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鸦的头领,需要的不仅仅是指挥能力。
“小姐!”马夫与八月大喝,匆匆上前救主。
叶泊扣着风乔退到马前,低声凑到她香颈旁,低声问道:“茗会此时应该还开着,姑娘要与我同去吗?”
气息轻缓,撩在脖子上有些痒,又有些暧昧,风乔雪颜微红,藏在夜色中,垂眼依旧摇摇头:“残渣剩茶,不去也罢。”
“是啊,怎能让姑娘品剩茶呢?”叶泊毫无预示地放开她,飞快上马,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大声道:“马儿很乖,甘心让道。姑娘请。”语罢夹了夹马肚子,一溜烟消失在了前方的晚雾中。
“小姐没事吧?”八月匆匆赶来,一脸着急,生怕她有个闪失。
“没事。”风乔不慌不忙理了理裙摆。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啊。”八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扯了扯自家小姐腰间衣物,“这是什么?”她扯起挂在风乔后腰的一串纸包,托在手心掂了掂,“也不沉…会不会是什么秽物?”说着她脸色一变,撒手抱头。
风乔扭身托起那一串纸包,拿起其中一包放在鼻尖闻了闻,顿时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是茶叶…
她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却又同时疑惑不解,转头看着叶泊消失的迷雾尽头,若有所思。
他是专门来送茶叶的么?
在这寒冬天里,他究竟在这里候了多久,才会使得身怀内功的他也不免被冻得鼻子通红,瑟瑟发抖?
还是说…这一切仅仅只是巧合?他们只是恰好狭路相逢而已…
思索间,只听马夫愤愤不平:“小姐金贵之身,日后可会是一国之母,又岂是他这样的登徒子可以轻薄得去的!等回去告诉老爷,定要将此人捉住严惩!”
却听风乔淡淡吩咐:“回去不要声张。”
“小姐…”八月欲言,在瞧见风乔凝重的神情后噤声。
也是,小姐可是被下了聘的准太子妃,若是被轻薄的事传出去,于风家,于皇家都是极不光彩之事。
风乔转身回到马车内,双手捧着茶叶包,爱不释手。
不想让她喝剩茶,所以亲自侯在这里送茶叶么?
但,他又如何知道,她一定会经过此地?
说话一向让人难以揣测真假的叶泊,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回到家,她不顾八月的阻拦,将茶叶打开,洒了两三片在青瓷碗中,掺上热水,瞬时茶香飘逸,弥漫了整个屋子。
这个味道…好熟悉。
想不起茶叶的出产地,她却仍能从香味辨别出,这的确是她会爱喝的那类香茗。
如果是有意揣摩了她的喜好,才择此茶叶,那他当真是…有心了。
“好香啊。”门口忽然传来风迁的声音,“妹妹你之后去茗会啦?”
“没呢。”风乔抬眼,正待解释,却见赫然的五指印烙在自家大哥的左颊上,惊道:“你这脸是…”
“唔…”风迁尴尬地捂住,眼神挪至别处,懊恼:“在宫里遇到一泼辣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扇了我一耳光。”
风乔纳闷:“你可是做了什么事令她不快?”否则对方又岂会在宫里头大动手脚。
风迁委屈摇摇头:“妹妹你走后,我浑身不自在,借口方便离席。恰好茅房里头有人,我便在外左右走动,缓解不自在。哪知我走着走着,一女子怒气冲冲走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她的来意,便吃了她一耳刮子。”
风乔只觉其中莫名其妙,不解:“然后呢?你便如此罢了?”
一向有翰林院老好人之称的风迁无奈点头笑道:“那女子扇了我,还骂我是‘登徒子’。我估摸着这等事闹出去,女子总惹人同情,左右他人都会以为是我的不是,我辨不清,也就只好由得她去了。”
“京城小姐多温婉端庄,何时出了这么位见人便扇的狠角?”风乔心疼地望着他脸上的红印子,“哥哥你也真是的,哪能就这么算了?闹出去吃亏的总是她的。”
“就怕她这亏吃得,将我拖下了水。”风迁也不傻,分析道:“万一圣上来个庆典喜事,想大事化了,将她许给我,我岂不是要娶个泼辣的女子回家?”
“能在宫里头放肆的女子,背景多半不简单。”风乔从柜子里翻出消肿的药,一点一点替他敷上,“我倒是极好奇,到底是哪家小姐如此有架子。”
而另一头,风迁口中“泼辣”的女子让气鼓鼓地托腮瞪着面前叶泊用茶水汽缓解冻僵的脸。
“妹子,没见过你二哥我被冻成这样吧?”叶泊揉了揉扑满水汽的挺鼻,好笑,“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死瞪着我啊。”
“我没瞪你,我在生气。”叶漂嘟着嘴扯起他的袖子,“二哥,今天我被人轻薄了。”
“呵,”叶泊特意挪开眼瞥了一下一向古灵精怪的叶漂,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调侃:“无所谓,今天你二哥我也轻薄了别的女子。算起来咱家也没亏。”
“我真的被轻薄了!”叶漂愠怒,改扯为掐,“就在宫里的时候!都怪你叫我去!”
叶泊拗不过她,只好安慰:“好好,来说说,对方姓什名何,家住何方,轻薄了你需要送怎样的嫁妆…”
“二哥!”
“好,换个问题…你有没有断他命根子?”
“没有…”叶漂懊恼,“我当时有气又怕,就只扇了他一耳光。”
“哟?”叶泊被勾起好奇心,“究竟对方对我家妹子做了何事,能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漂害怕?”
“他…”叶漂咬唇,梳理了半天才道:“我去上茅房,他就一直跟在我后面。等我进去了他就一直在茅房外左晃右荡…我开始以为他是在等,哪知道隔壁人走了,他却还在晃荡…”
“你觉得他对你有所企图?”叶泊摸着下巴接下去。
“肯定是!”叶漂给了他一记笃定的眼神,“我在茅房里闷了好久,实在受不了了。但又没有二哥你的身手,只好借着一股冲劲,闷着头冲出去迎上去想喝住他。”
“结果你却动手了…”
“那是因为他对着我笑!”叶漂狠拍小几,“而且笑得极其…猥琐!”
叶泊摸摸已经恢复知觉的鼻子,觉着身子有些不对劲,默默拍了拍叶漂的肩:“有人肯对你有企图也是好事,为兄一直担心你没人要,这下好了,为兄甚是欣慰。欣慰完了为兄要去睡了。”语罢,也不给叶漂发作的机会,一溜烟飘到别院里一直给自己预留的卧房。
刚躺下不久,全身就开始发冷,后脑浑浑噩噩的,有些发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漂兜了转回来醒过神,又气冲冲跑来,“啪——”地推开他的房门。“二哥,不行!我还是要找那个家伙算账!”
“嗯…”叶泊将半个头掩在被子里。
叶漂听出他声音里不寻常的鼻音,将自己的事撇到一边,询问:“二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又将被子紧了紧。
常年习武的关系,也不知有多久没有着过凉了。这一回病来如山倒,当真让他措手不及。
“二哥你病了?”叶漂不确定地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然后惊得朝后跳了一步:“二哥你居然也会病!”
“嗯…死丫头看见二哥也会倒下,是不是心中的大神形象崩塌了?”叶泊扯着唇跟她调侃。
“岂止是崩塌!简直就是粉碎了啊。二哥你怎能做这样毁形象的事呢。”话虽夸张,她却从柜子里抱出多余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大年初一就烧,二哥你今年铁定红红火火的。”
“指不定会被烧死呢…”叶泊有气无力。
“啊呸!”叶漂赶紧挥了挥,“初一就说这个,不吉利!我去给你弄姜汤,你等等哦。”
叶泊迷迷蒙蒙目送她出门,一扭头,跌进一片寒凉中。
然后,又是一次万箭穿心,抽心钻骨的痛…血泊中,那一袭嫁衣容颜倾城的女子身处熊熊烈火中,凄美绝望地凝望着他,然后…转身扑进了火海中。
于是叶漂端着姜汤进来时,听到的,便是自家二哥狰狞痛苦地呢喃——
“不要去…小乔。”
“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叶泊说的某话真心…不吉利。好好的大年初一,就被两家兄妹互相轻薄和被轻薄去了。。。
(八)两番赠伞
“你说他梦里喊着‘小乔’?”叶夫人韩氏重复确认。
“是哦!还唤得好温柔呢!我从来没见过二哥这么温柔地唤一个人的名字。肯定是个女子。”告密的叶漂一脸神秘,再三肯定,然后又扯着自家娘亲的袖子撒娇:“娘啊,你看我给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就别成天催我婚事啦。我在家好歹还能随时给你告告密,毕竟全家就数我跟二哥感情最好了!”
“嗯嗯…”韩氏的心思不在这里,敷衍地应着,心头却琢磨着这小乔为何方人士。
能让叶泊在梦里面低唤,还让“不要去”之人,到底是谁?
原来自家次子相亲一直随随便便,是因为早有心上人了?既然如此,依着他的性子,又怎会只在梦里喊喊而不大大方方将对方娶过来?
小乔小乔…他们认识的女子里,还有谁名字里或者小名有“乔”字的?
韩氏想了半晌,最后却只能想到一个人——京城…或者可以说全大晏国第一美女,风乔。
呃…应该是不可能的。
韩氏立即自我否定,彻底抛去这种根本深入联想的猜测,开始着手安排与海家的又一次见面。
“还来?”烧了一夜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叶泊扶额,“娘,你觉着折腾得还不够?”
“够了!”韩氏正色,“据说海棠小姐回家后一直呕吐不止,绝食了两天。”
叶泊轻瞥了一眼窗外,顺着她的话瞎掰:“她那是怀了…与我何干?”
“你究竟给人家海棠小姐说了什么?海御史很生气,一定要你当面解释清楚,给小姐道歉。”
“哦…”叶泊闭眼,苍白的脸上浮出无所谓的笑容,“这次又在哪里?”
“还是上次的地方,我与你爹这次都会随同。你爹让我告诉你,别想玩什么花样!”一向温婉的韩氏在转述自家夫君的话时,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警告。
“娘啊,我一直很好奇,”叶泊托腮,正了正一直若无其事的神色,问道:“你跟爹到底为何如此急着我的婚事?大哥比我大上好几岁,也没娶妻,不见得你们多心急。”
韩氏警告的表情微微一崩,目光挪向别处:“那个…自然是为了让你早日成家立业。你大哥一向有分寸,无需我与你爹担心!”
叶泊挑眉,见了自家娘这副表情来了兴趣:“娘,你撒谎时目光不敢正视对方的习惯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说着直了身子,抱手于胸前:“我决定了,不知道真相前,你们别想我‘好好’跟海家和睦相处。”至于知道真相后,要不要跟海家“和谐友好”,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了。
韩氏抵唇低咳,“此事…原也不好开口。”
“去跟海家道歉之事,原也不太想去。”叶泊昂首翘起二郎腿,学着自家娘的语句形式威胁。
“或许…只是我与你爹想多了。”韩氏将目光挪到窗外,面上颇有几分难堪:“从小到大,镜宁殿下便爱黏着你,做什么事都以你为准。我与你爹,从前一直觉得,这是甚好的事。”
“镜宁表弟依赖我信任我,放在如今,甚是以后,也不是坏事。”叶泊懒洋洋等着下文。
“可…”韩氏一个转折,面露担忧,“殿下三年前,甚至说,连婚事也要让你来做主,挑你觉得好的女子。还说你不成家,他也绝不成家。泊儿…你不觉得…镜宁殿下这么下去…”
“懂了。”叶泊抬手打住自家娘的瞎猜,“所以你们只是担心镜宁表弟会因此误了婚事,才对我下如此狠手。可惜你们明显是想多了。”
“不…”韩氏摇摇头,“我与你爹也考虑着,你常年与镜宁殿下在一起,接触女子的时间怕也甚少,不如早早娶一门贤良的女子过门,养在家里也让我与你爹安安心。”
“哈…”叶泊忽然仰天笑了一声,“娘,你也太高估镜宁表弟了。我也就在他需要决策的时候在他身边,平时偶尔帮他安排人手,留意一□边动静。这些年,大好河山,花花世界…我看得可不少啊。”与其说他是晋平王的第一谋士,对他忠心耿耿出谋划策;不如说他利用了这个机会,走出叶家,不用负担叶家的任何事务,也有了如此多的时间游山玩水,做一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如此说来…”韩氏话锋一转,直奔自己一直关心的话题:“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叶泊立即觉察出套话的痕迹,直直戳了出来:“我有否心上人,跟我这几年游山玩水并无直接联系,娘你话题转得太快,暴露目的了。”
韩氏在自家儿子面前早已练得金刚步入,一拍桌:“所以你是有了?”
叶泊眼角微微一抽,答非所问:“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镜宁表弟的婚事。看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娶妻了。”
他料得不错,年宴方才过了几日,晋平王百里镜宁便当着朝臣的面向女皇陛下请旨赐婚,愿与嘉喻侯林家长女林花迟结百年之好。
因着嘉喻侯林森有着本朝功臣的身份,女皇不好跳过他应允,于是此事暂被搁下,等林森的答复。
而林森的答复,将直接影响今后太子一党与晋平王一党的势力平衡。
风乔着一袭风帽狐裘,蹲□,摸了摸小摊前沾着些许雪花的素色油纸伞。天色黯淡,飘着若有若无的雪花,青云低沉,隐隐透着大雪降至的压迫。
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依着前世的经历,女皇赐婚那一日起,晋平王一党有了富可倾国的林家协助,开始立于不败之地,饶是他们百转千回也无法逆转。
依着她在林家相熟的林家次女林果儿的线报,林家长女林花迟对晋平王百里镜宁一见倾心,至此念念不忘,甚至为了他摈弃了一直以来想多陪林森几年的观念,只恨不得立即将自己嫁出去。
这般态势,这婚事怕是躲不过了。
那么…今后的一切,仍旧无法挽回么?
既不能避过与叶泊相遇,又不能助太子殿下登位,如今看来,她重生的意义究竟为了什么呢?
纤手拂净伞上雪花,刻意忽略了卖伞小贩一直欲言又止的神情,起身抬头望了望天空。
前世的叶泊,曾送过她一把伞。
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
犹记得她接了伞,笑了:“伞…散。就此两散,是么?”
叶泊当时一怔,显然没有她考虑得如此深入,连忙辩道:“绝无此意。只愿你…愿你…”
饶是叶泊,也在那一刻词穷,半晌没有说出愿她什么。
想来,应该是祝福的话吧?
最最苦涩的祝福,莫过于此,不听也罢。
回忆至此,她浅笑转身,忽觉背后一凉,像是有东西落下,伴着小贩一声抽息,她惊诧地回头。
只见叶泊嬉皮笑脸地站在她身后,跟她像是老友一般挥了挥手:“姑娘,好久不见啦。茶叶好喝吗?”
风乔细眯了眼,确定方才自己身后的确没有此人…“你从何处钻出来的?”
叶泊一脸若无其事指了指身后上方的二楼窗户,“那里。”他刚刚送走那位海棠小姐和她难伺候的御史爹“和睦相处”,正听着自家爹娘对此事解决后续的唠叨。哪知心不在焉一瞥眼,瞧了眼窗外风景,竟就如此发现了意外的惊喜,当即不顾在场众人的诧异,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姑娘刚刚蹲在这里很仔细地替这把伞拂去积雪。”叶泊学着她蹲下,戳了戳刚刚风乔碰过的那把素色纸伞,“真是对这把伞羡慕得紧啊,能得姑娘如此爱护。”
“公子若羡慕,便买下吧!”小贩抓紧时间做生意。
“这种姑娘家的伞,我买来做什么?”叶泊拾起来把玩一番,回头笑靥朗朗对风乔道:“不如送给姑娘吧?”
又来…
所以这次是把送伞的时间提前了么?
这种相同的场景不停重复,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一世,与他不甚相熟,还能用那一套“散”的说法么?她与他根本没有开始,何来散去?
风乔抿唇转身面朝花花绿绿伞堆,伸出莹白纤手,轻轻拍了拍其中两把,抖下之上的积雪,“‘伞’自古通‘散’。公子欲赠‘散’,那么小女子便以‘一拍两伞(散)’回绝了。”
“哈哈。”叶泊开怀一笑,心里头暗叹她回答得巧妙,同时却也学着她拍了拍其中两把伞。只是与她不同的是,他拍了两把伞相邻的缝隙。一掌下去,两把伞因为力道朝缝隙一叠,合在一起。
风乔挑眉,已知他的意思。
果然听叶泊道:“姑娘想与我一拍两散,我却以为,我与姑娘就像这两把伞一般,是一拍即合呢。”说着收紧另一手的素色纸伞,递了铜板给小贩,“这伞我用不上,姑娘今天不接,迟早有一天会接。”
“这伞啊…”风乔抬头望着泛青的天空,细碎的飘雪撒在雪颜之上,微微有些透凉。她意味深长一笑:“公子若不举,便是晴天了。”语罢,转身走远。
“…”叶泊愣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好像貌似…在她方才的话里,觉察出一股…“绝对是他想多了”的意味…
在伞的问题上,他又一次败在了风乔的一语双关上。
而目睹了全程的叶家二老,瑟瑟缩回脖子,对视一眼,双双目带千言万语。
“我说泊儿早有意中人了吧!你还不信!”韩氏欢喜道,“姑娘的确生得美啊,虽然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泊儿如此迫切和主动去搭话,看来着实紧张这女子啊。”
叶卿回想起方才与叶泊谈话那女子的容貌…惊鸿一瞥后有震撼,却更有万念俱灰的绝望。
只听他颤颤巍巍吐出凶残的事实:“她…是准太子妃…风乔。”
韩氏笑容一僵,容光焕发的脸顿时面若死灰。
准太子妃…风乔?
风乔…小乔…
夫妻俩又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们家眼高于顶的儿子看上的…怎是如此头疼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若不举,便是晴天。”内涵笑话你懂的…叶家娘绝壁是腐女…
(九)小巷遇刺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我家两位高堂。”茶楼雅间里,叶泊双目无神地瞪着桌对面的女子,揉了揉眉心,“还真是各路英雄豪杰都能给我找来相亲。”
“可不是。”桌对面的杜茶薇闲适地斟了杯茶,用手挥了挥飘起来的浓郁,接着道:“像奴家这等在你们嘴里向来‘低贱’的商户身份,成天抛头露面,也能被揪来与公子这样尊贵身份之人相亲。奴家不得不怀疑,公子是做了何等天怒人怨,怨天怨地之事,逼得叶家二老像送神一般急着往外送。”
“我估摸着他们已经放弃找世家小姐与我说亲,不如从与我有过任何交集的女子下手,无论何种身份,揪来一个算一个。不过…”叶泊一个转折,饶有兴趣托腮,“我甚是好奇,单凭你我茶会偶遇浅浅交谈,他们如何能找到你这么号人物。”
“公子,此事便要从茶会开始算起。”杜茶薇坐直了身子,开始算账,“依照公子当时买下的茶叶数量来看,公子少付了我五十两银子。”
叶泊用鼻子冷哼一声:“为了让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我娘付给你的油水,恐怕不止五十两吧?”
“公子欠我是一笔,叶夫人给我的又是一笔,两者用途不同,不能合在一起算。”杜茶薇正色说完,然后一拍桌子,悲痛欲绝:“公子不知,吾等小本生意…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啊!”
叶泊毫不在意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想来这等话他听了不少早已麻木,“恐怕你的目的不止这一点点小钱吧?我听你上次说你择夫标准是‘高大,英俊,有钱’,想来我十分符合标准。”
杜茶薇斜了他一眼,啄了口茶,苦得砸了砸嘴,高声朝外吆喝:“小二,给我上碗白水!”吆喝完又回头抱怨:“都是些什么劣茶,还敢开茶楼。”
叶泊一敛嬉皮笑脸的神色,面无表情看着她。
杜茶薇抱怨完,想起对面还有号人,耸肩道:“我觉得你们家真奇怪,明明是大晏国贵族,选起直系嫡媳妇来真是‘饥不择食’…好吧这个成语不该用在这里,你懂我的意思就好。我的意思是…我从来就没想过嫁进什么贵族,过着僵硬谨慎的生活,所以从你母亲嘴里知道你身份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要嫁的那类人,所以我今儿个纯属白收钱过来喝喝茶。”
叶泊嘴角微微扬起,“继续。”
“况且你心中有人,我却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爱着我的夫君,嫁给你我活受罪。我看你这个人平时随随便便的,刚刚倒是防人防得紧。这般不放心人,想来非但不会把家里的事务交给我,还会防着我做生意利用叶家与人勾结,受罪的还是我。”
“你倒是通透。”叶泊把玩着茶杯,想起自家爹娘还守在隔壁,心头一转便有了计较,“可以合作。”
商人出生的杜茶薇听到了商机,提起了极大的兴趣眼睛一亮:“怎么个合作法?”
恰巧小二此时上了白水,叶泊目送他将茶碗收走退下,才施施然道:“与其让他们继续孜孜不倦给我安排别的女子,不如让你陪我逢场作戏。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杜茶薇想也不想道:“成交。”
“这么爽快?”叶泊倒是意外,“不增加点条件不像是你商人的作风啊。”
杜茶薇哼道:“能加什么条件?钱财方面你为了能与我合作下去自然不会亏待了我,至于其他方面…”她顿了顿,凉凉地扫了一眼叶泊,“你既有深爱之人,想必也不屑对我这个‘合作之人’做什么出格之事,我若将此事拉到台面上跟你谈,你怕又要以为我别有企图了。”
“哎。”叶泊笑叹:“跟商人谈合作果然愉快至极。”
“说起来,你的心上人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你如此趋之若鹫却又不娶进门?”杜茶薇毫不拘束地当着他用白水漱了漱口,洗去口中难忍的茶味,“你这样的身份,全国上下又有谁是你配不上的?若说是配不上你…连我都能找来跟你相亲,我看你家二老已经到了不介意对方门楣的地步了。实在很难想象是什么原因让你娶不了她。”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叶泊显然不想让人知道风乔之事,回避一般将目光挪向窗外。
“当然要问清楚啦。”杜茶薇坚定道:“你想想,我与你逢场作戏,要是遇到正主,惹对方误会伤心了该如何是好?不如提前知会我,我好到时候识趣让出来。甚至可以在你们暗渡陈仓时把把风什么的…”她说着说着,觉察到叶泊神色略微有几分低沉,不由得心头跟着一沉,小心翼翼猜测:“莫非…佳人已殒?”所以叶泊才会如此低沉?因为忘不了她生出了终身不娶的念头,这才使得叶家二老急着给他找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