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琋用柔柔的腔调回他:“我啊,气都气饱了。”
易臻失笑:“走吧,我请你,地方你挑。”
风水轮流转,夏琋想起数月之前,她去找他约饭,他那副毫不留情拒绝的嘴脸。
她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撩了撩头发:“假如我说我不想去呢。”
“那你就不要走了。”他个子很高,在阳光里,仍旧有一身的清冷与压迫。
“……”
夏琋很想拒绝他,可这样丢开本职和身段、来迎合她的易臻,是一种极其新鲜的体验。
而且,刚刚在车库里,她担心的不就是这个么。
现在他来了,不正也应了她的期待。
后面的车在鸣喇叭催促,不做迟疑,夏琋打开车锁,她定了定心,对易臻说:“上车吧,钱带够了吗?今天一定要把你吃空。”
**
夏琋带易臻去了个很熟悉的地方,御场古街。
作为特色景区,这儿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并排走在人流里,她故意和易臻说:“我就喜欢带男人来这吃东西,上次是林思博,这次是你。”
易臻似乎对小弟弟的名字并不感冒,又或者能猜测到,他并不追究她口中的林思博到底是谁,相反却问:“为什么喜欢带男人来这吃东西?”
夏琋答道:“因为这的人间烟火气重啊,不是高雅昂贵的西餐厅,不需要那些做派和拘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反正路边都有。我能衣冠楚楚地品尝红酒,也想大汗淋漓地蹲在路边撸串儿,就像有个女星说的,男人啊,都接受不了你最差的一面,怎么配拥有你最好的那些?”
她随心所欲说着话,偏要将那些足以令他恼火的点架出来,给易臻细瞧:“上回和林思博,哦,你不知道林思博是谁吧,就是那个玛莎男。我第一次和他约会,就是在这里玩的,他可会说话了,人也有趣,从不把自己掂得很高,更不反感这种凡夫俗子喜爱凑热闹的地方。”
她紧盯着易臻,可他神色未变,也不理会她的长篇大论,只是走着。
人潮汹涌,他像黢黑的灯塔,只是冷静地刺穿这寻常的世间,把所有人,包括她,都隔开在他的情绪之外。
无聊。
夏琋还渴望易臻能与她有一场辩论赛,这样好歹能摸清他心中在意的深度。
日头正懵,食香四溢。
走了一段路,夏琋停在同样的摊子前面,就是上回,和林弟弟流连的串串香摊位。
人是很有意思的个体,对待同样的事情,却会有迥异的反应。
夏琋忽然很想看看易臻的表现。
她和老板要了串香菇丸,照旧让他刷上甜辣酱。
易臻挑眉,提出差不多的问题:“只吃这一种?”
夏琋接过串子,吊起眼看他:“对啊,只吃这个,我就只喜欢这个味道。”
易臻不再多言。
夏琋咬下一颗,香喷喷地嚼动着,一脸满足。
咽进喉咙后,她顺其自然地把串子抬至易臻嘴边,说:“要不你也尝一颗吧,这家很好吃的,和一般的味道都不同,我每次来古街玩都会买。”
易臻没有说话,一动未动,只是敛着眼,认真地端察了她好几秒钟。
夏琋都快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有哪里妆花了,男人的手背突然搭到她手腕内侧,轻轻地,拂开了她握着串子的那只手。
夏琋心头一凝,正要扫兴地垂臂,眼前的视野一暗,面前的人,突然俯下身来,在她唇畔吻了一下。
如遭电击,夏琋浑身僵硬。
电光火石。
她清晰感知到,他的舌尖,一扫而过,不作一秒逗留,极快地卷走了她不当心、沾在嘴边的甜辣椒。
他的动作不露声色,却又惊心动魄。
待她反应过来,易臻已经直起上身,他微微勾唇,望进她片刻失神后的眼底。
他仍旧不说一个字,可他的神态和眼睛,都在直白地告诉她,他也觉得,味道不错。
夏琋心跳若雷,一时失语。
贱人。
居然敢勾引她,措手不及的一吻,让她从胸口震颤到尾椎。她全身在悸动,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叫嚣着想要。
她好想立刻跳到他身上去,勾住他脖子和他舌吻,山崩地裂地亲。
有些口干舌燥,夏琋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肉丸都解决掉,她拉住易臻胳膊,借力让自己踮起脚尖,凑近他。
她在他耳边吹气,迎着他的目光,玩味一笑,向他发出盛情邀请:“去吃午饭吧,好吗?”
**
他们在最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刚一进门,夏琋再度被顶上墙面,他压着她,在她脖子上用力吮吸。
易臻变回那个原形毕露的野兽,他头上的发毛剌剌地来回扫着她下颚,她颈子的皮肤。很刺人,又痒痒的。
就像她现在的心。
仍抵触他的触摸,却又被撩动得不行。
男人的喘息很烫,夏琋不由昂起头,双腿也不自觉绞缠上他修长的腿,劲窄的腰。
她浑身没力,像极了一条藤蔓,眼前的男人,就是坚硬的枝干,她忍不住地,想要攀上他的躯体,狠狠捆住他,从他那汲取她想要的一切。
雨露,热源,又或者其他。
难舍难分,她简直想勒死他。
情欲在疯长,他的手心像藏了火团,引燃了她身上的每一个部分。
他吸得她舌头好疼,夏琋不禁呜咽出声,听见她叫,他更加使劲地在她腰际掐上一把,换来她吃痛轻呼后,他转去含啜她的耳垂。
用牙齿磕,用舌头吸,就是要折磨她,不停折磨她。
“你故意的,对吗,是不是就想要这样?嗯?”
热到不行,她耳边全是他开水浇下来一般炙热的质问,喑哑的气声,太动听了,完全受不了。
“嗯……”夏琋轻哼,半眯着眼,享受着他的忿忿和欲望,也在迷蒙而柔软地回应他:“对啊,就喜欢看你这样……”
她眸心蒙着水汽,直直望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手指同时也覆到他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从上至下……一粒,一粒,慢条斯理地解着……
她似不经意般摩挲过他下腹,激起他一声重喘。
易臻喉结轻滚,咬牙切齿,哑声吐出两个字:“骚货。”
“那又怎样,”夏琋两只手摸进他敞开的衬衣,搭上男人双肩,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冲他无邪地微微笑:“你还不是被骚货弄得欲罢不能。”
易臻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他今天就算上班迟到,也要把她干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衣衫在地毯上一路延绵,根本来不及开空调,房间的气温在不断攀高。
体温亦然。
可夏琋仰在床上,身子却像是冻到一般直打抖,她根本承受不住男人侵轧在她体内外的全部力量。
他填满了她的缺口,令她饱足,同时在碾她,几乎要把她碾磨至死。
她只能不断地喘息,叫嚷着,绞紧他头发,任凭他在她胸口亲吻,吸舔。
她在他身体上,留下了不少指甲印和红色的抓痕,以此来报偿他烙下的那些印记。
男男女女的情事,摆得再神圣高洁,终究脱不开两腿之间的你来我往,报李投桃。
全身心被抛向了天际的时候,夏琋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床单干净,空气微醺,她被击中,倒着栽进了银河,身畔激溅起无数的星星。
两个人肌肤上,黏腻的汗,似乎都变得津香,就在这种香气里,夏琋轻扬嘴角。
你说这种事哪里好,也许就好在这,那些情真意切,勾心斗角,迷惑与慌张,气愤与失望。
在激流冲刷过后,都逐步稳定和沉淀,得到了短暂的休憩,纵情的释放。
她什么都不必再想,让她沉迷吧,她一时半会都不想醒来。
在这一刻,
拥有对方,享用彼此,就够了。
真的足够了。

第27章

午后,一隙日光从窗帘的交界漏进来,懒洋洋地流淌到地面,床上。
夏琋眯着眼,能感觉到男人的手臂揽在自己身前,有点重,又很温柔。
他从背后抱住她,而她就在她怀里。
他们都是赤裸相贴的,但不会尴尬,也无需避讳,就像一对相恋许久的亲蜜爱人。
易臻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稳。
性爱过后,他总是入眠很快,从凶悍的兽类,变回了没心没肺的、柔软的大男孩儿,依偎在她身边。
可夏琋与他截然不同,好像还有余韵在她体内拍打,即使皮肉酸痛,她也亢奋到没有一点困意。
夏琋注意到床头的手提袋,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把它勾到自己枕边,然后轻手轻脚地摸出了里面的手机。
她想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或者简讯消息。
没有电话,微信上倒是有人找她。
一个是母上大人拍来的新款打样照片,还有一个就是林思博的信息。
伪作忙碌的这大半个月,林思博依然会在早中晚时分给她问候,比一日三餐还按时,出于礼貌,夏琋也会回复差不多的内容。
只是今天,他还多了几句话。
也许是看到她今天的朋友圈还没发布任何公事,他以为她清闲下来了,才放心来叨扰她。
林小马驹:今天忙吗?
林小马驹:好久不见了,有点想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林小马驹:我就是问问,你可以尽情拒绝。
呼……
夏琋在心里吐气,人的心脏就一颗,要应付一个易臻已经够累了,她恐怕又要辜负林小弟的盛情。
食指按到输入栏,夏琋打进去一个“[可爱]”,刚要婉拒,指间一空,手机已经被人抽走。
猝不及防,夏琋猛地回身。
她看到易臻已经翻了个身,眉心微蹙,仰面在端详手机上头的内容。
他居然装睡!!
仿佛被突然扒光了衣服丢到大太阳底下供人观赏,夏琋胸口发悸,当即去抢,也被易臻轻轻巧巧避开了。
“还我。”夏琋一字一顿,已经有点暴躁。
察觉到她萌生的怒意,易臻不再多看,将手机递回去给她。
心烦意乱,夏琋按黑屏幕,一点想回复的心情都没有了。
平躺了一会,易臻坐起来。良久,他刮了下眼皮,继而下床,开始一言不发穿长裤。
旁边忽然空了,夏琋也跟着挺直上身,打量了他一会。
“走啦?易老师,您这炮友的身份履行得真到位。”一启唇,夏琋就忍不住开嘲讽。
易臻一顿,系纽扣的手停下来:“好玩么。”
“什么好玩?”
易臻哂笑一声:“呵,骑驴找马,是挺好玩啊。”
夏琋顿时心惊肉跳,他肯定看到她的备注了。
可她一丁点也不想解释,她只觉得易臻很过分,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还理直气壮地发火。
该发脾气的人是她好不好。
夏琋毫不避讳地望着他,莞尔一笑:“对啊,就是很好玩啊。”
闻言,易臻不置一词,顺手提起茶几的公文包,抬腿就朝门边走。
他越是不为所动,她越是暴跳如雷,恨不能把自己情绪里的所有刀子往他那飞:“就算我骑驴找马又怎样,你好得到哪去,每次搞完就溜,有什么资格说我,”夏琋一只手搭在被褥上,紧了又紧:“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装得那么清高,还不是和小女友手拉手逛完漫展没几天就上了我的床?”
话音刚落,易臻驻足。
像是听见了什么很有趣的话题,他看向她,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下。
他意味不明的笑令夏琋更加恼火:“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敢说你没做这种事?”
易臻走回床边,居高临下审视她。他把夏琋的下巴抬起来,迫使她与他对视:“夏琋,夏小姐,我想你弄错了,我和你,应该不是一类人。你爱玩爱闹,把男人当猎物,可我不是,我只有过一个女友,谈了九年多才分手。是不是我们能睡到一起去,就给了你我们在精神层面也很契合的错觉?”
他眼睛里没一点感情,寂静得像一湖冰。
他的动作、以及扑面而来的强势都让夏琋很不自在,想掰开他手,他也放开了她。
易臻的举动和口吻都不重,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话仿佛狠抽下来的一巴掌,夏琋脑袋嗡烘烘的,耳根有热量在外蔓延。
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又没收得住情绪。
不应该这样,是她着急了。
她应该慢一点、稳一点,循序渐进地把他引入她的圈套,他明明已经有一只脚踩进来了,就和她提前设想好的一样。
可此刻的她手忙脚乱,神经系统全线崩盘,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要这么走了。
见女人半晌不语,易臻说:“你休息一会,待会你退房,我先回医院。”
刚要转身,夏琋一把抓住他右臂,她仰着头瞪他,眼眶慢慢跑出了一圈犟脾气的红:“你认真看过我么。”
“看什么?”
“我,全部。”
“我在看你。”
“你看到的只是你以为的我。”
“我看到的是你展现出来的你,都这样,没人有读心术。”
“你以为你就很好吗?”
“那说明我所展现的我,在你看来也不好,一样的道理。”
“你就是烂人。”
“我是。”易臻都不替自己辩驳,由着她说,也更冷漠。
夏琋又要炸毛了,想骂他一顿解气,最好还能飙几百句脏话和粗口。
可是她什么都不高兴说,没那个劲,而且那样太傻太蠢了,显得她再一次完全被他打回了原型,变回了情窦初开,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小姑娘。
“那你走吧。”她无所谓地说着,松掉易臻手臂,身上的力量也随之流失殆尽。
周围的空气,在寸寸凝结,她觉得呼吸都困难。
易臻毫不犹豫转头离开,他连关门都是斯文的。
啪嗒一下,响动那样轻。
不痛不痒,就是他一直对她的态度。
呵。
夏琋倒回床上,把旁边那只空枕头揪起来,死死埋住了自己脸心。
**
易臻前脚刚走,夏琋后脚就去退了房间。
送走灰崽,回到家后,她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吹干头发收拾脏衣篓的时候,她把那条红裙子拎起来看了好一会,然后团成一团,抛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不想再穿了。
恶心。
夏琋回到书房,开电脑,打了三局lol,队友不是坑货就是彩笔,自家塔被推光,满盘皆输,一点发泄作用都没有。
她狂揉后脑勺,把头发搞成了一团乱草,好烦啊啊啊啊啊。
弹开鼠标,夏琋抬高桌上的手机,给俞悦发消息:大鱼,晚上喝酒。
子非鱼:加班。
靠,有你何用。
夏琋退出聊天界面,视线在“易老驴”那栏停留了片刻,毅然上移。
她点开“林小马驹”,敲字答应了他的邀约:可以啊,不过这段时间好累,我想喝酒放松下心情。
几秒钟后,林思博回复她:随时奉陪。
夏琋画了个淡妆,收拾好自己,在约定时间坐上了许久未见的玛莎GC。
林思博带她去了家朋友新开的酒吧,清吧,安静而逼格高,台上有个黑短发女人在哼唱,她音色近似王若琳,缱绻沙哑,像硌着砂石的溪。
“喝什么,”林思博递过来一本酒单,“自己选。”
夏琋接过去,摊开来,一目十行浏览着那一排排别出心裁的名字:“有推荐吗?”
“看你需要。”
“有一喝就能醉个痛快的吗?”夏琋搭腮,歪头看林思博:“我可不要那种举杯消愁愁更愁的。”
大男生微笑:“行,不过真喝醉了怎么办?”
“你送我回家,”夏琋从手提袋里勾出一串钥匙,手腕一松,让它自然滑向了桌面中央:“行吗?”
说话同时,她注视着他,黑润润的眸子像一汪水,看久了几乎能让对方掉进去。
“好。”
林思博回头,同服务生妹子报了个比较陌生的酒名,继续笑眼弯弯看夏琋。
夏琋凝望着他清俊的小脸,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有么?”
“怎么也不假惺惺地劝一下女孩子不该酗酒呢?”
“又不是每天喝,人总有郁闷的时候,喝点酒可以理解。”
“你也不问我是什么事。”
“我不喜欢追究前因,能帮助你处理后果就很好了。”
夏琋两手搭桌,上身前倾,冲小弟弟勾了下手指。
待到对方凑近后,她轻声轻气发问:“喂,如果我真喝得不省人事,你送我回家,你会不会做什么坏事呀?”
闻言,林思博笑了:“很想知道?”
“对。”
“你猜猜看。”
“我猜啊……”夏琋话锋一转,眨眨眼:“我也不知道呢。”
林思博咧出一排可爱的小白牙,无可奈何叹气:“嗨——你放心喝吧。”
“好啊。”夏琋扬起下巴,答应了。
鸡尾酒的名字叫powerful。
由店里的调酒师独家调制。
夏琋抿了一口,酒如其名,剧烈到仿佛有力量,像她中学时因为好奇心从班里不良少年手中抢来的一根烟,试抽了一口,那呛人的味道她到现在都忘不掉。
可等这一股冲劲过去了之后,口齿间余留隐约的香甜和酸涩。
“怎么样?”林思博问。
夏琋晃晃酒杯,鼓嘴,吐气,似在回味:“很好,爽快。”
林思博只要了杯无酒精饮料:“喝过的人都说,像爱情的味道。”
夏琋怔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颔首,问:“小堂弟,你喝过吗?”
“喝过。”
“你觉得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对啊,”林思博撑下巴,目不转睛:“你现在嘴里的感觉,就是你现在对面的我的感觉。”
夏琋顿了顿,岔开了话,回他:“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重要哦,我现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诶。”
林思博再一次失笑。
……
**
夏琋喝得酩酊大醉。
被林思博架回副驾驶座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
不过她的酒品还不错,醉后也就傻了吧唧地一睡到天明,不会叨叨絮絮胡言乱语,更不会瞎拳乱腿甩包揍人。
担心夏琋会受凉,回程前,他想要把敞篷阖上。
升了一大半,副驾驶的女人就不耐烦的呢喃嘟囔:“热,不要关门关窗……”
不似往常,她奶声奶气,小脸通红,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林思博无声一笑,又把顶篷收了回去。
一路飞驰,纯黑色的跑车缓慢滑入了夏琋的小区。
快到她楼下时,远远地,林思博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就站在夏琋单元前面的走道中间。
他打亮了大灯提醒,又切回近光,来回闪上几次后,那人仍像塑像一般,纹丝不动。
林思博刹停了车,刚要灭灯熄火,下车问他两句。
那个人已经径自走到副驾驶座那边,见夏琋昏睡着,他当即俯身,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轻而易举就把她捞起,打横抱进自己怀里。
林思博有些不解,正要抬头说些什么,他借着路灯光,看到了他的脸。
男人的眼神,像深夜海边的巨大岩礁,迫压而来的威严,让人都不由噤战。

第28章

一个素未谋面、来路不明的男人,让林思博有些困惑。
虽然他的行为有些恼人,但没摸清楚对方真正身份之前,他还是维持住了良好的礼数和仪态,只是下车问:“先生,你好,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易臻没有回答他,抬稳了夏琋,转身要走。
林思博上前两步,拦住他,皱眉道:“你不能随便带她走。”
易臻打量他两眼,问:“你是她男朋友?”
林思博滞了一下,回:“虽然现在不算,但也快了。”
“是吗?”
林思博的语气一瞬间坚定了许多:“是,所以我不可能随便让你抱走她,请你把她交给我。”
易臻懒得和他争论,转身往楼道走。
林思博紧追不舍,再一次截住他:“你要带她去哪?”
易臻看向他,答了两个字:“回家。”
他只是稀松平常地站着,却让林思博莫名燃生出几分剑拔弩张的敌意。
林思博并不怕他,他并不比他高多少,也不见得多有力量,男人间的较量,神情和语气上的虚张声势最是无用。
林思博依然挡在他身前,亮出自己的底牌,想要一击必杀:“你怎么带她回家?她钥匙在我这。”
“她把钥匙给你了?”易臻沉声问。
“对,就算你抱着她上去,你也进不了她家门。”大男生讲着话,字里行间有一些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自鸣得意。
“是吗,”易臻轻笑:“我说的回家,是回我家。”
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嚣张和高高在上,令林思博很是窝火:“你最好现在就放下她。”
两人的针锋相对吵到了夏琋,她难受地拱了下身子,不耐烦地轻嚷:“不要说话了……吵死了……”
话罢把脸埋到易臻胸口,蹭了蹭,她哼唧了两声,不再动了。
见状,林思博有些恍然。
也是这几秒,易臻不想再和磨叽的男人废话,他肯定要在同一个问题上反复纠结很久。
他换了个姿势抱夏琋,上楼。
嘎哒一声,楼道的电子门完全关上。
林思博没有再跟上去,虽然心有不甘,拳头痒痒的,很想揍人,但夏琋就在他怀里,他不好贸然动手。
还有个就是,夏琋与他的亲昵,与对自己截然不同。
刚刚从酒吧把夏琋抱起来,走了几步,她就连晃小腿要求回到地面,但她对眼前的男人完全不设防。
他清晰掌握夏琋的楼栋和大门密码,他对自己有敌意,可对夏琋就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占有欲……
与此同时,林思博也想到了夏琋今晚的心不在焉,也许她买醉真的不是因为工作。
这个男人和夏琋,应该有些特殊关系。
林思博回到车里,没开灯,一个人在黑黢黢的环境里坐着。
许久,他才启动马达,轰然离去。
**
夏琋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猫,大概是一只野猫,她在外面自由自在地走着,走了许久许久。
她爬过大山,趟过泥泞,脚底遍布着小花和野草。
可在野外免不了要风餐露宿,食不饱腹。
虽然会有和气的豺狼同她分享生肉,也会有好心的花栗鼠问她要不要嚼一口松果,可都不是她喜欢的。
有一天,她在一个森林里四处奔跑,突然看见了一间小房子。
那会是深夜,木屋窗户里透出温柔的橘黄色的灯火,她觉得这间房子和灯光都似曾相识。
她慢悠悠走过去,警惕地跳上窗台,悄无声息地往里面看。
她见到了一个人类,可窗口太小太矮,她看不见他的全脸,只有下巴,他下巴很漂亮,有独特的微小沟壑。
这个下巴和他的房子一样,也仿若旧识,可夏琋在外面待得太久了,花花世界,让她忘记了许多事。
他在烹饪,煮了一锅香气四溢的汤羹,夏琋咂嘴,她想,她终于找到了真正想吃的东西。
她忍不住扒了扒纱窗,人类回过头,他大概看见她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丢开了手里的勺子,走到窗边,将她一把抱起。
夏琋一动未动,因为她有些脏,可他还是把她托在了怀里。
人类拥住她的力气很大,大到让她的骨架都隐隐作痛。
他在她头顶上方说她:“你还知道回来?”
紧接着,她就被他带到里面的房间,他把她泡进了温暖的水里,开始替她擦洗身上的皮毛。
水越变越脏,她也越来越干净,露出了本来才该有的雪白的皮毛。
夏琋心想,他们应该认识。
她不断回头,试图看清他的脸,人类也察觉到了,索性把她一整个转回来。
也是这一刻,她的视线撞上了他的正脸。

夏琋倏地惊醒,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心跳难定,梦里见到的人类,居然是易臻。
难道真应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