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飕飕的,夏琋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她闻到了一股陌生而清淡的香味。
毯子?她家里床上没有毛毯。
夏琋伸出一只臂膀,闻了闻手背,不是她的沐浴露,也不是她的护手霜。
所以,她在哪?
夏琋马上坐起来,她的胸腔在剧烈跳动,脑袋又沉又痛,是宿醉的后遗症。
她抓了把身上的衣服,是全棉的质地,并非她今晚穿的。
难道在酒店?林小弟把她带来酒店了?还给她洗了澡???
不是吧!!
说好的放心喝呢?!
满脑子冲击和疑问,夏琋干脆下床,打开了床头的灯。
光明重回这片生疏之地,整个房间的布局,全方位地在夏琋眼前呈现出来。
四面都是粉刷过后的粗糙白色砖墙,窗口藤蔓蜿蜒,挟着葱郁的叶片,径自爬上墙头。床头上方有一条快延伸至墙边的胡桃色原木搁板,上面摆满了小型的植物盆栽。
脚下有地毯,旁边有单人沙发,都是浅棕色,和绿色的植物搭配在一块,恰到好处。
如此具有辨识度的家装风格,夏琋几乎秒猜到,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除了梦境,她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来到他这里。
她朝门边走,想出去看看,却不料被人在外面反锁住了。
草。
还怕她跑么?
硬掰了几下无果后,夏琋用力拍了两下门板,气急败坏坐回床上。
她看到床边小圆木桌上摆着一只黑色保温杯,一支手机。
水杯下面压着张小便笺,拿起来一看,三个劲键飘逸的钢笔字,“醒来喝”。
好奇心驱使,夏琋拧开杯盖,看了看,闻了闻,无色无味,应该不是毒药,轻抿一小口,呕,夏琋差点吐出来,好咸,居然是盐水,太他妈难喝了,跟冲它的人一样惹人生厌。
注意力回到那只陌生手机上,夏琋与它相看半晌,突然想再次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在易老驴家里。
她在门后衣架上找到了她的小手提袋,翻出自己手机,她拨通了易臻的号码。
对,上次他打给她之后,她就存下了,并且兴致勃勃地备注了和微信上一样的名字。
果不其然,耳边才嘟上一声,小桌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静音,但绝对打进去了。
就是他!
就是贱男!
夏琋有点好奇易臻会把她存成什么,快步走回去,紧接着,她全身一顿,面部一僵,仿佛随时会崩裂。
?????
我操???????!!!!!!!
**
易臻洗完澡,吹干头发,打算回房间,看看夏琋情况。
他没立刻进去,在门边驻足少顷,确认里面仍旧安静如常,才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易臻脚步稍顿,因为床上的女人已经醒过来了,她坐在那,一头乱毛,正捏着他的手机,放在手里把玩。
她一脸恨恨地盯着他,像只被道士关了几千年的小妖怪。
易臻自行过滤掉她仇视的眼光,淡着语气问:“盐水喝了么?”
“难喝,没喝。”
“没喝你怎么知道难喝?”
“……你弄的,不用喝也知道难喝。”
易臻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转而说:“手机给我。”
“不给。”
“放回去。”
“不放。”
“那你继续拿着。”
“……”
易臻往她那走,夏琋忙站起身,戒备地后退了几步。
她手一扬,就把手机砸向他。
易臻没避。
咚。
手机狠敲到他肩头,然后掉在了地上。
应该会疼吧,可易臻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把手机捡起来,重新放回了小木桌。
有人体和地毯的缓冲,机身并未受到什么损伤。
易臻敛目,瞄到了上面的一个未接来电,来自“501”。
“你拍的?”身边的女人质问起他来:“是不是?”
易臻吸了口气,答道:“是我拍的。”
“你凭什么拍我,为什么要拍,拍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看我那个样子你觉得很好笑是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毛病?上完床就拍女人的糗态,还设成来电显示!”
夏琋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连环夺命式问法,女人都喜欢这样。
易臻转向她,欲要说些什么,却陡然间如鲠在喉,因为夏琋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看我出丑你就很开心很得意是吗?”
“你是不是就以此为乐,每次都这样。”
“我越难堪你就越高兴对吗?”
“你为什么老对我这个样子,这么长时间,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门牌号码?是不是喊号就到,方便你搞?”
“我就觉得自己特别衰,为什么要遇到你,好闹心啊,好烦啊,为什么要遇到你这种人啊。”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你这?你不喜欢我又把我往家带干嘛?”
“我在你心里一直就是个婊子,不是吗?你把我带回来干什么,也不怕把你家弄脏了吗?”
“白天不还跟我说不是同类,这会又想方设法把我弄过来干嘛?中午没上够?晚上继续?”
“你他妈烦不烦?”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我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碰上你这种人,没事给个甜枣再甩个巴掌,好玩吗?特来劲是吧?就你牛逼是吗?”
她说着话,喉咙哽咽,眼泪不断往外涌,好像永远也止不住一样。
夏琋的情绪看上去极度崩溃,她开始在易臻胸口死命地推搡:“人渣!你滚,滚!你给我出去,你怎么不去死呢。”
易臻纹丝不动,他架住夏琋两条失控的手臂,厉声呵道:“你冷静一下。”
她根本不听话,不断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嘴里仍在嚷嚷:“我不想冷静,我不想再冷静了!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你了!我想回家,我只想回去,我不想看见你,不想在你这待着,一秒钟都不想,看见你就烦,烦死了,烦透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滚,滚远点,别碰我,一碰到你我就恶心!想吐,浑身犯恶心!”
夏琋不停地哭,不停地打,易臻没说一个字,也任由她动作和辱骂,他才发现,原来女人真心想要打一个男人,也一定会让他感觉到疼。
到最后,连夏琋自己都累了。她瘫坐回地上,只剩流眼泪的力气了。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易臻弯身,再一次把夏琋拦腰抱起。
能感觉到她周身一僵,进而又开始触电般抵触,易臻钳紧她,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紧跟着上去,手臂一圈,重新把她禁锢到他胸口。
任凭夏琋如何抓咬捶打,他的小臂,都坚若磐石,横在她身前,一动不动。
“别闹了,”易臻在她脑后轻声安抚:“休息,好吗?”
他第一次用这样温和的声音跟她说话,夏琋停了动作,嘤嘤啜泣起来,分贝小得轻不可察。
易臻深吸一口气,继而把她搂得更紧。
……
**
翌日,关上502的大门,再望望501的门牌,夏琋恍然如梦。
她竟然在同一天,又和易臻睡了一觉,虽然没放炮。
中午醒来时,双眼若核桃,肿得睁不开,而易臻已经去上班了,他给她留了早饭,还在微信上叮嘱了两句,电饭煲里有粥,吐司煎蛋放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哼。
假好人。
夏琋一口没吃,回自己家喝酸奶,吃馒头,也不吃嗟来之食,尤其是贱男做的。
她看到了林弟弟的微信:你的钥匙我放门卫那了,记得去拿一下。
夏琋在心里叹气,回了个“谢谢”。
林思博一个字都没多问,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能猜到个大概。
一整个下午,夏琋都无心公务,坐立难安,一会去上网,一会去看电视,一会去练瑜伽,一会又去翻小说。
她发现什么都看不进眼,玩不到心。
晚上,叫完外卖,她盯了手机一会,点开微信,给俞悦发消息。
Shahi宝宝:在?
子非鱼:又要喝酒?
Shahi宝宝:心里闷,想和你说话。
闺蜜很快打来了电话,当无条件的树洞和情绪垃圾桶:“你说。”
夏琋搓脸,自己都有点惭愧:“还是关于贱男的……”
“猜到了。”
“我昨天晚上在他那睡了一夜,没搞,其实中午我们也睡了一觉,搞了,但不欢而散。总之,好多事情啊,我晚上喝多了,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他家,然后我看到他手机嘛,我又不确定我在哪,我就打他电话,我看到他把我床照设成了来电显示,还不是那种好看的性感的床照啊,是偷拍的,我睡得跟智障儿童一样的大头照。”
“噗,”俞悦似乎对此深以为然,清喉咙:“咳,其实,我手机里也有,我也拍过。”
“靠,你们怎么这样?”
“先不提这个,重点。”
“我昨天做了件坏事。”
“什么?”
“你知道的,我酒品一向很好,可我昨天醒来后呢,趁机装醉,装哭,顺便他骂了一顿还打了一顿,当沙袋一样猛捶,卧槽爽爆了。”
“哈哈。”
“你猜他什么反应?”
“我猜他站着不动被你打。”
夏琋对着电话那头说得眉飞色舞:“对对对对!不止,还不止这个!我后来打累了,故意娇滴滴滑坐到地上,他就把我抱起来,抱到床上,还搂着我哦,像安慰小孩那样跟我说话,一点不像以前的他。”
“夏影后,要不要给你颁个小金人啊。”
“免了,”夏琋蹙眉:“我就是想问问你,贱男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应该是吧,”俞悦思忖片刻,回:“至少心疼你了,理解你了,知道你对他的用心了。”
“我对他什么用心,我没对他用心。”夏琋把拖鞋悬空晃悠。
“瞧你这得意的小样儿,你昨天怎么不直接笑场呢。”
“怎么可能笑场?我职业素养很高的。”
“那你底下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来问你干嘛?”
俞悦也丢过去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什么?”
“直接问他,想不想和你在一起。”
“怎么可以!”夏琋瞬间踢飞一只拖鞋,斩钉截铁拒绝:“我不是这种人,我不会主动和男人说要在一起的,都是勾得他们忍不住,自己来和我说,我做不到!”
“那就一直这样好了嘛,”俞悦叹气:“试探来试探去,不累吗?”
“不累啊……好吧,有点累。”
“我感觉你们经常发生争执。”
“对啊。”
“这就是对彼此不坦白的后果,”俞悦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极为正经:“老夏,我真诚建议你,去问他,看他什么反馈,现在时机很到位,不抓紧,也许你们又会回到原点。”
“……”
“你甘心和他当一辈子的炮友?”
“……”夏琋继续沉默。
“不甘心对吗?”
“可我也不想主动啊。”
“你已经主动很久了。”
“……也对。”
“我这几天也会想啊,你多久没为一个男人这么抓心挠肝过了,其实这样挺好的,对你是好事,人老活在面具下面,时间一长,容易失掉本心。”
“有吗?”
“不说这个,”俞悦问:“易臻今天联系你了吗?”
“没有,他不是一向这样嘛。”
“也许他在等你,等你先和他开口,你们都是死要面子的人。”
“真的?”
“我猜的,我也不确定。但你是确定的,你懂吗?你喜欢他,就去告诉他。再多的套路,都敌不过简单的真心。”
……
挂了电话,夏琋仰回沙发,盯着天花板,作心里斗争。
良久,她把茶几上的手机重新摸到自己眼前,按开微信,点进“易老驴”的聊天框。
她一指弹往里叩字:「你到底要……」
不对,不能这么说。
夏琋后退,删光。
太像个怨妇了,她要问得冷艳、干脆、利落一点。
夏琋接着输字:「你想好……」
噫……
什么玩意?
接着删。
「要不我们……」
删。
「你就是个屁!!」
删删删。
啊啊啊啊啊,夏琋抓头毛。
好烦躁,好纠结。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打字:
「跟我谈恋爱,还是继续做路人,你自己选」
这样,应该挺酷的吧。
那她就发送了。
脸莫名发烫,这是夏琋第一次,主动去询问一个异性,要不要和她处对象。
就这样吧,发送!发送!
妈呀……发出去了……要不要撤回啊,天哪天哪……
夏琋捂脸,手太小太单薄,嫌捂得不到位,又把抱枕拎过来捂,她紧闭起眼,把手机撂得远远的,身体里面仿佛只剩下急剧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在四处乱撞。
没过多久,夏琋感觉有东西震了一下,她匆忙撅起来,找到脚边的手机。
……
易老驴回复她了!!!
嗯。
嗯?
就一个“嗯”字?
什么意思?
这是道选择题啊兄弟,你到底是在回答哪一个?前一个谈恋爱,还是后一个做路人?
A或B,第一或第二,前者或后者,这么多种回答!
你他妈就给我回个“嗯”???
夏琋回过去三个问号。
对方又没了动静。
等会好啦,说不定是有事情去了?夏琋做自我安慰,结果,十分钟过去,易臻仍旧不理她。
????
靠!
他故意的吧,她都这样腆着脸去问他了,他就这反应?就这么不把她当回事吗?
夏琋真是要气炸,去你麻痹,老子要把你拉黑。
真的要把你拉黑了!老死不相往来!再见!拜拜!永远不见!
夏琋火冒三丈地点进易臻头像,跳到他资料页。
紧接着,她指端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处,许久没有再动。
因为她看见,男人的头像已经有所变化,换成了他曾经发在朋友圈嘲讽她的一张图。那一晚,为了针对易臻,夏琋也弄来一张与之相对应的图片,设为自己头像进行反击。
后来她就再也没更换过。
一个拉着黑色领结的漫画少女,一个是被黑色牵引绳拽着死都不愿被遛的柴犬。因为画面可以形成迷之组合,所以被部分网民拿来当做情侣头像。
——易臻所换的头像,就是那张赖着不肯走的柴犬。
他把自己,变成了那只柴犬,也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她,他的回答。
第29章
夏琋眨巴了几下眼睛,戳进头像看大图,反复确认,易臻的新头像是否真是那只柴犬。
还真是……
是真的!
易老驴真的好会使坏啊。
完蛋了,她要心梗而死了。
可是她又像新生了一样,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有种万物回春的生机感,在嘴角不断地开出笑花儿,怎么也抑制不下去。
夏琋抱紧靠枕,以屁股蛋为支点,在沙发上前后来回晃,怎么办,怎么办,她要给他什么合适的反应呢?
是不是要淡定点,平声静气地说,哦,认识你很高兴。
或者高贵冷艳地来一句,呵,就知道你会投降。
都是些什么鬼。
夏希脑子里黏成一团,像是蜂蜜啊糖水啊果酱啊全都搅合在一起,甜得她有点晕头转向。
可她又有点气,这个人,折磨了她那么久,就这样轻描淡写,向她宣布了他俩的关系。
夏琋决定去激他一番,她把那张资料页截图,发给易臻:你的新头像不错,很适合你,长得和你特别像。
不等片刻,对面回了无关痛痒的两个字:谢谢。
谢谢?
还欣然接受了她的“夸赞”了是吧?
他完全不会跳脚不满的吗?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很想见到易臻,好想他就在她身边啊。
想当面看看他的脸,他的表情,他一整个人,现在的他,到底是什么狗屁模样。
她要重新打量他,认识他,也想知道此刻的她在他眼里,又成为什么样子。
真的,特别想。
所以她也跟着自己的心行动了,马上给易臻发微信:我现在就想见你。
她还加了两个emoji的[生气]脸,顺理成章的撒娇。
没等一会,易臻回复她:我在外面,学校应酬。
在跟她汇报行程吗?可她还是一下子不那么快活了。
夏琋偃旗息鼓,瘫下了上身,还有些不死心地问:真的吗?
一分钟后,她收到他消息:开门。
……妈蛋。
坏人!
坏到家了!
夏琋趿上拖鞋,一路跑跳到玄关,一开门,易臻果然就在她门外。
他还穿着正装,衬衣长裤,身上有风尘仆仆的气息,也许他才刚回到家,不对,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因为她说了一句要见他。
易臻也在看她,脸上有种鲜见的温和。
他们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对望,谁都没有上前,好像又回到那一天,他搬到她对门,她与他第一次见面。
夏琋决定先发制人,她冷着脸,像看陌生人一样问他:“你哪位?”
易臻反问,不假思索冷嘲:“不认识还这么快开门?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的防范意识还没一点长进。”
嗳呀,一心急,没演到位,她就不应该开门。
夏琋憋屈了一下,索性转换路线:“不是的,是这样,我觉得,我们俩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嗯,怎么认识?”
夏琋伸出一只手,像初见那般,郑重其事作自我介绍:“易先生,你好,我叫夏琋,目前在家不务正业开淘宝店,你可以称呼我小夏。”
易臻闻言,有几分失笑。但他想看看这毛丫头到底要玩什么花样,配合地伸出一只手,与她交握:“易臻。”
“就一个名字吗?”夏琋眉一挑,手一僵:“一点诚意都没有。”
“名字还不够么?”
夏琋正色:“你的职业呢,你的称呼呢,要像我刚刚一样。”
“哦。”易臻淡淡应下。
“重来,我们重来。”
刚要撇开易臻的手,男人发力一带,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他的臂弯紧跟着一提,就将她悬空托起。
“喂!”
脚猝不及防离地,夏琋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再反应过来,她已经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易臻身上,近在眼前的,是他故作眉心紧皱,不甚理解的面孔。
哇,真英俊,真好看。
这可是她男朋友的脸,她夏琋的男朋友,她好不容易勾搭来的男朋友。
易臻问她:“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嗯?”
他一个轻沉的鼻音,撩得夏琋面热心跳,但她仍然理直气壮回:“重新认识一下彼此,有一个新开始不好吗?仪式感,很重要。”
她小翻了个白眼:“你就敷衍吧,我对你第一印象就不好,头一回见面就是,今天还是。”
“是吗。”
“对啊——!”
易臻长叹口气,提高她往里走,带上门。
“放我下来。”夏琋捏拳,在他肩头敲了两下。
“放什么放,”易臻靠近她耳边:“我来报道,不抱怎么算报道。”
夏琋揽住他后颈,拉开了这惹人遐想的距离:“你报什么道。”
“新人入职。”
“什么职位啊?”
易臻抬高她腿,让她完全和自己面对面,一本正经答:“你男人。”
“……”
妈呀他真的……
轻飘飘几个字、几句话,就把她掀得心花怒放,她怎么可以这样?夏琋暗地里恨自己,几要把牙咬碎。
不过,她也不甘于下风,她勾住易臻脖子,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嫌弃兮兮道:“好吧,勉强同意了,盖个章。”
易臻轻笑一声,静静注视她,没说话。
夏琋耳朵有点烫,她觉得他眼睛里有很多东西,她也说不清。
没缘由的羞臊,夏琋只好转移话题:“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企业不都有那种迎新会嘛。”
“怎么庆祝?”
“不如接个吻?”
“好。”
易臻开始亲她,他没像前几次一样,横冲直撞的,一言不合就把舌头往她嘴里招呼。只轻轻地碰着她嘴唇,一下又一下,若即若离,挟着他同样柔软的唇,温热的鼻息。
即便如此,夏琋身上仍有过电一样的麻意。他温柔得让她心口发紧。
“不要这样……”她嗫嚅着反对。他再这样亲,她都要湿了。
“你想怎样?”
她勾紧他,把自己送过去,狠咬了一口他下唇:“我想这样。”
易臻吃痛,瞥她一眼:“算过吗,你咬过我多少回了。““对啊,就喜欢咬人,专门咬你这种坏人。”
“行,让你咬个够。”易臻直接把她抱到卧室床上,粉嫩而柔软的床单像棉花糖,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的地方。
眼见着男人欺身过来,夏琋推他:“怎么又到床上来了,说好只接个吻庆祝呢!”
“你想要多还没有。”易臻冷哼,压住她,狠狠地亲她,吮吸她的舌头,咬她的唇瓣,近乎要把她吞咽入腹。
还说让她咬,明明是他在咬她……
血往大脑冲,口鼻间全是男人入侵的气息,夏琋呜呜抗议着,小腿不耐烦地乱晃,又被他用自己的长腿摁回去。
她再怎样扭动身子,效果也微乎其微。
天知道,他一压住她,重量来到她身上,那种铺天盖地、汹涌澎拜的荷尔蒙,只会让她脚软,完全顶不住。
在男人粗重的呼吸里,夏琋逐渐迷离,她缠住他腿,两人亲得近乎脱力。
慢慢的,他们平息了下来,只是一下一下啄着彼此,不想分开。
夏琋小脸酡红,盯着易臻双眼,一眨不眨。
“你特别讨人厌,知道吗?”她趁机控诉道。
“大概知道。”易臻辗转到她耳边,把脸埋进她颈侧,深呼吸。
“那你喜欢我吗?”她又问,这种对话很没营养,女人总猜疑,男人最反感,可她现在就是想问。
易臻没说话。
“到底喜不喜欢?”
沉寂少顷,易臻突地在她锁骨边上咬了一口,忿忿咬牙,声音沙哑回道:“我都快被你磨死了。”
“我怎么就磨你了,”夏琋望向天上,偷偷挑起唇角,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你磨我,都是你在磨我,全部都是你磨我。”
“好……”易臻懒懒应着:“我磨你……”
话罢,他腰动了一下,拿他那地方硌她:“这样磨你么。”
夏琋恼羞成怒,猛锤他后面:“你够老脸皮厚的!”
易臻又是一声低笑,良久背过一只手去,抓住夏琋作乱的小爪子,按回自己背脊:“别乱动,好好抱着。”
“……唔。”
“抱好了。”
夏琋一顿,两条小臂交叉,拥住他:“这样吗?”
“嗯。”
“抱不好会怎么样?”
“不知道。”
“那我松开试试?”
“你试试。”
“切——有什么不敢试的,我又不怕。”她嘴上这样说着,臂膀却加了力道,一寸不离地死贴住他肩胛骨,好像要在上面扎根一样。
零星日光渲进来,房间里沉静得像在播放一部静默片。
夏琋连呼吸都放缓了,不知道为什么,易臻在她身体里边横行无忌的时候,她只会想到“占有”这个词。
可现在,他慵懒地趴在她身上,半天没有动弹,她却感觉到了拥有,完全意义上的、心满意足的拥有。
半晌,夏琋慢吞吞撒开了自己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