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芦雪
那天晚上,荒月阁在火中燃尽。
感儿远远的站在远处河边,看着天空里璀璨的星空,猛然听到震天的一声巨响,待她回头看的时候,荒月阁已经在一片火海之中。
只听见荒月阁的弟子哀声一片,然幸亏轻身功夫不错,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全部逃了出来,刚到外面,一群官兵饿狼似的突然杀出,与荒月阁弟子又打了起来,一时间,到处剑光闪闪,兵器碰撞,趁着大火,打的打,杀的杀,跑的跑,逃的逃,乱成一片。
最先出来的一批弟子远远的看见了河岸边的感儿,惊喜的呼喊起来。
一个年纪与感儿相仿的小弟子跑过来,神色慌张,战战兢兢道:“不好了,小主人,官兵从外面打来了,家里又着火了,大家杀成一团,也来不及救火,又不见了小主人,大主人还在火海里到处找呢,原来你在这里,咱们快些回去支援,要不然,要不然,主人和我姐姐就要被烧死了!”原来那小女孩的姐姐是李晴芸身边的近侍,炸药一响,大火一起,不愿独自逃命,故跟着李晴芸还在火里寻找感儿。
“我这就回去,你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先躲起来吧!等我娘出来,再做打算!”感儿远远看见荒月阁着火,往回奔去,却正好碰上这几个弟子,当下知道了情况,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好快点回去!
李晴芸带着两个近侍,正焦急的寻找感儿。不料撞上了官兵,又打了起来,这次突袭,李晴芸的确没有料到,被林漠海打了措手不及!
打斗间,两个近侍武工平平,全靠李晴芸左右抵挡。原来荒月阁的旧主人被没有传给她们什么高明功夫,就连荒月阁中有地位的弟子,也只会一些轻身功夫,武功与近侍也不分上下!李晴芸刚进入荒月阁阁就发现了这件事,但当时也只求安身立命,并没有多想,直至当上荒月阁阁主,刚想整顿荒月阁,没想到就碰上了这样一场灾难!
感儿强行突开一条道路,进入荒月阁,只见李晴芸正携了两个近侍与官兵交战,本来官兵也没有什么可怕,只是那几个蒙面黑衣的场卫杀手身手矫健,又奸猾无比,打不过李晴芸,就朝两个近侍动手,李晴芸行动起来便显得腹背受敌。
“娘!感儿来帮你了!”小感挑起一杆缨枪,朝着一个黑衣人斜挑一枪。
那黑衣人闪身看见来的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虽然容貌绮美,量她小小年纪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心下这样一想,便使了个鹞子掏心,朝感儿去,感儿也不回避,缨枪一挡一推,反身便刺向黑衣人,那人心下大骇,但在空中,被那缨枪一剑穿心!
其余四个黑衣人一愣!均感那个小女孩难以应付,就在着一分神间,李晴芸又挥剑连杀两人,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见顷刻间三名同伴被杀,心里惶恐,便想逃跑,被感儿一剑扫过,留下两只断臂。
晴芸见感儿功夫大进,正想称赞,却又见感儿心慈手软,放过敌人,又要斥责,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心下恼怒,一剑挥去,砍下几名官兵头颅!
“娘,你——”感儿见娘朝逃跑的官兵举剑,知道她气愤自己放走敌人,知道娘是为自己好,也不好顶撞,只是吱唔一声,也就不再言语。
这时候,又来了二三十个黑衣人,武功更加高深莫测,李晴芸、感儿再无暇致气,专心应付起敌人来!
等到第二天天亮,李晴芸和感儿才勉强把那二三十人打败。
再看荒月阁,已经剩下一片焦土!几十具尸体枕藉,刀枪错乱,狼籍一片!
跟在晴芸身边的女侍也死了一个,不知是不是昨天那个女孩的姐姐,感儿看着满地的鲜血,心里害怕起来,抬头看娘,只见李晴芸的脸上黯然,憔悴许多。
阁中弟子剩下的有一半也被捉去,李晴芸看见地上的鲜血蜿蜒,惨然一笑,感儿已经不怕这些了。又看见感儿原本美丽的脸蛋,也给熏上一片灰黑,头发也凌乱了,小脸上一派疲惫,只有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晴芸走过去,心疼的把感儿抱在怀里,感儿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昏了过去。原来昨夜的恶斗已经耗尽感儿的所有力气!
等感儿再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却是一个眉目妖娆的女子正抚着自己的脸庞娇艳的笑着。
“小泥娃娃醒了!”那女子转头朝后面的一个男子笑道。
感儿向后看去,却是凌天迟一张威严的脸。
凌天迟也不答话,看见感儿的眼睛黑亮,比晴芸的还要更明亮些,心里微微一酸,转身想要走出去。
“师父!等等——”感儿乍见师父,知道娘已经把自己托付给了他。
凌天迟回身,给感儿盖好被子。
“我娘呢?她--------她又去哪里了?”
看见感儿眼里的一阵失落,凌天迟俯身看着感儿,温柔道:“你娘去救荒月阁的弟子去了,过些日子才会回来,你好好在师父这里安心静养吧!”
一边的女子一听到这句话,当下格格的娇笑起来道:“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凌大侠没想到还会这样温柔的讲话,当真难得!我芦雪当真耳福不浅呢。”
凌天迟对芦雪微微一笑,低头对感儿道:“这位是藏银婆婆的徒弟,也是师父这里的一名杀手,你管她叫芦雪姐姐就行!”接着又对芦雪道:“感儿就拜托你了,我先一步走了!”
“你放心,我芦雪的命是你凌大侠救的,这点小事,不劳吩咐。”
“告辞!”
芦雪看见凌天迟出了门去,走远了,才细细打量感儿,看见她满脸黑灰,知道是刚从火里出来,连头发也烧焦一些,胳膊上又有几道伤痕,还当是火海了受伤,也不询问感儿,只是嘻嘻笑道:“小泥娃娃,咱们洗澡去吧!看你黑的!”
感儿见到芦雪漂亮可爱,与娘差不多年纪,只是比娘更和善些,于是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叫你小泥娃娃总归不好。”
“我娘叫我感儿。”
“感儿啊!你叫我雪姐姐就行。”
“是,雪姐姐!”
“呵呵,你这小娃娃真逗,说话好像在听命令似的。”
第二十七章 璇玑、荒月
清饮一杯酒,让醉意袭上灵魂,连着一起醉倒。
忘记所有的觞,所有的痛。
当明天太阳升起,即使我的心已残破不堪,我也要逐光翔。
温筠的眼睛依旧清清澈澈的很干净,笑容依旧爽爽朗郎很阳光,只是那清澈和阳光中间是一缕难以抹去的忧伤。
感儿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想起那个美丽木然的小女孩,她还很小,现在不过也是十三岁吧,昨天是她的生辰,她一定没有过吧!
荒月阁的大火,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她?
温筠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墨绿的杯口沉思。
温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想,他的生命始终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人,不知道她会何时出现,不知道她的样子,他也许会轻易的错过。
这种等待叫人伤心,一种自心底的隐痛,温筠忧郁的想,他似乎已经和这个人擦肩而过。
温筠很孤独,即使已经成了亲,他每天都咀嚼着孤单和寂寞苦涩的味道,他用自私包裹自己,让自己的内核慢慢变质发霉,却在一种失落中发现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别的东西在成长。
一只鸽子从耀眼的阳光里来,洁白的羽毛轻轻拍打着,停在温筠的肩上。
“又有事情做了。”温筠解下鸽子脚上的纸条,轻笑道。
马车已经备好,温筠上车,半闭了双眼,直到废太子这次想把荒月阁收在麾下。
经过荒月阁的时候,温筠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却见一片焦黑,那场大火燃烧了两天三夜,把荒月阁烧了个干净。
“荒月阁弟子拜见璇玑宫宫主!”红裳率了三五十名弟子迎候上官温筠。
“红裳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上官公子便好。”温筠谦谦公子,说话也是温和悦耳,让红裳微微一怔,她虽然见过温筠多次,也只是远远看见,此时近处看来,更显得温筠面如白玉,俊倜的五官显出一种高贵温和来。
“上官公子,红裳在此代表荒月阁多谢璇玑宫多次为荒月阁解围。”这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在红裳说来却娇婉动听,显然是对温筠好感颇多。
“红裳姑娘,请不要客气,荒月阁与璇玑宫的交情也不止一两日了,想当年,朝廷要剿灭我们璇玑荒月,你、我两股势力不也同仇敌忾?!”温筠微微一笑,真如清风拂面一般。
只见红裳微红了脸,低下头道:“上官公子,你说的是,但已经是往事了,如今的荒月阁人才凋敝,再加上武功的遗失,已经没有以前的威风了,这十几年来,也是依仗璇玑宫,已经不成什么气候了!”
“红裳姑娘,你过谦了,璇玑荒月二脉相连已深,璇玑宫如此,也是应当。温筠此次而来,也是为了营救荒月阁阁主。”温筠见红裳口风已松,想来这次救出李晴芸,把荒月阁纳下已经不成问题。
红裳看到温筠如此温善可亲,早已将救主之事抛在脑后,经温筠这么一点,心里顿时羞惭交加。
但抬眼又看温筠,只见他面如冠玉,如画般清亮的一双眼睛,格外的有神采。红裳的脸红了又白,终于忍住不看温筠,想到主人为了自己一等人至今身陷囹圄,受了重伤,生死未明,当即懊悔沮丧,低声道:“阁主被奸贼林漠海捉了去,又被奸贼用暗器打伤,至今生死未明,不过阁主有个郡主的身份,料想林漠海那奸贼也不敢妄下杀手。”
“红裳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你们阁主了,林漠海狡猾奸诈,一定不敢把你们阁主怎么样,你放心就是了。待我与秦王商量后,一定立即救出李阁主!”
“上官公子大恩大德,我荒月阁在此谢过,以后璇玑宫有什么号令,荒月阁一定听从派遣!现在,请上官公子接受我荒月阁弟子一拜!”说完,红裳领了荒月阁弟子已经拜倒在上官温筠面前。
“红裳姑娘与众位荒月阁门人,请快快免礼罢!”温筠挽起红裳,心想,红裳虽然懂得些事理,但毕竟还不是荒月阁阁主,更何况她也略显怯懦,担大事还是逊了些,还是要李晴芸点头才行。于是淡淡笑道:“红裳姑娘无须如此,不知姑娘及弟子们现在可有去处?”
红裳已经微红了眼圈,缓缓地摇了摇头,辛酸道:“我们只是露宿荒野而已,等救出阁主,再做打算。”原来荒月阁的分阁也有几家,只是见到主阁已毁,纷纷想借此把李晴芸拉下阁主之位,好争夺统帅荒月阁大权。对流散在外的主阁弟子便冷然相待,又常常纠缠领事的红裳交出权力,红裳气不过,于是露宿郊外,没想到那些分阁的人竟然又来寻衅滋事,打不过红裳众人,居然纷纷改弦更张,换了旗号,公然与荒月阁为敌!
“你们当真是辛苦了,如蒙不弃,璇玑宫随时恭候荒月阁门人!”
荒月阁门人本来宿居野外,本来也是极不习惯,现在璇玑宫对他们开放,当真喜出望外,于是对上官温筠又多了几分感激。
“上官公子,你对我们荒月阁如此,红裳真是无以为报了!”
“红裳姑娘言重了!”温筠立即招人传来几辆大车,载上荒月阁弟子一行人,往璇玑宫方向去了。
一路上,大车疾驰,红裳挑窗看身后化成灰烬的荒月阁渐渐去的远了,一只白鸽孤独的身影从废墟飘过,红裳只觉得心里一阵怅然,于是放下窗帘,不禁连连叹息。
上官温筠见红裳叹息,知道她心里不舍,温声道:“红裳姑娘,切莫叹息,待来日救出李阁主,璇玑宫一定施以援手,重振荒月阁,好教大家都安心些。”
红裳脸上一红,也不答话,知道温筠说的“大家”指谁,心中本来对温筠已生好感,再听到这几句体贴的话语,一颗芳心不由得乱了,想到荒月阁遭此大难,能得到上官公子和璇玑宫以及秦王的相助,那荒月阁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只觉得前景光明一片,心中第一次开阔不少。
温筠见红裳眼中愁云已去,知道收拢人心已成,也宽慰不少。忽然见红裳雪白的手腕上一段五彩丝线,心中一痛,那美丽的小感儿也有这么一条丝线,忽然道:“感儿还好吗?”话一出口,温筠突觉唐突,再想掩饰,却也来不及了。
红裳窥见温筠愣愣的瞧着自己手腕,心里一羞,脸上微微发烫,别过头去,不让温筠看到自己的窘相,一会又见温筠只是看那彩线,心中失望,只道他是想起绝尘的阁主,心里有些酸涩。忽然听见温筠问话,竟是一愕,脱口道:“感儿?公子不是问主人吗?”
“不是,是想问问你们的小主人—感儿,你们是这样叫她对么?”
“是的,小主人已经被送到一个安全的所在了,她现在很好。”红裳初时只道温筠是为了阁主,不免有些吃醋,不料想他竟问起小主人,红裳知道感儿曾寄居上官家,温筠问来倒显得平常,只是自己第一句说的突兀,于是羞红了脸道:“小主人一向福大命大,上官公子不用太担心了!”
上官温筠听到感儿无恙,心情一畅,道:“小感儿美丽可爱,性子却冷了些,不大会讨好逢迎,与人交往也不知常礼,在我家里落寞了些,我看她可怜,故此一问,唐突之处,还请红裳姑娘见谅。”
“哪里!哪里!公子关心小主人,理所应当,理所应当!”红裳觉得自己心脏突突乱跳,再不敢与温筠说话。
车马很快到了璇玑宫。
“红裳姑娘,这里是我的书房斗星斋,简陋了些,姑娘在此先委屈些时日,我再为姑娘另行安排去处。
红裳环视整个书斋,只觉得布置简约高贵,因笑道:“公子这里已经十分精雅了,红裳能住这里,实在是公子垂爱—”爱字出来半句,红裳立觉不妥,改口道:“—是红裳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正在客气间,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叫声。
红裳出门来看,却见自己手下的一名弟子被缚,兀自哭喊道:“我不是叛徒!红裳姐姐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原来是温紫,红裳手下最柔顺的一个女孩,此时却满面泪痕,哭泣不止。
红裳怒道:“是谁绑了她?!”
“是我吩咐的。”温筠款款的走出斗星斋,从容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误闯太子府
芦雪把感儿送去洗澡,自己百无聊赖,出门转了一遭。忽然见一个穿鹅黄衫的小姑娘走来,心里一阵恍惚: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孩?生的怎么这般------这般------惊心动魄的美丽?
只见那小女孩走到自己跟前,叫了声雪姐姐。
芦雪登时恍然—原来是感儿,想到自己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竟如男子见到自己的恋人一般,觉得十分好笑,失笑出声。
“雪姐姐?我穿成这样是不是很可笑?”感儿有些愕然。
“不是,不是,你这样穿美极了,就连姐姐刚才也看呆了,你比画上观音身边的玉女都要漂亮千倍,姐姐看了,觉得高兴的不得了!”寻常女子见了比自己美貌的女孩,不论大小,总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芦雪心地豁达,丝毫没有嫉妒之心。
“是吗?雪姐姐,我娘她们从来也不说我美丽,上官家的人都骂我是妖女------”说到这里,小感美丽的脸蛋上一片黯然。
“好了,小感儿,不要难过了,姐姐带你去逛街好吗?”芦雪拉起感儿,心想,认识这么漂亮个小娃娃,不带出去炫耀炫耀,岂不是锦衣夜行的蠢人么?!当下高高兴兴的领了感儿,想到马上能看见路上行人目瞪口呆的傻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
感儿跟着晴芸总是东躲西藏,好容易有了立身之地,也不能做长久停留,在街上总是匆匆而过,没有丝毫乐趣,今天跟着芦雪,见她爱说爱笑,心里觉得温暖,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一起高兴起来!
街上,感儿吃了冰糖葫芦,拿了纸鸢,闻了香包,带了手镯,和芦雪看到路上行人碰壁摔跤失魂落魄的样子,瞧的是心花怒放,只觉得这时自己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咱们到城外山南放纸鸢去吧?!”芦雪费劲地把好奇兴奋的感儿从吹糖人的摊前拉到自己面前。
“好哦,放风筝去了!”感儿举起手中的纸鸢,兴奋的雀跃不已。忽然想到师傅凌天迟的叮嘱,小脸立刻冷了下来,百般委屈道:“师傅不让感儿出城。”
芦雪看见感儿瞬间变换的脸色,佯怒道:“去他的师父大头鬼!咱们不听他的!”接着又在感儿耳边悄声道:“你师父有要事在身,没有三五天,根本回不来!你这只小猴子还不赶紧称代王么?!”
“真的吗?”感儿惊喜道。
“真的!骗你是小狗。”芦雪嘻嘻笑道。
“太好了!万岁!”感儿拍手笑道,仿佛山中一只雀跃的小鹿,明媚可爱已极!
芦雪带着感儿兴高采烈的跑到南山,穿过百花祠,见祠中奇花盛放,两颗心激动不已,见园中秋千长索,两个人高高兴兴的荡开来,到了最高处,芦雪忽然轻身跃起,如仙女般在百花祠了一个来回,感儿也依样起,竟比芦雪又高明不少。
芦雪心中讶异,本想感儿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不会什么武功,忽然见感儿施展绝技,心里不禁又是惊讶又是佩服。一时技痒,使开三十六路拈花手,只见她嘴角含笑,双手灵巧如梭,在花海中飘舞一番,一朵最娇艳的牡丹已经在手中亭亭盛开。
小感依样画葫芦的一学,虽然没有拈起花来,却已得精要。
不一会,芦雪教感儿扯开风筝线,一只带了牡丹的纸鸢上青天,与蓝天白云连成一线,飘飘摇摇,把感儿和芦雪的心都带到幸福的远方。
“雪姐姐,线扯不住了!”感儿手中的风筝线仿佛生出力气,与感儿拔起河来。
“快松手吧!线快断了!”芦雪话没说完,感儿的风筝线啪的一声断掉,只见天上的风筝飘了几下,落进了不远的一家大院里。
感儿有些惋惜,芦雪却异常的高兴起来:“走吧!我们去那家大院探险去吧!”
芦雪自幼被一个叫藏银婆婆的武林高手带大,那老婆婆虽然武艺和使毒的本领高超,做事、思想却奇诡怪异,江湖人称——老巫婆,到了芦雪这里,却只剩下奇异了!芦雪本就心地纯良,心胸开阔,只不愿意死守礼法,做事常常不按规矩,到了西林场卫,得了一个‘小邪神’的诨名。
芦雪和感儿悄悄潜入大院,只觉得院中巨大,却处处透着寂寒、阴森之意。虽然夏天将至,院中的植物也长势良好,却绿油油的显得诡异,一条长长的回廊通向另一座院落,长廊上白色的飘纱更是如鬼魅一般,冷不丁的飘在人身上,让人从心里直发毛。
芦雪、感儿一路小心翼翼的走来,倒也没被什么人发现,只是觉得这左巨宅到处透着奇怪,仿佛有成百上千只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绿池、翠塘,锦花、雕梁,凉亭、古筝,假山、画壁,屏隔、纱蔓,就连仆人,在这座大宅中都显得离奇,虽然这里的回廊白纱红瓦,碧水红鱼,美不胜收,却总是莫名的几股寒气,让人从心里哆嗦难受。
“雪姐姐?这里会住些什么人啊?这里真的好怕人啊!”
“大概住妖怪吧!”
“那妖怪吃人么?”
“当然,就吃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感儿脸上吓得一白,却见芦雪抿嘴偷乐,知道是骗自己,当下放心不少。
“雪姐姐你骗我!”
“哪有骗你?!你看到那里写的字了吗?就是那个扭来扭去的那个。”芦雪顺手向井边的一块牌子指去,骗小感道:“那上面写的:魔鬼府、妖怪洞、洞址福天。”
小感见芦雪说的认真,一颗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马上朝那里看去,却见一个大牌上写着篆文籀书:敕造太子府府乐洞天,知道是一个赐封,便笑道:“那是籀书,刘爷爷以前教过我,那上面写的敕造太子府府乐洞天,是一个封号,哪里是妖怪洞?!”
“呵呵,没想到你个小娃娃还知道籀书,真是了不起啊!”芦雪见骗不了小感,做垂头丧气状,接着去寻找纸鸢。
“姐姐!纸鸢!我们的纸鸢在那边!”小感看见连着牡丹的纸鸢挂在院心的一棵大树上,当即惊喜道。
“我去拿!”芦雪和感儿走到树下,只见芦雪如狸猫般几下子就爬到树顶,拿到风筝,在树上得意不已。忽然一个桀骜的男声从屋里传出:“谁?”
芦雪一惊,脚底一滑,从树上翻落下来。
感儿看芦雪兴奋的表情,以为是好玩的事情,当即点头跟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叛徒
“是我吩咐的。”温筠款款走出斗星斋,从容的说道。
“上官公子?”红裳惊疑道。
温筠见红裳不相信,重复道:“是我叫手下绑了她的。”
红裳见到温紫被缚,一颗心冷了下来,恨恨的看着温筠,想起紫儿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姊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她会有什么事情,只是现在,荒月阁四分五裂的状态,自己弟子又无家可归,酸甜苦辣一时间都涌到心头。
红裳看着温紫哭泣的模样,心痛道:“她是我手底下最温顺乖巧的一个,又是无父无母,你为什么------为什么和她过不去?”
“因为我看到一只鸽子,一只来自其他地方的信鸽,它径直落在了这个小姑娘的肩膀上,我觉到了危险。”
“你怀疑她是奸细吗?”红裳警觉道,但始终不肯接受。
“这个我还不知道,要等问过你们荒月阁的人才能知道。”
“红裳姐姐救我啊!我不是奸细,我不是林漠海的奸细啊!救救我------红裳姐姐------我-----我只是捡的鸽子,养熟了-----”温紫哭喊着,哀求着。
温筠的脸色一直寒冷,红裳朝着温摇了摇头,安抚说:“紫儿,我相信上官公子会还你清白的,就是几句问话,你不要害怕。”红裳从怀中拿了手帕,擦干温紫满脸的泪痕。
“红裳姐姐,我------我害怕------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姐姐你不信我吗?我自小和你一起长大,叫了你十多年的姐姐,我-----我真的不是奸细------姐姐你不要把我交给这些陌生人!姐姐------我------我不是不是奸细------那鸽子------真是我捡来的------”温紫颤抖着娇躯,哀求着红裳,眼泪簌簌的落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红裳好不心痛。
“上官公子,你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温紫,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没有见过生人,就先把她放在我这里吧,上官公子。”红裳扶起温紫,轻柔的抱在怀里。
温筠皱眉,却点了点头,道:“好吧!”
“我不是奸细。”温紫在红裳的怀里低低的咕哝了一句,气愤地看着温筠。
“好,紫儿不是奸细,不是。”红裳轻柔的慰藉着,对温筠道:“我想温一定不是奸细,一定另有他人拿紫儿当了挡箭牌。”
“但愿如此吧。”温筠淡然:“温筠只是为了红裳姑娘好,也是为了自己的璇玑宫,请姑娘不要多心。”红裳的眼中流过一丝不信,温筠随即解释道。
红裳心下一想:是了,如此诺大一个璇玑宫,如果透露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枉死,于是歉声道:“公子所虑极是,倒是红裳粗莽了,请公子见谅。”
“红裳姑娘,荒月阁弟子初定,不想就有了此事,红裳姑娘肯如此回护弟子,令人钦佩。”温筠虽说是钦佩,却在红裳眼里看不出丝毫钦佩之色,倒有点讥讽的意思,刺的红裳心中一凉。
“在下有事先告辞了。红裳姑娘好好休息吧。”
红裳看着温筠的背影远去,心想:他在怪我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