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月,就如同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又该开始碧染的生活了。
我明了,这仇,报得并不彻底。我除去的,只是那层表面的污垢,藏在那之下的肮脏,我不愿去触碰,只怕被这场黑暗卷得越来越深。
但我敢肯定的是,这只是场阴谋的开始罢了。
而我,再无心卷入其中。
(十一)蜻蜓荷姿
昨日我被冰莲带进来,整个茶馆已经提早打烊。今晨起身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踏进大门,小二迎了上来,低着头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抬手满脸谄媚道:“这位客官…”他哑然无声,看了我半天,才呆呆唤了声:“染…染姑娘?”
我捏了捏他的脸,打趣道:“小胖,你怎么还是没长胖呢?”碧门本无男子,直到碧玉奶奶上位后进行了大改革,准许男子参与进来,但仅限于各地暗部,不能直接进入碧阁,就如面前的瘦如柴骨,怎么也长不胖的小胖一样,都是碧门的一份子。
小胖握住我的双臂,差点没跪下,感激涕零道:“染大神明您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小胖就快被何门主折磨死了!”
呃,我不在,荷姿果然没消停,就连庐州这地儿都没逃过她的毒手。
我拿开他的手,笑着走进大堂,微一斜眼,就瞧见底楼与二楼的食客全都盯着我,目露惊艳,仿佛见着的是哪方神明下凡,完全忘记了碗中之食。
难不成我扮了一朝杨青玉,真成神明了?我摇了摇头,径直朝后院走去。
从黄家出来之后,我愈发觉得轻松软绵,日子平淡得很。
报仇之前,成天总想着怎么接近仇人,怎么个报法。可报完了呢?
我煞是羡慕冰莲,能够在这宁静之地开一家茶馆,做做小生意,每天见着形形色/色的人,暗地里帮碧门收集收集资料,怎样都好。
我亦不禁在心里盘算起了未来的打算。开个布庄可好?或是开个胭脂坊,将我那雕琢人之本事发扬出去。
主意一定,我抬手放在心口,摸到了贴身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玉。
这是碧门之玉,亦是碧门象征。
传说这玉原本是碧门祖师碧天心的嫁妆,脸盆那么大一块,价值连城,后来天心祖师与夫君反目,将这块碧色的玉在其面前砸碎了带走,创立了碧门。那之后,每名碧阁女子都会持有这碎玉中的一小块,以时时提醒自己家破人亡的命运与使命。一旦复仇成功,便可将这枚碎玉放回碧门天心殿中央供奉的天心盘上,自会有人将之与其他部分拼齐。
因此,这碧门之玉,从未有过完整的时候。人世间的恩恩怨怨也不可能有终结之时。
月有阴晴圆缺,碧门之人的心却再无法完整了。
思及此,从前那些压了又压的思念便涌了出来。
哥哥…
当年爹被处死,娘悲痛以一抹白绫撒手归西,全家其余人被贬为贱民,我与哥哥,一个被卖到了青楼当柴火丫头,而另外一个…
咳咳…相公馆。
哥哥当年也不过十三岁出头,相貌已可见日后俊朗,当时清秀俊雅,被杭州一家名“云天”的相公馆一眼相中。
一年后,我被碧门的人劫出来了,哥哥的消息从此石沉大海。
这么些年,我待在碧门,也没怎么去见过哥哥。一来不敢,武功不济,相公馆的打手们都很厉害,易钗混入几乎是不太可能的,除非你有大把的金子,无论你是男还是女,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再来…两年前哥哥二十岁生辰之时,我曾冒险混进云天,乐滋滋地想给哥哥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成了他的包袱。当日的哥哥已是俊美的男子了,那双臂膀仿佛可以为我遮挡任何风雨…他对我的到来不闻不问,波澜不惊,那眼神却在暗示我快速离开这里。从那刻起,我便知道,在哥哥心里,一定有了计较,他跟我一样,在隐忍,在某个契机成熟时,一切就将运转起来。
我相信他,也就忍着不再去为他添麻烦了吧。
如今的哥哥,是“云天”的镇馆头牌,花名“宵露”,整个杭州…不,整个江南无人不知此名字。
陈羽诗云:“弄水滋宵露,垂枝染夕尘。”我是染夕,而他是宵露。真好。
耳边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我别过头,走廊转角蹦出个粉色身影,我身子一僵,提起警觉,待我瞧清来人是谁后,我全身放松,她已扑到了我的身上。
“姐姐姐姐!!”一个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的少女顶着额头在我肩头摩擦撒娇。小丫头如此热情,我实在忍不住打扰了她的深情拥抱“蜻…蜻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可爱少女抬头,一张苹果脸上那对秋水剪瞳水汪汪的令人疼惜怜爱。
“怎么这么快?我才来三天,你们赶了不少路吧。来,姐姐看看长高没?”我捏捏她的粉颊,细细打量。
小丫头听我这么一说,连忙站直,还回答着我的问题:“姿姐姐说你这几天就会到莲姐姐这里,所以我们提前就出发了!”一张稚嫩的脸颊上泛着灿烂的梨涡。
哎…碧蜓,怎么还跟长不大的小丫头一样呢?
当年初见碧蜓,我也不过十五岁,与她如今一般大小,因为顺上了苒阁阁主之位,奉了公职出门去碧门各个暗部联络消息,也替碧门寻找新的血液。
那时的碧蜓也有十一岁了吧?绑着俩小辫子,缩在街边墙角抱着爷爷血淋淋的身子哭泣。我问了围在一旁的路人,方知这城里的大户人家要拖走碧蜓要她给自家少爷做小妾,碧蜓爷爷死活不让,就给当场打死了。
亲眼目睹亲人为了护住自己,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是怎样的滋味呢?
身边的路人,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去安慰亦或者帮忙。这世道,人的心都冷了。
我急于挤进去帮忙,奈何身子娇小,无奈之下大吼了声:“让开!”众人一听是个少女声,初时转过身一脸轻视瞥向我,正待说什么,却一个个呆了一样盯着我看。其中不乏许多男子自主躬身退后,将路腾了出来,一脸讨好地笑。
我大摇大摆走进去,只见一张稚嫩的苹果脸满挂泪痕与污迹,诧异又无助地望着我。
我俯身张臂抱住她瘦小的身子,轻语道:“那些人可能马上要找来了。跟姐姐走可好?”
小丫头初时听见那些人又要寻来,身子一颤,听到我后面的话,侧过头来满是崇敬地看着我,坚定点了点头。
我想,便是从那刻起,小丫头就依赖上我了吧。
小丫头被我带回碧门,进了碧箩山,只花了两年时间,就进了碧阁。碧箩山长老是这么跟我描述的:“资质实算普通,贵在勤奋。就是一直哭啊哭…吵着要见染姑娘你。我们怎么打骂她倒也受着,性子坚韧得很。”那位长老说完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无言离去。我猜测她应当是想抱怨,让小丫头通过,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梨花带雨了。
还记得小丫头被分至我的苒阁之时,一双水灵的眸子怯生生地扫视了周围,目光一触及我,便是那如花朵绽放一般闪亮,毫不顾忌跑上过来扑到我身上。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是谁,忆起她名字,我摸着她的头微笑道:“蜻蜓,以后就是我苒阁的小丫头了哦。”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
“蜻蜓叫碧蜓可好?”我自作主张给她起了名字。这碧门,碧青与碧婷都被占了,我只能想到“碧蜓”了。
“嗯!”小丫头抬起来,灿烂地对我笑,若向日葵那般绽放。在那之后,每每看见这样的笑容,我总觉煞是珍贵——碧门少有的笑容。我绝对要好好守护这个笑容!
这么一想,我似乎有些明了荷姿对我的特别照顾了。
此刻,面前已至豆蔻的少女笑靥如花看着我,“姐姐姐姐,蜻蜓长高了么?”还等着我回答呢。
我点了点头,“长高了,还漂亮了。咱碧门又多了一小美人呢!”
碧蜓扭扭捏捏害羞道:“蜻蜓才不是呢…姐姐才是最大的美人呢!哦,对了,还有姿姐姐也是!”
她不提荷姿还好,一提及荷姿我便联想起了小胖的一番举动,不禁向碧蜓打听:“你姿姐姐又怎么了?小胖说她要毒害他。”荷姿这女人啊…实乃碧门最大疯子也,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鬼脑筋,常常奇思妙想令人哭笑不得。
碧蜓无辜地摇摇头,表示不知:“姐姐你也知道,姿姐姐常常…间接性…周期性地…呃…”
发疯。我在心里替小丫头说了。
碧真曾经说过,曾经的荷姿,活泼是活泼了点,但极少做出反常之事。我诧异着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活泼过头”,碧真就解释了:“你来了之后她才这样的。”
于是我费解了,都说养孩子让女人性格大变,她不过比我大六岁,也不至于将我拿孩子养吧?
印象中,荷姿偶尔会出一次门,然后回来之时那脾气多半就不太好,要大半个月才消停。碧门之人试过将她留在碧门不让她出去,结果后来探子们偶尔传上个消息也能她反常一段时间。
我总觉得这所有的反常就是针对着某个人来的。这个人…是仇人?亦或者,恋人?
多半是后者。传说令女人喜怒无常的,多是情人…
想至此,我不禁为那个不知是谁的男人默哀:倒霉啊…招惹上了荷姿,这辈子完结了一大半了…
“你那副死人脸,做给谁看的?”一个若滴水抚荷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眉眼一扬,谄媚笑道:“做给你的仇人看的。”
宋朝盛男风这种事情,可以在历史上找到记载,于是相公馆这种东西,不稀奇…不稀奇…
(十二)荷塘团聚
别过头,一张美人脸映入眼帘。人说一荷塘的都是美人,冰莲的美胜在冰,蜻蜓的美胜在可爱,碧真的美胜在妩媚,我的美…我真没看出哪里就是了。而荷姿的美,胜在不经意之间的细水长流,不做作的浑然天成——一张素颜不施脂粉,容似白芙,眸若碧波,唇比花瓣。
此刻,美人眉眼稍缓,一头青丝只插了一柄玉扇簪,其余皆如青瀑低垂,乌黑发亮。一袭红袍松垮地系着,内间白色中衣若隐若现。
在我看来,比起疯,荷姿更倾向于“不拘小节”这样的形容。
“倒是你,”我走过去,看着荷姿,“我凯旋归来,姿姐你就这么迎接我?”
荷姿挑眉,“凯旋?染小妞,我怎么听说你进过大牢,逃过追兵呢?”
我面部微抽,“那是过程!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结果也不甚光彩。
至少,最后将我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样的结果,绝对不值得炫耀。
我与荷姿略略说了说我这三个月的事迹,其间华丽丽地跳过了春/药那段。
荷姿颦眉:“染小妞,我怎觉着你这三个月不是嫁过去当女主人的?”
而碧蜓则是睁大眼睛望着我:“姐姐,那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挑眉:“哪晚?”
“就是你被那个梅枝放倒那晚啊!”小丫头握紧拳头恨恨道:“她有没有欺负你?”
呃…我抵唇咳了咳:“基本上…她是没有的。”她本人没有,但是她间接找人欺负了我。
单纯的小丫头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但精明的荷姿又怎会听不出?只见她眼睛一亮,支使碧蜓:“蜓丫头,你催催小胖叫他快点弄点吃的来,老娘饿死了。”
“可是…”碧蜓眼巴巴看着我,依依不舍。
我知荷姿定是要来问我话了,也不推拒,顺了她的话向碧蜓道:“你姿姐姐这么说,你就快去吧。”
小丫头听我也这么说,乖乖点了点头,跑走了。她一走,荷姿就立马凑了过来,瞪着我道:“染小妞,你别告诉我你丢我的脸了。”
我哭笑不得睨了她一眼,“怎么又是丢你的脸了?”
荷姿不以为然还了我一眼,“你那话唬蜓丫头还可以,别以为我猜不出那晚你被灌的根本就是媚/药而不是迷药!你该不会被这种市井小药迷了神智做出了什么傻事吧?”
市井小药?!只有她荷姿才敢这么说。我先前也提到过,碧门女子皆对春/药存了恐惧心理,唯独门主大人荷姿…
荷姿善于制药,毒药,蛊毒,还有…春/药。荷姿从来不屑市场上那些她所谓的“劣质”春/药,她从来是自己制,时不时还会将少许成品放入茶水中,当做调味品,每次喝完皆是脸不红气不喘。我先前一直以为是她技术不到家,制出的春/药不比市场上的猛烈。后来碧真一次错拿了荷姿的茶杯酌了一小口,后冲到冰泉泡了一整夜,我才领悟到一个事实——不是药性不够,而是荷姿根本已非常人了。
“姿大神…”我抬首扶额,“我是凡人,怎敢与您相提并论。”
“你、你…”荷姿双眸怒瞪,“你当真…”
哎…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啊…我将头侧一边,不去回应她。
远处,那个粉色的身影身轻若燕,几个飞纵朝我这边奔来。
嗯?碧蜓轻功进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丫头几步到跟前,拉着我的手欢喜道:“小胖说饭菜准备好了,姐姐还有姿姐姐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救人于水火的碧蜓丫头啊!
我颇是自然地点头,然后回头对荷姿道:“姿姐,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吧。”巧妙避过了刚刚的话题。
荷姿白了我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别以为你能躲得过去。”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饭桌上,碧真远在京城来不及赶到,冰莲性淡寡言,碧蜓欢喜地给我不停地夹菜,荷姿吃一口看我一眼,我低头拔饭,回避她所有的眼神攻击。
一时间,气氛煞是怪异。
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察觉的小丫头打破这种怪异气氛,问我:“姐姐以后回碧门么?”
我手中一顿,碧蜓小丫头问出了我这些天的疑问啊。
“当然回去。”荷姿替我答了,“不回去做什么?”
的确,碧门的条件优厚,完成报仇任务的成员可选择自行离去,或者在碧门找份活计,如果有一技之长,便可以留在碧萝山教教新成员。像我这样当过阁主的,甚至可以进入碧门长老部。
留在碧门,下辈子的生计是不用发愁了。
但是…
我摇摇头,“我想在外面找点事儿做。”
此话一出,饭桌上另外三女皆是惊愕地抬头盯着我,连寡言的冰莲也忍不住问我:“为何?碧门…不好?留在我们身边…不好?”
我连忙摆手辩解:“我不是在与碧门撇清关系。只不过,这九年,一直受碧门庇护,我甚至不知道离了它我可以做什么。总觉得…我还可以做很多事。”
“于是…”荷姿低头吃了口青豆,直言:“你就是在跟碧门撇关系,留在碧门,这些事你一样做。”
我哭笑不得:“我只是不想留在碧阁或者碧萝山。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些可怜的女子,会令我伤心惆怅。”
“那好办。”碧何大门主一句话,搞定一切事情:“碧门在各地都有分部,你开个铺子什么的,做你想做的。条件是做碧门暗部,收集情报,并且一年利润的三成要分给碧门。”
三成。其实,就是七成,也不足以报答碧门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我点头,欣然答应,终于了却了最近牵肠挂肚的一桩事。
又多停留了三日,碧真才风尘仆仆赶来。
虽说是“风尘仆仆”,却毫不损其明艳动人之姿,黑衣内衬,紫纱外披,骑马而来却满头的钗饰,金步摇随着她扶风挽柳地移动而生辉,流苏随着裙摆摇曳,促成一股让人醉到心头的妩媚气韵,不愧是京城第一青楼“荷花池”的当家老鸨!
“辛苦了。”冰莲走上前接过碧真手里的包裹,“热茶备着,就等你。”
碧真明媚一笑,看着我其他三女,眼中满是欣然。
“终于到齐了!”碧蜓小丫头拍手高兴道。
我叹了句:“也难为真万里迢迢赶过来见一眼,京城到这里,怕是没日没夜地赶吧。”
碧真兰指妩媚一动,摆摆手,“没事,我本来就要回趟总部,就算路过。黄家开始发配那天,我就着手要动身了。现在可好了,终于凑在一起了。两年没凑齐了吧。”
是啊,快两年了。京城的“荷花池”是销金窟,也是碧门的几大暗部之一,京城的主要消息都从那里流出,而碧真又是主事,一年恐怕忙到头,回不了几次宣州。冰莲两年前接管了庐州了这一块的部分事务,虽不比碧真繁忙,却也是极少脱得开身。荷姿作为门主,一年到头全国到处奔,她老人家倒是乐呵呵的在各地荼毒门人,只是苦了碧门一众接待她的人。话虽如此,正事她也没落下过。小丫头碧蜓现在还留在碧阁静修,与我大部分时间在一起,但自从我四个月前去了黄家,她也被抛下了。
我们五人的相识,原本是一场缘分。如今各有各的事,一年还真聚不了几次。但现在,大家都因为我,从各地提早奔来。着实令我感动!
荷姿瞥了我眼,扯唇一笑,揶揄:“染小妞你这可是在感动?”
碧真媚眼如丝地笑,道:“染,你要知道,在碧门,完成报仇任务比成人礼还重要,我们作为你的至交好友,自然要赶来为你庆祝。”碧真,你就是为了让我更感动才这么说的吧!
碧蜓眨眨眼睛,扭扭捏捏问:“蜻蜓完成任务,姐姐们也会帮蜻蜓庆祝么…”
我哈哈一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头,与其他三女对视一眼,默许了她的话。
冰莲咳了一声,淡淡道:“浴桶热水备好了。”
瞬时,气氛一冷。
冰莲,这等降温本事,你没去炎热之地真是太可惜了!
逗留了两天,因为大家各有各的事,不能久留,终于还是得分别。冰莲一个人继续留在了庐州的“碧山冰莲”,我与荷姿她们一起回碧门在宣州的总部。
途径庐州的关口,果然见着官兵们在挨个搜查过往女子。我噙着一抹微笑,一勒马绳,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骑马从他们身边经过,不意外地收到了几个官兵的注视。可我清楚,那种注视绝不是怀疑,而是…惊艳!
在众人的仰视中,我们一行人缓缓出了庐州城。
等行的远了,荷姿“哈哈”仰天大笑:“刺激!真货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过去,他们摆着那种脸?真想再到他们跟前去走一遭!”
我“咳咳”了两声,纠正:“姿姐,我是假的,我是冒牌…真的杨青玉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同时在心中默念:几位官兵大哥,假杨青玉在此拜别,各位辛苦!
碧染柳染夕:女主,名字始于“垂枝染夕尘”。
碧何荷姿:碧门门主。这个角色就是用来提点碧染,以一个性格如火的大姐形象存在的(初衷?)。名字…名字是某小苹果在想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盒子。。。荷姿…就是这么来的。
碧真鱼真:碧真即“逼真”,她做的人皮面具那是没得话说吧,而且因为是个巧手,做了些小道具,本身又在京城最大的青楼“荷花池”当老鸨,是个人才。
碧蜓蜻蜓:这个小巧的名字就为了衬托蜻蜓小巧的个性,像小妹妹,又像碧染的小侍女,一直一直跟着碧染,依赖她,又像妹妹一样贴心照顾她。
碧连冰莲:冰莲这个角色有多重作用…于是把她拉进一荷塘。。降温!本身就是个冰美人,像雪莲花一样高洁,跟荷姿这样的烈火性格自然融不到一起,于是给了她一个莲花之名,为了跟荷姿的荷花套近乎。碧连…碧连…念久了听着就像冰莲了,于是。。就冰莲了…
----以上是一荷塘五人-----------
碧玉碧门上代门主,已故。真实名字未知。取自“小家碧玉”,顾大家,舍弃了小家,碧玉奶奶就是这么一个人物。
------后文会出现的各种其他“碧”,以后再介绍---------
宣州是今天的安徽宣城市。
说到庐州,很多人会想起庐州才子包拯。很幸运的是,此时此刻,他就在这座城里。
包拯包大人(999-1062),在正史中,其实没有那么神,而且…还有那么一点迂,外加吃饱了无事做地找事,这一点,后文会写到…除开这些,包大人很好很青天,在开封府当知府那段时间,开着公门,允许百姓随时击鼓鸣冤,也就是因为这点,被百姓称颂,结果越传越神奇,到最后传出来的包大人已经不是人了,他做成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他…成了神!
与电视剧不同的是,包拯包大人出生于官宦家庭,也不是嫂嫂养大的,他二十八岁才中举,朝廷几次委派了不同地区的知县,包大人因为实在太孝敬了,放不下家中父母,几次辞官。直到三十六岁才正式出山。他办的案子,历史记载并不多,小苹果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他晚年的时候,有人冒充皇帝流落在外的儿子,想给没有儿子的皇帝当皇子,日后继承大统,朝廷委派咱们已经成神的包大人出马,很短的时间就查出这个冒牌货的真伪,再次奠定了包大人“办案如神”的传说。
(十三)诊出喜脉
前方,是通向别了小半年的碧门之路,通往温暖的家的路。
归心似箭,便无心欣赏沿途风景,我俯身贴近马头,狠狠抽了一鞭子,“驾!”快一点,再快一点!
紧接着,身后也传来陆陆续续三声“驾”,嗓音或清润,或娇媚,或甜美,但透出了与我同样的急切与期待。
奔了几天,渐渐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全身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困倦难撑,下腹一片胀痛。
我一拉缰绳,慢了下来,撑着肚子咬牙低喘。
“怎么了?”荷姿她们也一拉马头将速度慢了下来,回头关切望着我。
我摆摆手,“没事,可能刚刚吃了东西走急了。”但内心却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那我们行慢些。”碧真骑着马行到我跟前,“撑得住不?还有半日便到宣州境内了。”
我勉强点点头,“还好,我没那么娇弱。”
碧蜓担忧道,“姐姐,我们进了城就去先去看大夫好不好?”
不适越来越强烈,我咬唇暗运内息,微微调节,按压住疼痛。“先走,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又给了马屁股一鞭子,以发泄疼痛感,座下枣红马嘶叫了一声,狂奔而出。
可怜的马儿,对不住你了。
其实早在先前,我便有些察觉了,把了脉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却仍是自欺欺人不相信。心里因为欢喜大家团聚去了,便全忘…不,也没忘,只是相信自己真的没事了。
哎,自欺只是一个过程,欺着欺着,自己就当真了。
但当真与真的毕竟还是有一黑一白的差别,最后通牒总是会来的,只不过来的时候少一点惊讶,多一点自以为是的“我早知道是这样了”先知的优越感。
而我如今便是这样的境况。
当大夫慢悠悠道出那仿似惊雷的一句话时,除了我,其余但人皆是目瞪口呆不相信。
咳咳,那位大夫说的是:“这位夫人,怀喜了怎么会如此奔波?”
荷姿第一个回神,抓住大夫的手追问:“问题大么?”
大夫抬头望了荷姿一眼,奈何一把岁数,荷姿的绝世姿容他没放眼里,倒嫌恶地抽回手,“现在的女子,怎如此不知礼节?”
咱向来“不拘小节”的荷姿一听,怒了,大掌一拍便在那木桌上留了条缝隙,“他娘的老头子说不说!”
大夫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道:“这…这位夫人连日奔波,动…动了胎气,老朽…不…小的给她开副安胎药…”
这老头子倒识时务。
我摆摆手,“不用那么费事,打胎药就好。”父不详的孩子,生出来也是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