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云瑶终于不再用她雾蒙蒙地眼眸盯着庄逐言了,只见她微低着头,就像是真的因为认错人儿羞愧地不敢抬头一般。
燕甯单手撑着腮帮,注意力早已经不在云瑶身上。刚才云杭叫的那声“庄”应该是想叫庄逐言的名字吧,他们果然是认识的呢。那……云瑶和庄逐言真的是那种关系吗?庄逐言坚持不认她,是因为现在假扮楼曦所以不方便?
燕甯歪着头,看向庄逐言,心里忍不住叹息道:长得是挺俊的,奈何眼神不太好。
“眼神不太好”的庄逐言此刻背后全是汗,尤其是听到燕甯那一声极轻的叹息之声后,心更是沉到谷底。
她是不是误会自己和云瑶的关系所以有些伤感?之后他可要好好解释才行!
因为这声叹息,误会又一次发生了……
正厅的气氛僵冷,静得落针可闻,刘大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悄悄看去,安阳候一脸兴味,看得兴致勃勃,不像要动怒的样子。苏都尉闷头喝酒,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唯独这楼公子……俊美无双的脸上像是结了霜一般,显然气得不轻。
也是,不管楼公子和云瑶郡主有没有私情,被人在这样的场合抓着不放,哪个男人都要动怒。云家姐弟是西瑜人,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楼曦他是肯定得罪不起的,刘宇书在心里权衡利弊之后,立刻和起了稀泥,笑道:“云郡王息怒,息怒。郡主一时晃眼,认错人也没什么奇怪的。来来,这是翡城最有名的桂花酿,味道醇厚,入口绵甜,大家都尝尝!”
“来人,倒酒倒酒!”刘宇书招呼着侍女倒酒,给下面的亲朋好友使眼色,众人意会,赶紧端起酒杯,一边喝一边大赞酒香,菜肴美味,总算把气氛缓和回来了。
好在云家姐弟也安静了下来,这场揪心的宴席也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刘宇书看时间差不多了,笑着说道:“时辰不早了,各位初到翡城,若不嫌弃,不如让刘某尽一尽地主之谊,各位就在府上歇息吧,虽然敝府简陋了些,却也比客栈要方便舒服许多。”
燕甯始终没忘今日来此的目的,若是现在离开,想找机会就近观察刘宇书就不易了。
所以在刘宇书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燕甯立刻接道:“那就多谢刘大人了。”
刘宇书心头一堵,他只是客气两句而已……
若是平时,楼家公子愿意住在他府上,能让他笑三天,但是今晚的情况实在有些诡异。
确实诡异,因为就下来,就连在翡城不知置办了一个庄子的安阳候,竟也说道:“刘大人想得周到,客栈住起来确实不太舒服,既然刘大人盛情难却,那本候就在府上叨扰了。”
刘宇书嘴角抽了抽,心口发苦,却还是要赔笑道:“哪里哪里。”
深吸了一口气,刘宇书小心翼翼地问道:“都尉大人……”
“打扰了。”
刘宇书已经麻木了,回头对着身后的儿子说道:“哲儿,快去准备一下,让几位贵客能早点休息。”
“是。”刘哲连连点头,心里却开始在盘算府里离得最远的两个院落是哪两个,一会一定要把云瑶郡主和楼公子隔得远远的才好。
刘哲的效率很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众人安置妥当。
刚刚住进刘府安排的院落,云杭立刻冲到了云瑶的房间,关上门就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揭穿庄逐言的身份,若是今天在安阳候和苏之函面前当场揭穿他,看他怎么死!居然敢假扮楼曦,简直不知死活。”
云瑶抬眸斜睨了他一眼,从衣袖间拿出一条丝质的帕子,轻轻压了压之前因为哭泣和微肿的眼角,散漫地回道:“他既然假扮楼曦,肯定有什么打算……”
看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云杭忍不住火冒三丈,不等云瑶把话说完,就又吼了起来,“那就更不能让他
来,“那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他,但而且现在和十年前不一样了,他现在除了楚家,什么依仗都没有了!你别忘了,我们云家现在和三皇子是一条船上的,唯有三皇子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我们云家才有翻身之日。对庄逐言,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反正人家也看不上你……”说着说着,云杭的声音越来越小。
云瑶缓缓将手中的丝绢手帕丢矮桌上,一双风情的双眸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眯了起来,掩下眸底的厉色,她未曾变脸,也没说一句话,云杭却躲闪了别开视线,乖乖闭上嘴。直到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云瑶才冷声说道:“你当中揭穿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云杭迟疑了一下,随即哼道:“只要能让他不痛快,我就开心!”
“愚蠢。”云瑶几乎藏不住眼底的厌恶,天生柔媚的嗓音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更想一把软刀子,直戳入心口,让人脸皮烧灼。
“云瑶!”云杭低呵一声,双目圆瞪,若是别人,他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但是他却不敢对云瑶怎么样,别说动手,就是骂都不敢。这个妹妹从小心眼就多,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吃过多少亏,现在早就学乖了,再生气最多也只敢瞪眼睛。
果然这副窝囊废的样子让云瑶更加看不起,此刻的她,那里还有之前面对庄逐言时的楚楚可怜,泪眼迷蒙。
心中虽不耐,云瑶也不得不和这个蠢笨的大哥慢慢解释,“不知道人家有什么计划,留有什么后招,就贸然出头,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不是愚蠢是什么?我们和他皆是西瑜人,你揭穿他的身份,让穹岳的人怎么想?西瑜的二皇子假扮楼相的嫡子,这个罪名,你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担?你今天听出他每一句都在威胁我们吗?”
“我……”还真没听出来……后面的话云杭不敢说,摸了摸鼻子,在云瑶的对面坐下,云杭诺诺地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作吧?”
云瑶垂眸思索片刻,低声问道:“你觉得庄逐言今日假扮楼曦,装得如何?”
云杭嗤笑一声,一脸嘲讽地回道:“也不怎么样,传闻中楼曦是个温润君子,庄逐言穿一身白衣也不像君子,简直是冷面煞星。”
“可是即使这样,安阳候、苏都尉还有那位刘大人,却都信了他。”云瑶又拿起矮几上的丝帕,轻轻盖在眼眸,不想再看那个蠢货的样子,“他与刘大人、苏都尉貌似随意的聊了几句,就让那两人对他打消了疑虑认可了他的身份,那么他说的那些事,必定是楼家与那两位亲密之事。庄逐言显然对楼曦的很多事,知之甚详。”
云杭急道:“这不可能!”穹岳楼相谁都认识,但楼家的事却不是谁都能打听到了,更别庄逐言在西瑜势弱,除了这次也基本没有离开过西瑜的地界,怎么可能知道楼家的事,绝对不可能!
云瑶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确实不可能,他会知道那些,自然是有人告诉他的,现在你知道是谁了吗?”
云杭傻愣愣地问了一句,“谁?”
云瑶在心里狠狠地翻个白眼,真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你就只知道和别人争吵,就从来没注意过和自己争吵之人吗?”
云杭总算想起今夜让他出了大丑的女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可恶的红衣女子?”
云瑶轻“嗯”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份?”
云杭却是没想过,在脑子里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往前面凑了凑,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什么身份?”
敢情她前面说了一大堆都白说了,云瑶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丝帕朝云杭脸上扔了过去,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的怒火爆发了出来,差点就伸出手指着云杭的脑袋骂,“再什么说,你也是个郡王,她能把你堵得哑口无言,差点背上个‘诛九族’的罪名,她还敢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玩刀子,你真的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山野草莽吗?诛九族这三个字,是什么人都敢说的吗?”
这时候云杭才惊觉不对劲,回想起那时候,女子一双黑眸冷艳看他的时候,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心脏。
确实也是,诛九族啊,别说一般人,他都不太敢说,那女子就那样脱口而出,说得肆意。云杭越想越心急,连忙看向云瑶急道:“你知道她的身份?”
云瑶柳眉微蹙,沉吟片刻后说道:“我猜,她是楼家的女儿。”
“楼家的小姐?”云杭刷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骇,“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庄逐言走在一起,还让他假扮楼曦?”
云瑶看了一眼终于知道事情严重性的蠢哥哥,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道:“显然庄逐言已经得到她的信任,你今日就算揭穿了庄逐言,有楼小姐在,没有人比她更懂楼家的事,只要她随便说出几件就能证明庄逐言是楼曦,谁会信你?”
云杭颓然地坐了下来,百思不得其解,不敢置信地低喃道:“庄逐言怎么能傍上楼家?”
云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他自有他的魅力。”
云杭也想到了那张比阳光更为明艳的俊美脸庞,更别说那让人无法招架的勾魂笑容了,连自己眼高于顶的妹妹都栽在他手里,楼家小姐看中他也
姐看中他也不奇怪。心里又急又躁,云杭粗声粗气地怒道:“现在先别管什么魅力不魅力了,我们怎么办?若是庄逐言有了楼家的支持,这皇位绝对落不到三皇子头上,我们云家就完了。”
云瑶水眸微晃,眼中怀念之色渐退,想到今晚庄逐言对红衣女子的维护,女子那张与与庄逐言一样绝美的面容,心里升起一股怨恨之气,脸色也随之阴冷起来,“先别慌,他既然威胁我们,说明他也怕身份曝光。我们先按兵不动,只要让他和楼小姐之间有了芥蒂,就不怕两人最后不闹翻!”
对啊,楼小姐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庄逐言不过是长得好些罢了,要是让楼小姐知道,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朝秦暮楚之辈,别说看中他,怕是要恨上他了。这个主意好!
云杭开心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还是妹妹厉害!一切全靠你了!”
云瑶微微勾唇,又变回了那个水一般让人怜惜的娇柔女子。
然而即将成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同时还朝秦暮楚”的庄逐言此刻又在干什么呢?他正站在门边,静静等待着。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门被人叩响了。
“谁?”
“是我。”燕甯微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庄逐言苦笑地摇了摇头,就算相处不久,他也知道,燕甯绝对是个光明磊落,心思澄明之人,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那么,他今晚要怎么才能过关呢?
第二十八章 坦白需要勇气
庄逐言苦笑地摇了摇头,就算相处不久,他也知道,燕甯绝对是个光明磊落,心思澄明之人,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那么,他今晚要怎么才能过关呢?
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庄逐言没有让燕甯在门外等太久,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平静地将门打开。
庄逐言暗暗观察燕甯的脸色,发现她脸上没有怒意,看着他的眼睛也一如既往地干净平和,庄逐言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故作冷静地说道,“进来吧。”
燕甯进到屋内,一坐下来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西瑜那两个人认识?”
“嗯,认识。”云杭在正厅的是,已经叫出了一个“庄”字,那些不知道他名字的人就算了,燕甯肯定知道云杭想要叫出的是什么,这时候,根本容不得他否认。
燕甯听他如此平静且坦然的承认,自从见到云瑶开始,就不太爽快的心情奇异地好了些。
等庄逐言动作优雅地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的时候,燕甯微蹙的眉头慢慢地松来了,斟酌片刻后,说道:“我们萍水相逢,本来你的事,并不需要向我交代,但是,现在你假扮楼曦,答应和我一起处理好环山镇矿洞的事,我们俩也算暂时的盟友关系,有些事我必须弄明白,才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所以希望你能如实的告诉我,你和云瑶他们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是什么人?”
庄逐言手里还拿举着递出去的茶,茶水很烫,但听着燕甯的话,他却决定心尖上更烫,看着燕甯的双眸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原来,她并不是来质问他的?
今晚发生的一切,足够证明他之前对她有所隐瞒,甚至是欺骗她,但是她却没有指责他,还认为他们萍水相逢,他没有义务向她交代一切。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都要赞一句善解人意,而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穹岳尊贵的公主,这样的胸襟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了。
庄逐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视线灼热地让公主殿下都有些招架不住,燕甯有些不自在,以为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燕甯也懒得和他继续说下去,直接警告道:“如果你坚持不说我也不会逼你,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矿洞的事,但是你必须明天离开佩城,并且从今以后不得以我告诉你的消息来假扮楼曦。”
庄逐言闻言一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燕甯言下之意,并非不让他以后假扮楼曦,只是不能用她告诉他的消息来假扮楼曦而已,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
庄逐言崩了一晚上的心弦,彻底地松了下来,莫名地觉得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傻得有些可爱。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庄逐言抬手揉了揉鼻子,掩饰住嘴角的笑,看着那双清澈见底,却极有原则的眼睛,庄逐言觉得自己没办法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再编造出更多的谎言,轻叹了一口,妥协般回道:“我其实是西瑜人。”
燕甯原本准备起身离开了,听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才没有站起身。燕甯早就猜到他肯定是西瑜人,此刻听他自己承认了,倒也没多惊讶,但是庄逐言的下一句,却让她惊得睁大了眼睛。
“我是西瑜的二皇子,庄煜,字逐言。”
二皇子?他竟是西瑜皇室?不等燕甯惊讶完,庄逐言语气平稳的把她之前问的问题,一并回答了,“你今天见到的两个人,一个是云家的嫡子也是独子云杭,另一个云瑶,她原本是庶出,生母难产死了,因为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讨得嫡母欢心,被收在膝下,也算嫡出。我与她自小就相识,但只见过几次面,并没有太多交集,更没什么关系。”
燕甯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疑惑更深了,西瑜不仅来了郡王和郡主,连皇子都来了,他们想干什么?心中有疑惑,她便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来穹岳?”
在燕甯审视的目光中,庄逐言心跳陡然加快,他来穹岳,自然是为了她,但这绝对不能说!庄逐言极力的保持平静的神色,故作为难地解释道:“我来穹岳是为了……找人。找一个对于西瑜、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找到了她,西瑜的大局便算定了。”
燕甯有些好奇,他要找的是什么人,竟地西瑜这么重要,那云家那两人也是来找这个人的吗?燕甯想问,但刚才庄逐言说得很隐晦,目光闪烁,显然是不愿意细说,或许这件事还关系着西瑜皇室隐秘,她也不好追根问底,而且她其实更关心的是那批兵器,转而问道:“关于那批兵器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次庄逐言很快便回道:“我离开西瑜已经一个多月了,兵器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不瞒你说,我父皇病重,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太子之位一直未定,现在西瑜的朝堂不稳,这批兵器不管是谁买的,我都不希望它进入西瑜。这次我这么积极的配合你,就是想借刘大人之力,将那批兵器拦截。”
燕甯点了点头,原来是为了皇位之争,也不对,争夺皇位,买兵器就罢了,云家那两位来穹岳做什么?燕甯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庄逐言耻笑一声,回道:“云家的嫡女,两年前成了我三皇弟的侧王妃,云家已经归顺三皇弟了,若是这次云瑶能得到穹帝的宠爱……”
“不可能。”没等庄逐言继续说下去,燕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好气地说道:
的话,没好气地说道:“你最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你们西瑜就要大祸临头。”
“为什么?”
燕甯简直无语了,西瑜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也不是与世隔绝吧,难道他们想讨好他爹之前,都不先打听打听吗?他爹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接受过别人送的美人了?
想起云瑶那副动不动就眼泪婆娑的样子,燕甯忍不住抖了一下,狐疑地上下打量庄逐言,问道:“你和那么什么云瑶郡主,真的不是一对?”
庄逐言脸倏地一暗,“不是!”
“那你可曾辜负过她,或者让人家误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说不定就在不经意间私定终身了也未可知。
“从、来、不、曾!”
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实在渗人,燕甯轻咳一声,嘀咕道:“那她为什么说那么奇怪的话?”
“她有病!”
“……”相信你我才有病吧。
眼看着庄逐言的脸色越来越黑,眼中的光越来越幽冷,燕甯终于感觉到了危险,连忙回道:“对,她肯定是有病!”
庄逐言不愿意为了云瑶的事与燕甯争执,压下心头的怒火,说道:“我很抱歉骗了你,正如你所说,我是西瑜皇族,没有得到穹岳准许进入的文书,就私入穹岳是重罪,所以我只能假扮城佩城的商人,方便行事。”
话题转换得有点快,燕甯一怔之后,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甚在意地回道:“我之前已经说了,我们一开始并不认识,你没有义务必须对我说实话,但是……”燕甯眼中厉光一闪,认真地说道:“你今晚对我说的话,却不可有半分欺瞒,不然我必定让你后悔莫及!”
庄逐言心头猛然一跳,差点不敢与那双澄明的黑眸对视,回想了一下之前所说的话,庄逐言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我刚才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
得了庄逐言的承诺,燕甯爽快地一笑,回道:“好,我信你。”
庄逐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到燕甯疑惑地问道:“对了,你既然不是商人,那之前所谓的因为货款而被悍匪挟持又是怎么回事?”
庄逐言心里咯噔一声,握着茶杯的手几步可察地抖了一下,一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才说完“句句都是实话”,这下让他怎么接?!
他能向燕甯坦白自己的身份,却万万不能暴露此行的目的,庄逐言绞尽脑汁,不想继续骗她又不能说实话,磕磕巴巴地说着话,几乎快要编不下去,“我一行人,那个……穿着华丽,出手阔绰,所、所以……”
所以被人惦记上了,还被下了药,果然江湖险恶!燕甯将庄逐言此刻犹犹豫豫,脸色难看的样子误会成了不好意思。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也会觉得很丢脸,何况庄逐言还是男子。
燕甯了然地点了点头,甚至伸出手,拍拍庄逐言的肩膀,一脸同情地安慰道:“你出身皇族,江湖经验不足,被奸险之辈暗算,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不必害羞。”
还好她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处处小心,时时警惕,才没有像庄逐言这么倒霉。
“……”
在公主殿下怜悯的目光中,庄逐言浑身僵硬,嘴角抽搐,他并不是害羞,是心虚好吗?!
燕甯给了他一个“我懂的,你不用再说了”的眼神。
庄逐言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庆幸终于蒙混过关的同时,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他还不能还手,闷得想吐血。
多年后,他则是因为没有抓住这唯一的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后悔得想呕血……
第二十九章 强敌未离
庄逐言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庆幸终于蒙混过关的同时,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他还不能还手,闷得想吐血。
多年后,他则是因为没有抓住这唯一的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后悔得想呕血。
庄逐言的表情太很复杂了,像是高兴,又像是懊恼,燕甯看不明白,只当他还在为被下药的事感到尴尬,便好心的揭过这件事,转而说道:“我还有事,需要尽快赶到佩城,不想在翡城浪费太多时间。今晚见到了齐沪、苏之函和刘宇书三人。齐沪此人目光阴鸷,心胸必定不会宽阔,就算没有什么野心,人品也值得商榷。刘宇书表面儒雅,实则圆滑谨慎,他与齐沪是否早有勾结,仅从今晚的宴席上所见所闻,我还不能确定。苏之函常年驻守西北,与这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观其言行,是个爽快坦荡之人。那位刘大人不过是个知州而已,官职还是太多低微,你现在顶着楼曦的身份,不如直接与苏之函商议,其中牵扯到西瑜,我相信身为镇西都尉的苏大人,一定会对西瑜大量购买兵器很感兴趣。”
见过苏之函之后,庄逐言也觉得这件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微微点头,说道:“嗯,刘宇书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翡城的地方官,翡城每年都有百节,节日期间,城中的官差和守卫必定不少,所以刘宇书一定比普通知州有更多的可用之人。苏之函虽然是镇西都尉,但前往焕阳城时,身边不可能带上大批兵马,这时候就需要用到刘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