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如果活着,他一定不会让我担负这些仇恨,只是,我想为他做一些事情,依然感觉着他,我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他的痕迹,我就不能活下去,他是我的一切。”晴芸苦笑,飘转流离的生活,涤尘的影子一直在晴芸的心底跟随。他已经是晴芸的生命,再也分不开了。
温紫看着晴芸眼底的坚持,“我会一直听从你的命令,直到,你达成你的心愿。”温紫下定决心。
晴芸微笑,“我不会嫁给太子,答应他,也只是为了我的父母,我要,借他的手,铲除郁剑家族在宫中的势力!”
“温紫,我谢谢你的帮助。”晴芸由衷道。
“不用跟我如此客气,你我本来,都是可怜的人。”温紫微笑,笑得落寞。
世界多大,却没有她们的一片容身之地,屈从吗?那是一件多么委屈的事情,生活逼人如此,晴芸等人,还不想把自我全部剔出干净,未来的岁月,在晴芸她们看来,也不过是动荡中的偏安一隅,没有什么特别令人憧憬的东西,那些美好,已经留在了过去,随着潋滟的秋水,伤怀而逝。有时想起,不过是眼睛里一抹凄凉破碎的泪水。

 


第四十六章 郁剑家族

李晴芸从自己的小指上解下一枚古铜色的指环,郑重地交给温紫。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恐怕已经不能再保全我的性命了,现在荒月阁阁主的位子就正式交给你了。”李晴芸把精巧的指环套在温紫的小指上,那古铜色的光芒微微闪烁,李晴芸看着温紫淡黑色的眼睛平静如水道:“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红裳耿忠,可以用作心腹,其他人平平凡凡,你要撑起荒月阁,还必须要物色一批年轻果敢的人出来!”
“我----知道了。”温紫答应着,感觉自己此时的肩上,担负着不止一个人的命运,这样沉重的成长的感觉,自己第一次体会,它是一种被信任的感觉,内心是充实的,有责任的,温紫明白,荒月阁的兴衰从此要和自己的命运紧紧缠绕。
“晴芸姐姐,我知道你要加入到宫闱之中的汹涌暗流之中去了,你这次想毁灭的,怕是现在风头最盛的瑞林小王吧,除掉他,郁剑家族的旁人也就不足为惧了!”温紫早就猜度出晴芸的最后一击,所有的一切,都在迫不得已间,都在李晴芸周密的计划间,太子此时最忌惮的也就是猖獗的瑞林了!铲除瑞林王爷,太子一定会拉拢各家的势力。
李晴芸的以一换一的办法,也是出于最后的无奈了。
李晴芸微笑点头:“紫儿你到底是个聪明灵秀的女子,我的目的,确实在瑞林小主,他的母妃是郁剑家族嫡长的女儿,郁剑家族的风光体面都是靠着她和宫中其它的姊妹一并支撑,我以前只知道宫外的郁剑家族,他们寂寥无用的男丁,让我完全忽略了宫中他们不倒的势力!”
温紫疑惑道:“那姐姐你的父母怎么办?”
“他们被囚宫中,是太子要挟我的筹码,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我要和他谈判条件,我帮他除去瑞林小主,他放掉我的父母,他如果想要为天下交待,那么我就是那个交待了!”李晴芸死志已决,决心冒死推出这最后的一击。
“姐姐,我想最后再劝说你一句,如果嫁给太子,把一切交由他去做,姐姐你未必不会幸福。感情的事情,在时间的摩擦中,不会总是毫无起色。忘记涤尘,让自己重活过。”温紫把最后的机会说给晴芸。
晴芸淡然一笑:“涤尘已经在我的生命里,他的烙印,比海更深,比天空更加广阔。我走之前,我想最后再去一次萧城。”
“我会为你准备。”温紫看着面纱下晴芸绝美的轮廓,感叹她遇到的华美情感,竟可以情深如斯。
“紫儿。”晴芸轻轻的唤道。
温紫仰起头微笑:“你还是放心不下感儿么?”
“是,如果你有一天遇见她,就告诉她,她的娘爱她。”晴芸怅然道。她常常在心底自责,自己不应该把感儿拉上这条复仇的道路,每当看见感儿的眼神溅血,看见感儿从梦魇中惊醒,晴芸就感觉到深深的不安,感儿不能再像自己,为了仇恨不顾一切,自己剥夺感儿的心,做的实在太过。
晴芸从荒月阁中走出,薄薄的白莎随风轻扬,晴芸的美丽的身影如一支白色的百合花,在风中绽放。
太子深邃的目光紧紧跟随晴芸美丽的倩影,她还是不肯服从自己吗?自己对她,却是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占有欲望。太子浅笑,笑得傲然,三天后,由不得晴芸你再对我不屑一顾!
郁剑佩家。
英的身体被钉在水牢的顶端,伤口出血化脓,潮湿的水汽毒蛇般不停的啃噬着涤英的伤口。
英的美貌依旧,他的面孔,因为当初王上的霸道,显现出一丁点女子的柔媚,英的白衣带血,仙子般俯瞰着粼粼的波光。
郁剑的主人似乎不想让英死的那样干脆,因此想出各样的毒计,慢慢的折磨着英。
“传老夫人话,把萧涤英带到漪翠阁。”一个青衫的小丫环怯怯的传了口令。
几个侍卫从水牢顶上拔出锈进涤英身体里的铁钉,拖起浑身发软的涤英。
涤英缓缓地睁开眼睛,墨色的头发粘水,柔柔的贴在英洁白如玉的面颊上,更加平添了一种娇柔的美丽。
涤英的骨头却是坚硬的,任那佩家的老夫人百般折磨,也不哼一声。
青衫的丫环偷偷的看了一眼涤英,心里一跳,忍不住地怜惜起来。
涤英强撑着站起,脚心的伤口疼痛,涤英咬牙坚持,绝不能在仇家面前有半分的软弱。
短短的一段路,涤英走的冷汗直流。
漪翠阁内,郁剑家的老夫人满头的珠翠盛装,银色的发丝带霜,脸孔威严,却带了许多龙钟之态。
郁剑家的老夫人看着涤英美丽的样子。
布满皱纹的手指深深的扣进龙头的拐杖,生生的勒出几道指甲的印记。
“你们萧家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那老夫人颤巍巍的嗓音说不出的威严怨恨。
英直起身体,冷蔑的注视着眼前老态的佩夫人。
“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眼神。”佩老夫人叫嚣着。“你们萧家从来都看不起我们佩家!”
英嫌恶的看着眼前发疯的老妇人。
“萧如瑟你根本从来就看不起我,连我嫁了,也不肯看我一眼!你的孙子也是一样!”那老夫人眼泪纵横,黄色的眼球厉鬼般的瞪视着萧涤尘。
“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的辛苦?”佩老夫人的嗓音粗哑难听:“我老的这样快,这样突然,我失掉儿子,我丢掉孙女,我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你们萧家!”
涤英的眉头微蹙:“报复?我们萧家和你又有什么仇怨?值得你如此丧心病狂的报复?”
“丧心病狂!哈哈!好一个形容啊!我可不就是丧心病狂的报复吗?!”佩老夫人激动的连连站起:“萧如瑟,你毁了我,你知道吗?”
英缓缓说道:“我是萧涤英,你说的是我的爷爷,他已经过世了,你连一个死去的人也要诋毁吗?”
“萧如瑟死了吗?对,是我亲自上书要他死的,他死了!死了!”佩老夫人疯疯癫癫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庄严肃穆的样子。
一时的痴狂,原来都是因了英的眉眼酷似当年的萧如瑟。
形似、神似。佩老夫人的心神恍惚,自己也到了即将风烛掩及的年纪,怎么会因为一个故人这样的冲动,自己原来还是记挂着他,自己的心神还是为了他而生。
佩老夫人颓然的倒在华丽的锦塌上,自己的盛装根本是自己虚伪的盛气凌人罢了。
心已老,情未灭。
佩老夫人寂寞的握紧手边的龙头拐杖,凝视着遍体鳞伤的萧涤英。
英俊郎的面容清秀美丽,苍白间的固执和高贵一如当年的萧如瑟。
佩老夫人再一次恍惚了。
天高云淡。
当年的自己和萧如瑟相遇,也是这样的对峙着。
只不过。
萧如瑟高高的站在台上,恍若天神。
而自己,是台下饥贫的贱民,庸庸碌碌,只是多了一颗骄傲的心和一丝夺人魂魄的容貌罢了。

 

 

第四十七章 对峙

感儿昏昏沉沉的睡去。
大雨冰冷。
凉透感儿的心。
雨渐渐的停息。
初夏的空气到处弥漫着青草的叹息。
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草葳蕤茂盛。
感儿站在这空旷的草皮中间。
像被剜去心脏的稻草人。
空气里到处是暖暖的气流缓缓移动。
感儿都听不到自己心跳动的声音。
偶人?
我的丝线掌控在谁的手里?
感儿的心在困惑。
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如瑰丽的玩偶,被剥去美丽的衣裳,被挖去纯澈的眼睛,拆下所有的提线,被扔在废墟的一角。
我被人抛弃了吗?
感儿心问自己。
是,你被抛弃了。
感儿微笑。
被自己抛弃了。
你只是个提线木偶。
你被抛弃了。
你不能动,不能哭,不能笑了。
你应该停止一切。
就在这个被人遗忘的世界里慢慢腐蚀,消失。
恍惚间,感儿感觉自己被人抱起。
那人,刀刻般的面孔,带了岁月的痕迹,他依旧年轻,带着一份孩子般的气息。年轻阳光的脸上是深深的怜惜。
“西雷哥哥-----”感儿微笑。明亮的眼眸深处闪过点点泪花。
这时节的草场青翠茂盛,西雷越独自漫步在这片寂静的草场,却不期然的遇见早就杳无音信的感儿。
感儿婷婷的站在草场中间,湿漉漉的衣裳紧紧贴在她幼小的身体上,西雷的脸微微一红,解下自己袍子披在感儿身上。感儿的身体冰冷,西雷用自己的身体为感儿取暖。
西雷越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当年青葱岁月里的痴恋荷衣的痴情小子。
感儿冰凉的指尖滑过西雷刀削般俊朗的面孔,那里面的昂扬依然。
西雷越的心轻颤,感儿的美丽如玫瑰即将绽放,他成长的日子,她也在悄悄长大。
“西雷将军-----”感儿轻笑,眼泪点点滴滴洒落。
“感儿-----”西雷越抱紧感儿,那一声西雷将军分明是荷衣替叫的。
曾几何时,西雷越醒来的时候,眼前都是荷衣寂寞寒冷的孤坟在月夜里寒凉。
已经全部都结束了。
西雷越忍不住地叹息。
“荷衣已经去了。”
感儿的头在发烧,热热的仿佛在天空中舞。
白色的云朵从感儿的身边飘过,带着芳香的味道。
洁白的纸鸢,在空中飘摇。
感儿微笑。
爷爷慈祥的笑脸,爹娘温暖的怀抱,哥哥温和的声音,一切都在天空里飘转。
感儿高兴得扑过去,一瞬间,那些影响如风般飘散。
感儿的身体下坠,跌落黑暗的崖底。
“爷爷------”感儿惊叫。
“感儿----感儿----”西雷看着怀中昏昏沉沉的感儿。
感儿蓦地睁开眼睛,西雷坚硬的盔甲上泛着淡淡的金属光芒。
“感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感儿在西雷越的怀中挣扎。
“我什么都没有了。”感儿的眼泪汹涌而出。
西雷紧紧地控制感儿,她的身体冰冷,他知道宫里的事情。他知道萧家的落寞,她知道感儿的悲伤。
“你还有我,我是你的西雷哥哥,我会保护你,疼爱你。感儿,你还有我,还有我。”西雷安慰着感儿。
感儿在西雷的怀中渐渐平静下来:“西雷哥哥,我要靠我自己,我要靠我自己了,我不想再依附着别人,我不是寄生藤,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幸福,我不是木偶,我是娘最爱的孩子,我不是冷血的杀手,我是哥哥最宝贝的妹妹。我要为我的家做最后的努力,我的家族是被冤枉的,我家没有叛国通敌,我家没有勾结密党。”
“对,没有,没有,感儿是个好孩子。”西雷越轻声安慰着,不明白感儿为什么这样说。“感儿,我们走,回家,好吗?”西雷轻轻抚过感儿的额头,感儿的额头发烫,西雷一惊,感儿美丽的唇角干裂,眼睛里是一片焦急的迷茫。
“你干什么?!放下她!”一个男子熟悉的声音穿过感儿的耳膜。
上官温筠!感儿的脑海内风驰电掣般的闪过上官温筠骄傲的样子,都是他,都是他,害了我,废了我的武功。
感儿激动的握住西雷越的一角,挣扎间,意识涣散而去。
西雷越看到感儿挣扎的样子,他是来抓她的吗?
她害怕的样子,是不会错的。
西雷越抱紧怀中的感儿。
“原来是上官大人。别来无恙啊!”西雷越轻蔑的看过上官温筠弱不禁风的儒雅。
“西雷将军,请放开你怀中的女孩。”上官温筠看着西雷眼中的轻蔑,再次重申道。该死的西雷越,看着昏去的感儿,看着感儿激动的刹那,上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嫉恨眼前初次谋面的西雷越。
“哦?上官大人,你是在命令我吗?”西雷嘴角微翘,极端不满的看着眼前的上官温筠。一个文弱书生而已,竟然有比自己更高的位子。西雷越隐隐的不服气着。
“西雷将军,你怀里的女子是我的妹妹,我以哥哥的身份,要求你放下我的妹妹。”上官温筠看得出西雷越对自己的不满,他是从疆场浴血奋战凯旋而来的勇士,封王拜侯,却比自己这个闲居在家的人低了半个官阶,他理所当然的不服。温筠对西雷越,本来也是崇敬的,沙场点兵的果敢,是温筠命里的亏欠。只是他现在无赖的行为,在温筠的眼里、心里,又低了许多。
西雷冷笑:“她姓萧,你姓上官,她是你哪里的妹妹?”
“他是我爷爷老友的孩子,我们上官家抚养她、照顾她,她就是我的妹妹。”上官温筠紧紧盯着西雷越怀中的感儿。西雷越认识感儿么?上官温筠奇怪着,西雷越怎么会这样熟悉的报上感儿的姓来?不行,说不定他是朝廷派来捉拿感儿的人。
西雷疑惑的看着眼前紧盯着感儿不放的上官温筠,他到底是为何而来,英已经被他们拿去换了王位,可怜的感儿,我不能再让她也被推上断头台,不能让别人拿她去换取任何的东西,感儿是人,不是他们随意支配换取权利的商品。想到这里,西雷的眼中闪出杀戮的光芒。
“你想死吗?”西雷越的声音如山谷隆隆的回声,带着雷霆的气息。
上官温筠不惧的看着西雷越:“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休想伤害感儿!我即使死了,我的魂魄也要跟着你,你伤感儿一下,我就报复你十分!”
“你不是想把感儿拿去献给宫廷吗?”西雷越的杀意陡降。
“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心爱的妹妹亲手送上断头台?”上官温筠执着着。
“原来,是一场误会。”西雷越笑起,满是阳光。只是心底一些怅然,感儿的激动,全是为了他吗?
眼前的上官温筠面色如玉,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我的感儿妹妹,你是在喜欢他么?即使他已经娶妻?你是因为这个激动吗?
怀中的感儿沉沉睡去,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笔挺玉立的鼻子,樱桃莹润的红唇,玉一样温润透明的肌肤,感儿多美。

 


第四十八章 归去来

晴芸的车马在碎石嶙峋的小路上快地碾过。
天色晴好。
翠绿的树叶把远山装点得格外迷人。
萧城的路还很远,晴芸的心情多少有些激动忐忑。
离开萧城,已经有六年的日子了。
离开涤尘,也已经有六年的岁月了。
萧城也早在记忆深处该退色了吧?可是晴芸心目中的萧城如一幅画卷一般,历久弥。她想念那种萧疏的神采。
夏日的季节,空气中多了一抹焦躁的感觉,空谷无人,一种烦闷的感觉涌上晴芸心头,不安吗?车外寂静下来,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只有鸟儿低低地鸣叫。马车渐缓,晴芸掀开车帘,驾车的荒月阁弟子已经不知去向。
空空的景物,死寂一片。
晴芸的指间触到怀中的匕首。
周围依旧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晴芸跳下马车,牵了马,小心翼翼的走着。
静谧的山谷中突然一声哨音,晴芸闪电般跳上马疾驰而去。
渔从头顶落下。
“嗤——”的一声,匕首在晴芸指尖闪亮。
“追——”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
马长嘶鸣,扬蹄奔。
一阵箭雨穿过,却奇怪的全部射向晴芸胯下的白马。
青衫扬,晴芸左突右躲,马的身上还是插了一箭。
晴芸从马上一跃而起,矫健秀美的身形忽然向身后的黑衣人掠去。
匕首的光芒闪过,几名黑衣人翻身落下马背。
其余的人已经不复冷静,抽、砍、劈、削,所有的冷厉狠绝统统使出。
晴芸红唇带笑,仅凭这些就想制住我吗?做梦!
刀起锋落,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大皇子,你也太小瞧我李晴芸了吧?!李晴芸的手中,紧握了一枚金色的蝴蝶钉,那时她在生辰宴会上丢失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辗转到了大皇子的手里。
忽然,驰远去的白马传来一声哀鸣,远处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来,想要我命的人,还不止一个。”晴芸冷笑着,绝色的容颜绽出一朵瑰丽狠绝的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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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儿醒来,眼前是上官温筠满是担忧的脸。
“你醒了?!”温筠看到感儿眼中毫无理由的怨恨和漠然,不由得微微心疼。
“你废了我的武功!”感儿坐起来,恨恨的看着温筠。
温筠微微一笑,心道,没有了武功,你再不会去杀人了吧?!再不会夜夜噩梦,再不会身心粘血了吧?!于是点头,怜悯的抚着感儿的头。温筠回想起那天夜里,感儿浑身浴血,冷着表情,从阴影里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惊。温筠的憎恶由此而来。后来的夜里,他看到感儿在睡梦中哭泣,夜夜梦魇,他不知道该不该怜悯她。他看见白色的鸽子进他的院落,他看见鸽子脚上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他听说那些死的残酷的灵魂,他不解,难道真的是幼小的她吗?他跟踪她到月影的底下,他亲眼看见她灵敏的身手,他看见人的血肉剥落的样子。那一次,他哭了,生命竟然这样的脆弱,黑暗里,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听见她寂寞无助的哭泣的声音。
“我们不要武功了,好吗?我来保护你。”温筠的声音温和:“你好好休息吧。”
感儿别过头去。
温筠淡然失笑,似乎不愿意立即离开,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倔强的性子依旧。
“看着你现在的样子,觉得真是像梦一样,你初来我家的样子,我还记得,可爱可怜的样子,骨子里却————”
感儿看着温筠眼中的笑意,“够了”感儿毫不犹豫地打断温筠,跳下床铺,向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冷冷道:“上官温筠,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废掉我的武功,你很满意是吧?!不就是想拿我领赏吗?!何必装成这副可怜我的模样?”
温筠的心里一冷,她原来只拿我当作趋炎附势的小人!
“你从来就这样讨厌我吗?”温筠哀伤的问道。
温筠俊朗的眉宇间,一双秀长的眼睛满是忧伤。
“是。”感儿点头。
屋外的空气清,感儿深吸一口气,胸中的烦闷减轻了许多。
园林沟壑之间,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子带了点点忧伤在花间徘徊。见了感儿,一惊,低顺了眉眼,来到感儿面前。
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挽了妇人的发髻。眉目不算美丽,最多是一点清秀。
“你是感儿么?”女子开口,不胜怯怯。
“是。”感儿疑惑。玉一般细腻的皮肤,精灵乌亮的眼睛一丝浅浅的疑惑。
那女子呆望着感儿,心尖一点点地疼痛,她就是感儿了,若圆真的不能和她相比。
夫君一直忘怀不了的,应该是她吧?!
看她的年齿尚幼,却有这样的美丽,我怎么能比得过她?!
女子盈盈一笑,半含酸道:“我是温筠的妻子婉竹。”
感儿淡然一笑:“见过上官夫人。”
婉竹摇头,眉间微微蹙起:“他,从来,也不当我是夫人。”
感儿惊诧的看着刘婉竹的身形微晃,踉跄着走开了。
感儿向外走去。
“感儿。”温筠不知何时走出屋外。
感儿径直朝外走去。
“西雷越一会过来接你。”
感儿停下,回头,“谢谢。”
温筠的婉伤依旧,转身走过时,落花萧疏了他修颀的背影。
上官府仍旧繁华,玉兰的花朵早已凋谢,长出绿色的树叶,幽然一片。
美丽苍白的小人静静的走过,熟悉和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
上官府似乎来了许多的人,个个盔甲战袍。
另一场宫乱就要开始了吗?
感儿想起温筠憔悴的脸色。
他也要卷入其中吗?
树影的深处,夏花盛放。
感儿呆呆的看着那一畦美丽艳丽的花朵。
一双手,忽然从感儿身后,紧紧地抱住感儿。
感儿一颤:“谁?”
“别怕,是我。”废太子的声音熟稔。

 

 

第四十九章 商议大事

“别怕,是我。”废太子熟稔的声音在感儿背后响起。
感儿回头,果然是废太子墨玉般的眼睛,他的身后,一群华贵衣衫的人款款而来。
太子冷笑,尾随在废太子的身后:“我的表兄,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商量大事,不是莺莺燕燕来的。”
废太子狭长的黑眸带笑:“我已经在废太子府困了许久,难道就不能放松一下么?”说罢,薄唇印上感儿几乎透明的脖颈,感儿如触电般一诧,推开废太子,远远的跑掉了。
众人哈哈大笑。
温筠的眼神带刺,冰冷入骨。
“秦王殿下,这里是上官府,不是千翠楼,请您放尊重一点。”
废太子吃惊的迎上温筠的眼神,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温筠兄恕罪。”废太子是认真地道歉。
太子笑道:“温筠,一个小丫头,至于吗?秦王既然喜欢,那我就做一次主,刚才那丫头就送给秦王吧!”太子丝毫不把温筠眼里的冰冷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请您收回成命。”温筠的眼神结冰。
太子一阵不快:“秦王,你意下如何?”
“君子不能夺人所爱,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吧,我和温筠也是自小的朋友,不能因为这一点事情坏了交情。”废太子不解的看着温筠眼睛里的寒霜。
“好吧,好吧,本来有心成全,没想到我却做了恶人!”太子罢手。
林漠海在人群中,目光紧紧地追随那个跑开的身影,萧凝思,我可终于找到你了,那一剑之仇,我林漠海还记忆犹呢。
“太子殿下,你不能改变主意。”林漠海突然道。
太子眉头微锁:“怎么?”
“均无戏言,更何况明天就是您登基大宝的日子,望太子殿下三思。”林漠海深深作揖,无视温筠的怒目而视。
“上官爱卿,你也该听见了吧。”太子沉定道。
“是,微臣听到了。”温筠躬身道,废太子的事情,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林漠海微微笑道:“我们该谈正事了。”
“太子殿下请——,诸位大人请——”上官府的管家把太子一行人安排进议事厅。
“怎么不见上官老大人?”太子见上官鹤鸣并未到场。
管家看了一眼温筠,跪了道:“太子殿下恕罪,老爷的身体实在是不能再支撑了,从昨日起,就不能起床了。”
“哦?这可如何是好?”太子担忧道。
温筠跪拜道:“太子殿下,爷爷特别吩咐小臣来参加,爷爷的意思,全部由我来代为传达。”
“那就好。”太子见温筠年轻,但不好再说什么,吩咐众人,依次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