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郑衡并没有想应不应该的问题,她只是在想:裴定不知她是否安好,这么说,他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的事?
想了想,郑衡便撩开了车帘子,探头往外看去,却只见到不断经过的百姓。
下意识地,郑衡抬头一看,便与裴定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裴定坐在二楼,头微探出来,目光往下看,似是看到了她,立刻露出了笑容。
郑衡也笑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也感激裴定托陶殊前来。
如此,一人在楼上,一人在马车中,彼此相视而笑。
旁人见了,只觉得怪异非常,而这两个人却浑然不觉。
楼中的裴定,见此便轻轻吁了口气。她没事,看起来很好,那么那些护院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如此想着,目光一直追随着郑府的马车,见到它缓缓驶过观止楼,离得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裴定收回了眼光,然后离开了观止楼,心里想道:得问问异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中的郑衡早已放下了车帘子,心情很平静。她想的,也不是刚才裴定的笑,而是另外的事。
马车停了下来,她的心更加平静了。京兆的郑府,已经到了。——她即将见到继母贺氏了。
118章 继母贺氏(第四更求票!)
贺氏三十余岁,年纪并不小了,但是保养得宜身形纤细,看起来似二十多岁。
她长相偏婉媚,但两道卧蚕眉为她添了英气,使得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难怪,她能以那么高龄击败一众年轻貌美的姑娘,成为了郑旻的继室。
这相貌,令郑衡觉得有些面善。——贺氏与贺德这一对姑侄长得太像了!
除此外,贺氏还令她想起了以前的贺嫔。她突然记得,以前是听过贺氏这个人的。
那时候,云端似乎说了一句“贺嫔的姐姐至今未嫁”,至于贺氏年长未嫁的原因,她已不记得了。
不想隔了一世,贺氏竟嫁给了郑旻,成为了她的继母。
哀家的继母…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于是郑衡微躬了躬身,称呼道:“衡儿见过大夫人。”
贺氏放下了茶杯,露出了笑容,亲热地唤道;“衡姐儿总算来了,来来来,来让我看看,长得可真是标致,伯爷肯定会喜欢的。”
她眼中并没有笑意,心头暗自心惊:这衡姐儿竟比德儿还漂亮!还是禹东游学的学生,宁氏那个女人,怎么能养出这么厉害的女儿?
德儿说这个人不容小觑,但如今看来,倒是乖巧得很。至于聪明嘛…略一般。
只看她唤“大夫人”而非“母亲”,就知道了。
真正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得审时度势?太耿直的,只会死得早点。
见此,贺氏笑眯眯地说道:“越近,便越觉得衡姐儿越漂亮。只是叫大夫人太见外了,衡姐儿可唤我母亲。”
郑衡眉目低垂,只回道:“是祖母吩咐衡儿这么称呼的。”
母亲?哀家若唤一声“母亲”,只怕贺氏受不起!
听到郑衡这么说。贺氏眼神变了变,仍是一脸笑容:“既是老夫人的提点,那就算了。半个月的舟车劳顿,衡姐儿辛苦了。一路可顺利?”
“劳夫人挂心了,这一路上尚算平安顺利。”郑衡回道,不愿多说什么。
她相信,稍后贺管事会将流云渡的事详细说出来,她何用多费唇舌?
贺氏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往前一指,道:“别拘礼了,坐下吧。”
郑衡应着坐下了,头依然没有抬起来,在贺氏看来,这便是胆怯了。
也是,宁氏早死,她孤身一人来到京兆,除了低眉顺眼做人外,还能怎么样?
这郑府。可是我在当家作主。以后宁氏的女儿,还不任我搓圆捏扁?
贺氏唇角的笑容更深了,意态悠闲地端起了茶杯,心情舒畅得很。
恰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还伴随着奶娘紧张的叮嘱。
紧接着,候在门口处的丫鬟便撩起了帘子,应是在让什么人进来。
这是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看起来三岁左右,相貌异常精致。似米分雕玉琢的小团子,关键还长得一模一样。
这两个小孩子,便是贺氏那一对七星子?
只见这两个小孩儿冲到贺氏跟前,软软糯糯地唤道:“母亲。母亲,是有客人来了吗?”
说罢,他们便扭过头,好奇地打量着郑衡。
贺氏笑得开怀,道:“是啊,是你们的姐姐来了。以后会住在府中。”
听到是“姐姐”,这两个小孩儿就皱了皱眉头。姐姐,她就是那个大姐姐吗,奶娘说的那个?
随即,有一个小孩子走到郑衡跟前,眼神晶亮晶亮的:“你就是大姐姐吗?”
郑衡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有些警觉。——经由了郑迢一事,她现在对小孩子真是敬而远之。
见到她点头,这个小孩儿便奔奔跳跳来到她面前,捧起案几上的茶递给她,看着甚是有礼。
可惜,尚未等郑衡伸手接过,他就“哗啦”一声,将茶水全泼在了郑衡身上。
十二月底了,即使茶水是温热的,郑衡仍是瞬间便感到了寒冷。
茶沫沾染在她的大氅上,令她看起来异常狼狈,就像一个小可怜。
可那个小孩却“哈哈”地笑了起来,指着郑衡道:“哈哈,好玩,好玩!弟弟,快过来玩,再泼她一次!”
贺氏等人仿佛没有料到这一幕似的,都站着不动,就连七星子身边的奶娘也没有动。
眼见着另外一个小孩也端着茶杯过来了,郑衡腾地站了起来,凌厉地扫了那两个孩子一眼。
“哐当”一声,小孩子捧着的茶杯掉了下来。那一刻,小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发抖,连茶杯都捧不住了。
贺氏见了,不温不火地道:“衡姐儿,小孩子不懂事,你做姐姐的可别计较。”
郑衡终于抬起头,朝贺氏微微一笑,道:“说得对,小孩子不懂事,我不会计较。”
她略略上前几步,继续说道:“不过…小孩子是要教的。教不好,便是大人的责任了…”
她话音刚落,手便扬了起来,用力朝七星子奶娘脸上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简直像在房间内响起了炸雷,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衡:她们看错了吧?河东刚来的大姑娘竟打人了?
她们一定是看错了!
可是,这样的事又怎么会看错?奶娘捂着脸,目光怨恨地盯着郑衡。
贺氏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道:“衡姐儿,你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敢?这个刚从河东来的弱女,怎么敢打她的人?
简直放肆,好大的胆,谁给了她这样的胆!
郑衡又是微微一笑,回道:“想来大夫人家务繁忙,没来得及管教孩儿。须知伯爷已封,日后郑府的哥儿有机会面圣,大夫人如此放任奶娘,是想为孩儿领罪吗?”
她笑得乖巧,漂亮的脸孔有着淡淡的怒意,眼神再次扫过那对七星子的时候,竟吓得他们“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贺氏胸口起伏,怒火一下子就遮住了眼。然而,她身边的贺妈妈略咳了几声,提醒着她现在的场合。
好一会儿,贺氏才平静下来,扬声吩咐道:“来人,将大姑娘带下去歇息!”
她说罢,便小声地安慰着两个七星子,再也不看郑衡一眼。
反正这弱女来了京兆郑府,就在她眼皮底下,这笔账可以慢慢算!
119章 勾心
贺氏为郑衡准备院子,同样名为长见院,却和河东的不一样。
河东的长见院位置偏,而且装饰简陋;这里的长见院位置也偏,却相当华丽,华丽到…不似一个姑娘家的院子。
郑衡还发现了几样金闪闪的摆件,几乎晃眩了眼睛。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贺氏送到河东的礼物,似乎也是这般金光华丽。
刚才在承上院,她见到贺氏的打扮装饰都是雅致贵气,可见这种金光华丽非其所向,不过是独独对她罢了。
玩弄小物、用三岁的小孩儿来羞辱她,这种心机稍显拙劣,郑衡还没将这些放在眼内。
在看到领她前来的管事娘子冷淡地离开后,她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京兆郑府的人,当真以为她是无依无靠的弱女呢!如此直白地不屑,倒让她觉得相当有意思。
被当成地底泥的感觉,她已久没体验过了。
只是这些人是不是忘了?哪怕一个人会飞上天,最后都会归于大地。
见到郑衡微笑,盈足等几个丫鬟心头稍定。——姑娘笑了,就表示什么都没问题。
于是四个丫鬟各司其职,分别为郑衡替换衣裳、替郑衡收拾金光摆件、察看长见院地形布局等,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无措。
及至一切准备妥当,盈知才来请示:“姑娘,大夫人为长见院准备的人,怎么用呢?”
郑衡赞许地看了盈知一眼,然后道:“将那个丫鬟当作二等丫鬟。张婆子与司慎看管院门,至于意妈妈,就让她管着与各院往来。”
贺氏为她准备了三个人。这三个人,她当然要用的,还要好好地用,总不会让贺氏失望的。
盈知领会,转身便去安排。她一走。盈足便迎了上来。
“姑娘。那一巴掌,恐令大夫人等人生怨。”盈足这样说道,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无妨。那一巴掌。迟早都要打的。以后长见院的衣食用度,上心便是。”郑衡这样说道。
她来京兆,并不是为了受委屈的。况且,她就是打了。管教不懂事的奶娘,贺氏又能如何?
贺氏这个继母的身份。是郑衡的掣肘,也是她自己的限制。——贺氏强压怒气将她送回长见院,便是要顾及名声。
名声这东西,郑衡也在乎。却没有那么在乎。荣辱之责,在乎己而不在乎人,她且随之。
承上院内。贺氏与贺妈妈也在说着郑衡那一巴掌。
“小姐,奴婢看这大姑娘甚是不一般。得小心应对才是。”贺妈妈这样说道。
大姑娘说得没有错,管教没有尽责的奶娘,若小姐为了这事而生气,那就落了下风了。
这一巴掌的气,小姐只得硬生生忍下去。如此,大姑娘还一般吗?
贺氏此时已心平气和,点点头道:“说得是。我原想用运哥儿去羞辱她一番,不想却被她挡了回来,倒叫奶娘吃亏了。先前德儿就来信说过她,我还是轻忽了。”
德儿的话,她还以为是个小姑娘的目光,见郑衡垂目乖巧,她便存了几分轻忽,到底不该。
贺妈妈欣慰道:“就是这个理。小姐到底是大姑娘母亲,有这母女名分,大姑娘又能横到哪里去?小姐莫急便是。”
“是啊,我还是她母亲呢。只要伯爷不喜欢她,在京兆这里她还有什么?罢了罢了,传贺管事吧。”贺氏继续回道。
她特意派了贺管事去河东接人,一是为了做给郑旻和别人看,以示她对郑衡的看重;二嘛,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以便了解郑衡的性子。
不想,贺管事的禀告,竟给了她意外之喜!
在流云渡的客栈里,竟然有人追杀衡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哪里惹了这样的人?
贺管事毕恭毕敬地回道:“奴才也不知道,只听说有黑衣人闯进了大姑娘的房间,后来是陶家的陶都尉救了大姑娘,还一直护送到京兆城门。”
听了这话,贺氏眉头皱了皱,问道:“陶家?陶元庆家?”
贺管事应是,便见到贺氏的脸色沉了下来。陶家,怎么会是陶元庆家?
贺氏对陶家甚为关注,无他,京畿卫大将军这个位置,谁都想要,就连现任关外卫大将军的贺应棠也一样。
贺氏深得娘家兄长疼爱,便总想着为贺家出点什么力才好,只可惜她一个内宅妇人,对京畿卫所知的实在有限。
现在,她的继女竟然跟陶家有关系,还涉及了流云渡刺杀的黑衣人,这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仔细一想,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怎么合不上了。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她说不定还要感激衡姐儿呢!
此事,她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她屏退贺管事,然后对吩咐贺妈妈道:“我修书一封,你速替我送给宫中的德妃娘娘,问问她的想法。”
贺氏心知,内宅的事情她决断尚可,但涉及到京畿卫事宜,还须自己嫡亲的妹妹谋划一番才是!
到了天色渐晚,郑旻回到郑府的时候,便从贺氏口中听到郑衡已到京兆了。
他想了想,才道:“你安置好衡姐儿便是。快要过年了,最近吏部事务繁忙,我无暇顾及她。”
贺氏心中暗喜,连忙应是,看到郑旻疲惫的脸色,她继续说道:“妾身听贺管事说,衡姐儿在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但衡姐儿并没有和妾身说。”
郑旻摆摆手,不感兴趣地道:“既然她不说,那就没什么紧要的。运哥儿和选哥儿呢?唤他们来让我看看。”
贺氏笑眯眯吩咐了下人,然后开始说道:“伯爷可别太宠他们了,今儿啊,他们太胡闹了,连衡姐儿都生气了…”
见到一对七星子,郑旻“哈哈”笑了,压根就不在意贺氏说了什么,只道“运哥儿和选哥儿可不就是用来宠的吗?我喜欢…”
便如此,因为郑旻事多繁忙,郑衡来了京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至于那一杯茶和巴掌的事,便随意揭过去了。
与此同时,尽管她来到京兆才几天,京兆的官员夫人和贵女们,竟都渐渐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120章 维护(月票340+)
此时快过年了,对各家官员夫人来说,各种宴会比寻常时还要多。往往是刚在东家喝完茶,便要去东家吃酒了。
在这些流水一样的宴会中,各家夫人便听说了一件事,有关永宁伯嫡女的事。
听的人多了,往往这家夫人刚开口:“我听说永宁伯嫡女…”,另一家夫人就接上话了:“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有人半夜闯进房中吧…”
于是,各家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在说到“半夜闯进房中”的字眼时,语气尤为加重。
任何时候,有关这种类似香艳的事,总能引起内宅夫人的好奇心。
大多数的内宅妇人贵女,并不太关心朝政之事,也不太关心天灾人祸,她们最感兴趣的,便是这种半夜闺阁的事。
哪怕她们只听说了半截,也津津有味地说出来。有些夫人自持身份高贵,并没有传说这事,却是听进了耳朵。
这一日,在王元凤夫人姜氏所设的宴会上,一众夫人又再提到了此事。
“听说流云渡一带有京畿卫看管,向来平静,怎么会有什么伏杀的黑衣人呢?这事不会是别有内情吧?”一个夫人掩着帕子道。
另一个夫人接上了话,道:“我看也是。说不定伏杀是假,半夜有人进门才是真。听说那郑姑娘生母早死,或许有些行差踏错也正常…”
姜氏坐于上首,笑吟吟地听着这些话语,并不加以阻止。
宴会么?可不就是人人有话说、热热闹闹才好?
就在各夫人讨论得兴致勃勃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了一声嗤笑,打断了众夫人的话语。
随即。有人冷声道:“老身倒不晓得,一个姑娘好好的脱险了,你们非但不为她感到高兴,还明里暗里泼她污水。原来京兆时兴这么嘴碎,也喜欢颠倒是非,老身倒是长见识了!”
这一番话语,在这十二月天里。像一盆冰水浇向了众夫人。令她们一下子就僵直了,然后涨红了脸,恼怒地看着门口处。
待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却是敢怒不敢言。
说这话的,是一个严肃的老妇人,通身气势逼人,仿佛如重山压向众人。
她们都认得。这是裴老夫人卢氏,河东第一世家的族长夫人。
也是…大权臣卢贯知的嫡女。
她身边跟着不少人。有王氏大族的长媳王氏,有来自松江叶的三媳叶氏…更别说,她还有一个战斗力彪悍的妯娌仪章郡主!
这随便一个人,都不是在场的夫人敢轻易得罪的。
在见到卢氏出现的时候。就连姜氏都站了起来迎上去,别的夫人还敢说什么?
“老夫人,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想必诸位夫人也是关心那郑家姑娘。才会这么说呢。”搀扶着卢氏的王昑娇笑着道,为众夫人解围。
“昑儿说的是。大家正无趣得紧呢。正好老姐姐您来了,给我们说说河东事,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姜氏笑眯眯道。
有这一对祖孙的话语,众夫人的尴尬顿时消了不少,都“呵呵”的笑着,气氛略略舒缓了一些。
卢氏想着这是王家的宴会,倒也没想着让姜氏太难堪,便没有当场拂袖离去。
这些人竟编排郑姑娘?老身在永徵园还忍着耐着,就怕吓到了郑姑娘,这些夫人,当真是太闲了!
她坐了下来,顺势挣开了王昑的搀扶,然后道:“河东是小地方,比不得京兆,说起趣事,倒有几桩。大儿媳妇,你给大家说说吧。”
她端起茶杯,轻飘飘朝王氏看了一眼。
王氏是何等剔透的人,早从婆婆的眼神中看出了意味。
她心中也气得紧,难得病弱的小叔子终于有那么一丁点成亲的希望,她终于可以不用时常听到相公的长吁短叹,这些人在瞎说些什么呢?
于是,王氏开口了:“河东最值得一说的,就是禹东学宫了,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吧?你们刚才说的郑姑娘,就得到学宫祭酒大人和书学首座的盛赞,还破格入了禹东游学。禹东游学,可从来没招收过女弟子…”
“当初顺妃娘娘去河东甘棠雅集,对郑姑娘十分赞赏。我倒不明白了,众夫人说别有内情云云,难道众夫人觉得顺妃娘娘的赞赏不妥?”
“我家二婶,对郑姑娘可喜欢得紧,还多次下帖亲自邀请郑姑娘,只是郑姑娘祖母管教甚严,并没有太多机会值得一见…”
她娇娇柔柔的,说话温声细语,听不出一丝烟火气,但众夫人仿佛觉得心里中了无数刀,只能默默吐血。
王氏抬出了禹东学宫的祭酒大人,还提及了顺妃娘娘,最后说的二婶…
她二婶可不就是仪章郡主吗?这位可是敢与昭平公主抢夫婿的主!
得这些人看重的那位郑家姑娘,她们还敢说什么?当下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听到王氏这么说,姜氏和王昑心中都感到无比惊讶:裴家,怎么会如此维护郑家那个姑娘?太不寻常了!
卢氏放下了茶杯,冷冷扫了各位夫人一眼,问道:“不知各位夫人是从哪里听说这些话的呢?可怜郑姑娘一个弱女,才刚刚到京兆呢,还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人。”
这话,又是让众夫人一阵臊。
她们像掩饰般,纷纷说出了是从哪里听来的。有人说是李家,有人说是张家,总之不一…
但卢氏深得其父卢贯知的真传,凭着这些夫人的只言片语,她竟看出了一些门道。
郑姑娘才到京兆几天,估计她是圆是扁,大家都不清楚,何以这些话语会传得这么快呢?
她原本以为,这些夫人的话语,是郑姑娘那个继母贺氏的手笔,不过是想坏郑姑娘名声而已。
不想,这些话语最初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张家、李家这些人家,家中正有姑娘是宫中的贵人美人。
郑姑娘竟让宫中的贵人注意到了?
待听到有人提到“陶家少都尉”时,卢氏便敏锐地察觉:这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绝非是内宅的小阴私而已!
她的脸色更加严肃,当即匆匆回到了裴家。
121章 阴私所指(月票350+)
裴定听了母亲的话语后,略作思考便回到:“母亲请放心,孩儿知道此事了。”
流云渡客栈发生了什么,他已很清楚了。陶殊送来的书信,相当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令裴定感到一阵后怕。
他请陶殊接应郑衡,是想着陶殊在京畿卫很方便,却没有想到真的是出事了。
倘若异之再迟一些,那么…
裴定不愿意再想下去。
是以这几日,他都在查探当时的事情。那些黑衣人是谁、逃去了哪里、为何要杀郑姑娘?
陶殊那边没有进展,他这里也没有消息。
他正一筹莫展,不想官员夫人圈子已传出了这样的消息,还恰好传到了母亲的耳中。
正如卢氏所担心的一样,此事涉及了陶殊,消息还是从宫中传出来,那么就绝不寻常了。
想了想,他继续说道:“母亲,流云渡的事,孩儿很清楚,会处理此事的,母亲勿忧。”
卢氏听了,忙朝他挥挥手,道:“你父亲想必在书房,你快去找他商量!那些人说得忒难听,若是郑姑娘听到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裴定笑了笑,恭敬地离开了,心里却想道:郑姑娘肯定不会伤心的,她只会觉得可笑…
他很确定,郑衡不会在乎毁誉之言,她若听到了,肯定会说这些夫人是闲的。
这些夫人的确是闲的,但特意将郑姑娘与异之作堆的人,肯定不会是因为闲。
有人将此事传开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异之背后是祖父陶元庆,是京畿卫,那么郑姑娘呢?是永宁伯府郑家,还有…北州宁家?
想到这,裴定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待见到父亲裴光。他便禀道:“父亲,郑姑娘这一事,看来是为了京畿卫大将军这个位置了。”
裴光抚了抚美髯,赞同道:“依我看也是。说得这么引人瞩目。最后不都是想指陶家和宁家有旧嘛。”
裴光最近在忙着为裴定谋官一事,也是刚刚才听妻子提及郑衡,听了裴定的分析,他是不断点头。
郑姑娘是韦君相弟子的身份,并没有在京兆传开去。哪里有打眼之处?无非是被人当作筏子而已。
“是贺应棠?关外卫尚不能满足他,现在开始想京畿卫了?”裴定虽是问出口,语气却很笃定。
裴光凤目半眯,笑着道:“京畿卫这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陶黑胖现在占了这位置,别人肯定想撬动他。郑丫头刚好撞上而已。”
京畿卫拥兵十万,而且护卫帝都,从驻扎地急行军至皇城,不过是半日时间。这个位置,不要太诱人好吗?
裴定听了这些话。默默不语。
就算父亲与陶元庆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好像应该先度过这个危机吧?为何父亲竟有一丝幸灾乐祸?
裴光略咳了咳,然后道:“将这些判断送给陶黑胖吧,告诉他郑丫头是宁琚外孙女,他便知道怎么做了。”
说完这些话,他不由得感叹一句:“怎么我觉着…北州宁家似成为了坑人的最佳助手?”
早前裴家摊上宁昭的书信,引出了厉平太后的暗棋,几乎惹祸上身;现在陶家与宁家牵扯,怕是京畿卫大将军位置会松一松吧?
“…孩儿觉得厉平太后才是。”裴家这样回道,一本正经。
况且他真心这么认为。宁家之所以不被今上待见。不就是因为厉平太后吗?
说到底,根在厉平太后身上。
裴定这话说得精准,裴光不能更认同了!于是,他将裴定赶出了书房。让其赶快给陶黑胖送信去。
离开书房后,裴定的心并没有多少轻松。虽则父亲说陶家会有办法,但郑姑娘…他放心不下。
况且,如何应对此事,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贺应棠能当上关外卫大将军,乃是灭了宁家气运才能得到的机会。如今竟还想得到京畿卫,胃口未免太大了一点!
既如此,他就要让贺应棠吞不得吐不出!
顺便…当是送给郑姑娘的年礼,让她少些膈应的事。
且说,京畿卫的陶元庆接到裴定的书信后,“哈哈”大笑了几声,露出了一口醒目的白牙。
然后,他唤来了长孙陶殊,吩咐道:“按照信上的去做。我看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八九不离十。”
裴家小子连办法都想好,他就不用再费心神了。这样也好,贺应棠不是想得到京畿卫吗?那就让自己去跟皇上说!
想象着贺应棠如鲠在喉的表情,陶元庆便觉得心头一阵畅快,然后大声道:“异之,你得学习学习啊!裴家这小子,连消带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