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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挑眉:“我便是去那染绿酒楼办事!”莫小倩疑惑望她,也说不出个不妥来,只得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片刻即到,车停打帘:“请小姐小少爷下车。”
文雅跟着小莫跳下车,一座三层古楼现于眼前,每层挂了六个大红灯笼,二层外栏绕着红匹,结花垂下,两方匹端正中宽匾悬挂,黑底绿字,“染绿酒楼”方正刻于匾上,一层八扇金漆大门全开,随着迎客小厮的声声高喊,门里宾客穿梭往来不止,喧声沸腾,气派场面果然不凡。
雪玄立在文雅身侧,目不转睛打量着酒楼面貌,手中佛珠比平日捻得稍快,明显看出心有波澜。
文雅蹲身附耳小莫又交代了一番,听莫小倩已上阶招呼:“还不快来。”
三人一道进了门,不断有人擦身而过,文雅转头看雪玄笑道:“人很多啊,院长嘱咐我别带你到人多的地方,你怕么?”
雪玄轻道:“不怕。”
怕的人确实不该是他,而该是文雅,她一进酒楼,那身奇特的运动装扮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男子似的束着马尾,造型古怪的鞋子,仰脸张扬的笑容以及毫不掩饰的大胆目光都让楼中人惊讶了一番,眼见她上了二楼不见,酒桌上又多了一个谈资:近来番邦人频繁出入优州带来的隐患。
莫小倩牵着小莫,直上三楼,喧闹隐在楼下,三楼清净了许多,楼道站定,莫小倩终于忍不住了:“文姑娘,这处已非生意之地。”言下之意便是不该跟了。
文雅嘻嘻笑:“你是不是去找你大哥?”
“不错。”
“我也找他。”
莫小倩一怔:“你要办的事…便是找他?”
话音不落,忽听“砰”地一声,廊中一门处滚出一物,圆呼呼胖嘟嘟,连翻了几个跟头“哐”撞在壁上,半晌方闻:“哎哟,我的颈子断啦。”
文雅忙护着小莫向后撤了两步,挡在雪玄身前惊诧不明,这是怎么回事?
门里跨出一条长腿,脚尖冲那人点了两下,阴沉声音道:“吃里扒外的人我这里不留,限你明日把吞了的银子吐出来,如若不然,我便再给你两锭金子吞一吞。”
“是是,您高抬贵手了。”
“滚吧。”
圆物从地上爬起,肉脸挤得看不出本来模样,揉着脖子一瘸一拐下楼去了。长腿欲收回,莫小倩笑道:“你这楼里怎的一天到晚有老鼠啊。”
长腿一闪出了门,深绿长袍分外眼熟,剑眉星目一张俊脸也还认得,眼睛里的尖刻不见了,刹时射出喜意:“净然!”
小莫没反应,文雅从后推了推他的头,这才没精打彩喊了一声:“爹。”
莫如凡快步走来,一把将小莫抱起,激动道:“净然!爹等你很久了。”
小莫回头看看文雅,文雅眼睛一眨,小莫回头,皮笑肉不笑道:“爹,净然想你了。”
“好孩子!”莫如凡得了这声“想”情绪愈发高涨,掐着小莫抛了两抛放下,摸摸头道:“辛苦你姑姑老远将你带回。”
莫小倩哼道:“莫说没用的。”
莫如凡笑着摇头:“少不了你。”眼睛这才放到雪玄身上:“这位师父是?”
雪玄有礼:“贫僧雪玄。”莫如凡也回了一礼,“在下莫如凡,不知…”
文雅蹭地蹦到他面前,咧嘴绽欢颜,挥挥手道:“嗨,莫公子,还记得我吗?”
莫如凡瞥她一眼,淡道:“原是湖畔书院的文先生,不知到在下酒楼来有何贵干?”早已看见了她,只因原先有过冲突,再见不想理罢了。
文雅笑道:“无事啊,不就是将你儿子送来吗?”
此言一出,除了小莫,在场三人皆是一怔。莫小倩结舌:“你…你…你无事?”莫如凡疑惑:“你送净然来?”只有雪玄不作声。
文雅拍着小莫的肩膀道:“可不是吗,近日书院放学假,我和雪玄得了仙枝大娘的嘱托,特意送净然来你处的。”
莫如凡看看小莫,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两位先生送我来的。”
莫小倩诧异叫道:“娘明明说你们来优州办事的。”
文雅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就是送净然这件事嘛。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眼睛瞟瞟莫家兄妹,嘿嘿一笑道:“五日后将他带回太平村!”
莫如凡的脸立刻黑了,目光如刀杀向莫小倩:“怎么回事?”
莫小倩一脸鬼气弥漫,眯着眼盯住文雅,阴森森道:“不要问我,要问就去问娘,我只负责把净然带到,人钱两清,付帐走人。”
文雅赞同:“应该的应该的。”
莫如凡腮根青筋爆出,俊俏的五官略显走形,咬牙半晌道:“你先回去,明日再来。”
莫小倩也不多话,掉脸向雪玄一福:“奴家先行一步。”不看文雅一眼,扭搭扭搭下了楼去。
莫如凡瞧着她拐下了楼,暗自琢磨着如何打发这两人离去,口气生硬难免惹人生疑,若是他们回去告上一状,老娘一个不高兴杀来优州,自己可就难看了.想半晌牵了小莫的手模棱两可道:“那就多谢雪玄师父和文先生送净然一趟,恕我不远送了,慢走。”
雪玄听话,施了一礼道:“莫公子客气,贫僧与文雅告辞。”说罢就要转身,被文雅一把扯住僧袖,眼色一翻,他微微皱眉,不解其意。
文雅开口道:“呃,那个莫公子,你家这酒楼很大很漂亮呀。”
莫如凡自傲一笑:“无人不知染绿乃优州最好的酒楼,文先生觉得呢?”
文雅假意左右瞅瞅:“不错,地方很大,装饰华丽,宾客也多,说是最好的,我看所言不虚,不知在你这处吃饭住宿需要多少银子?”
莫如凡斜睨了她一眼:“若是两人在此吃住五日,普通菜色普通客房,十五两便也够了。”话说的极其明显,只因他听出了文雅的意思。
“嗯。”文雅蹙眉看向雪玄:“要十五两那么多呢,咱们只带了五两银子,怕是要睡大街去了。”
雪玄微笑:“有蓬遮雨便可,住何处无妨,走吧。”
文雅苦脸:“我不认识路,不知道哪里有蓬遮雨,这可怎么办呢?”尾音一挑,眼色飞过。
小莫接受讯息,突然挣开莫如凡的手,猛地扑向文雅,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嚎道:“先生不要走!我要跟先生睡在一起!”
莫如凡愕然:“净然!不要胡闹!”
文雅掰开小莫的手:“你好好跟着你爹吧,先生五日后再来找你,这几天就去体验一下流浪者的生活。”
“不要流浪,不要你走!”小莫扯着嗓子鬼叫,“我要跟你和雪玄师父一起睡!你们要走我也走!”
文雅险些没憋住喷笑,这孩子还会自由发挥呢,把雪玄也带上了,偷瞧他一眼,脸色如常,似乎对那“一起睡”没听出不妥来。
莫如凡黑气盈面,却也只能不住道:“不要胡闹。”
文雅见他不表态,叹了口气:“雪玄,我饿了,我们去找地方吃饭。”再次掰开小莫,“乖孩子听你的爹话吧,先生过几日会来的。”
小莫扑通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我要先生,我要奶奶,我不要爹!爹是坏人,我要和先生师父一起睡!”
莫如凡没辙了,听得小莫喊着坏人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自己是他的亲爹,打他三岁后就极少再与自己亲热过,本想借着这次机会拉近关系,哄着将他长期留在身边,不信日子久了他会对亲爹不生感情。人算不如天算,魔高道更高,后面跟了这两人,说是他娘指使的他一点都不怀疑,那泼辣独断的性子…谁能缠得过?
半晌长出了一口气,忍耐道:“二位从太平村送净然过来辛苦了,既然五日后还需再来,不如就留在此处,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寥表谢意…”几句话吐得异常艰难,可见他的内心是多么挣扎和无奈。
文雅装模作样的扭头:“雪玄,你看呢?”
雪玄直言:“贫僧吃住无求,文雅作主便是。”
小莫还在抽抽:“我要和你们一起睡。”他就记得这句话了。
既然人家都热情的提出来了,加之考虑到自身实际困难,文雅觉得此时无需做作,轻啧了一声便道:“反正五天后还要带净然回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忽略莫如凡的脸色已黑中带绿,笑眯眯问小莫道:“净然,饿了么?”
吃了顿可口的斋菜,二人开了两间相邻客房,小莫愈发胡闹,张口闭口要三人同睡,直闹得莫如凡看向文雅时有了尴尬,看向雪玄时有了愧疚,看向自己儿子时有了怨气,文雅按住好笑,好说歹说,指天对地发誓明早还在此等他,终于在莫如凡发飚之前将小莫骗出了门。
铺好床铺便溜去隔壁,轻敲两声,听雪玄道:“请进。”
文雅推门探头:“念经呢?”
雪玄盘腿坐于床上,闭目捻珠:“晚课需做。”
四边走了一圈,文雅道:“这屋子布置得还挺精致,比你在三宝寺住得舒服多了吧。”
雪玄平淡:“贫僧眼中看来并无不同,不过都是一榻供栖而已。”
文雅忽然觉得无趣,与他对话实在吸收不到太多营养,便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正欲走,听雪玄开口:“文雅,你为何要欺骗莫公子?”
文雅一怔:“欺骗?你…指哪方面?”
雪玄睁开眼睛,目露迷惑:“本是来求建院银子之事,你为何不与他提,却以净然为名?”
文雅暗叹一声,提!提了你早睡大街上去了,口中却解释道:“只因他看不上我们书院,几次想把净然接回优州,与院长有些不愉快,若贸贸然提起定不能应,不如打个迂回战术,先搞好关系再提不迟。”
“迂回?”雪玄念着这词,凝神思索起来。
文雅笑道:“我来求银不比和尚化缘,你不了解这世间的某些人,他们宁在虚无处花上千两买个所谓平安,也不愿在别人身上多花一两银子,就算那是件助人的好事。”
雪玄少见的眉头轻皱:“不愿助人确是不对,但你所说的虚无平安贫僧却不这么认为,所谓心安人静,修佛便是修得心安,人心不安,思魅缠身,以散财之举求佛保安并无不妥啊?”
文雅静静望着他,半晌不出一言,雪玄轻唤:“文雅?”
文雅转身,边走边道:“别看莫小倩神神道道,但有一句话还是说的不错,和尚都是迂腐的,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到最后,结果都只能是破灭,幸好我认知的比较早。”
雪玄微愕:“贫僧…迂腐?”
文雅已到门口,回头道:“高僧原来是上天注定了的,原来是不分年纪大小的,原来是年轻时便能看出高僧潜质的,我看好你,努力吧!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去逛逛优州府!”
雪玄怔怔望着她出门,眸中愕意未褪.
末梢也疯狂
早起,阳光充沛,客房的窗户正对着大街,清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文雅在窗前原地跑了三刻,充分接收了阳光的洗礼,随即趴倒做俯地挺身。
“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三、二十四!”
“咚咚。”敲门声响起。
“二十五…请进!”文雅姿势标准,起俯有力,正做得不亦乐乎,门口探进一个小圆脑袋,嘴一咧笑道:“先生,我来了。”
门被推开,莫如凡目瞪口呆地看着文雅趴在地上一上一下,大腿紧实,屁股圆翘,腰背曲线一览无遗。倏地背了身子:“文…文先生你在做什么?”
“二十九、三十!”文雅呼了一口气,撑手爬了起来,拍着两掌歪头道:“俯地挺身,早锻炼嘛,莫公子进来呀!”
莫如凡回头瞥了她一眼:“不进了,锻炼好了就上楼来吃饭,净然邀你们一道去赏花节。”
“赏花节?”文雅惊喜,看小莫笑嘻嘻道:“我也不知道呀,是爹说的,他要带我去玩,也带着先生一起,对吧爹?”
莫如凡无奈看看小莫,胡乱点了点头。
文雅咯咯贼笑了两声,想必是莫如凡欲讨儿子欢心,要领他出去玩玩搞好父子关系,怎料小莫早被洗脑,立场坚定,发家不忘穷兄弟,走哪儿都要带着先生师父一块儿去,以防不慎落入糖衣陷阱。得意地抚了抚小莫的脑袋,心中叹道:孺子可教也!
三楼莫如凡的私人房间,清粥小菜,花卷点心早已摆好。文雅坐下了好一会儿才见小莫拉着雪玄上来。昨晚话不投机,文雅暗想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点,迂腐这个词可不是褒义,许是伤了雪玄的自尊也说不定,见他走进,脸上就有点讪讪的,主动招呼道:“雪玄,来坐这里。”
雪玄精神果然不是太好,眼圈似有点青,施了礼后便沉默开吃,一个花卷嚼了半晌还未咽下,文雅心里有点难受,从未出过山的孩子啊,有礼貌有学问,慧根深种,将来可是一代高僧,他师父想必也是把他捧在手心养大,从不舍说半句重话的,碰上自己这么个管不住嘴巴的人,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瞧把他打击的,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文雅垂头给他盛了粥,又将小菜往他面前推推:“雪玄啊,我们今天去逛逛优州好不好?”
“嗯。”雪玄低答了一句,眼睛也不抬起。
“莫公子说要带我们去赏花节呢,肯定能看到很多漂亮的花,你想不想看?”
“嗯。”
文雅没劲了,两手撑在桌上托着腮,面无表情盯着雪玄,心叹,哪有这么经不起说的人,向佛的人不是该心胸宽阔的么?不是眼中无物,耳中无声,即便遭了欺凌 辱骂也一笑置之的么?不过随口一句,至于做颓废状么,小心眼的和尚。
莫如凡一直在看着他二人,心中琢磨的是怎样打好五天后的亲子保卫战,若不想惹大麻烦,与他们翻脸指定不成,好吃好喝招待着?心有不甘!但不这样又能怎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和尚一个丫头说不定是得了老娘口头上的实惠才来了优州,只好先拢着他们,五天后一人塞点银子,打发他们回村哄哄老娘,也许能过关。心中打定主意,脸上便露了笑意:“两位送净然过来我很高兴,这几天在我这处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只管说一声便是,我得空便会陪你们在优州玩一玩。”
文雅斜了他一眼,只一眼,就看出那笑容里的虚伪程度,他的心思文雅怎会看不透?对他们好不过是一箭双雕之计,既抓了小莫的心,又让他们对他的人品无话可说,五天后再上演一场悲情父亲伤心泪的戏码博取个同情,把他们送走他就万事大吉。文雅点头笑了,自己一向想得深远,想得透彻,还没开场就晓得该怎么谢幕了,口上道:“多谢莫公子,你人…真挺好的,那时候我恐是对你有些误会。”
莫如凡作惭愧状:“文先生不说我也羞于再提,你的手…没事吧?”
文雅晃晃手腕:“好了,你不用介怀。”
莫如凡沉重点头:“是我对不起你,好了我便放心了。”鬼才知道他什么时候担过心。
吃完饭,莫如凡带着小莫先下楼备车,文雅和雪玄慢腾腾地走在后面,看着雪玄俊脸无神,没精打采的模样,文雅烦恼地挠了挠头,倏地扯住他的袖子:“雪玄啊…”
雪玄青着眼圈看向她:“嗯?”
文雅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我该打!”说着冲脑袋啪地扇了一巴掌。
雪玄倏地伸手欲挡,半截又顿住了,惊讶道:“文雅你做什么?为何要打自己?”
文雅瘪瘪嘴:“我不好,我说话伤你心了,该打。”
雪玄眨眨眼睛:“伤我的心?何话伤了我的心?”
文雅满脸丧气:“我知道你是个宝贝,大家都把你当宝贝,你是要接你师傅的班,成为太平村人的精神偶像嘛,可能…你从未听过重话,也没人置疑过你,我说你迂腐,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怎么说呢,我承认我说重了,但这也是人生必经之路,是每个人由小到大都会经历的一关,忍受别人的冷言冷语甚至侮辱…当然我绝不是侮辱你,不过想和你探讨一下,交流一下而已,就像正常朋友之间的交流,我在心里没把你当成高僧…是我的不对。”话说的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说完颓然垂了头,喃喃道:“看到你不开心,没有精神,我…我很难受。”
雪玄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即便她结结巴巴颠三倒四,也没有打断,一直等她说完没了音,才轻轻笑出声来:“文雅…你误会了。”
“嗯?”文雅茫然抬头。“误会?”
雪玄突然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我没精神是因为…呃…昨晚没有睡好。”
文雅还苦着脸:“我知道,因为我说你迂腐,所以你一晚都在钻牛角尖。”
雪玄笑着摇头:“我没有睡好,是因为…换了陌生的地方。”
“喔?”文雅睁圆了眼睛,“认床?”
雪玄略有羞涩的抿了抿嘴:“或许是的。”
文雅大大的叹了一声:“啊!没有想到啊!”心情突然飞扬起来,郁闷一扫而空,原来他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在生气,而是因为认床癖?“哈哈!雪玄啊…”文雅蹦下一级台阶,回头夸张的弯腰笑道:“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还会认床!”
雪玄白皙的脸侧倏地泛出了淡淡粉红,又长又密的睫毛一覆便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挺秀的鼻子轮廓明晰,微抿的嘴唇润泽有型,站在楼梯拐角,身后圆窗透进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整个人俊美得好似天神一般。
文雅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震动着向神经末稍传递敏感的情绪,每当她仔细观察他的时候,这种情绪便会冒出淹没她的理智,冲动带起莽撞,一时按捺不住喜爱之情,踮脚踏阶,猛地捏了下雪玄的脸,小声道:“你好可爱,我真喜欢你。”
没等雪玄愕起,她已转头跑得飞快,一步跨了三阶,嘴里呼喝着:“快些下楼来啦!”
坐上马车,文雅发了疯似的逗弄小莫,她谁也不看,只顾与他打手刮鼻子做鬼脸,一时扮牛魔王,一时扮孙悟空,出不尽的怪相,大小两人笑得前仰后合,莫如凡在一边侧目,这女人怎的这样疯狂?哪里有一点女人家的模样,好好的一张脸被自己扭曲成了那个德行,无聊游戏幼稚透顶,即便那方正在开心大叫的是他儿子,他仍是存了鄙视之心。
雪玄微笑的看着他二人笑闹,眼光时而顿在文雅身上,文雅却根本不回头,不住的用疯狂来掩饰内心紧张。直到小莫笑岔了气,直嚷着肚子疼痛,这才老实下来。
小莫躺在莫如凡怀里,捂着肚子时不时还呵呵傻笑两声,文雅缩在马车一角拨弄手指,心里惴惴不安,刚才的举动算是神经末稍亵渎佛祖吗?尽管转头飞快,她还是看见了他眼中那一抹不可置信,定是没想到自己出手如此之快吧,忍不住低头憋笑,就是因为太快,导致神经末稍麻木了,那手感…没来及细细体味太遗憾了。
车内安静,雪玄先开口:“莫公子,不知这赏花节是什么来历?”
莫如凡道:“雪玄师父常年在寺中侍佛,对民间风俗不太了解,这赏花节便是每年的六月初一优州一个重要的节日,原先是各家各户将养弄一年的珍奇花草搬出比试,争一个花魁的名号,渐渐的便演变成了集会形式,不仅交赏花草,更有古玩玉器书画一并交赏,文人才子众多,各类表演也应风而来,很是热闹。”
雪玄颔首:“倒是有趣,贫僧从未看过集会,今日是开眼界了。”
文雅暗自嘀咕,值得开眼界的人事物景太多了,且考验考验你的接受能力喽。
在一阵又一阵叫好声中,三人下了马车,文雅还站在车上翘脚张望,远处一条清粼粼的长河边挤满了人群,河上架了座石桥,桥上同样熙来攘往,繁花似锦处处绽放,触目所及能落脚之道,两侧皆摆满了各色鲜花,人群三五成堆,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不仅热闹,更有了几分壮观之意。
文雅深深吸了口气,跳下马车笑道:“果然是赏花节,到处都是花呀,太漂亮了。”小莫弯腰指着路边一排紫白相间的三瓣花叫了起来:“这个是什么?好香啊,有两个颜色呢!”
雪玄瞟了一眼便道:“玉蝉。三宝寺门前便有。”
文雅嘻嘻笑着忘了那时尴尬:“像蝴蝶一样好看,下次去寺前摘一大把,放在屋里香香衣服。”
雪玄微笑:“生长在山间岂不是更好看更灵动?”
文雅皱皱鼻子没有作声。莫如凡道:“我们朝里方看看,应有更漂亮珍稀的花草。”
四人顺花道前行,小莫最为高兴,跑前跑后摸这指那,小嘴叽哩呱啦说个不停,雪玄似乎对花也有些研究,凡小莫点到的花草,他都能报上名来;而莫如凡则对古董字画如数家珍,路过两个摊子,各类美丽精致的壶瓶罐碗吸引了文雅的注意,摸上一个爱不释手,就听他道:“赝品,整摊全是赝品!”文雅悻悻然放下手中物,撇嘴心道,赝品也没钱买,不过把玩欣赏下,何必扫人兴致?
若不是时有异样眼光投向这处,这四人逛得也算愉快,走走看看,文雅雪玄还未觉意,莫如凡已敏锐捕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一个和尚,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女子,走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经过他们身边,总有人回头指指点点,莫如凡靠近文雅:“文先生,见你总穿这件衣服,呃…没有别的衫裙吗?”
文雅扯扯袖子:“你看错了吧,我哪里总穿一件,换了好几套了,上次是中袖的,这次是长袖的看不出么?”
莫如凡轻咳一声:“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很特别。”
文雅看了看他,笑道:“和你们不同我知道,我也想换啊,不过…算了,总归没露脖子胳膊,全包得严严实实,待以后我有了月银再买吧。”
莫如凡一怔,她的意思是…没钱买?
前方扎堆人群中,一个小娃不时跳上高空,翻个跟斗落下,再跳起再翻,每翻一次都惹来阵阵喝彩,文雅观望了一会儿,喜道:“净然,咱们去看体操表演。”
牵着小莫的手钻进人堆,手拨头拱,小莫已拱进去了,文雅还隔在两三层外,听里面叫好,心里有些着急,这可是体操的雏形啊,身为体育老师不观摩一下实在遗憾,嘴里念叨着:“借光借光。”手指轻拨两下,前方人动也不动,文雅心道,不野蛮点是进不去的,谁也不会把好位置让给别人。
眼一闭,双手用力往前一插一拨,叫道:“借光!”
“哎哟!”瓮声大吼:“是谁打我?”
文雅身边密集的人群“嗖”地散开了,只余她一人还躬身保持着前拨的动作,抬头左右瞧瞧,方圆…二尺无人烟了。硕大黑影罩下,一双巨大的布鞋现在眼前,粗犷嗓音咆哮道:“小娘们儿!你敢打我?”
文雅直起身子,看着一张络腮胡子大黑脸,呐然道:“小…小娘们儿?”
“不是小娘们儿你还是老娘们儿吗?”黑脸生气的咆哮,一本正经却引得周边一阵窃笑。
文雅深呼吸,尽力冷静道:“对不起,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你,我向你赔礼。”
铁柱般的手指顶上鼻尖:“不小心?你一拳砸到了爷爷的伤腰,赔礼不要,赔银子也罢!”
文雅皱眉:“我哪有一拳,只是拨了一下。”
“我管你拨几下呢,爷爷腰伤未愈,此时更疼,就是你砸的!”黑脸愤怒,蒲扇似的大手挥来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