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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谦虚一笑:“我们见过面了呀,鄙人文雅,是净然的老师,书院的新先生,懂得虽不多,但理解能力还凑合,基本上你若想倾诉点感情上的事情,我可以胜任听者一职。”
莫小倩皱了眉:“什么感情上的事情,你说的话我倒不懂了。”
文雅眨眨眼睛,小声道:“莫姑娘,你对慧聪大师…”倏地一扬下巴,促狭的笑了两声。
莫小倩怄眼看着她,黑眼珠子翻得都看不见了,半晌道:“是又怎么样,世俗鄙骂?天理难容?我既然说了就不怕人笑话,我就对他有情怎么样?”
文雅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不出所料,这女人爱上高僧了,慌忙蹲着挪了几步挪到她身前,两手并起小幅度鼓掌:“厉害啊,你太厉害了,我佩服你!”往前凑了凑头,天生的八卦心理如山倒之势,直叫她按捺不住:“不过你怎会对他生了情呢?他不是…六十多了吗?”
莫小倩一眯眼:“你不觉得我荒唐?”
文雅瞪眼:“谁敢说你荒唐?我第一个不答应!我说了你也不信,我家乡那边老少恋多了去了。”
莫小倩坐了一阵便离了那鬼森模样,恢复了精气神,摸出小手绢擦了擦额头道:“你倒是有趣,这些话我说给谁听都是自取其辱,索性不说,烂在肚子里也罢,若不是今日见他灵位一时控制不住,也不会做出这等丢人之事来。”
“不丢人,说给我听,我理解你!”文雅劲头十足。
莫小倩回头看了看灵牌,语气忽然又换了伤感:“你不会理解,苦处不在于年纪大小,而在于…他是个和尚。”
文雅心中咯噔一下,脑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雪玄,眼睛不由自主向门外瞟了一瞟。嘴中乱道:“和尚…也是人嘛,是人就脱不开七情六欲,真有一辈子做和尚一辈子无情的人?我不信。”
“我也不信,”莫小倩苦笑一声,“天生就是个异类,我的苦无人能知,总是钟情于不该钟情之人,有时甚疑上辈子是不是做多了缺德事,佛祖便罚我今世深受情伤。”向后退了退,纤指挽帕抚上龛木,脑袋轻轻靠着龛边道:“一眼钟情便是有妇之夫,明知不可为硬要为之,两情相悦之时也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本想此生不能进他的门,就在暗处这样守着他也罢,无奈情露…他无力承责,懦弱逃了,我伤极躲回了太平。”
文雅晃晃脑袋,这不是古代吗?疑惑道:“怎么不能进门呢?你既不在乎身份,与他做小又有何妨?”
莫小倩瞥她一眼:“你在说些什么?无机国一夫只准娶一妻,违者重罪你不知道么?”
文雅惊愕,一夫一妻,这制度…哪个皇帝定的?这么有科学发展观的前瞻性!
“二眼钟情…便是他。”莫小倩摩挲着龛木,语带万千柔情,“那一日,天降鹅毛大雪,他站在一片雪白的太平湖畔,目如明珠,身姿若仙,与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禅理,都在我心上刻成了珠玑,从那日起,我便再也忘不了他,不敢上山,只会着了魔似的游荡在太平湖边,等着他下山给学生讲禅时能与我说上一句话,直到…我被他赶出太平村。”
文雅托腮,兀自沉浸在那白雪飘飘的意境中,一老一少,一位得道高僧,一位妙龄少女,两人的对话,该是怎样的“珠玑”?忽然听到最后一句,有些愣怔:“他赶你走?”
“是。”莫小倩又露出那种女鬼似的空灵微笑,“我是妖孽他是仙,妖孽欲向仙人表情,即便不被接受,也不该落得永不相见的惩罚,我至今不明他为何那般爆怒,一向和善的他只因听我表情,便直道从此不想再见我,要我离开太平村,莫把妖气散在这块纯净的土地。”倏地手绢蒙眼,呜呜哭出声来,“我犯了什么错,只不过想要他知道我的心意也罢,便连死了也不能再见一面,这许多年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来问他一句话,他还记得当年太平湖畔的莫小倩吗?”
“噗!”文雅在如此伤感的叙情中很没有礼貌的笑喷了气,脑中天雷巨响: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既而捂着肚子歪倒在地,结巴道:“哎哟我的妈呀,你别搞笑行吗?多好的一个故事…被…被你一句话糟蹋了!”
莫小倩杏眼圆睁,怒道:“你出去!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不是说给你听,我是说给我自己听!”
文雅鼓着腮帮子憋气,半晌还是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揉着眼睛爬起身:“好好,我先出去,你再伤感一会儿。”
歪歪倒倒走到门口,回头看她还在哀怨的看着灵牌,文雅一脚踏出门,开口道:“既是高僧,执念也无用,人都去了,你就莫再难过了。”
莫小倩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喃喃:“若你不是和尚,该多好…”
文雅手指一僵,这句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出门便见雪玄带着孩子们团团坐在佛前,缓声慢语又在说着一个故事。小莫眼尖,见文雅忙叫:“文先生,我姑姑呢?”
文雅微笑:“她没事,不过是来了个心愿罢了,一阵就会出来。”
孩子们哄叫:“该学广播体操了,先生!”
文雅点头:“好,你们先到院中等我,我给佛祖磕个头就来。”
不大的庙堂打扫得干干净净,黑色砖石地面已有残缺,中塑一尊佛像,下搁三只禅垫,陈年香灰的味道十分浓郁。文雅左右走了一遭,回到佛前,取了香燃上,闭眼合掌跪下,口中念念有词:“佛祖在上,小女子文雅为您供上清香一柱,不求您保平安富贵,只求您许我从来路返回,这里…并非我家,给您磕头了。”说罢咚咚咚叩了三首。
起身见雪玄正立在佛像左侧望着她,皓齿星眸,玉颜无暇,不去看他光光的脑门,不去看他灰蒙的僧装,单是这张脸,已足以倾倒众生。不过平凡女子一名,又怎能抵住这等绝色之姿的诱惑?可眼前绝色却又是与这深灰佛堂如此契合,仿佛他从来就是站在佛祖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文雅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佛祖灵验吗?”
雪玄微笑:“佛在人心,信仰也,万千事物皆不离信仰二字,佛之灵,灵在信仰之力,努力,事方成。”
文雅无奈一笑:“我早知这个道理,不过是一种精神力量,成事还在人为。”
雪玄颔首:“文雅甚慧。”
走去门边看向院中蹦跳身影,文雅低道:“可我求的这事,并不是靠努力就能办到的。”
雪玄走近她身旁:“努力为一,恒力为二,二力合一,无坚不摧。”
文雅垂头笑了一声,跟和尚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遁在空门之中,不理尘世俗事,搬出大道理来一套一套,典型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按照他的说法,自己没能耐打开时空之门,那就只好等,假如某一日门真的开了,谁又能说清是偶然还是恒心感动了上苍呢?
雪玄见她久久不动不语,便道:“莫姑娘如何?”
“没事,好的很。”文雅答了一句,忽又想出一事,问道:“你师父…是不是特别有魅力?”
“何为魅力?”雪玄与她谈话时,总是不耻下问。
“就是,怎么说呢,一种吸引力,能把人都吸引到身边来的力量。”
“嗯。”雪玄点头,“我师父有这种力量,他在寺中诵经时,常会引来动物驻足聆听。”
“我猜也是。”文雅并不觉得奇怪,很多书上都说过这样的事情,得道高僧都有莫名的引力,或者是爱的力量,慈悲的力量,万物愿意靠近他,只因他遍施爱心。看看雪玄道:“也许有一日,你也会成为这样有魅力的高僧。”
“雪玄顺其自然则矣。”
听他平淡口气,文雅叹了一声:“好了,我去带孩子们玩玩,不扰你念经了。”
话音刚落,见莫小倩灰着脸从侧门走出,瞥了文雅一眼,径直冲雪玄福身道:“多谢师父许奴家前来拜忌,奴家这就下山了。”
雪玄回礼。文雅道:“莫姑娘,不如等等我们一道下山?”
莫小倩语气冰冷:“不必了,我不喜与陌生人同行,告辞。”
走去院中,连小莫也不再看,急步走出了寺院。文雅瞪着她一扭一扭的背影,暗道,性子一时一个样都是受了刺激的缘故,和尚果真害人不浅。
赶上晌饭时分,文雅带学生下了山,累得一身大汗,回院先冲了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出门倒水时,听林郁之在门口与人说话,说着说着竟像吵了起来。文雅连忙拎了木盆别在门后,只听林郁之道:
“你就拿回去吧,我们不能参加。”
一男声道:“你湖畔书院已三年未参加等试,若今年再不参加,书学局就要摘了你四等的帽子。”
林郁之毫不在乎:“摘便摘了,四等不四等的于我们也没有所谓,说是四等,多年来书学局也没给过半两银子,我要这四等做甚?”
男声又道:“哼,事情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六个乡里近年都办了书院,有的没有等次,便预备借这次机会加个名头,有的没有书学局发下的院鉴,也想求上一个。书院越来越多,资质良莠不齐,书学局很快就要挨个地方盘查,若是达不到要求的,不但要摘等次,还要去了你书院的牌子!”
林郁之怒了:“那是什么道理,我湖畔院可是有院鉴,有等次的。”
“我可管不着了,只将话带到,将贴送上,你几年未来参加,书院又如此萧条,办了无用,空占一个等次,书学局这次恐怕就要拿你先开刀!”
林郁之好象是噎住了话头,半晌没吱声,那男子又道:“今年有了新规矩,三等书院每年拨银二百两,二等四百两,一等的七百两,书院先生的月银都由书学局承下,想必又是要争抢破头了,你去看看等试,挑个三等以上的院里任个先生,也比在这抱着无人书院饿死的强。”
林郁之闷道:“我不去,我不能丢了湖畔,这是慧聪大师的心血…”
“我去!” 文雅抱着大盆跳出,脆声答到。
林郁之惊愕万分,抖手道:“文姑娘…你要走?”
文雅一探手从那人手里抓下贴子:“走什么呀,我们湖畔书院要去争个三等!”
林郁之不但手抖,腿也抖了起来:“文姑娘,你可知道三等书院…得达到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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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不知三等书院要达到什么标准,只知官道轻雾一天不起,自己便得在此地多呆一日。从众人的眼光中也能看出,这运动服饰不太受人待见,要买新衣新鞋,可没有银子怎么买?小书院一穷二白,饭菜简单些她倒也没所谓,可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问才知,林妙竟都七岁了,看起来和四五岁娃娃一般,不加点营养绝对不行,可没有银子怎么加?综上所述,参加等试夺个三等名头,不但自己的月银有了着落,院里的开销也有了保证,这么好的事情,怎能不积极参与呢?
送走了发贴人,林郁之在门口就蹦将起来,恨道:“你惹麻烦了你。”
文雅不以为意:“不用怕,需要什么条件我们尽力创造就是,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创优争先嘛,实在不行造个假,应付过检查就好了。”
林郁之吹胡子瞪眼:“造个假?你说的简单,学生人头能作假,桌椅居设能作假,房子能作假吗?”
文雅不解:“关房子什么事?”
“要地啊,三等书院有规矩的,拉墙至少占地一亩,院房各半才可。你瞧我们书院,连半亩也没有,若是书学局派人查看,只怕三等不得,四等也给去喽,牌子也给去喽!”林郁之越说越激动,两手拍得啪啪作响,一副文雅闯了大祸的模样。
文雅望着书院的窄门,一眼看到两头的短墙和露了半截的破败房顶,半晌长叹一声,将林郁之拽进院内,关上大门诚恳道:“院长,你省吃俭用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房子一直没修,大门一直没漆,院匾都褪色褪得看不清了,也一直没换。”
林郁之板脸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文雅拍拍他的肩,沉重道:“这太平村里的孩子需要你,需要知识,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来接受教育,你也不想看着书院被摘牌停学吧,你也想将我们湖畔发扬光大吧?”
林郁之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文雅点点头,一把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扩建!银子要用在刀刃上,尽管我理解你,但该出手时就出手,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书院一旦翻身就由书学局负担了,以后包你能加倍赚回。棺材本儿…拿出来吧。”
林郁之愕然:“什么棺材本儿?”
文雅眨眨眼,理所当然道:“你准备养老的钱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存,我才不信。”
林郁之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棺材本…几年前还是有的,我全送人了,哈哈,现在半两也没了。”
文雅呆滞:“为什么送人?你不养老了?”
林郁之傲然哼声:“那些东西身外之物,老夫早已看透红尘俗世,名利皆过眼云烟,现下只想安稳守着书院,不想招惹是非!”
文雅皱眉:“争先创优怎么是招惹是非,你这不叫看破红尘,叫固步自封,你想安稳守着书院,只怕书学局不叫你安稳呢,我们不去参加等试,书学局还不是要来摘牌子,到时候书院保不住了,慧聪大师在天上看到,绝不会赞同的,若是让我们晋了等次,你便有了保障,吃喝不愁且不说,书院还能招来更多学生,你整日说着光大光大,难道一直保证七个学生就算光大了?”
林郁之怔了一会,怒道:“老夫现在没银子!怎么扩建,怎么去争?”
文雅见他松了口,嘻嘻笑道:“不如去向村民筹点钱,把院墙拉大些,屋子修修,再买些新桌椅,先应过检查,待书学局拨下银子还他们就是,这扩一下得多少钱呢?”
林郁之颓然垂头:“一亩地…至少一百两,太平村靠田收生活,没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文雅有信心:“挨家去筹,书院也是太平村的一个文化场所,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家出一两,百家就百两了嘛。”
林郁之苦笑:“总共五十多户人家,贫户居多,哪里能筹到百两,一两银子怕他们也难出。”
听他这样说,文雅不禁有些怨气:“不是还有人要把孩子送去州府念书吗?这点钱也不愿出!”
林郁之沉默半晌,突然道:“其实,我们村里有一户富人,在优州做着大生意,莫说百两,千两也能拿得出来。”
“哦?”文雅眼睛一亮:“是谁?我们去找他说道说道。”
林郁之摇头:“说不得,他本就对书院看不顺眼,我与他有隙,他不会愿意帮助我们。”
文雅一拍胸脯:“院长你呀,就是脾气不好,我去说,讲道理摆事实析利弊,他定会答应,都是乡里乡亲一家兄弟的,何况只是借,打个借条以后会还的嘛,是谁家,我现在就去。”
林郁之看她一眼:“他在优州,就是伤你胳膊那小子,莫如凡。”
噩梦做了一夜,惊出冷汗无数。早上起床便听见窗外一阵呱呱鸦叫,文雅甩着膀子出门,看见仙枝老太正立在院中满脸凄惶。
“您这么早就来啦?”文雅热情招呼了一声,忽见老太抹起眼泪来,慌忙上前搀住,“出什么事了?”
“净然…净然要走了。”老太伤心难忍,“没离过我一日的孩子,这一去七天,可叫我怎么过啊。”
文雅想起昨日的事,安慰道:“去了又不是不回来,拜完他娘您不就又见到了吗?”
“我就是怕他不回来!”老太一拍大腿,“那不孝子若将我净然扣在那处,我就活不了了。”
文雅笑道:“您不放心就跟着去呗。”
“我不去,我死也不进那个门!他敢扣下净然,我就去衙门告他去!”
说着话,小莫跟林妙手挽手的蹦进来了:“奶奶!姑姑的马车来了!”
仙枝一把揽过孙子:“净然啊,你爹要敢不让你回家,你就不吃不喝跟他闹,顺地打滚撒泼,直哭到他把你送回来为止。”
文雅瞠目,这老太教孙子的方式…实在令人不敢苟同。
“好,我知道了!”小莫一脸坚毅,仿佛去就是为了要打滚撒泼一般。仙枝摸了又摸他的脸,唉声叹气道:“我还是放心不下。”
文雅摸摸下巴,眼睛一眨道:“大娘,若是…若是我跟着去,您看如何?”
“呃?”仙枝不明所以,望着文雅凑近,低道:“我呢,要去优州办点事,想趁着莫姑娘的马车一块儿去,正好帮您看着净然。”
仙枝眼睛一亮:“你去几日?”
文雅嘿嘿笑:“我办事办个两三天就成,不过也可留在那处逛逛,等净然拜完他娘亲,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好哇!”仙枝一拍手,“太好了!文先生,你跟着去我就放心了,只管办你的事,净然他娘的忌日是五天后,这厢拜完那厢你就把他抢回来!”
“呵呵…抢…”文雅僵笑着点头。
仙枝跑出门外看车,大嗓门远远亮起:“回来我杀鸡给你吃!”
厢房门开,雪玄和林郁之一同走出,雪玄合掌:“师兄早课一日未落,令人佩服。”
林郁之手拿布包,径直递到文雅手中:“喏,这可是我向雪玄借的盘缠,不多,你省着点花,晌后再走吧,晌后村里有拉粮的车进城,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不好惹,你非要撞个南墙我也不拦你了。”
文雅接过小布包,一指小莫:“我可不怕,我有法宝!”倏地又看向雪玄,笑道:“原来你有银子,想不想跟我一块儿去优州看看?”
“去那处?”雪玄声音极低,平静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只是短短一刹,却让文雅看出了期待,心中暗笑,二十年没出过太平山,就算成了高僧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高僧,待繁花美景入过眼,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那才是真正的高。嘴上道:“是啊,去看看州府的模样,咱俩一起去一起回,作个伴儿,你多年未出过山,现在山外的变化可是很大的。”山外什么变化呀?鬼才知道!
林郁之赶忙拦在雪玄身前:“不行,雪玄哪都不能去。”
文雅撇撇嘴:“不然你陪我去?我一个小女子瞎跑瞎撞,他家大门都摸不到,万一谈不拢,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不去,雪玄也不能去,你…你寻染绿酒楼便找到他了,若他无礼不愿帮忙,你就快快回来,莫与他争执便是。”
文雅本就是随口一句,见林郁之极力反对,耸耸肩道:“那算了,就让我这柔弱小女子孤身闯龙潭吧。”说罢回房抓出昨晚备好的包袱,出门牵住小莫的手:“走了。我跟净然姑姑的马车进城,等我好消息吧。”
“文雅。”温和中音响起,文雅顿步回头,见他唇边泛出浅笑,轻声道:“贫僧陪你一道去。”
文雅先惊后喜,心头一阵雀跃,他竟主动开口,看来开阔眼界的诱惑着实很大,他抵不过了。总归是个年轻人,即便身份是和尚,也会有对外界的好奇和探知欲,有对美好事物的丰富想象,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的和尚大有人在,若连这种想法也没有的人,那不叫无欲无求,那叫僵尸。脑袋夸张一甩:“走!”
林郁之连连阻拦,就差没哭天抢地了,文雅坚持护住雪玄出了书院的门,双手死扣着门框不让林郁之出来,回头恶狠狠道:“有我跟着,你怕什么?几日就回来,你好好看着家吧。”
“我答应慧聪大师不让他出山的。”
“不可能,慧聪大师不会这么没人性,他难道就一辈子没出过山吗?再说这是雪玄自己提出来的,人家出了盘缠,怎么就不能跟着去看看,我们要尊重人的意愿知道不?”
拗不过文雅,林郁之苦着脸唠叨:“你可不能带他乱跑,你可要守好了他,万莫带他去人多的地方,万莫给他乱吃东西。”
文雅白眼:“他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呀?”
林郁之哀叫:“他是个宝贝呀!”
仙枝老太站在马车边不住招手,莫小倩露个头满脸不高兴,看来老娘已和她“沟通”过了。兴冲冲拽着小莫上了马车,见雪玄已坐定,文雅上下瞧了一通,屁股上下颠了颠,啧啧赞叹:“好车,够宽敞够亮堂。”
仙枝从窗口探进头来:“文先生,就交给你了。”
文雅郑重点头:“您放心吧,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把他‘带’回来。”
莫小倩退回车厢,不耐烦道:“娘您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马车开动,仙枝老太跟在后面追着高叫:“净然!净然!别忘了奶奶呀!”
小莫半身探出车外,眼泪哗哗不住挥手:“奶奶!奶奶!等我回来!”
看着这感人的一幕,文雅伤感:“好一对慈奶孝孙。我绝不辜负你奶奶的期望!”
莫小倩先对雪玄柔柔施礼,看向文雅时迅速换上尖刻表情,不屑道:“嘁!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把他从我大哥手里带回来。”
文雅愕然:“你…你骗你娘。”
莫小倩阴笑:“骗了又如何?”
迂回首战捷
车动不久,文雅不顾小莫眼泪未干,抱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阵猛啃,叽咕了好一阵,直说的小莫脸色阵青阵白,眼睛时瞪时眯,最后连连点头这才作罢,翘个二郎腿,得意洋洋听着那二人说话。
莫小倩一路话多,不住与雪玄攀谈,每每话头由佛理引出,说不了几句便引到慧聪身上,无非是探些大师的生前秘史,几时流露过莫名情绪,有无说过奇怪话语,行事做派是否反过常态之类。文雅初始听得兴致勃勃,一是八卦心理作祟,二是看雪玄愈发单纯可爱,没有半点心计,对莫小倩的提问几乎有问必答,就差没把他师父一天睡几个时辰觉,上几次茅房给说出来了,丝毫不觉那女人的险恶用心。
但这些琐碎听着听着就没了兴趣,再看莫小倩,怎么看怎么像个偏执狂,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老和尚?何必单恋死老和尚?人都上西天成佛了,她还在人间嘀嘀咕咕,暗自意淫着高僧,有趣吗?无趣至极。若让高僧听见了,再给她来一段儿旷古绝今的畸恋她就圆满了。身旁小莫已擦干了眼泪,呼呼睡得像个小猪,文雅昨夜噩梦缠身,又听着那两人的轻声慢语你来我往,此时也觉眼皮打架,便倚着小莫的脑袋梦周公去也。
一觉昏然不知睡到了几时,脸蛋上啪啪落着熊掌,温柔嗓音唤在耳边:“文姑娘,文姑娘,州府到了。”文雅眯开一只眼,先入眼帘的便是莫小倩不耐烦的表情,“醒醒吧,睡了一路了。”
雪玄和小莫正襟危坐,脸上都略现了些紧张之色,文雅揉眼坐直身子,迷糊道:“州府到了?在哪儿啊?”
莫小倩嗤笑:“你要去哪儿啊?若是顺路,就捎你一截。”
文雅凑头向窗外瞅瞅,天竟已擦黑,马车进了一条宽敞大道,道路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有的上了门板,状似打烊,有的刚挑出灯笼,欲开夜市,无一例外的方砖墙体,飞檐空廊,刻花门扇,跟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明显出自同一建筑者的手笔。街上行人也不算少,晃晃悠悠的走走看看,大多是满脸闲适的老百姓,当然也不乏手摇纸扇身着锦服的翩翩佳公子。
文雅嘿嘿一笑,这就到了,跟去了横店旅游似的,居然没什么陌生感觉,抬手一摆,理所当然道:“染绿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