑着嘴角唤她。
西连夜!她猛然睁开眼,环顾四周,一片虚无。
叹了口气,这是所谓的思念成狂吗?
她坐起身,喃喃着,“西连夜,你这狐狸精。”
昨夜下了一晚的雪,如今已将近正午,太阳爬上枝头,她慢吞吞下了床,穿衣梳洗,推开窗,一片金黄撒入屋,只觉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