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切,都无关爱情,只是各取所需,为了维系姓氏的存在,扩大家族的势力。
所以他不辞而别,背井离乡。
受够这种氛围了。
受够了。
与此同时,他抵触感情,再纯粹的感情到后面都未能免俗,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完全不要触碰。
良久,奥兰多都没再开口。视野里,阳光为杉树顶挂上金色的光圈。
金发男人极轻极轻地吐出一口气,问秦珊:“你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秦珊咬指甲:“就算你现在给我两刀我也没法不喜欢你。”
“能这样喜欢多久?”
“嗯……”迟疑了一会:“那得看我活多久了。”
“回去了。”奥兰多不再说什么,转身朝着大楼走去。
秦珊小跑着赶到他身边,寸步不离跟上男人,真是奇怪,问完一堆奇怪的问题就跑,还以为要答应我跟我在一起了呢,哼。
*****
两天后,昏睡了两天的布莱迪终于神智清醒了一点,不过还是发低烧,但已经能吃少量流食和进行简短的交流了。
这让病房里的家属和医师都松了一口气。
露西医生喂了男人一点粥后,他转动灰蓝色的瞳仁,扫视了病房里所有人一圈,最终停留在床边的奥兰多身上,虚弱地启唇:“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奥兰多说。”
仅仅只是牵动嘴角,都能漾动浑身的痛苦,腿部的水肿始终无法退下去,溃烂的伤口也极难恢复。
沃夫推着弗瑞走出门去,秦珊和曼妮跟在后面,露西最后一个出去,她极轻地带上了门。
奥兰多拉近椅子,靠的离兄长更近了几分,布莱迪轻微地动了动一边的手臂,像是要伸出手来。
血脉相连带来的心有灵犀,奥兰多取出布莱迪的手,他的手已经瘦削到股掌分明,奥兰多用两只掌心包裹住男人的手,不让一点外面的凉意侵袭。
就像小时候,某个冬天,布莱迪曾经在庄园宅邸门口,把他从雪地里揪出来,替他捂手那样。
几乎一模一样。
但奥兰多又不敢完全效仿当时的情景,替他搓热,因为布莱迪已经太羸弱,禁不住风吹。
奥兰多与他对视:“布莱迪,你勇敢的弟弟已经成功捕获血族一只。所以,再撑一撑,我不会让你离开,你会一直,非常健康地活下去。”
“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个,”布莱迪嗓子沙哑,他陷在枕头里,摇了摇头:“我放弃了,我决心死去。奥兰多,亲爱的弟弟,对不起,我食言了。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言而无信,也是最后一次。”
彼此交握的手一瞬间僵硬,片刻沉默之后,奥兰多问:“为什么?”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像在进行日常交流,哪怕他心里有再大的震动。
布莱迪微笑:“还记得我在信里和你说的吗?”
“你说你很想活下去,我只记得这个。”奥兰多握紧他的手:“我那天走之前,你也答应过我,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会活下去。为什么突然要放弃?”
布莱迪的目光慢慢逡巡到床边的绿色植物上:“比起一直活在世上,看着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还不如让你们看着我离开而悲泣。庄园的房屋产权,我已经在遗嘱里,明确标注了转交到你名下。你也二十七了,庄园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布莱迪反扣住弟弟逐渐松弛的手指:“原谅我,一棵树都宁可在太阳里死去,也不想在黑暗中永生。你那天走之后,我想了许多,太久太久,我二十九年的生命,全部献给了庄园,这个姓氏,以及从属于它的家业。那封信是我半年前写的,半年过去了,我依旧没什么长进,还是懦弱,还是自私,还是想完全摆脱这一切。我真的累了,原谅我的自私,人这一生,自私很容易,爱自己却很难。好好爱自己,奥兰多。”
奥兰多注视着他哥哥许久,力量才重新回到手心,他将男人的手臂掖回被子:“我知道了。你其实很勇敢,连死亡都不畏惧,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害怕。”
布莱迪咳了两声:“别记恨曼妮,她真的爱着我们的父亲。”
“但她还是背叛他了。”
“她别无选择,爸爸去世,我们年纪又那么小,家业光靠她一个女人难以扶持,”布莱迪鼻尖泛红:“我跟她并无区别,我深爱着露西,却因为身份悬殊,只能一次一次拒绝她。”
“她也许只是觊觎你的财富和地位。”
“奥兰多,你记住,永远别去怀疑一个你爱的人。”
奥兰多平静地看向窗户后面的天空和草地:“也许她们根本不和你说真话,就像曼妮那样。”
“那没关系,你可以告诉她们真相。”
“我不明白。”
“你不可能替别人诚实,但你可以做到对自己诚实。”
“所以该怎么做,怎么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那时候,你就应该说爱她。”长时间的交谈让布莱迪耗尽心力,他说完这句话,就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微弱得像婴孩。
“我出去了。”奥兰多又一次轻和地替他掖好被角。
“奥兰多,”布莱迪唤住他,年近而立之年的老男人,完全变成一个青春期大男孩,他闭着眼,矫揉地提出请求:“我想吃一顿你的小女友做的饭。上回半夜下楼,看见她在给你煮宵夜,很香,我不想打扰你们,但依旧会羡慕你,你知道的,露西的厨艺很烂。”
“好。”年轻男人的眼底汹涌出泪水。
****
一刻钟后,奥兰多走出病房,他平静地宣布:布莱迪选择自然死亡。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极其惊诧,但是没有人开口,想要去提出什么偏激的异议,银发男人靠回轮椅,慵懒地勾起嘴角,呵,明智的抉择。
曼妮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她的眼眶红了又红,却始终没有渗出泪水,她难过又开心地笑了,这笑容里又隐含着一丝美丽的释然,翘起的红唇仿佛盛开刚好的蔷薇。
奥兰多坐到她身边,捏了两下自己母亲的肩膀:“好了,够了。”
他在安慰人方面完全不行,只能艰辛僵硬地找措辞:“也许布莱迪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因为我和你长得很像,而他的性格却跟我完全不同。”
曼妮靠向奥兰多的肩膀,小男孩果然已经长大了,肩膀宽厚的程度不亚于他的父亲,她说:“不,你们就是亲兄弟,没一个让我省心,而且,你们挑女孩儿的眼光都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秦珊。
女孩正在拍背抚慰金眸子水汪汪的沃夫,他好像要好久才能从“明明灵机一动想出好办法做苦力那么久结果人类还是选择自然死亡”的打击中回过魂来了。
弗瑞环视这群依靠在一起的人类,心中嘲笑,人类果真是非常脆弱的生物啊,没有锋利的牙齿,没有强壮的身躯,只能靠聚集在一起过活。在无比漫长的岁月里,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只能依靠着他人的善意和智慧而活。
银发男人转着轮椅,无声地穿越走廊,最后把自己停靠在大门前。
他拎起手边的黑伞,将它嘭一声撑开。
然后一点点,举着它,滑下滑梯一样长廊,直到外面广场的地面才停留下来。
外面是大中午,有点热,让这个冰冷的血族人有点难以适应。
这种温度像有魔力一样,勾引着他。银发青年握着伞很久很久,突然间,他无法抗拒地,将伞撇到了一边。
阳光强烈得是一场旷世热恋中情人给他的拥抱,扒筋蚀骨的疼痛,炙热难捱的灼烧,刻骨铭心。
短短一秒后,他将伞撑回自己头顶。
这大概是他永恒生命中,最短的一次坠入爱河,最快的一次失恋了。
****
当天下午,秦珊去医院的厨房,认真炖煮了一锅汤圆。
没有夹心,普通的原味。但几个人还是在病房里谈笑风生着吃完了,布莱迪笑得最开心,生病之后他第一次吃这么多。因为秦珊告诉他,这道料理,在中国,象征着“团圆”和“圆满”。
两个月后,赫伯特伯爵因病去世的消息在英国王室里传遍,葬礼按期而至。
但是没过多久,贵族名流们的目光又被一则崭新的讯息吸引过去,霍利庄园被最新的继承者挂牌销售了。
这在英国贵族圈里闻所未闻,没人会抛弃自己的家业,还用这种侮辱性的廉价变卖方式。因为庄园这不仅仅是一个豪宅,更是权位的象征,世代的积淀。
但是当众人听到那个新伯爵的名字的时候,又瞬间释然了,许多人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在夏洛特舞会上的那一首震撼人心的《惊愕》。
没过几天,曼妮收到了庄园成功售出,七千英镑入户的手机简讯,她勾唇一笑,按黑手机,将手提箱放回地面,叩了两下自己家别墅的大门。
嗯,回娘家了。
****
接连几天的雾霾,终于迎来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辆黑色的计程车从霍利庄园的白色大道上缓缓行出。
黑面包车停在了大门口,车窗缓缓被滑下,身穿制服门卫瞥见了里面的人,行脱帽礼:“公爵大人。”
一只黑压压毛绒绒的狼狗大脑袋凑到窗口挡住了车内正要讲话的人,它看上去很兴奋。
金发男人一把扳开抢镜的狗头,露出属于他的淡漠而英俊面孔,他平静无波地下命令:“庄园明天就会有新的主人入住,记得迎接好他们。”
“好的,公爵大人。”
“不必再叫我公爵大人。”
“爵位是永久的,您是永远的贵族,伯爵大人。”
“随你了。”车窗又被慢慢关上,计程车继续缓慢行驶,坐在后座的秦珊回身,跪坐到椅面上,趴着后车窗朝外看去,最后一眼再看看这个庄园。
她意外瞥见了一棵巨大的树木,就在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枝干粗壮,估计三个成年人都抱不过来。
“奥兰多,我上次经过这里都没注意过有这棵树,这么大,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吧?”
她问身边的金发男人。
奥兰多闭上眼,摆出一副要小憩的姿态:“嗯,是紫杉,五百多年了。”
“这么厉害啊。”
“嗯,闭嘴,我要睡觉了。”
秦珊立刻噤声,她又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棵树——
它生长的非常茂盛,在日光的润泽下,叶片闪闪烁烁,泛动出鲜绿的光泽。
仿佛永远都不会凋亡一样。
——“奥兰多,我们虽是兄弟,志趣却大不相同,你的心胸似海洋,我只是一株植物。扎根何处,便会生长何处,庇荫何处,等到死后希望我也可以化作养分融入泥土,滋养这里的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


第五一章
伦敦港口。
英国的第一大港,依旧忙忙碌碌,岸边帆樯林立,舳舻相接,汽笛声不绝于耳。英国的“母亲”河泰晤士,在日头下波光粼粼,像是被太阳不小心撒下了一把金色亮片。
时隔数月,秦珊和奥兰多再一次回到这里,不过这一次不是回归,而是为了展开新的旅程。
轻车熟路,奥兰多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船。
秦珊和黑狼跟在他后面,一高一矮一狗,飞快地穿过甲板和桅杆,金发男人一脚踹开了船舱的大门:“杂碎们,我回来了。”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
金发男人往船舱大厅里走了几步,漆黑的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沉重的音响。
此刻,左侧的住宿舱里才稍微有了点反应,传出悉悉索索的套裤子的声音,紧接着,群居寝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大块头像一个扑面砸来的大球那样,熊扑到奥兰多身上——
“船长大人,您终于回来啦!”他的嗓音紧跟在后头,秦珊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她立刻跟被奥兰多一把撕开的球状物打招呼:“胖达,好久不见了。”
后者则立刻笑出双下巴,摆出一副要上前拥抱秦珊的模样:“中国小妞,我们好思念你……的料理!!!!”
虽然……很……直接,但是,也不错了,总归有一个值得他人惦记的闪光点,秦珊微微一笑,刚打算投入大胖子怀里,一只股掌分明的大手立刻把她拖到一旁空处,让胖达瞬间扑了个空。太j□j了,秦珊瞄了眼手的主人,他并无异色,只随意地捋了下金色的额发,不满道:“本船长好不容易王者归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迎接?”
胖达讪笑着摸摸后脑勺:“您都没有提前通知,昨晚一船人通宵掼蛋到今早十点,这个时间段大家都还在补眠啦。”
奥兰多:“那种幼稚园水平的纸牌游戏也值得你们玩这么久?”
秦珊斜视:“上次惯了一整夜的人是谁啊?”
不等奥兰多回喷,胖达赶忙吹嘘拍马:“船长大人在智力的巅峰站太久了,偶尔也要换换新口味,深入下层群众,体验低端风俗。”
三个月没见面,一定要快过其他人把船长好感度重新刷起来,赢在最新一条起跑线上!胖达心想。
秦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高瘦万岁爷”和“大胖小太监”组合,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为什么胖达武力值和智力值看起来都不怎么高还能一直留在船上了。
她决定不再插话,蹲□去抚摸沃夫柔软顺滑的背脊。
胖达也注意到了女孩手边的小狼狗:“咦,船长还带宠物上船了?”
很明显,被称作宠物的黑狼并不喜欢这样的称呼,立刻炸起全身黑毛,野兽一样的龇牙咧嘴哼哧起来。
奥兰多言简意赅介绍新队员:“新船员,狼人,俗称蠢狗。”
胖达的双下巴一个接一个掉在地上,下一秒就被他全部收回去,包在两只手心里藏紧:“吃人肉?”
沃夫腹语:“戒了,还有,我不叫蠢狗,沃夫是我的本名。”
胖达惊喜:“咦,蠢狗还会讲人话!”
沃夫:“……”
秦珊为小动物打抱不平:“你们别整天叫沃夫蠢狗,人家可是牛津大学双学位硕士!学历高的很,比个别十七岁就离家出走的辍学小男生……嗯……”
感受到侧面隔空递来的冰冷注视和更加冰冷的勾唇轻蔑笑,秦珊的嗓音越放越低……最后索性没了声儿。
黑色大狗听到夸奖,下巴颏开心地贴到地板,在女孩脚边蹭啊蹭。
胖达去看奥兰多:“船长,要不要我去把大家都叫醒,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奥兰多斜了眼半掩的宿舍门:“不用了,让他们先休息,晚上再说。”
说完就提步朝楼梯走去。
胖达望着自家船长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倾吐欲向来旺盛,马上就和身边的黑发女孩说:“我觉得船长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秦珊:“哪里不一样?我怎么没觉得。”
胖达:“如果是以前,他会直接对着宿舍舱开几枪,边嚷嚷全部出来迎接大爷,速度稍微慢点的一定会像鱼干那样被晾在桅杆上。”
秦珊顺手把沃夫抱起来,让大狗两只毛绒绒的前肢搭在自己双肩,她目送男人消失在拐角:“对啊,他这么恶劣,你们还一心一意在他手底下工作。”
胖达面不改色,灰色的眼睛一直因为笑容眯起:“有人就是有天生的魄力,适合当领袖,让你也甘于服从和崇敬,奥兰多就是这种人。船长的脾气一直很坏,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就好比他会一直开枪恐吓我们,但他从来不会真的去杀死一个没有犯错的人。”
****
下午,双臂已经完全恢复的秦珊同学四处收集材料,打算用木箱、棉絮、鹅绒和布料给沃夫DIY一个简单温馨的小窝。
船长大人简单地睡了个下午觉,醒来后,就直接折去楼下,寻找自己的新任中国人厨师长。
原因是,有点饿,好吧,并不是,这只是编造出来的理由。其实奥兰多一点空腹感都没有,他只是想说明清楚一件事。两个小时之前,秦珊曾说过一句让自己不太舒服的话,他本来不打算辩驳和理睬的,但是他回房间后,发现这个看法就像根小骨头膈应在自己心腔里,他要找个契机拨乱反正。
于是,带着这样的目的,他来到秦珊的单人舱门口,门是开着的,他索性不敲门了。直接走进了进去。
反正一整艘船都是他的所有物,他想去哪就去哪。
奥兰多进来的时候,秦珊正夹着两块嫩黄色的布料绣枕头边,黑狼正圈在她脚边惬意地午睡。
女孩把棉花和鹅绒往里头塞的时候,感受到一片黑影笼罩住自己,她下意识抬头,第一眼就瞥见了奥兰多倨傲的下巴。
“你在干吗?”男人问。
秦珊放下手里的针线:“给沃夫做枕头,我准备给他单独弄个小窝,暖和一点儿的,马上寒潮就要来了。”
奥兰多随手翻看了一下那个已经半成型的小枕头:“直接把他塞进船员的寝室就行了,它可以和一群大冬天也喜欢裸睡和它智商差不多的大老爷们团在一起取暖。”
秦珊努努嘴:“他现在是萌萌的跟宠,不是以前那个凶悍的狼人。”
“随便你,”奥兰多环视了一圈这个被女孩打理的干净嫩气的单人房间舱:“不过在这之前,麻烦你先回到你的首要岗位,帮我做一盘甜点送上来。”
“现在?”
“对,”男人又一脸嫌弃地拎起那只还豁着一边口子的小枕头:“马上,立刻。”
就在此刻,黑狼刚好醒了,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金发男人正要把自己的卡哇伊小抱枕扔一边去!它愤怒地嗷了一声,摆动大脑袋呼啸过去,下一秒就隔空叼住那只正呈抛物线坠地的软乎乎小枕头!大狗护犊似的紧紧叼着这个小玩意儿,重新把它交付到中国女孩的膝盖上,然后委屈兮兮地用圆圆的湿润鼻头在她大腿侧面轻刮了两下。
被萌到心化的秦珊抬手去揉了揉他眉心。
奥兰多等到秦珊收回手,才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催促:“先去完成本船长的命令,再来从事这些愚蠢到谷底的兼职。”男人修长的手指点在桌缘:“不然的话,扣你一周工资,顺便再把这个可笑的小枕头一枪打爆,让它的宿主可以在漫天飞舞的鹅绒里找到一份自己曾为北方狼的怀旧感。”
如今已经沦为宠物犬的沃夫君,听到这些话后大受打击,整个身体趴回地面,大黑尾巴在地板上落寞地来回扫动……
秦珊掀眼瞥瞥奥兰多,又垂眸瞥瞥沃夫,甘拜下风,打起新精神朝房门口走: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船长大人,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做甜点,你去房间等着我,一个小时候后就给你送上去。”
****
秦珊做了一道比较简单,又很考验水准的甜品,脆皮炸鲜奶。
纯牛奶加上白砂糖,放进锅里面用小火熬制,与此同时,将淀粉混着水搅匀,一点点兑进牛奶里,顺时针搅拌,熬成鲜甜滑腻的奶糊糊,在快要烧开的时候,加入蛋清,调至小火,加热的同时要不停搅拌,让其成为更加浓稠香诱的奶糊。
接着取一个容器,铺上一层保鲜膜,将牛奶糊全部倒进去,放冰箱冷藏一个小时左右,凝固成细滑的固态牛奶糕,取出牛奶糕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块状。接着再把炸粉倒入另一只小碗里,分几次加入清水,搅拌成糊状,但不能太稀。
准备程序妥当,在锅底烧油,拧开气灶烧到六七成的热度后,再转成小火……最后取一块奶糕放进调至的面糊里裹上一层,再放进温油中炸,等外表颜色变成金黄就可以啦。
脆皮浆面糊和奶糊的搅拌在这道甜品中尤其重要,水、炸粉的搭配比例不当,搅拌不够均匀都会让口感大打折扣。
秦珊动作很快,因为炸制出来的食品最好是要趁热吃,这样风味才不会有所缺失,很快,二十个脆皮炸鲜奶装盘,每一块的外皮动翻动出金黄的色泽,酥脆喷香。隔着薄如蝉翼的脆皮,能隐约瞥见里面轻微晃动的鲜j□j糕,雪白如凝脂……太娇嫩的甜品,惹得人不忍心去用牙齿咬动亵渎,但它散发出来的奶甜气味,松脆炸香,只要是正常的味蕾,都会因为嗅见这种味道而食指大动,口水涟涟。
秦珊把它们一一排列好,为了颜色能好看点,她还从冰柜里摘了个携有青叶的红色小野莓放在瓷盘边缘。
然后她就赶忙用半球形的银质金属盖合拢,保温的同时,还可以防止气味流失。
****
秦珊把甜点小心翼翼地搁在了奥兰多的小圆餐桌上,她抽出一条暗红色的餐巾,叠三角,于料理正前方陈铺好,接着才望向坐在一旁看海景的奥兰多。
他两条大长腿相互交叠,手肘下方压着一沓报纸,而他的指间见正夹有一只白色的直板手机,被他把玩转动着,一下下叩击在桌面,咚,咚,咚。
“船长,请用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秦珊礼貌地开盖。
奥兰多水蓝色的眸子斜视过来,瞄了眼炸鲜奶,金黄色的鲜亮外表看起来就很美味。
他对她的手艺向来放心。
金发男人慢条斯理里起身,坐到餐桌前,他并没有急着吃饭,而是把手中的手机递了出去:“给。”
做这个动作,从头到尾,都没用正眼看过秦珊一眼。
秦珊和那个手机面面相觑,很是不明所以:“嗯?”
“厨师长的福利,”奥兰多捏起银叉,咬了一小口炸鲜奶,甜滑鲜润的奶香立刻溢满口腔,这对喜欢甜食的人毫无疑问是个大刺激,于是他马上把剩下都含进唇齿间咀嚼,嚼动的过程中,外面那一层非常薄弱的炸皮酥脆到都能嚼出擦擦响动……等这一口炸鲜奶全部咽进喉咙,男人淡红的嘴唇才不急不缓开启:“像你这种体能低下只能进行简单思考的无脑废柴,需要带个通讯工具在身边,这样的话,遇到危险可以及时求助警察叔叔。”
秦珊受宠若惊,供佛一般恭敬地双手托接过那只白色手机,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送给我?真的?”
她一边手握成小拳头,轻轻敲了下男人的肩头,一种小心的卖萌性试探。
奥兰多把叉子搁回盘子边:“是的,你只可以私下使用,一旦让我发现你在其它船员面前显摆,我会立刻收回。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其余下属感受到不公平待遇,产生不满情绪。”
你已经不公平待遇了,秦珊暗想,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她乐颠颠地开机,屏幕一点点亮起来,直到屏幕壁纸全部展示进眼底。
她发现桌面有点奇怪……她将手机屏幕对准奥兰多:“这个手机屏幕是啥?”
金发男人目不斜视,继续优雅用餐:“我的本科毕业证书,打脸不用谢。”
“……”秦珊怒翻相册,发现里面就一张照片,她点出来放大一看,是剑桥大学数学系的本科毕业证。她猛然忆起上午吐槽奥兰多学历低那句话,梗着脖子嘴硬:“只是照片而已,可以伪造。”
“我只是顾虑你的心理承受度,所以只给你看一张图片,”奥兰多下巴朝书桌一扬:“实物在右边第二个抽屉里,你大可以找出来看。如果你想加重一下自取其辱的深度的话,蠢笨中学生。”
“所以……你十七岁就是剑桥毕业的本科生了?”
“错,我那会已经念了半年硕士,要不是为了当海盗,本人的学历会更加优秀。”讲这句话的时候,金发男人的蓝色眼眸里充满自信+对中国人鄙夷。
“要不是遇到你,我这会就是高中生了!”真正的低学历终于愤怒了。
奥兰多:“呵,你们那种教育落伍的国度,幼儿园到高中又有什么区别,你就是最佳的证明。”
“我们中国的留学生到国外都很厉害。”
“你是指每天像翻书机器一样背公式毫无发散思维能力的厉害吗?”
“……”秦珊说不过他,只好胡乱拨着手机,她发现通讯簿里就一个号码:“这是你的手机号吗?奥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