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敛光微微舒了口气,偷空擦了擦汗,应声道:“下官不敢!”
“不敢?”云安然微微一笑,转身,笑如春风,轻轻柔柔地道,“我的孟大人,连我你都敢加害,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当然,你是朝廷的从二品大员,我云安然不过是个无官无品的平民百姓,在你跟前,原不算什么。”他说着,轻笑着,将盆栽的枯枝折了一枝下来,一手握着,在孟敛光的脖颈上轻轻地敲着,一下又一下,不算重,却敲得温州布政使汗如雨下。
“你猜猜,我敢不敢杀你?”
云安然侧过身来,在他耳边轻喃,如情人的耳语般温柔。
孟敛光的身体瞬间颤抖如落叶,猛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连声哀求道:“云公子饶命,云公子饶命啊!云公子,看在九皇子的颜面上…”
“九皇子?”云安然冷笑着打断他,“你拿九皇子来压我么?”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孟敛光连忙分辨道,“下官是说,看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条船上的人?就凭你,也配跟我一条船?”云安然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神色寒如冰雪,冷笑道,“别说九皇子,就是你抬出皇上来,我也不怕。我倒想知道,如果我杀了你,是皇上会为了你这个想要谋害我的朝廷从二品大员跟我计较,还是九皇子会为了你这个窝囊废跟我翻脸?”
听他说得森寒,如冰刀般阴冷,孟敛光终于崩溃,没命地磕头,连声道:“云公子饶命!云公子饶命!”
见吓得够了,云安然站起身来,扔了手里的枯枝,拍拍手,道:“说吧,怎么回事?”
“是,是!”好容易得了辩解的机会,孟敛光深吸一口气,也不敢起来,依旧跪着,将事情的原委说来,“事情是这样的,玉轻尘在玉府是最受宠的幼孙,他二哥玉廉心中不服,跟九皇子诉说,九皇子也没当回事,就应了,命下官到傅阳县,见机行事。正巧小女出了事故,下官因此便与云公子您一道来到傅阳县。”
“孟敛光,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云安然竖眉,杀机毕露,“九皇子是什么人?会去理会这种家族纷争之事?会为此命你一个从二品的右布政使来对一个小小的傅阳县令下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孟敛光心慌意乱,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本来,玉府纷争是他们的事,九皇子也不待多管,但那玉廉说这玉轻尘式前太傅最宠爱的幼孙,从小倾心教导,苦育成才,最是精明干练之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而前太傅对皇上忠心不二,众所周知,此次,前太傅亲自为玉轻尘求官,求的又是这温州地界的官,九皇子说如果被他察觉到温州——”说到这里,忽然自觉失言,一时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了?”云安然淡淡道,“被他察觉温州怎么?”
“这…”孟敛光悄悄抬头,“云公子您不知道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了?”云安然冷哼一声,“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这,这,下官说,下官说!”孟敛光连连擦汗,想了想,道,“云公子你该知道,这温州素来由九皇子的人任职,交错盘根这些年,已经颇有些气候,自然也难免有些把柄,九皇子担心玉轻尘式皇上派来查他根底的,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顿好骂,说不定还要受罚,因此…”
“哼!”云安然瞟了他一眼,凛然生寒, 明知他说得不尽不实,却也不拆穿。
他已经威逼到这种地步,孟敛光去还不肯说,想必再逼也是无用,便不再多费唇舌,只是心中讶异,自己与楚笙已是相交甚深,他居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孟敛光见状,只道将云安然骗过,心底暗舒了口气,继续道:“下官到了傅阳县,见那玉轻尘不过尔尔,倒是他身边的那一男一女颇是人才,但九皇子已下令,也只好照办。可是,他那个侍卫武功既高,守得又严谨,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正巧——”
云安然冷冷道:“正巧我邀他出海,给你提供了便利,正好连我一起除掉,是不是?”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孟敛光忙分辨道,“只是下官的幕僚中有位原是傅阳县的人,对傅阳县的气候很熟悉,他说那日会有一场小风浪,虽然小,但除了下官曾经定制的一条大船外,其余的船也都经不起,献计让下官借此机会不留痕迹地除去此人。下官绝不敢有加害云公子之意,只因那玉廉说玉轻尘不通水性,身体又弱,只下落海就必死无疑。下官的大船一直都在后面跟着,只等风浪一平,就上前救人。下官心想云公子出身武将世家,精习武艺,内息悠长,自然不像玉轻尘那样病弱,而且,而且…”
“而且那时候正好九皇子传书过来,告诉你我是九皇子的人,你也就更没有顾忌了。”云安然淡淡道,却有着说不出的冰冷,俊眉微挑,“而且,反正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不还能以此邀功,对不对?怪不得你最近越发的不恭敬起来,原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反正都是自己人,不得罪白不得罪,得罪了也白得罪,得罪一次不如多得罪几次,是不是?”
孟敛光哪敢答应,只一个劲地磕头认罪。
本来,他见云安然整日里只追逐慕晚晴左右,十足一个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并没将他放在心上,只当他不过生得好些,投了当今皇上的眼缘,因此荣宠不衰,就算后来知道他是九皇子的人也没一回事,谁知刚才他也不说话,只凭气势,就压得他沉重不堪,那种震慑人心的威势,就连带兵厮杀的九皇子也要甘让三分,再经过刚才几句话,这才明白,这少年的阴狠毒辣,远超他的想象,一时间懊悔不已。
云安然见教训也给的差不多了,这才道:“起来吧!”
孟敛光此刻被这少年收得服服帖帖,连推让也不敢,急忙起来,垂手站在一边。
“我问你,你只是派了艘经不起风浪的小船送我们出海而已吗?没在船上动手脚?”云安然问道,他还记得,当时是船底舱先漏水,然后才是风浪。
“没有。”孟敛光忙道,“在船上动手脚太过明显,容易被船工发现,如果让云公子得知,那下官岂不是自讨苦吃?因此不敢动手脚。只是,没想到…”
云安然谅他也不敢在这事上说谎,不觉蹙眉,难道那只是意外?
想了一会儿,转眼看见孟敛光还在那躬身立着,微微一笑,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道:“孟敛光,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次看在你是初犯,我就你跟你计较,但是——如果下次,你再敢暗算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管是谁给你的什么暗示,都没有用!”
他眯起眼,眼眸深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轻声道:“因为,你不会有机会跟我解释的,明白吗?”
孟敛光浑身一哆嗦,颤声应道:“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云安然淡淡道:“还有,暂时先不要动玉轻尘,也不要动他身边的人,我有我的计划,你要敢坏我的事,我唯你是问!九皇子那边,有我去解释,不用你担心。去吧!”
孟敛光连连点头,后退着到偏门处,这才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当偏院只剩下云安然一个人时,他身上的阴寒顿时消散无形,一张俊脸拉得有驴脸长,恨恨地盯着天,指手画脚,在心里腹诽不已,好一会儿才发泄般地长长吐了口气,靠在墙上,愁眉苦脸地哀怨道:“md,我这接的都叫什么事啊?”
061章 林家命案
推开门,屋内窗户紧闭,没有一点光能照进来,暗沉沉的。慕晚晴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内黯淡的光线,绕过正屋的屏风,隐约看见床边有个人僵坐着,似乎抱着什么,一动也不动,仿佛木雕泥塑,想必就是林冽了。
慕晚晴心中恻然,轻唤道:“林公子!”
林冽若无所觉,还一会才僵硬地转过头来瞧人,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慕姑娘?”
猛然之间,他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猛地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床边拉扯,边急切地道:“慕姑娘,你来了就好,快!快!你快救救想容!你快救救她!我这次记住了,我没让任何人碰想容,我没把她下葬,我等着你,我一直都等着你,等着你回来救她!你救救她,救救她…”
慕晚晴静静地盯着,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僵立着不动。
林冽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依然用那种极热切的语气,口口声声地道:“你救救她,你救救她!”
“我救不了她!”慕晚晴轻声道,“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林冽一怔,随即狂吼出声,“你胡说!你都还没有仔细看过,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不用细看,但在刚才,她的目光扫过那座雕花拔步床,尽管屋内昏暗,但是她还是看见了,床上的那个女子脸色发青,从锦绣罗衫露出的手臂背面隐约可见紫红的尸斑。
没有尸斑,人不一定活着,但是,出现了尸斑,人就一定死了。
孟想容已经死了,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可是,她曾经经历过奇迹的丈夫,却还在那里抱着满怀的希望,祈求慕晚晴救她!
“不会的,她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一定跟上次一样,她只是假死,只是假死!既然上次你救活了她,这次也可以啊!你再救她一次,再救她一次啊!”林冽嘶喊着,拼命地摇晃着慕晚晴,恳求着她。
慕晚晴闭上了眼,不动,也不说话。
这种安静是致命的,比任何的劝说解释都更有效力,林冽慢慢地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慕晚晴,许久,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抱着头,渐渐地滑坐在地上,哽咽不能语。
这段时间,他一直抱着孟想容,不吃不喝,不许任何人靠近,只痴痴地守在他的妻子,感觉着她的身体渐渐僵硬,肌肤渐渐冰冷,早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却一直不肯相信,一直自欺欺人,一直抱着一线幻想。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幻想都被慕晚晴打破,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
慕晚晴叹了口气,将他送出房间,交给林亦轩。
他们从八仙岛回来,直接就到了林府,慕晚晴便吩咐守在林府的一个捕快回衙门去取她验尸的东西,正好这时候赶过来,慕晚晴接过东西,正要进去,玉轻尘忽然道:“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慕晚晴一怔,玉轻尘淡淡一笑,道:“我想跟你学些验尸的学问。”
难得 见玉轻尘对什么事情有兴趣,慕晚晴当然不会拒绝。两人一道进了房间,虽然玉轻尘是公子,但在慕晚晴的专业方面,她可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些的,老实不客气地吩咐道:“小心,手不要碰到房间的任何东西,以免破坏了指纹。我去验尸,你帮我做下记录。”
玉轻尘点点头,手执纸币,站在一旁。
“死者脸色发青,舌微露,脖颈处有一缢痕,尸斑和尸僵遍布全身,估计死亡时间为前天申时到亥时,指甲干净,无碎屑——等等,左手食指指甲断裂,”慕晚晴说着,四下找了找,“断裂的指甲碎片于床头边发现,床左侧二尺处有一浅痕,怀疑死者指甲所致。公子,你转过身去。”
玉轻尘差点顺手把最后一句也记上,随即反应过来是慕晚晴要检查尸体,急忙转过身去。
“死者左臂有一擦伤,左肩有旧鞭痕,除此之外,身上无其它伤痕,腹部——”慕晚晴微怔,声音微微惊讶,随即继续道,“腹内胀实,已怀有身孕。奇怪,怎么上次见面,没听林少夫人提气?”
检查完尸体,接下来轮到案发现场。
慕晚晴先在拔步床、门窗、桌柜等能够用金粉采集到指纹的地方采集好指纹,一一标记好,然后开始扫视房间各处,这间女子的绣房摆设十分的雅致,处处可见情致,妆奁台上的东西也都极为华奢精美,摆放整齐。房间中间的房梁上悬挂着一条白绫,左下方倒着一个圆墩。
慕晚晴将圆墩扶起,踩了上去,比了比白绫的高度。
白绫打结的地方大概在她的锁骨处,孟想容跟她身高差不多,应该也就是到她的颈边,这点无可以。
慕晚晴叹了口气,转头见玉轻尘低头写着些什么,不由好奇,走过去一看,却见他在记录现场的情况,但凡慕晚晴看过的地方,都纸上有形,就连白绫打结处和圆墩都记了目测高度,倒也条例分明。
“公子,记得不错嘛!”慕晚晴白了他一眼,“原来公子你精通破案,却在一边看我笑话!”
“这些都是按照爷爷曾经的教导写的,只是纸上谈兵呃而已,另外再加上你侧重的地方。”玉轻尘微微轻叹,神色微黯,“从前,我不想理会,只是我自己别扭,敷衍了事而已。可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去做的。既然要做,就尽量去做到最好吧!最多…就像你说的,咱不为皇弟,咱为国为民去!”
听着他学自己说话的语调,慕晚晴不觉一笑。
“对了,你刚刚在验尸时说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能不能给我解释下?”
“好啊!”虽然玉轻尘答应过会活着,但是,说实话,看着他依然万事漫不经心的模样,慕晚晴还真不敢深信,掉以轻心,见他似乎对验尸有兴趣,心中开心,当然倾囊以授,将刚才自己提到的法医学名词一一讲解,末了,问道:“公子,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玉轻尘淡淡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还要等问话过后再说。”
“我也这样觉得。”慕晚晴点头,“不过,这次得公子你去问话了。不然,林主簿一家倒也算了,那个孟右布政使我可搞不得。”
玉轻尘淡淡一笑,成竹在胸:“放心,他会很乖巧的。”
“嗯?”慕晚晴惑然。
谁知道,竟然真给玉轻尘说中了,等他们从案发房间出来,将众人召集在大厅问案时,这位原本暴跳如雷的温州右布政使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但却安静了许多,居然安安份份地坐在一边,铁青着脸听着他们的问答。
奉过茶点,林亦轩便将经过慢慢道来。
事情发生在前天下午,那天是林冽的寿辰,加上之前孟想容死而复生,以及孟敛光、孟想容的到来,种种事情混杂在一起,林府自然要大肆庆祝,请来戏班杂耍,锣鼓喧天,举府欢贺。孟想容大病初愈,身体犹弱,勉强坐了一会儿,便推说身体不适,回房去了。众人都在外院看戏,也没注意,到了晚膳时候,遣丫鬟去叫她,却发现她白绫悬梁,顿时合府震动,忙乱不堪。
玉轻尘便示意慕晚晴问话。
“林少夫人是什么时候退席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发现悬梁的?”
这么细节的问题,林亦轩自然答不上来,便叫了孟想容的贴身丫鬟采青上来回话。这个小丫头眼圈泛红,显是已经哭了好几场了,听了慕晚晴的问话,想了想,道:“少夫人大概是未时末离的宴席,奴婢本要跟上去服侍,少夫人说不必了,她只是有些乏累,想回去睡会儿,不用侍候。因府里难得这么热闹,奴婢贪着看戏,便没跟上去。后来快酉时了,府里要开晚膳,要奴婢去问问少夫人要不要一起用膳,谁知道,奴婢到了房里,却看见…却看见…”说着,一副又害怕又伤心的模样。
慕晚晴暗暗自记了,又问道:“你进屋的时候,门窗有没有锁?”
“门是虚掩的,窗户却是关着的,因为少夫人身体弱,吹不得风,所以窗户一向是不开的。”
“发现少夫人悬梁后,你做了什么?”
采青怯生生地道:“奴婢当时吓坏了,好一会热才想起来喊人,后来,少夫人的另一个丫鬟采蓝闻声赶来,我们两个一起把少夫人放了下来,放到床上,可是,少夫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你把少夫人放下来的时候,她的皮肤温度有没有比平时冷?”
采青想了想,道:“这倒没有,当时少夫人的身体还跟平时差不多,还很温和。”
“那你把少夫人放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当时床铺是什么样的?被褥是摊开的,还是叠好的?”
“是叠好的。”采青回答得很肯定,“当时奴婢还很奇怪,因为少夫人说了她觉得困倦,要睡觉,可是,被褥却没有摊开,还好好地叠放在那里。”
慕晚晴想了想,问道:“那你有没有展开被褥,看里面是温的,还是冷的?”
“这个…奴婢没有。”采青咬了咬嘴唇,见慕晚晴面露失望之色,心中害怕,战战兢兢地问道,“慕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耽误了救治少夫人?”
“没有。”慕晚晴摇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
她问被褥的问题,主要是想佐证孟想容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自杀,那她说回房休息很可能只是借口,回去之后就直接或者过了犹豫了一段时间就上吊了,那她就不可能展开被褥;相反,如果被褥是展开的,那孟想容他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总不能她睡觉睡到一半起来自杀吧?
而问及被褥温热与否,则是想证明被褥是一直叠着没动还是展开后又被人叠起。
可惜,这个小丫鬟不懂这些,没有注意到细节的问题。
“再后来,老爷、少爷、二奶奶和孟大人他们就赶来了,发现少夫人…之后,少爷一下子就愣住了,抱着少夫人一直喊她,孟大人和孟二小姐也一直哭,老爷也哭,然后就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自己站在门口,再不许别人进屋了。”
听到这,林亦轩连忙道:“这是卑职想起,玉大人曾经发过通告,说但凡有命案发生,除了必须的急救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以免破坏现场,所以,卑职才这样做的。”
“嗯。”玉轻尘点点头,“林主簿此举,帮了本县大忙。”
这一点,慕晚晴在采集指纹的时候已经跟他说过,林少夫人的卧室要比书院命案的现场保护得好得多,大多数指纹都很清晰,基本上没怎么被破坏。
林亦轩含泪道:“但愿能早日查出想容的死因!”
慕晚晴转向林亦轩,道:“敢问林主簿,案发后,都有谁进过案发房间?”
林亦轩想了想,道:“孟大人、孟二小姐、卑职、拙荆、冽儿、如烟以及采青采蓝两个丫头,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平时侍候想容的丫头婆子,如果慕姑娘需要,待会卑职让他们一一前来供姑娘问话。”
当然需要了,她要拿这些人的指纹去比对啊!
慕晚晴微微蹙眉:“如烟是什么人?”
林亦轩急忙解释道:“如烟是冽儿的妾室,只因想容嫁入林家六年,尚无子息,所以于两年前从牙子手里买了个十六岁的姑娘,收为妾室,就是如烟了。慕姑娘若有什么疑问,卑职将如烟唤来,慕姑娘问她便是。”说着,便叫人去叫了如烟过来。
慕晚晴一怔,心中郁闷。
上次见林冽跟孟想容夫妻恩爱,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了妾室,还两年了。不过,按照古代的规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子”是个很严重的罪名,六年无子,娶妾再理所当然不过,所以连旁边的孟大老爷也对此全无意见,稳坐如泰山。
md,这万恶的旧社会。
慕晚晴暗自腹诽不已,随口道:“那林少夫人也真是不幸,六年无子,如今终于有了身孕,却又发生这等不幸之事。”
此言一出,林亦轩顿时大惊:“想容有了身孕?”
慕晚晴一怔,跟玉轻尘对视一眼,问道:“林主簿不知道么?”
“从来不曾听冽儿和想容说过。”林亦轩怔愣着,向孟敛光看去,却也看到了一脸的迷茫,想必也不知道,更加疑惑,转向采青呵斥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成话,少夫人有了身孕,这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不来禀告?”
采青也是满脸茫然,连连磕头道:“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奴婢实在不知啊!”
居然连贴身丫鬟也不知道?众人都暗觉诧异,难不成是这小两口保密着,想要给众人一个惊喜?正想着,却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赶来,林冽犹自枯槁的容颜从门外闯入,急冲冲地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想容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他因为虚弱昏迷,刚刚醒来,听说众人在大厅查孟想容的死因,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林亦轩又是一怔,好一会儿才问道:“冽儿,你也不知道吗?”
“从来没听想容说起过!”林冽摇摇头,咬着牙,“这么说,我不仅没了想容,连我自己的孩子也没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可是,想容 如果有了孩子,她为什么要自杀?不对,从头到尾,想容根本就没有理由要自杀!一定是别人害死她的,一定是!”
这下,众人都怔住了,孟想容有了身孕,整个林府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林亦轩皱眉,沉吟道:“这倒奇了,怀有身孕,明明是喜事,想容这孩子为什么要瞒着呢?”
痛失爱女,孟敛光本就伤心,玉轻尘的事情又办砸了,刚才又经云安然一通吓,又惊又怕,原本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因为云安然交代过不许再动玉轻尘和他身边的嗯,便一直隐忍不发,这会儿听林亦轩言语中有见疑之意顿时再不忍耐,一肚子的火冲着林亦轩发泄了出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孟敛光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这是在怀疑想容的清白吗?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林冽的?告诉你,我们孟家家教最严,女儿都是从小就教导三从四德,言行举止,都要遵从女诫、内训,不许有半点差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失妇德之事?”
话音未落,门外便是一声脆喊:“云哥哥!”
紧接着,孟想裳身着素白衣裙,飞一样地朝着云安然扑了过去,不由分说挽住他的手臂,摇晃着,再将他上下好一通抚摸,娇声道:“云哥哥,你终于平安回来了!来了林府你也不告诉一声,人家还是听丫鬟们说才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想裳快担心死你了!”
众人皆默然…
慕晚晴不禁抚额,孟二小姐呀,你也太不给你爹面子了!
众人畏于孟敛光的权势,不敢说话,更不敢笑,云安然却不怕,连被孟想裳“揩油”都忍了,双手一摊,似笑非笑地道:“孟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家教最严么?”
062章 神秘的玉佩
孟敛光气得脸发紫,冲着孟想裳怒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孟想裳一向被娇宠惯了,哪里挨过这样的骂?一时间懵了,怔怔地看着孟敛光,忽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道:“你骂我?你居然骂我?我…我…”说着一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这边夹缠不清,那边,被传唤的如烟已经来了。
她刚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厅都顿了一顿,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缓步走进来的女子身上,素银装饰,淡蓝裙裳,低眉垂眼也无法掩盖的明艳惊人,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明眸,如一汪秋水,淡淡一转,便波光潋滟,既柔且媚,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缓缓上前。
“切身柳如烟,见过各位大人。”
慕晚晴也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一凛——这女子,正是她初到林府那天隐藏在偏门后面看她的那张脸!不觉心中生疑,开口问道:“你是林冽的妾室?”
“是。”声音娇柔糯甜。
“你跟林少夫人感情如何?”
柳如烟抬眼,轻轻地看了眼慕晚晴,眼波如水,盈盈生辉,柔声道:“少夫人为何谦和,待妾身也是极好,平日有什么衣饰赏玩,也常赠与如烟,视若亲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