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割过麦子呢,真想试一试啊!”南宫瑞叹了口气。
尤木匠善于察言观色,想了一想道:“公子真想体验农耕之趣的话,我家倒是欢迎得很呢!”
南宫瑞自是同意,把马缰绳扔给随从而来的家丁,接过尤木匠递来的镰刀真的去割麦子了。
他看了一眼尤家请的帮工割麦的样子,然后学着开始割麦子。
他割麦的技术渐渐熟练起来,可是一直不紧不慢,干活非常稳当。
尤莲本来跟在爹爹身后捆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在南宫瑞身后捆麦子了。
人们边割麦边谈天,南宫瑞很少说话,尤莲也是,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干着活。
天慢慢亮了,因为南宫瑞和他带的几个家丁的加入,这一大块田地本来预备要割两夜的,谁知不到一夜就割完了。尤木匠吩咐尤莲母女回去做早饭,又对南宫瑞说:“南宫公子,只剩下装车了,您不如先回寒家歇息一下?”
南宫瑞看看麦子确实收完了,就点点头,随尤莲母女回去了。
此时大概是寅时,天刚蒙蒙亮,东方露出一丝红,可是太阳还没升起。晨风轻轻吹着,忙了一夜尤莲的头发有点凌乱,披拂下来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南宫瑞走在尤莲身后,感觉就算只是望着尤莲的背影,心中也是无限妥帖。
熬了一夜,尤大娘也很累,因此也不怎么说话。谁知刚走到大路上,尤大娘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不见了,非常着急。
“娘,是不是掉在麦地里了?”
“那我回去找找吧!”尤大娘有点着急,“大姐儿,你先带着南宫公子回家去,我再到麦地里找找,过会儿就回去!”说罢就急匆匆扭头到麦地去了。
尤莲有点累,胳臂又酸又疼,腰也弯的又酸又疼,因此走得很慢。她知道南宫瑞跟在自己后面,可是南宫瑞一晚上没和她说一句话,因此又感到无限委屈。忽然不小心脚一软,身子就歪了下去。
南宫瑞已上前扶住了她。

 

 


细雨满天风满院

尤莲突然被南宫瑞抱在怀中,一时之间忘了挣扎。她依偎在他怀中,能听到南宫瑞急促的心跳声,能够闻到南宫瑞身上淡淡的青涩的味道。
就这样把尤莲抱到怀中,南宫瑞有点不敢相信,他心跳很快,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尤莲身上有股月季花香,又有着清淡的麦秸秆的青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大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白杨,时值夏天,白杨长得极其茂盛,大大的叶片在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尤莲身子很软,南宫瑞抱着她,感觉无限欢喜,只愿此时无限延伸下去。
“会有人看到的。”尤莲小声提醒。
南宫瑞双臂用力环住尤莲,身子向上拔起,落在树梢上,双足一点,已向着尤莲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南宫瑞的轻功已是登峰造极,很快就滑落在尤莲家院中的梧桐树下。
落下后南宫瑞依然紧抱着尤莲,过了一会儿,尤莲怦怦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双手用力想要推开南宫瑞,可是推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轻功?”
南宫瑞微笑着望着她,嘴角上扬:“是啊!你害怕?”
尤莲嘟起嘴,“刚飞起来的时候,心一下子提起来,身子轻飘飘的,感觉非常害怕!”
“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南宫瑞望着尤莲玫瑰花一样娇嫩的红唇,不由自主想吻下去,尤莲轻轻推他,他就没有吻下去,改变话题:
“你有没有名字?我听你爹娘都叫你大姐儿。”
“我叫尤莲,莲花的莲!”
尤莲回答的很痛快,她不觉得名字有什么紧要的。可是南宫瑞有点诧异,因为除非是很亲密的关系,一般女子是不能告诉他人自己的名字的。
他举起手帮尤莲把一绺头发理到耳后,附在尤莲耳边,轻轻道:“我是南宫瑞,瑞雪的瑞。记住了吗?”
尤莲感觉耳边有点痒,不由自主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离我远一点!”又问:
“你的轻功是不是很厉害?”
“不。在江湖中,我的轻功不算最顶尖的。”
“还有比你厉害的?”
南宫瑞笑了,“有。我有一个表弟,他的轻功就远高于我。”
“为什么呀?”尤莲觉得奇怪,既是表兄弟,武功应该同源,为何表哥还不如表弟。
“一定是你练功时偷懒了!”
南宫瑞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望着远处的竹丛,淡淡道:“练武功也是讲究天分的。我们的武功都是源自白云城,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赶不上他,”他的笑有点自嘲,“而他,从来都是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
尤莲忽然觉得有点理解南宫瑞了,她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几下:“你别难过,太完美的人都有别的缺陷的,真的!就像我,虽然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无一不美,可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缺陷哦!”
南宫瑞有点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那么无一不完美的尤莲姑娘,你的缺陷在何处呢?”
尤莲仿佛很踌躇的样子,很“用力”的想了想,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南宫瑞好奇的望着她,用眼睛表达出询问。
“就是我的脑袋啦!”尤莲显出很真诚的样子,用力挺了挺胸,“你不觉得我很胸大无脑么?”
啊——南宫瑞有点惊诧,用力盯着尤莲的胸部打量了半天,“胸大?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尤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瑞也微笑。
刚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南宫瑞早已放开了尤莲。
“是不是真的有江湖?江湖是不是很险恶?谁的武功天下第一?”
对于江湖尤莲有太多的问题,好容易碰到一个真正的江湖中人,乖乖,如假包换的南宫世家公子,因此拉着南宫瑞,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南宫瑞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陷阱:以前那个羞涩,美丽,天真,温柔的尤莲到哪里去了?他用手捏捏耳朵,
“江湖在于自己的内心,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尤莲很鄙夷:“不要说这些玄之又玄的话!”
南宫瑞捏捏鼻子:“呃,大概是有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尤莲继续追问,“那么江湖中武功最高的人是谁?”
南宫瑞决定不再兜圈子,老老实实回答这位尤莲姑娘的话才是王道:“白云城主。”
尤莲有点奇怪:“据消息灵通人士介绍,你爹可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不应该是武功天下第一么?”
南宫瑞捏捏下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想了一下才道:“大概和天分有关吧!”
尤莲还要追问,南宫瑞指着大门方向道:
“大门有声音,你娘回来了吧?”
此时大门正好“吱呀”响了一声,尤莲连忙跳开,急急忙忙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刚整理好尤大娘就进到了院子。
“大姐儿,原来镯子是落在了麦地里!”
尤莲回身对母亲说,“娘,你老这么不小心。”
尤大娘呵呵一笑,“我先到厨房去,你洗一下菜吧,”又回身对南宫瑞说,“南宫公子,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早饭了。”
尤大娘临去厨房还有点疑惑:南宫公子和尤莲的嘴唇都有点异常,尤其是尤莲的唇,红红的肿肿的,脖子那里也有点怪怪的。
尤大娘毕竟在世上呆了这么多年,想了想,决定晚上再同丈夫商量,今日只须好好看着尤莲。
尤莲拿着菜坐在院中择菜,南宫瑞坐在一边帮忙。自从尤大娘回家后,两人都恢复了原状,变得有点拘束。
看到南宫瑞择菜仿佛很熟练的样子,尤莲有点奇怪:“你在家里也择过菜?”
“没有,不过,你忘了,我五岁就离开家了。在空明岛,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做饭洗衣的总不能叫师傅去做吧!”
“哦。那你会做什么饭呀?”尤莲没想到这样一位贵介公子也会做饭,不由追问。
“只不过果腹而已。”
刚吃过早饭,南宫世家已派紫衣骑来迎接南宫瑞了,看着南宫瑞在鲜衣怒马的南宫世家紫衣骑簇拥之下离去,尤莲有点怅惘:这大概就叫萍水相逢吧!两片浮萍在水面上偶然相遇再分开,以后就再也难以相见。南宫瑞昨夜帮她家割麦子,这么亲民,如果放在现代,电视台该来采访,以凸显他的亲民与爱民如子。而自家爹娘,也该热泪盈眶下跪磕头,感谢南宫世家的垂怜了!
她突然有点痛恨万恶的等级制度,可是无论是什么朝代,什么年代,大概也有等级划分的吧!
尤莲又想到自家爹娘面对南宫公子一切如常的样子,心想:他们不是神经大条就是人自无欲品自高了!
晚上,尤莲吃过饭洗个澡就睡了,可是尤氏夫妇却在连夜商量对策。
看到尤莲房里熄了灯,两口子坐到院中的香椿树下仔细商量。
尤大娘详细说了白天的种种情状,最后问尤木匠:“他爹,不会是我猜错了吧?”
尤木匠捻须思量:难道,难道这南宫公子想玩弄自家姑娘?这不会是真的吧?南宫世家的公子哥怎么会看中自家的小村姑?自家大姐儿虽然漂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才十四岁,年龄还小,再加上身份差得远,尤木匠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最后打定主意,为了以防万一,须得注意尤莲动向。明天须得告诉尤莲,不要和陌生男子搭话。
谁知收完麦子种玉米,夏天慢慢过去,秋日渐渐来到,南宫瑞一直没有露面。尤木匠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城里的木器店一直是徒弟照看着,也不太放心,因此慢慢就忙了起来,也就不再严厉约束尤莲了。
很快就要到中秋了,一日吃过晚饭,尤氏夫妇很早歇息了,尤莲白日到城里去看父亲,在城里看到姑娘媳妇们流行一领抹胸加对襟上衣这样的穿着,比村里交衽的装束要好看得多,因此趁父母睡着自己又点灯在灯下裁制。
夜渐渐深了,窗外传来飒飒的风声,慢慢的,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尤莲有点冷,到衣架上取了件褙子穿上,又重新缝制手中的裹肚。
正在思考是锁边还是滚边,忽然后窗“咚”的响了一声。
“谁?”
“我。南宫瑞。”
尤莲听出了南宫瑞的声音,到后窗边踮起脚跟打开窗子。刚拔起插销,浑身湿漉漉的南宫瑞就钻了就来。一阵风雨随之而入,尤莲赶紧关上窗子插上插销。
回身看南宫瑞,只见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尤莲赶紧拿来布巾,“你自己先擦擦吧!”
南宫瑞也不解开头发,拿着布巾在脸上随便擦了擦就还给了尤莲。尤莲一看他的身子还在往下滴水,就打开衣箱拿了一身自己洗完澡穿的白色细布宽身的上衣和合裆开叉裤递给南宫瑞:“你换一下吧,我背过身去,不会偷看的!”
南宫瑞接过衣服,看了看,虽然有点短,应该能穿,而尤莲已经背过身去了,就飞快脱下湿衣服,用布巾擦了擦,赶紧换上尤莲的衣服。
“尤莲,我穿好了!”
尤莲回过头一看,除了有点短,看着还行,可是南宫瑞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我帮你擦头发吧!”
尤莲走到南宫瑞身前,伸手在他肩上虚按了一下,南宫瑞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尤莲解开他簪发的金环,南宫瑞长长地黑发立刻就披了下来。尤莲另拿一个布巾帮他擦干头发。
尤莲轻柔的擦着,她的手仿佛有种魔力,带给南宫瑞一种特别奇异的感受,仿佛如电一般传到身体的各个部分,南宫瑞闭上眼睛,坐在那里。
“好了,再晾凉就行了,”尤莲拿起一把桃木梳开始梳理南宫瑞的长发。她先从头顶梳起,慢慢往下梳,
“南宫瑞,你的头发怎么有股清香啊?”尤莲趴在南宫瑞头发上闻了闻,“好像是梅花的香气。”
“是吗?”南宫瑞想了想,“我刚在家洗了个澡,洗澡水里面放的香精大概是梅花味道的吧!”
尤莲喜欢闻各种好闻的花香,不管是浓郁的莲花香氛,月季花香,还是淡雅的梅花芳香,菊花清香,她都很喜欢,尤莲伏在南宫瑞发上深深嗅了一下。
“尤莲,你看看这是什么?”南宫瑞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十二个水晶瓶子。
“这是什么?”
南宫瑞还没来得及回答,东屋传来尤木匠的声音:
“大姐儿,还没睡吗?”
听到爹爹的声音,尤莲吓了一跳,“噗”的一声把灯给吹灭了。
外屋响起“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尤莲赶紧摸黑把南宫瑞推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装出睡意朦胧的声音:
“爹,你还没睡呀!”
“我来看看你!”尤木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别恨长长欢计短

尤莲略带埋怨的娇嗔:“爹,我早都睡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可我刚才觉得好像听到说话声呀?”
“那是你听错了!三更半夜哪里有什么说话声?!爹,你还不老怎么就开始糊涂了啊!”
尤木匠虽然有点疑惑,可是想了想,自己家的十四岁的闺女能有什么事,大概自己真的听错了吧!于是就回去睡了。
等爹爹的脚步声消失,尤莲慢慢躺在南宫瑞身旁,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大声嚷道:
“爹,你怎么还不去睡?”
没人搭理,尤莲又叫了一声,没人应声,这才相信爹爹真的已经回去睡了,刚要起身点灯,衣袖被南宫瑞拉住了:
“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你爹娘还没睡熟呢!”
尤莲想了想,就继续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两人就在黑暗里开始聊天。
“你这几个月到哪里去了?一直没见你!”
南宫瑞慢条斯理回答:
“错!尤莲姑娘,准确的说,是三个月零十一天!”
“还不都一样!”尤莲忙转移话题,“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南宫瑞问道。
“嘿嘿!”尤莲傻笑两声。
“快说!不说我打你屁股!”南宫瑞侧过身子。尤莲感觉到他的移动,赶紧往外移了移,“嘿嘿!我和我娘到独山去上香,听你家的厨子说你出去办大事了,不在家!”
南宫瑞心中忽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侧着身子在黑暗中对着尤莲:“尤莲,你关心我?”
尤莲没有回答。是的,为了见南宫瑞一面,她的确想尽办法怂恿母亲去独山娘娘庙烧香还愿。好不容易母亲同意了,可是到了独山在南宫世家门前府后晃了几圈,都快引起警卫盘问了还是没有遇见南宫瑞。后来看到南宫世家的厨子出来买菜,就上前和厨子搭讪,从厨子的口中打听到了南宫瑞不在家的消息。
这并不值得宣扬,甚至令她有些羞耻,因此她不愿说出来。
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在南宫瑞离开之后老是想起他,甚至在梦中也会梦见南宫瑞 ?
南宫瑞从她的沉默里有些明白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
“母亲命我到舅舅家取一些丹药,舅舅居住的白云城远在塞外,我在来回路上耗费的时间确实不短。回到家见过父亲母亲,沐浴完我就来看你了,连晚饭都没吃呢!”
一听他还没吃晚饭,尤莲有点着急,赶紧坐了起来:
“厨房里有晚上我蒸的素包子,我给你拿来!”
“真的?我饿了!”南宫瑞也坐了起来。
尤莲下床划着火石点着了灯,把灯放在床头,自己悄悄的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尤莲端着一盘包子推门进来,“包子有点凉,你将就一下吧!”然后回身拿起盛开水的瓯子给南宫瑞倒了一杯茶,“好在茶水还有点温温的!”
回头一看,南宫瑞正双手合拢拿着一个包子“加热”呢!等他加热完,尤莲接了过来,原来又硬又凉的包子真的变得又热又软!原来内功是这样的神奇!看向南宫瑞的目光不免带了一丝敬仰:
“哎呀南宫瑞,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厉害!”
南宫瑞一边一个接一个的为包子加热,一边吐了吐舌头顽皮的笑:
“师傅他老人家如果知道我见给我的烈焰功被用来热包子,一定会气得吐血!”
尤莲蒸的包子是青椒鸡蛋馅的,十分鲜美,南宫瑞连吃了两个,有点噎着了,尤莲马上递上杯子:
“吃那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尤莲你怎么想起来用青椒鸡蛋做包子馅儿,真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南宫瑞吃了四个包子之后就停住了,他自幼因为母亲教导,再喜欢玩的玩具也不能多玩,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再喜欢的人也不能过多亲近,因此虽然还想吃包子,但还是停了下来。
尤莲有点疑惑:“怎么不吃了?这包子包的有点小,我自己都吃了八个呢!”
南宫瑞低声道:“我吃饱了!”把盘子推开了。
尤莲索性不收拾盘子了,熄了灯,和南宫瑞一人一个枕头靠在枕头上闲聊。
“南宫瑞,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了。你呢?”
“我才十四呢!”尤莲在黑暗中做鬼脸,“你好老哦!”
“十九怎么能算老!”在尤莲面前,南宫瑞经常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和尤莲孩子气的争辩。
“我曾经因为,人过了二十就好老了,干吗还活着。因此,决定到了二十岁我就去出家当尼姑!”
南宫瑞用力握住尤莲的手,缓缓道:“你不能死。”
“为什么呢?”
“那我就得去当和尚了呀!”
其实是很俗气很肉麻的情话,可是南宫瑞说得很认真,尤莲自己也觉得荡气回肠,她缓缓道:
“我就说了是我以前的想法嘛!”
“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尤莲一本正经的说:“哎呀,世上美男这么多,我怎么舍得出家呢?!”
南宫瑞一下子笑了起来,又不能出声,只好把头埋在枕头里笑。好不容易缓过来:“尤莲,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呢!”
“南宫瑞,我和我们村子的小红最好了。她有好多故事呢,我讲给你听好吗?
我们村东头有个公用的茅厕,一天啊,小红便秘,特别难受,蹲了半天还是蹲不出来,正在难受,邻居赵大婶冲了进来,刚蹲下就稀里哗啦拉得好不畅快。小红羡慕极了,‘赵大婶,我真羡慕你呀,拉得这么痛快!’你知道赵大婶说什么吗?”
南宫瑞觉得新奇:“说什么呀?”
“有啥好羡慕的,你没看我裤子还没脱呢!”
尤莲话音刚落,南宫瑞就捂着嘴大笑起来,又怕被人发现,抱着枕头闷笑。好不容易止住笑:
“尤莲人家在茅厕里的对话你也知道啊!”
尤莲很正经的回答:“小红告诉我的呀!”
南宫瑞控制不住又笑起来:“小红还告诉你什么事情了?”
尤莲做出很苦恼的样子:“唉,你说你这银咋这样泥?咋这么猥琐泥?为了满足你猥琐的内心,我就再讲一个小红告诉我的故事吧!”
“小红有两个哥哥,大哥叫贾大义,二哥叫贾小义。一日,哥俩到南边岗子上去割草,谁知就遇到了一只老虎。哎呀,哥俩吓得撒腿就跑,老虎呢,就在后边追。你说人怎么能跑过老虎呢?弟弟贾小义实在跑不动了,对哥哥说,‘咱别跑了,和着畜生死磕吧!’你猜贾大义回答了什么?”
“回答了什么?”
“贾大义气喘吁吁的回答,‘别扯蛋了!跑不过它,我跑过你就行了!’”
南宫瑞一想,又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说:“这世上的人,谁不是这样呢?!”
“我不是!”尤莲慢慢的,却很认真的说,“我不是。如果我是贾大义,我宁愿和弟弟一起和老虎拼一下!”
南宫瑞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尤莲,小红还告诉你什么故事了?”
尤莲觉得今夜应该很开心的,可是听了南宫瑞的回答,心里有一个地方变得空空的,可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假装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小红家养了一只鹦鹉,这只鹦鹉呢,非常聪明,叫它说什么都会说。一日,我到小红家去串门,小红想现现这只鹦鹉,就对鹦鹉说,‘来,叫姑姑!’谁知这鹦鹉死活都不叫,小红火了,抓住鹦鹉脖子边勒边喊,‘叫姑姑!叫姑姑!’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要离开。小红站在门口和我长长地话别,忽然听到家里面有怪怪的声音,我们俩赶紧回去一看,小红家养在院子里的鸡死了一地,你猜鹦鹉在做什么?鹦鹉正抓住最后一只鸡的脖子狂叫,‘叫姑姑!叫姑姑!’呵呵!”
尤莲讲完笑话,自己呵呵笑了两声,回过头,只听到南宫瑞均匀的呼吸声——他早已睡着了!
尤莲拉开被子帮他盖上,然后在他身边躺下,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尤莲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了,南宫瑞早就离开了。尤莲觉得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场春梦,梦醒之后什么痕迹都没有。她穿衣洗漱完毕,尤大娘已在堂屋的桌上摆好大米粥和两个小菜。
“我爹呢?”尤莲边吃边问。
“早进城去了,”尤大娘做在旁边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问道,“你昨日半夜饿了?”
尤莲喝着粥含含糊糊道:“是啊!”
尤大娘就不再多问了。
吃完饭,尤莲仿佛想到了什么,赶紧对母亲嚷道:“娘,你刷碗吧,我回房有点事!”
尤大娘和尤木匠一向非常宠爱这个独生女儿,听了尤莲的话,放下针线和纳鞋底用的锥子,自己开始收拾碗筷。
尤莲回到房里,掀开被子,什么也没有;又拿开枕头,发现枕头下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尤莲长长吁了口气:原来昨晚不是梦,是真的!
她忽然觉得开心极了!
打开盒子,一股馨香扑面而来,原来里面的十二个小巧精致的水晶瓶里装的是十二种香精。尤莲一瓶一瓶拿起来闻,发现是十二种香氛,有槐花的甜香,有菊花的清香,有茉莉花的淡香,有莲花的异香,有竹叶的竹香,有青草的草香…
拿起盒子一看,盒子上有一行小字:“白云城出品”。尤莲知道白云城,恐怕大宋几乎所有的爱美女性都知道白云城。
白云城不但是武林圣地,更是女子用的香脂膏粉簪环首饰的圣殿。大宋最贵的最好的香脂膏粉簪环首饰就产自白云城,而且稍大一点的城市都有白云城的分店,南阳城里也有。尤莲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娘去白云城在南阳城的分店给她买了一盒胭脂,虽然是最便宜的,也要五钱银子,尤大娘心疼了好久,害的尤莲从来不敢多用。
尤莲捧着盒子呆了半天,直到尤大娘唤她才打开衣箱藏在了衣服下面。

 

 


别后不知君远近

八月十五中秋节匆匆来到,尤家也很是热闹了一番。
尤木匠夫妇只有尤莲一个独生女,因此亲戚们逢年过节都对尤家很是热情,经常带着自家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来尤家做客,力求表现出自家孩子最好的一面,给尤木匠夫妇留下最好的印象,将来好过继给尤木匠,继承尤家的家财。
尤木匠夫妇自从断了生下一个儿子继承烟火的指望,对于亲戚们的打算也都心知肚明,对他们的这些举动也就听之任之,只是从不吐口。
中秋节过后,九月九重阳节很快也就到了,尤莲一直没再见过南宫瑞,心里颇为思念,就撺掇着母亲登山赏菊。母女俩正在房里嘀咕,窗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
“哎呦呦,娘俩整天亲不够,连客人来了都不知道!”